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厌:“……谢谢您!!”
眼瞅着价格已经一路飙升到十万,苏厌急忙按住传音石:“十五万灵石!”
她小声问道:“哎,你还有多少灵石?”
风停渊垂眸看她,沉默不语。
苏厌受不住他责怪的目光:“别这样看着我嘛,我就意思意思出个价,之后连着头骨一起抢着跑!”
风停渊叹气:“你要是真的想要,就买吧。以后不可随意抢人财务。”
“我保证!”苏厌立刻原地抬价,“二十万灵石!!!”
然而也不知道是谁跟她杠上了,苏厌出二十万,那人就出二十五万,苏厌出三十万,那人就出四十万。
价格一路飙升,最后飙到令人瞠目结舌的一百万灵石!
这是什么概念,繁华如元都一整年的营收,也不过才区区二百万灵石。
心尖血的确弥足珍贵,而且,绝无仅有,在遇到无论如何都需要探知的信息,和死都不肯开口的奸细时,一瓶心尖血就能让对方的心事无处遁形。
然而,再高昂的信息,也不值一百万。
其他包厢都隐隐骚动起来,谈论这两个神秘买家究竟是什么人,想知道的又是怎样惊世骇俗的消息,才需要百万灵石来买心尖血。
就在苏厌差点热血上头,吼出两百万灵石的时候,风停渊挥手一道剑气,把她手里的传音石打了下来。
最终那人以一百万灵石的价格,拍下了心尖血。
苏厌没买到东西,神色恹恹的,靠在躺椅上一颗一颗吃葡萄,不理他了。
片刻,一名执法者轻轻敲响了门。
他端进来一个红木托盘,托盘上正放着玉瓶,里面装着刚刚被一百万灵石拍下来的心尖血,此外还有另一块传音石。
苏厌一骨碌爬起来:“不对啊?我不是没拍下来吗?”
她先将心尖血塞进怀里,又握住传音石,探了里面的那缕神识,面色几番变化,最终匪夷所思道:“啊?你这是什么意思?”
传音石那边传来一声低笑,嗓音温润悦耳:“将心尖血让给小美人。”
风停渊目光微凝,落在她手里的传音石上。
苏厌问:“你怎么知道是我要买?还有,你要是真想给我,刚刚别竞价不就好了?!何必炒到一百万灵石?”
“天机阁少主,当然比别人要多知道一些东西,钱我不缺,这是谢礼。”
谢寄云声音含笑,慢条斯理。
“况且,总算知道你想要什么……不买下来,怎么送给你?”
这句话经他软玉般的嗓音说出来,实在是缭绕缱绻,暧昧至极。
隔着传音石,都仿佛能看见那双上挑含笑的桃花眼。
然而苏厌是个不解风情的木头,“哦”了一声。
抬手啪得单方面挂断了传音石。
风停渊淡淡移开目光:“这个人,不要离得太近。”
苏厌道:“你认识他?”
“不认识。”
“你不喜欢他?”
“不喜欢。”
苏厌“咦”了一声:“为什么?”
就凭他两句话,怎么就能讨得风停渊不喜欢。
男人深邃的目光向厢房下投去,不同于其他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主展台,他视线聚焦的地方,是比展台还要深得多的地底。
“平白无故有人对你好,都是别有所图。”
苏厌:“你对我也很好,你图什么?”
男人没说话。
苏厌不依不饶又问了一遍,隔得远远的,仰头在躺椅上,倒着看他,伸手用手指勾他的发尾。
风停渊顿了顿,看着她的眼睛,低缓道:“我希望你慢慢明白,你对这个世界施加的伤害,总有一天会以各种各样的形式,作用到你爱的人身上。”
苏厌嘴唇张了张。
真是胡扯八道。
她在这里杀了这群买卖爹爹头骨的混蛋,难道爹爹们会因此受到一丁点的伤害吗?他们拍手称快还来不及。
世上的人都息息相关?
不,和她相关的人,只有她在乎的那么几个。
但这话是风停渊说的,她就没吭声,反正这阵子,他一教她练剑,除了剑法,还要说些有的没的她不爱听的。
左右她都是撇撇嘴,一副左耳进右耳出的模样。
主展台上的灯蓦地灭了。
拍卖会里一片死一样的寂静。
苏厌嗅到了熟悉的气息,收起原本懒散的姿态,缓缓坐直了身体,目光像捕食者一样紧紧锁住展台上用符咒遮掩的东西。
几个执法者上台,同时结印,身上泛起光芒,金色的丝线如雾气在他们结印的手指间飞窜。
像是黑色的墨汁被逐渐洗去,密闭气味的盖子被逐渐旋开,原本空旷的展台上逐渐显露出足足五个惨白却也狰狞森严的……螣蛇头骨!
真正压轴的拍卖品,从一开始,这些来自四海九州的买家,就是为此而来!
甚至不需要一个字的介绍,全场瞬间躁动起来。
司仪手上的传音石以难以置信的速度闪烁,快到她根本无法辨听的程度,海量的出价一时间如纷飞的雪片向她涌来!
起价就是一百万灵石!继而是一百五十万,两百万!三百万灵石!!
甚至还在不断攀升!
新的价格刚刚出现,就被更高的价格压了下去!
“啪啪啪啪啪啪”一串接连不断地炸响!
四壁上悬挂的每一盏都价值百金的灵韵灯,接二连三地爆出刺目的火花,瞬间炸毁,场上一时间陷入一片黑暗。
然后是司仪惊恐地尖叫,一股大力卷挟住她的腰肢,将她丢到台下。
执法者距离最近,反应也最为迅速,一瞬间齐齐跃起的强悍有力的身躯,像是集体出动的黑豹,十几把雪亮的寒刀刺破黑暗,向台上一个宾客看不见的角落发起进攻。
惊天动地的爆响。
然而那些刀光却在一刹那间,同时消失了。
其他包厢都不是好惹的主,几乎瞬间纷纷打破隔墙和隐蔽符,手持武器,一时间肃杀冰冷的气息如突降的寒夜从穹顶缓缓落下,笼罩全场。
台上燃起一个火折,顺着火折照亮的,是白皙的手指,指尖挟着的漆黑长刺,小巧的下颌,轻轻晃动的曼珠沙华耳坠,和火光里一晃而过,却足以让人惊艳的漂亮面容。
原本头骨所在的位置空无一物,满地昏厥的执法者,中间鹤立鸡群的,是女孩纤细的身影。
她满不在乎地,将火折举高,目光扫过全场。
左侧属于凌霄宗的包厢里,零星几个穿蓝袍的内门弟子侍奉在侧,就连赤明长老也只能站着,手持长剑对准苏厌,浑身颤抖,惊怒交加。
而稳坐当中的人一袭粉色长袍,白发苍苍,气质儒雅端重,因为修为深不可测,所以容貌并未如何衰老,精神矍铄,双目炯然有神。
从他露面的那一刻起,整个场上的威严都如气流般向他聚集。
凌霄宗一宗之主,扶山掌门。
右侧属于百草堂的包厢里,被一众身着草绿色长袍弟子环绕的大小姐公西白凝也认出了她,腾得站起,露出惊异的目光。
下一刻,她近乎失态地左右环顾,似乎是想找风停渊的身影。
中间是天机阁主场的地盘,一扇小窗缓缓推开,露出被严阵以待的执法者环绕的少主谢寄云。
他面露惊愕,半晌,笑着收起折扇,用口型对苏厌说“恭喜。”
凌霄宗,百草堂,天机阁。
传说中一旦聚齐就能唤醒清虚仙君的三大势力,一个不落,还真是……热闹。
“谢谢你们,”苏厌盈盈颔首。
声音清脆甜美,礼貌得惊人,天下只有她这么一个,能将“谢”字说得杀伤力拉满,让人恨不得口吐鲜血。
尖锐的,明晃晃的嘲讽。
苏厌莞尔一笑:“头骨我收下了。”
作者有话说:
谢谢(乖巧女鹅.jpg)
第37章 渡厄【二更】
场面瞬间一片混乱, 如热锅沸油。
电光石火间的短暂照面后,天机阁的护卫率先打破了僵持, 蜂拥而上, 密密麻麻的箭矢几乎把苏厌的落脚地钉成筛子。
其他各家也不甘落后,伴随着一声声“捉拿妖女!”“夺回妖骨!”的喊声,十八般武器各显神通, 尽数入场。
帮天机阁夺回妖骨是假,趁乱浑水摸鱼将妖骨夺到自己家才是真。
反正到时候口说无凭, 能在不得罪天机阁的情况下吃霸王餐, 谁都想分一杯羹。
苏厌撑着红伞招鬼,身形如鬼魅般在拍卖场中飘逸灵动。
她拿到螣蛇头骨的时候, 就察觉到附在上面的咒符。
天机阁擅设咒布阵,主展台和各个拍卖品上都被施加了层层叠叠的符咒, 她没有得到阵主设下的灵符,擅自闯入阵法, 头骨上布满她根本无法解的定身咒和追踪符,这就是个明晃晃的陷阱。
她知道自己上台容易,下台难。
哪怕是撑着红伞招鬼,她肉眼不可见的鬼身上, 依然带有追踪符明亮的金色标记, 在黑暗中清晰显眼,如同活靶子。
难又如何?
苏厌冷笑一声,头轻轻一偏, 避开百草堂弟子射来的剧毒银针, 银针贴着她的脸间不容发地擦过去, 扎上了她身后预备突袭的天道院长老。
她上前当胸一踹, 将百草堂弟子踹飞出去, 宛如人肉包袱似的从天而降,惨叫着摔在鸿蒙宗宗主脸上。
“都散开!”有人吼道,“不要误伤!”
周围全是致命的刀剑斧钺,这群九州四海修为最顶尖的人打起来,拍卖场根本不够施展,金碧辉煌的高挑穹顶很快就被冲天而起的剑气击飞,从屋顶豁开的硕大洞口中落下明亮的天光,笔直地投在主展台上。
苏厌撑着红伞,银鞭游走如蛟龙出海,环绕在她四周,银光凛凛像是圣洁纯净的神女绸缎,却带着夭矫妖异的野性。
空气里浮动着金色的尘埃,宛如漂亮的碎星。
女孩轻轻巧巧地笑。
在场的人无不满脸骇然。
她究竟是什么人?!能在这群人的围攻下不显惧色?
那样年轻……浑身上下流淌的,却是只有杀过很多人才能淬炼出的,纯粹而不加掩饰,近乎露骨而咄咄逼人的杀气。
“都让开!”赤明长老猛地高喝。
原本已有退意的几个宗主纷纷后撤,只见一道炫目的剑光带着凌冽的杀气,如刺破迷障的闪电,一剑几乎横空斩开整个拍卖场,直逼苏厌眼前。
翻飞的粉色长袍,和飘舞的白发。
天下第一剑宗宗主——扶山掌门!
其他人都自觉让开了一段距离,防止被承影剑的剑气误伤。
最后一刻,有情剑出鞘,自下而上地迎上承影的剑锋。
“叮”的一声脆响,两剑相交。
须臾,如排山倒海般的澎湃气浪向两侧掀起,主展台上的地板被整块掀飞,两侧高耸的墙壁如废纸般在轰隆隆的巨响中向外倒塌。
其他人纷纷退让,然而退到主展台的边缘,却撞上无形的透明气墙,竟然无法再继续退后!
“天机阁的人呢!?还不把索敌阵法撤了!”
有人被扶山掌门霸道的剑气震得胸痛吐血,怒吼道。
然而无人回应。
承影剑对上有情剑,一剑过后接着一剑,一剑比一剑威力更大,宛如追着前浪层层递进的汪洋怒海!
是苏厌落了完完全全的下风。
她跟风停渊学剑也就月余,还是个外行,那临时学来的二把刀剑术实在是让人不敢恭维。
能硬接扶山掌门的剑,强过数招,全靠自身惊人的修为,非人的反应速度,和一股稚嫩却也满不在乎的傲气。
扶山掌门对自己变成了她的剑术陪练还一无所知。
反而是她乱七八糟的出剑,快到让人应接不暇,却也让人摸不着头脑,看不清路数。
怪异,狂野,纷乱,但混沌中带着股让人熟悉的秉气。
“数月前,就是你破了我凌霄宗的封山大阵。”扶山掌门向下一剑,如山崩海啸,将苏厌压在地上。
苏厌:“是我又如何?你就是天下第一掌门?剑术也不怎样。”
扶山掌门动作从容优雅,袖袍翻飞如飘落的早春桃花,看似如煮茶烹酒般悠闲,剑气却杀气四溢。
“年纪不大,口气不小,天下比得过本掌门的人,倒也屈指可数。”
“那我偏偏认识一个。”
苏厌不退反进,欺身而上,愈来愈快的出剑完全不讲章法,凭着本能如狂风骤雨般落下,“跟他比起来,你的剑实在软烂,如同狒狒粑粑!”
什么玩意儿?
“你心不静!”苏厌恨死了这句话,此时正好拿出来骂人,“剑光也不干净!”
扶山掌门瞳孔微颤,像是被简简单单一句话,唤醒了久远记忆里的痛苦。
数百年沉寂无波的瞳孔中涌现出怒意,反手一剑,源源不断地法力如主人掀飞的茶桌,剑气如飞溅出来的沸茶,将苏厌劈飞出去。
“试探到此为止。”扶山掌门低沉道,“是你不知悔改。”
他竟也没有使出全力,只是短短一瞬,剑气暴涨,仿佛巍峨的山峦在她面前缓缓倾倒。
长剑卷起,柔和却也杀意尽显。
一式“扶摇而上”。
剑锋震颤,两剑相交。
苏厌的手腕被震得剧痛,原本有伤的腕骨裂出蛛网般的细痕。
有情剑不由得脱手而出,打着旋倒飞出去,钉在地上。
扶山掌门见她门户大开,大势已去,立刻乘胜追击,一剑制敌。
剑修都嗜剑如命,灵剑脱手,必然回头去捡。
然而,苏厌压根就不是什么剑修!
没了剑,对她来说根本无关紧要。
她腰肢轻软,上身后仰,一个轻盈的后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