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维持着良好涵养,先等着把口中食物咽下去了再嘱咐:“以后不要再做了。”
这东西,重油,吃多了容易腻。
沈阅埋头将盒子重新盖好。
秦照见她不吭声,手指就捏起她的下巴,对上她的眼睛又强调了一遍:“听话。”
“不是为了做糕点。”沈阅靠在他怀里,伸手拿掉他唇边的一点糕点渣。
少女的眸光中带着清澈的笑意,表情温婉中又透着明明白白的坦荡。
她迎着男人的目光,不避不让的轻声的道:“我只是想要告诉你,殿下您对我所有的那些好,我都是知道的,也领情。”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与感情,都是得要双方彼此一起维系的。
只靠着其中一方的一腔孤勇,一往无前……
这种不公平不对等的关系,其实很难持久的牢靠吧?
沈阅虽然年纪不大,人生的阅历也不算多,但是聪慧通透如她,在她心中是自有她自己的一套为人处世之道的。
她可能是还不太能够明白何为男女之情,她甚至也知道了秦照初始时候接触她的用心也根本不是因为男女之间的爱意与喜欢,可是那有什么关系呢?
只看他做的事,一直以来,他坚定不移的维护,给过她太多的安全感,更是在她最绝望时替她支撑过来的人。
她不讨厌和这个人捆绑在一起的感觉,也隐隐的有种微妙的渴望,是愿意和他就这样一直一直的走下去的……
哪怕是不谈那些让她还尚懵懂的情爱,可既然两个人是要长长久久的一起走下去,那就得对这段关系足够用心的经营。
少女的面庞,映着旁侧暖黄色的灯光,有种瑰丽又招摇的美。
秦照望着她,突然觉得何其幸运——
如果不是遇到她,他可能这辈子都不会知道原来女孩子是这样一种极致美好的存在。
不,应该也不是所有的女孩子都如这般,他只是幸运的得到了这世间最好的一个。
男人大掌,覆上少女柔软的发顶,很是用力的揉了揉,然后又大力的将她整个圈入怀中。
这一晚,四月十五。
月圆之夜。
他怀中拥着的便是他此生所盼的一切圆满!
作者有话说:
二更。
嗯,恋爱章,明天大婚。
我家女儿真乖巧,来自老母亲的持续骄傲嗷嗷嗷!
第073章 大婚
府外三更的梆子敲响时, 沈阅甚至以为男人把脸埋在她颈窝里是低头睡着了。
正犹豫着要不要提醒他一声天太晚时,秦照却自己先抬起头来。
“你没睡啊?”沈阅脱口就道出了心中真实想法。
秦照失笑:“本王睡在你这也不合适啊。”
沈阅:……
他明明听得懂她的意思,非得要曲解。
沈阅心知肚明,自己嘴皮子不如他, 通常跟他顶嘴都得不了什么好处。
她也学乖了, 索性不吭声, 直接自他膝头挪开。
秦照却又将她拉回面前,埋头替她仔细抚平裙子上的褶皱。
他一个大男人,做这样细致的活儿,怎么看都透着几分别扭,偏他神情动作都还极度认真。
沈阅强压着想要上翘的嘴角, 任由他这般殷勤替自己整理了。
之后, 秦照又拉过她一只手在掌中。
觉得她手掌又娇小又柔软, 手感极佳, 忍不住又多捏了两下。
然后,他抬眸注视她的面孔, 揶揄着刮了下她小巧的鼻子:“本王瞧你这模样, 今夜也不用担心你会睡不好,一会儿早些睡吧。明日大婚的仪程会十分繁琐,免不了要受累, 不休息好了, 怕你撑不住。”
婚嫁大事, 每个人命里也就这么一回。
要说沈阅不慎重, 不当回事,那自然是不会的。
可——
秦照连大婚前夜都还毫不避忌的往她这跑, 油嘴滑舌的这么插科打诨着一闹……
什么新鲜感、紧迫感、陌生感也消耗干净了。
沈阅这会儿当真是相对平静的。
她也不是没觉得自己这样的心态有些奇葩, 自我剖析过了, 得出的结论就是这阵子她与秦照私下来往接触太频繁,该了解的不该了解的都互相了解过了,旁人盲婚哑嫁,上花轿无异于上赌桌,可他俩这知根知底的,反而当真是胸有成竹,十分之水到渠成了。
沈阅不好睁眼瞎说驳他的话,于是以攻代守,反问道:“殿下您今夜可能安枕入眠?”
她有心使坏时,一双眸子会格外的狡黠明亮,衬得那张本就明艳不可方物的脸,更是美得颇是惊心动魄。
现在,她就站在他面前,声音娇娇软软的与他说着话。
说实话,秦照当时脑中一瞬间闪过的念头不是他今夜是否睡得着,而是下个晚上……
此想法一出,喉咙里就本能的一阵发紧。
秦照知道他不能在此久留了,这小丫头虽是一本正经,心无杂念,可——
他那心里的想法却半点也不清白不正经啊!
是以,他惩罚性的用力捏了下她的手又飞快起身:“本王走了。没过子时,就不算新婚日,你也不用多加介怀,没什么冲撞的。”
按照俗礼,其实是认为婚嫁当天在接亲之前一对儿新人不好见面,因为有“撞喜”一说。
秦照之前对合八字的事都浑不在意,这种忌讳与他而言自认也没什么大不了。
可这毕竟是他与沈阅的大婚,越是开始在意她了,他也就越是开始在意这些形式上的东西。
不管有用没用,能避开的忌讳,避开了总没错的。
他一刻也不多留的抬脚往外走。
沈阅连忙追了两步送他。
等到把他送门口时才又突然想起了正事,连忙横臂往门框上挡了一下他的去路,正色道:“还没说呢,你今晚到底为什么过来的啊?”
算下来,他确实除了适时出现赶走了秦绪,再就什么也没干了,只是两人之间腻歪着说了两句闲话。
秦照看着她横在自己面前的手臂,不动声色将她手臂拉开,语气散漫的淡淡道:“也没什么,就是白天偶然发现太子屡次派心腹的上善清庵打探你我的行踪。那个小子没什么定性,本王可不想大婚在即却让他给闹出幺蛾子来,所以就也派人盯了一下他的行踪。”
所以,他是在太子那边点人正往闻家来的路上就得了消息,于是紧随其后也赶了过来。
朝廷如今没法将闻清欢的那段过往公之于众,现在她又没能嫁入东宫去,皇帝和太子他们自会感觉到威胁,将他们闻家视为眼中钉。
沈阅心脏不由的剧烈一缩。
她微微屏住了呼吸维持冷静:“你事先也没叫人叮嘱庵堂的僧侣,叫她们帮忙遮掩抹掉我们的线索?如此……东宫此时应该是已经发现我知晓了母亲的旧事?”
所以,秦绪是怕她因为这件事闹起来,损伤朝廷颜面,这才沉不住气的过来试探口风并且封她口的?
这样解释,虽然能解释的通——
看是凭着女子细腻的直觉,沈阅还是隐隐觉得秦绪的反应有点过激与不合情理。
少女的眉心,不知不觉间又拧成了疙瘩。
秦照抬手替她按压抚平:“知道就知道了呗,你又未曾做错事,要说觉得亏欠不安,那也得是他们,咱们这边没什么好遮掩的。”
其实,善清庵那边的线索,他若当真想要抹掉,提早是可以安排的,毕竟那些僧侣甚至连他的真实身份都不清楚,威逼利诱……
总有法子可以使。
只是他懒得去遮掩,甚至也直接就是刻意不去遮掩的。
这件事,彻头彻尾坑了闻家这么多年,又惹得沈阅一个小姑娘承受了不该承受的打击,几乎崩溃,凭什么这些压抑的、阴暗的东西都要一味地加诸在牺牲者的身上,叫他们替朝廷去扛?
这些,本就该是当政者,是那对父子的责任!
他就是要他们也感受到威胁和压力,要他们也过一过惶惶不安的日子。
只是——
这些话,他不会说给沈阅听。
他只是温声安抚她:“没关系,朝堂上和太子或者陛下那边有什么事都由本王顶着,你就不要再想那些不相干的人和事了,好好休息。”
他指尖顺势描摹过少女弯弯的一侧眉峰。
带起的触感有点痒,沈阅微微皱了下鼻子。
秦照就又摸了摸她的头发:“进去吧,本王不用你送。”
顿了一下,又道:“再过几个时辰就来接你。”
天空中一轮圆月,洒下遍地皎洁的月华,男人的面孔,在这圣洁又清冽的光芒下,连他眼底的情绪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本来是没有太多娇羞与紧张的沈阅在听了他最后这句话时,意识到了什么,突然脸上就羞怯的燥热起来。
于是,她飞快转身合上了房门。
厢房里的两个小丫头听见动静,推门探头出来查看。
见着秦照孤身一人站在门口,方才沈阅关门的动静又实在有点大,俩人又是一阵的胆战心惊,还当是自家小姐又闹脾气……
这是把安王殿下赶出来吃了闭门羹了?
马上天亮就要大张旗鼓的办婚事了,现在还闹呢?
两人战战兢兢。
直到秦照转身离开时,看到他唇角扬起的弧度,这才松一口气,又连忙跑进屋去伺候沈阅沐浴就寝。
秦绪过来那会儿多少还是顾些脸面和影响的,他虽是带人硬闯,但却按住了闻家门房的人,没叫惊动了闻时鸣等人,是以今夜园子里的动静闻时鸣那边并无所察,他也早早就睡了。
秦照从后花园出来,领着候在垂花门外的长赢便离开。
其间——
也是尽量低调,未曾惊动闻家的任何人。
当然,闻成礼和闻成简两兄弟除外。
甚至于因为秦照跟随沈阅进了内宅,闻成简不怎么放心,还一直在前院出府的必经之路上躲在暗处盯着。
只不过,他全程并未露面,只沉默的目送秦照离开。
然后,孤身一人在有些凄凉的夜风中站了许久,就像是突然下定了某种决心似的,转身大步回住处。
躲在他身后不远处的闻成礼躲避不及,兄弟俩就猝不及防的四目相对,撞了个正着。
闻成礼尴尬至极,先发制人,顾左右而言他:“那个……这日子特殊,又都是自家兄弟姐妹,其实你可以去跟阅姐儿送别,单独说上两句话的。”
闻成简本来情绪还算控制的很好的脸上,表情顷刻间就有了裂痕。
少年的眼底浮现一丝鲜明疼痛又压抑的情绪。
但是短暂的沉默过后,他只是咬了咬牙,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很果断的道:“不了。不是两情相悦的感情,无疾而终也挺好。时间不对,立场局限,这些禁锢既然无法逾越,那至少也别给她徒增困扰和招惹麻烦。再者说了,我的情绪在你面前都且藏不住……我这时还特意去见她,万一事情传到安王府去惹了猜疑,这对她不好。”
少年的言语,理智又清醒。
虽然,每一个字出口,都默默地在心中带出刻骨的疼。
闻成礼盯着他的眼睛看了良久,终是如释重负的长叹一声:“看来你是真的放下了。”
可是不放下又能怎么办呢?
闻成简耸耸肩,但转念一想又有些哭笑不得:“不是……你现在是不是一天十二个时辰不错眼的盯着我?不是怕我想不开就是怕我冲动闯祸?我在你眼里就是这种人?冲动自私不靠谱儿?”
闻成礼只是笑笑,未置可否。
他又如往常般拍拍堂弟的肩膀,转身走了。
其实闻成简又何尝不知——
这是关心!
要不是真的为他着想,拿他当兄弟,他这三哥犯不着在闭门苦读的关键时期还腾出大把的时间和精力来关照他的一举一动。
所以啊,人这一生,总是有所缺憾,也有所圆满的,哪能什么好事儿都叫一人占尽?
兄弟俩一前一后回了各自院子。
后半夜,府中一切安稳。
次日清晨,天才蒙蒙亮,整个太师府就门庭若市的热闹起来。
各方亲友早早到来,或者凑热闹,或是搭把手帮着张罗婚事。
沈阅夜里睡得很好,精神养足了,可是一大早就被拉起来,开脸、祈福、拜宗祠……
赶在李少婉那些前来送嫁的手帕交和亲戚家的姑娘们过来凑热闹之前,她就已经被带着折腾了好大一圈。
之后的那一串流程和文鸢郡主出嫁时差不多,沈阅上回去长公主府全程观礼,很是用心记着,这也算是多少有点经验了。
只是以秦照高人一等的身份,他大婚的正式仪程与文鸢郡主当日还是有些差异和不同的。
好在全程有宫里内廷司派来的掌事嬷嬷跟随指引,沈阅只按部就班照她吩咐做了就不会出差错。
吉时依旧是选在黄昏时分。
前院具体的情况沈阅不知道,但料想以秦照的身份,那些人堵门也不敢放肆,就是意思意思图个热闹罢了。
所以,她就只是安心坐在妆镜前,由喜娘一边说着吉利话儿一边伺候着梳妆。
然后——
“哎呀,气死我了。”文鸢郡主就一脸佯怒的进来,印证了她的猜想:“我大哥和你家那些表哥表弟他们可真没意思,五舅舅的人过来,他们就雷声大雨点小的瞎起哄了一场……当初为难我的那些本事都哪儿去了?五舅舅也是!哼!话说他是不是玩不起啊?我们阅阅怎么都是这京城里数一数二好名声的姑娘,就这么轻易被他拐回去啦?”
她这里仗着皇族身份发牢骚,旁人也不敢轻易接口。
反正所有人心知肚明——
的确不怪冯铮和闻成简他们不出力,实在是秦照的身份辈分都在那摆着,谁还真敢为难他不成?
所以这一场接亲,可谓异常顺利。
文鸢气鼓鼓的一屁股坐在旁边锦杌上,眼角余光瞥见桌上一个素净的胭脂盒子就要伸手去拿:“诶?你这盒口脂的颜色好漂亮,正合了今日的喜气,特意买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