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她这张脸。以前她会因为这张脸而沾沾自喜,可现在却觉得这是个无尽的麻烦。因为太过妩媚而给人一种浮想联翩的错觉,认为她不安于室。在来京城的路上她就曾被一个恶霸看中,险些被抢了去。
从那之后她就明白,一定要自保!
俞澹和俞家其他人不同,他不喜欢功名也不喜欢读书,一心痴迷于木工。屋子里、院子里到处都是他用来做木工的东西,老夫人心疼孙子,特地造了一间屋子供他使用。
这几日天气回暖,只有零星的积雪还没有完全融化。苏不迟在路过望月亭时一眼就看到了前面的俞明悠,俞明悠似乎没注意到她,冷着脸一把夺过丫鬟手里的食盒,将里面的点心全都倒在地上,用脚踩得稀烂,“我好心给他准备糕点,他不吃也就算了,还把我赶了出来ʝƨɢℓℓ。要不是娘吩咐我多和他亲近,我才不来看他那张臭脸!”
苏不迟看了眼她来的方向,似乎是俞洵的拥翠阁。
她的丫鬟雪雁劝道:“姑娘快小声些,当心让拥翠阁的人听到。”
“我在自己家里凭什么还不能大声说话了?!”
“奴婢不是这个意思,三房那位一直和咱们不对付,奴婢是怕她知道后又要耍什么手段了。”
“我还用得着怕她?!!”
第7章
◎十一弟不会娶你,苏姑娘还是另觅良人吧。◎
雪雁道:“姑娘说的是,奴婢听说五姑娘今日一大早就来了,结果连四公子的面都没见到。”
俞明悠从鼻子里哼了声,“她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区区一个庶女也敢巴巴的往四哥哥面前凑,活该被挡在门外。”
“谁说不是呐,四公子对姑娘您可就不一样了。”
有了对比,她的心情顿时好了不少,“好了,我们回去吧,娘昨天布置的功课我还没做完呐。”
苏不迟直到她们离开才从树后出来,看了眼拥翠阁的方向继续往前面走去。
千巧阁的门前静悄悄的,有融化了的雪水顺屋檐滴落下来溅起点点涟漪。她走了进去,里面同样十分安静,只有刨子刮过木头时发出来的“嘶啦”声,不过却没看到有人影。
屋子的四面是一排排的架子,架子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木头和稀奇古怪的工具。正中央还有一个用木头拼接起来的鸟,足足有半间屋子那么大。不过这只木鸟只有一个大体的框架,一些细节和里面的机括都还没有完成。
她正欲靠近仔细看看,身后忽然响起了一个声音,“你是什么人?不知道这里不可以随便进来吗?”
苏不迟一愣,只见门口站了一个年轻的女子,“我不知道此处有这个的规矩,冒昧擅闯还往姑娘见谅。”
刨子声戛然而止,从里间走出来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那少年身上全是木屑也没想到要拍一下,圆圆的脸蛋看上去十分讨喜。他看到苏不迟后扬起嘴角露出里面的两颗小虎牙,笑道:“你是苏姐姐吧?”
“十一弟。”
俞澹走了过去,“姐姐怎么在这里?”
“我随意转转,正巧转到了这里就进来看看,不曾想坏了你的规矩。”
俞澹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没事没事,我其实是怕有人进来会受伤所以才这样说。屋里东西太多太杂,很容易绊倒。”
“原来如此”,苏不迟莞尔,指着中间那只巨大的木鸟道:“这可是传说中的鲁班木鹊?”
俞澹眸子一亮,“苏姐姐听说过这个东西?”
“我闲来无事时曾看过一本杂记,里面记载公输子的妻子病重,远在百里之外的公输子听到这个消息后心急如焚,于是削竹木以为鹊,成而飞之,不到半日就赶回了家中。妻子看到公输子后大吃一惊,没过几日病就痊愈了。”
“正是正是!我正是想造这样一只木鹊。姐姐博闻强识,没想到连这个都知道。”
苏不迟含羞浅笑,眼波流转见潋滟生姿,“我也是机缘巧合之下才看到了这本书。”
若是别人看到眼前这一幕保管眼睛都看直了,可俞澹却视若罔闻根本就不为所动,眼睛反而一直盯着那只木鹊闪闪发亮。
苏不迟略有些失望,转头随意撇了眼,发现架子上还摆了一些小些的木头,看样子像是木鹊上的一些配件,“这些都是十一弟做的?”
“木匠们做的都太粗糙了,不能用,我就自己自己做了一些。”
“十一弟可真厉害,做这些东西想必要耗不少功夫。”她说这句话完全是出自真心,这些东西看上去很简单,但要实际做起来却很难,如果力道太重就很容易把木头锯断。
俞澹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我就是一个闲人,最不缺的就是时间了。”
“木鹊若能成功必定造福一方百姓,十一弟此番是壮举,怎么能说是闲人?”
俞澹的耳根子都红了起来,“母亲和七哥他们都说我是玩物丧志,苏姐姐还是第一个这样夸我的人。其实我并没有那么大的志向,就是单纯的喜欢摆弄这些木头罢了。”
“世上能专精于一事的人能有几个?十一弟就不要妄自菲薄了。”
俞澹许是不擅长处理别人这样夸赞他,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了,只是呆在原地呵呵的傻笑。
苏不迟勾起唇角也笑了起来,来俞府这么久她才是第一次笑得这么轻松。
“十一弟。”
门口忽然又传来一个既陌生又有些熟悉的声音,熟悉是因为苏不迟前不久才听到过。回头看去,果然是俞洵。
他今日换了一件石青色的竹叶暗纹长袍,萧萧肃肃,依旧矜贵无比。
不是说他和俞家的人都不亲近吗?为什么回来这里?
苏不迟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俞澹就喜上眉梢的迎了上去。看这样子,两人的关系还相当不错,“四哥,你来了!”
俞洵没有理会苏不迟,拿出一个锦盒递给俞澹,“上次答应帮你打造的工具。”
俞澹打开盒子一看,里面是一套精巧的工具,专门用来制造一些精微的零件。普通民间的工匠没有这样的手艺,应当是宫里的匠人打造出来的,“多谢四哥!有了这些东西,我就能开始做里面的机关了!”
俞洵目光柔和,嘴角还微微带着笑,与昨日初见时那幅高不可攀的样子判若两人,不过这对与她来说是件好事。
“我听说五婶想送你去参加鸿都学宫的遴选,你不肯去?”
说起这个俞澹就头疼,“四哥,你帮我劝劝我娘吧,我真不想读书。”
“书必须要读,你不能偷懒。”
俞澹悻悻的道:“那好吧,我去就是了。四哥,这次回来你可要多住几天,我还有好多话想跟你说呐。”
“我会一直待到年后,你若找我直接来拥翠阁就是。”
“好,我知道了!”
“我还有事,先走了。”俞洵这才看了苏不迟一眼,目光极为冷淡,似乎一眼就看穿了她心底的想法。
苏不迟被这个眼神刺了一下,忙垂下头不敢再对视。
俞洵走后,苏不迟问了俞澹几个关于他的问题,但都没有什么特别有用的信息。她也没有多留,毕竟来日方长此事还是要徐徐图之。
千巧阁的前面有一条长长的小径,小径旁边原本种满了芍药,此时枝丫都被残雪所覆盖。苏不迟一出来就看到小径的尽头有一个人负手而立,如霜似雪,姿态雅极。
俞洵?他这是在等她......?
苏不迟有些忐忑,明明昨日还是生人勿近,现在又特意在此等她,估计没什么好事。她咬了咬下唇,还是走了过去,“四公子。”
俞洵很高,居高临下的看着眼前这个女子,语气甚是平淡,“十一弟不会娶你,苏姑娘还是另觅良人吧。”
第8章
◎求姑娘救救卉儿姐姐◎
苏不迟如同被人狠狠的扇了一巴掌,脸“噌”的一下变得通红。她紧紧抿住嘴唇想说些什么来挽回些自己的颜面,可刚想开口却发现完全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一时间恼怒,羞耻等等的情绪都一齐涌了上来。
俞洵根本就不在乎她是怎么想的,撇了她一眼便施施然离去,丝毫都没有顾及这样做是否会伤及她的颜面。
这算什么?是觉得她配不上俞澹?还是看出来接近俞澹的目的并不单纯,所以不想要俞澹和她在一起?
苏不迟咬住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可她不可能放弃,无论俞洵说什么她都不能就这样放弃!
回到衔芳阁,苏不迟再次翻阅从云中带来的所有关于木工的书籍,但里面对鲁班木鹊的记载甚少,也根本没有提及要如何制作。她沉思了一会,写了一张纸条交给蕊黄,让她按照上面所写把东西都准备好。
蕊黄看到上面写的东西后有些奇怪,“姑娘要这些东西做什么?”
凿子,斧头,曲尺还有木头......
“我想试试能不能把鲁班木鹊做出来。”
衔芳阁很小,她肯定没办法做的像俞澹那么大,所以她打算先做个小的试试。哪怕不成功也不要紧,重要的是她能和俞澹有话可以聊。
不过这件事她不能大张旗鼓的去做,最好是不告诉任何人,免得让人知道她接近俞澹是另有所谋。
“你小心些,别让人知道。”
“奴婢明白!”
蕊黄的动作很快,第二天就兴冲冲的抱了一个很大的包袱跑了进来。里面全是她说的那些东西,“奴婢托门房的兴旺哥偷偷去买来的,回来的时候都不敢走大道,生怕被人瞧见。”
苏不迟觉得她这“贼”做的好像还有些意犹未尽,失笑的拿起一根手臂粗细的柳木,决定先做一个最基本的长短榫练练手。
然而这个东西看起来十分简单,可真正做的时候差点没把她累死,光是削ʝƨɢℓℓ木头就累得手都抬不起来了。
最后她们三个奋战一个下午,也只是凿出来一个榫槽。
苏不迟看着这凹凸不平完全没办法的榫槽,长长的叹了口气,“看来想做个木工也不容易啊。”
蕊黄举起发软的手,半死不活的道:“姑娘,要不咱们还是别做了吧?我和香浓都快累死了。”
她们虽然是下人,但还真没做过什么重活。不过木工最磨人的不是体力劳作,还是精神。当你发现辛辛苦苦做了一下午的东西还是一堆垃圾的时候,那种愤怒和颓废是可以预见的。
苏不迟却道:“你们先歇会吧,我再仔细研究一下图纸。”
蕊黄和香浓都瘫在地上,一动也不想动。这时院子里忽然传来断断续续的哭声,她奇怪的问:“外头是谁在哭?”
香浓竖起耳朵听了听,“好像是小红。”
衔芳阁里的丫鬟除了蕊黄和香浓是她从云中带来的之外,还有两个人。这两个人是小傅氏看她院里连洒扫丫头都没有,不像个样子才拨给她的,其中一个就是小红。
苏不迟拍掉身上的木屑,“出去看看。”
冬天的院子没有落叶很好打理,小红草草扫过一遍后就躲在角落里偷偷哭泣。苏不迟走了过去,问:“你在哭什么?”
小红吓了一跳,看到是苏不迟忙擦掉眼泪站起来,“姑娘。”
苏不迟又问了一遍,“发生什么事了?”
小红此时也是六神无主,抽了抽鼻子就把事情说了出来,“奴婢在府里有一个好姐妹名叫卉儿,她一直在二夫人院子里当值。这几日她娘生了重病急需银子去买药,可卉儿姐姐实在没有这么多银子,就偷偷拿了几个银碗出去换钱,结果被三夫人发现了。三夫人把她抓了起来,说要把她送去见官。”
那几个银碗原来是给老夫人的寿宴准备的,卉儿虽然只是一个最末等的洒扫丫鬟,但她一直在洗碧院当值,久而久之自然也知道这些东西都放在哪里。
那日她趁着没人注意去库房里偷两个银碗出来,想着银碗那么多就算少了一两个也没人会发现,结果她在出府的时候遇到了三夫人。
三夫人一眼就看出她形迹可疑,让人一查当场就人赃并获。
小红扑通一声跪在苏不迟的面前,恳求道:“姑娘,卉儿姐姐是实在没办法了才动了歪脑筋,求您看在她也是一片孝心的份上救救她吧!”
香浓皱眉,“你这不是在为难姑娘吗?”
谁不知道苏不迟只是一个无权无势的表姑娘,而且这件事还牵扯到了二房和三房,她要是进去插一脚,四夫人怕是头一个不会放过她。
“可若是连姑娘也不帮她的话,她和她娘就真的没活路了。卉儿姐姐的爹和弟弟今年春天的时候因人纵马被撞死了,家里就只剩下她和她娘。求姑娘可怜可怜她,救她们娘俩一命吧!”
苏不迟有些为难,这件事已经不是一件单纯的偷盗了。三夫人上次想要彻查账目没能如愿,这一次必定会死死咬住这件事逼二夫人交出管家之权。而无论她最后成功与否,二夫人都不会放过卉儿。她在侯府地位尴尬,连自身都难保,谈何再去救人?
小红声泪俱下,拉住她的裙角不停的哀求。苏不迟终究是不忍,道:“你先起来吧,让我想想能有什么办法。”
“多谢姑娘!多谢姑娘!”
......
松寿堂此时已是剑弩拔张,三夫人赵氏端起茶盏慢慢悠悠的抿了一口,道:“上次是克扣主子的份例,这次竟是有人胆敢偷母亲寿宴上要用的银碗出去卖掉,二嫂这家当的,果真是不错啊。”
严氏耷拉着嘴角,脸色铁青,“三弟妹何出此言?自我掌管侯府这几年以来何曾出过什么纰漏?如今不过就是两件芝麻大点的小事,也值得你一再闹到母亲面前?!”
“圣人见微以知萌,见端以知末。事情虽小,可问题却大,需知千里之堤也可溃于蚁穴。”
第9章
◎说起美人,眼前不正有一个合适的人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