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夏长这么大还没翘过课，本来想拒绝。
“翘吧，刚考了试也没什么精神，三晚也没有老师讲课了。”周嘉誉跟着附和了一句。
蒋珍霞连讲了两节课的英语卷子，终于是心满意足地下班去了。
四个人躲开了班长，悄咪咪地去超市买了冰可乐，裹着厚厚的校服外套，溜上了天台。
快要入冬了，夜晚只有几度的天，风吹得人瑟瑟发抖。
丛夏缩在围巾里，顺着天台望下去，能看到完整一中全貌。
塑胶跑道，宽阔的操场，高高耸立的国旗杆和角落里的食堂，图书馆。
孙橙瑶在抱怨着考试的不顺心，林骁开始还绷着面子也没多说什么，直到瞧着她眼泪出来了，才手忙脚乱地去哄。
“没事啊，不就是一次月考嘛，到时候我去和孙叔叔说。”
丛夏也坐在一边仔细地安慰。
晚风吹过，很快风干了脸上的泪痕，孙橙瑶抽泣着止住了眼泪。
冰可乐开了口，大家凑在一起碰了碰杯，刚要喝进嘴里，被周嘉誉拦住。
“你不能喝冰的吧。”
丛夏才记起来自己生理期还没走，尴尬地点点头。
“给。”周嘉誉塞了一瓶热牛奶给她。
“你什么时候买的？”刚刚去超市，她都发现周嘉誉还去保温柜拿了牛奶。
热乎乎的牛奶喝了几口，然后剩下的揣进怀里，很暖很暖。
“考得怎么样？”周嘉誉小声地问了一句。
“还好，你呢？”丛夏抱着牛奶，靠近了周嘉誉一步。
“和往常差不多吧，英语能比之前强点。”
“没事，这才第一次月考。”
孙橙瑶哭丧着脸，“你说这个狗屁高三什么时候能过去啊？”
是啊，见鬼了的高三什么时候能过去呀？丛夏也在心里默默地问着自己，又忽然侧过头看着周嘉誉。
少年站在天台边，目光望着远方，看不见犹疑看不见惶恐，似乎这些日夜累计的卷子难以消磨他骨子里倔强和洒脱。
高三也还好吧。丛夏收回目光淡淡地笑了笑，除了做不完的卷子，和昼夜不分的追逐，还有热乎乎的牛奶，珍贵的友情和正在孕育的希望。
这日子，应该也没有那么难过。
要是过个十年八年再来回味，应当也是很珍贵的吧。
十一月的寒气氤氲正浓，冬天似乎已经在酝酿准备着。高三的帷幕已经彻底拉开，天亮得越来越晚了，每早起来，从家走到教学楼的那条路不过五分钟，却像是走不到头。
月考成绩出来了，周嘉誉凭借着英语水平的提升和一骑绝尘的数学以及理综稳定在年级前二十。林骁考的也不算差，化学第一，年级前五十。孙橙瑶的成绩和设想的也没什么落差，三百多名，虽然在实验班不是太好，但在平行班也算是不错的了。
最让人震惊的，是丛夏。
年级第三，班级第二，一下子就让实验班这些眼红嘴贱的人生了嫉妒的心。
年级很快就传开了实验班新来的姑娘人美话少，成绩还好，这可不是妥妥的清北好苗子。
连蒋珍霞看着丛夏的目光都温柔起来，总是格外关照着她的学习情况。
郭玥还是第一，但看着丛夏和自己微小的分差，笑容僵在了脸上。陈子安考了个班级第三，年级第五，鼻子都气歪了，自然背地里又开始嘀嘀咕咕没什么好话。
丛夏心细也敏感，倒不至于受影响，只是心里难免膈应，会有些压力。
周嘉誉瞧着她考得这么好还兴致不高，也猜到了几分。
“今天没晚自习，走啊，出去玩一会。”
周六的晚上难得的休息时刻，丛夏收拾着书包摇摇头，她还想回家做做数学题，下一次月考的时间也定了，她可不想大家看她成绩滑落的笑话。
“那去我家。”
作者有话说：
家人们啊，且看且珍惜吧，咱这个身体是真要不行了，摔跤又逢肠胃炎，拉到快脱水谁懂啊？！
第13章
◎别急，都是你的◎
丛夏正纠结，班级里的人都走光了，刚好赶上今天郭玥值日。
“让一下。”
明明一整个班级那么大地方，偏偏要扫丛夏脚底下这块。
丛夏往后退了一步让了一条路出来，郭玥得寸进尺，又进了一步，“你让一下，看不见别人在值日吗？”
丛夏抿了抿嘴没有说话。
“这么大一块地你非要扫这里吗？不可以先扫别的地方啊！”周嘉誉的脾气可没那么好。
郭玥听到周嘉誉有点凶她的意思，心里更别扭了，平常她去问题，周嘉誉是讲几道都从来不会凶的，今天居然因为她跟丛夏呛了几句，就跟她发脾气！
“要扫就扫，不扫拉到。”周嘉誉也没给郭玥面子。
郭玥的脸色不是很好看，看ʝƨɢℓℓ着丛夏的目光恨不得飞出刀片来。
“算了，去你家吧。”丛夏不想和她起什么正面冲突，拿起书包跟着周嘉誉走了。
回去的路上，丛夏一直都很沉默，其实她也没有在乎别人的看法，只是觉得压力有点大。
“去买个里脊肉饼？”
“不吃了吧。”
“走吧！”
周嘉誉不由分说拉着丛夏买了两个里脊肉饼，又买了两杯热乎乎的奶茶才折回去回家。
“你干嘛还哭丧着脸，这里脊肉饼不好吃啊？”周嘉誉本来是想着买点好吃的哄着丛夏高兴点，但现在看似乎是没什么效果。
周坤还是没在家，两人在客厅把作业摆了一桌子，一个字没动先吃上了饼。
“好吃。”丛夏有点心不在焉，嘴里吃着饼，脑子里还在想着今天下午数学老师说的题。
怎么想也没有想清楚，丛夏有点泄气地把饼放回桌子上。这一周她睡得都很晚，现在头也很晕，眼睛也花，瘫在沙发上。
“丛夏，你这样真的没必要。”周嘉誉难得很这么正经，扳正了丛夏的身子，目光对视着她。
“为什么这么大压力？”
“怕下次考不好。”丛夏深吸了口气，垂着头。
这几天各科老师甚至是年级主任都私底下来找她谈话，无非就是对她寄予厚望想要重点培养她，毕竟哪个学校能不喜欢学习好的苗子。
可是越这样说，丛夏越觉得有点焦虑。加上现在整个年级都在讨论，是哪里天降了这么个学习好的大神，都等着看下一次月考她是什么发挥，班级前几名又都在虎视眈眈地盯着她不放，她是真的有点吃不消。
“那有什么，考不好是老蒋能吃了你，还是郭玥陈子安他们能幸灾乐祸呀！”周嘉誉周了皱眉。
丛夏摇了摇头，她知道周嘉誉很难明白她这种纠结和焦虑，所以也没在说什么，只是默默地又拿起笔。
周嘉誉没想到丛夏是这个反应，有点不知所措，手僵在半空中，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
“对......对不起。”周嘉誉憋了半天，忽然觉得很愧疚，看着丛夏有些沉着脸，心情低落，他觉得好难受。
“没事啊，干嘛和我道歉。”丛夏吓了一跳。
“我刚刚口气不好。”周嘉誉虽然还是没能理解丛夏那份焦虑，但看着她情绪不佳，他莫名得也很不舒服。
“没有，是我自己的问题，是我不够坦荡，实力还不够强。”丛夏摇摇头，盯着卷子上一道道拔高的数学题心里在打鼓，对自己略微有些失望。
“不不不，不是这样的，你学得很好了。我帮你继续看看数学题，下次你肯定还可以进步！”
周嘉誉变得有点慌乱，他是不大会安慰人的。在他看来，那些不可以确定的结果，不重要的人，不值当的事统统都不指得他放在眼里。如果换作是林骁，或者比人还在苦苦焦虑，他或许会觉得无话可说甚至有点烦。
但这个人，是丛夏。
他忽然就有点难受。
“好！”丛夏是有点压力的，毕竟高三每一次月考都在导向着高考的成败，她希望自己可以做好，可以让孟葭开心，让所有人满意。
但周嘉誉想的是，他希望丛夏开心。
“如果稳定的好成绩能让你觉得心安，快乐，那么就去努力。如果说是为了别人的期待，那么这些努力的意义和价值就大打折扣了。”周嘉誉耐着性子，很认真地讲了一句。
“没有谁可以一直满足这个世界对他所有的期待，你只需要为你自己负责。”
丛夏像是被击中了一样，心跳得很厉害。她扭过头去看周嘉誉，刚好撞上了他的目光，很真诚，真诚得有些滚烫。
她对自己负责了吗？
每天日复一日的勤学苦练，刷过的每一张卷子，背过的每一个知识点都足以匹配得上她的野心。她取得的好成绩是她应得的成果，艳红也好，嫉妒也罢统统也不过只能看着她发光。
“对你有期望固然是好的，可如果这些束缚了你，限制了你，那么这就不叫期望，叫负担。”周嘉誉认真说话的时候，口气总是很硬，让人以为他在生气，其实没有。
他只是很真诚地觉得，只有很勇敢的人才配得上去过很酷的一生。
“我知道了。”丛夏轻轻松了口气，短短地说了一句，疲惫感便将她包围。
这一周，她真的太累了。
“我想睡会再学。”丛夏趴在桌上，抱着那一堆还带着打印味道的卷子合上眼。
“睡吧。”
天已经彻底黑了，屋子里只亮着客厅那一盏灯，少女趴在桌上，长发铺满了她的脊背。少年悄悄地拿起笔，在一边写着一道又一道拔高题的解析。
明亮的灯光落在他们身上，柔和轻快，外面的晚风骤然刮起，吹得光秃秃的树枝哗啦啦地作响。
十一月，就这样来了，在质疑声，在期盼的目光，在日夜努力中来了。
学校的进度越来越快，基本上一轮复习快要结束了，各科的进度都在收尾。
孙橙瑶跟着林骁有空就问化学题，势必要在下一次月考一雪前耻。林骁自然乐得高兴，自己也没松懈。
周嘉誉还是对着英语偶尔抱怨，但单词越背越多，熟练度也越来越高。丛夏开始尝试着不太在意别人的眼光，专注于当下。
很快十一月也过了大半。
还是老蒋的课，正上着，班级窃窃私语起来。
“下雪了哎！”
大家的注意力慢慢地都被吸引到窗外，透过干净的玻璃，能看见如小碎纸屑一般的雪一片片地落了下来。
这是今年，临川的第一场雪吧。
“夏夏！你看下雪了！”孙橙瑶激动地拍着丛夏的胳膊。
其实，丛夏是没有见过雪的，江南小镇，很少下雪，有也不过是零星几片。
“安静！没看过下雪嘛！都给我好好上课。”蒋珍霞不满地拍着桌子。
大家都噤了声但目光还是忍不住往外飘。
灰蒙蒙的天，洁白晶莹的雪花一片片地滚落，风一吹，还会飘散出不一样的轨迹。
周嘉誉戳了戳丛夏，“你是不是没见过雪啊！”
丛夏点点头，忍不住朝着窗外看。
一下课，大家都冲出教室，去操场上看雪。
其实不过是一场雪，在高三的日子里，却显得更外浪漫。大家凑在一起三五成群地嘻嘻哈哈。
丛夏踩着雪，觉得感觉很奇妙，软绵绵的又有点潮乎乎的。
但没想到下了雪的台阶会这么滑，丛夏没什么经验，一不留神踉跄了一下，身体超前倾去。
周嘉誉一直都跟在她身后，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才没有摔倒。
“谢谢。”丛夏拽着周嘉誉的胳膊艰难地从地上站起来。
“小心一点。”
雪一直都在下，看来今年初雪就是一场大雪。
下了晚自习的时候，已经覆盖了厚厚的一层。
丛夏还是和往常一样收拾好书包等着周嘉誉一起回家。
快走到家门口的时候，周嘉誉塞了一个热乎乎的东西在她的怀里。
“这是什么？”
“打开看看！”周嘉誉还神秘兮兮地卖关子。
借着路灯光，丛夏看见了怀里的塑料袋里包着一个很大的烤红薯。
“尝尝！林骁说学校后门红薯最甜了。”周嘉誉搓了搓手。
橙红色的红薯瓤掰开来还冒着热气，看起来就让人食欲大增。丛夏掰了好大一口塞进嘴里，又香又甜，就是吃得太急，烫嘴得很。
“别急，这一整个都是你的。”周嘉誉看着她护食有点哭笑不得。
怪不得最后一节晚自习上课的时候他迟到了，还被老蒋抓住在教室门口一顿思想教育，想来是偷偷溜到后门去买红薯了。
丛夏说不上来心里的感受，摸着热乎乎的红薯，心里暖乎乎美滋滋，甜甜的味道直往心里钻。
“走吧，回家！”
天气真的很冷，雪花一片片地下着，就像是一个个白色飞舞着的小精灵。
因为靠临川很近，小区住的大多数都是高中的学生，已经十一点了，整个小区还是灯火通明。
丛夏抱着没有吃完的半块红薯踮踮脚忽然递到了周嘉誉的嘴边。
“尝尝吧，很好吃。”
周嘉誉冷了一下，随机又很开心地笑了，拉下围巾吃了一大口。
“好吃！”
第14章
◎为什么会觉得心空落落？◎
高三紧张压抑的氛围包围着每一个人，入冬以后，天亮得越来越晚，早起去学校的路根本见不到一点日光，黑乎乎地摸索到教室，困意都还没消散。
“早，夏夏。”孙橙瑶难得来得早，困得眼皮都要睁不开。
“早啊！”
丛夏昨晚做模拟题睡得也很晚，这会也不是很精神，拧开了一瓶咖啡，一口气灌了半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