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员恶人养大的崽——云炽【完结】
时间:2023-02-23 11:58:34

  两手刀光闪过,交错架住了他的承影剑,靴底一踩,靴尖探出匕首,猝不及防地将他的胸膛,划出一道深深的血口。
  乌黑的长发在空中划出如瀑的圆弧。
  散落的发丝缝隙中,露出女孩晶莹艳红的耳坠,和狡黠明亮的眸。
  她搞偷袭!
  还不讲武德!
  扶山掌门吃了个暗亏,胸膛受伤,在众目睽睽之下却根本不肯让人看出受挫,出手如电,点了两处穴道,硬撑着半步不退,汹涌的法力攀升到顶点,孤注一掷地冲着苏厌直刺而来!
  苏厌不甘示弱,心知自己会的那点剑术已经用到穷尽,再打必输无疑,也不托大,龙脊长鞭如游龙连闪,发出尖锐的啸声席卷而上!
  眼看着就要相撞!
  然而,两个人的动作都顿了一下,下意识往高处看去。
  他们是在场反应最快,修为最高,感知也最敏锐的人。
  其他人迟了一步,但也纷纷抬头看去。
  高处,一袭白衣,宽袍大袖,清冷如霜如月的男人。
  他立在狭窄的厢台边缘,云雪般干净的袍角无风自动,漆黑的长眸低垂,往低处看去。
  什么都没做,甚至没有拿着剑,。
  然而那股一瞬间压倒全场的冰冷气息,让苏厌和扶山掌门原本惊天动地的一击,硬生生错开。
  “风停渊?”苏厌脚步一刹,扭头看去。
  她还是第一次在风停渊身上感受到如此惊人的气息,不近人情,高高在上,锋芒毕露,近乎冷漠的杀机。
  “师……”扶山掌门惊愕至极,将话音吞了下去。
  怎么会在这里?!
  他怎么可能在这里?!
  风停渊并没有看向他们,自始至终他都置身事外,没有参与混战。
  下一刻异变骤生。
  “嗖”的一声,苏厌手里的刀猛地打了个旋,割伤了她自己的手掌。
  承影剑腾空而起,几道冷锐的剑气将扶山掌门击退数步。
  不只是他们,所有的兵器都仿佛一瞬间发了狂,凶性毕露,发出尖锐的震颤,仿佛在和某种至高无上的命令共鸣。
  在短暂的犹疑后,像是翻脸不认人的白眼狼,瞬间对主人发动骤雨般的攻击!
  一片哀嚎和痛呼声中,苏厌眼睛微微瞪大了:“怎么回事?”
  扶山掌门运掌如风,却连连挫败,被自己的爱剑打得落花流水,平添无数条伤口,低沉道:“是渡厄。”
  一言既出,全场哗然!
  万兵之主渡厄!
  传说能号令天下兵器的绝世神剑,一身叛骨,一改人挑兵器的局面,设立般若秘境,在清虚仙君收复它前,数百年来吞噬修士无数。
  “渡厄也在附近?”苏厌一边舞鞭,一边急切地问,“它能操纵所有的兵器?那怎么打?”
  她甩起长鞭作为抵挡,龙脊银鞭此时也不太好用了,鞭尾甩出狂暴的残影,但勉强还愿意留在苏厌手中。
  这是全场唯一没有完全听从渡厄的兵器。
  它原本是三百年前深渊那条血煞魔龙的背脊筋,在它彻底死后,由鬼王太阴炼制成一柄无人可以驾驭的银鞭。
  除了苏厌。
  就仿佛这银鞭也认得她,知道她是自己女儿。
  苏厌舞着银鞭,打出一连串噼里啪啦的火花!
  别人一个人对付一柄剑,她倒好!两柄袖刀,一把红伞招鬼,金光连闪的对戒,还有个在背后搞偷袭的有情剑!
  平时武器多用得爽,现在连靴底的匕首都开始暗搓搓戳她脚心!
  简直可恶至极!
  “看来此事与你无关。”扶山掌门看着她左支右绌,冒出这么一句。
  “你不是掌门吗?怎么一点办法都没有?”苏厌骂骂咧咧。
  他们还有力气说话,其他人早已力不能敌,尤其是百草堂的人,自身修为有限,完全招架不住致命的毒针毒雾,就连堂主公西仁都面露青紫,唇角溢血。
  可偏偏又被天机阁的索敌阵所困,根本无法逃脱。
  天机阁的执法者有充足的时间设阵,此时却没有时间解阵,好不容易聚集人手开始画符,尚未解到一半,就被剑刃连砍带劈地破坏。
  本想钓一个人,却把所有人一起栽了进去。
  “渡厄喜战,嗜杀伐之气,方才我们打斗的余波惊动了它……这是有人蓄意为之。”扶山掌门道。
  “所以?所以?”苏厌恨不得踹他一脚,“当年清虚仙君是怎么收复渡厄的?没读过书吗?不认字吗?说话啊!”
  “赤手空拳。”扶山掌门一字一顿,“以身为剑。”
  苏厌一个不备,被有情剑劈头盖脸地砍了出去,接连撞塌了几层木架,口中一阵腥甜。
  “哈哈哈哈哈……”
  拍卖场里竟然响起一个欢乐的笑声,竟然十分幼齿,像是小男孩,声音愉悦至极。
  尾音在会场里缭绕不绝,回音阵阵,听起来愈发诡异。
  “你们打架,为什么不带我?”
  听到声音的那一刻,苏厌近乎本能地打起寒战,瞬间蜷缩起来,原本舒展的龙脊银鞭收回,将她团团包裹。
  一股和死亡相差无几的漆黑剑气,从地底掀翻数百丈深的地层,如同积攒上万年的炽热岩浆喷发,从地底深处裹挟着锋锐无匹的气息直冲而上,数以万斤计的土壤在它面前仿佛只是一层薄薄的纸。
  一瞬千里,杀气丝毫不减!
  万兵之主的剑气。让人甚至根本掀不起与之相较的战意。
  只想避其锋芒!
  苏厌眼前白光一闪,人瞬间愣住了。
  一直没动的风停渊,突然从高处跃下,仿佛一直等的就是这一刻。
  比起如惊涛怒浪般剑气,男人的身影如一只直坠而下沉入深海的白鸟,如从天际一闪而过没入乌云的流星,眼看着就要被彻底吞噬。
  那一刻时间仿佛都被拉慢了。
  那缕白色的身影从她澄澈的瞳孔里划过。
  苏厌的心脏猛地一坠。
  她甚至没想明白他要做什么,人已经不由自主地站起来,骨子里本能的恐惧消失得一干二净,与之而来的只有愤怒,恨不得把渡厄扔在地上踩得稀巴烂的愤怒!
  他冲上去做什么?!
  他凭什么!怎么敢!怎么能跳下来!
  苏厌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甚至也根本没想到死亡,只觉得一股热血冲上脑门,震得她耳边如雷鸣轰隆作响。
  那一刻剧烈的悸动,仿佛是无数双手在她身后推搡,牵着她的心脏,要她快!再快一点!
  “风停渊——!”
  她掠了出去,风一样抓住男人掠过的衣角,和他一起坠入无边深渊。
  戴着金戒的纤细手指,一根根扣住戴着银戒的手掌。
  十指相扣的瞬间,耀眼的光芒从两枚戒指中彻底绽放,无数金银双色的丝线如怒放的花瓣缭绕而出,护在两人心口。
  风停渊意外地,不解地,侧眸看了她一眼。
  眼尾近乎温柔。
  男人并起右手二指,被风吹起一缕乌发,在苏厌的眼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寸寸变白,直至变成霜雪般彻底的银色。
  像是耗到枯干的心血。
  下一刻,从他身上腾升起无与伦比的剑意!
  并起的二指一瞬而下,纯粹到极致,无形却有形。
  眼前浩荡喷薄的剑气被割得向两侧翻涌,像是被狂风卷开的惊涛骇浪。
  他轻描淡写地一指,却如同世间至锋至锐的剑从天而降。
  剑尖所指,山海皆可平。
  苏厌眼前突然一黑。
  她再睁眼,手里一空,风停渊人没了。
  她转身要去找,却被眼前的景象惊住,浑身汗毛乍起!
  漆黑深邃的蜘蛛老巢,无穷无尽的小蜘蛛像是上涨的河水一样漫过她的小腿,密密麻麻向她身上爬来。
  苏厌破口大骂,转头就跑,脑子一瞬转过无数念头。
  这毫无疑问,是渡厄搞的鬼!
  又是一个兵器主导的秘境,和般若秘境一样的幻境!
  不是别的,偏偏是蜘蛛,所以这秘境是在针对她,是因为她害怕才产生的幻境,是她心底最深的恐惧!
  她念头急转,转动金戒,在被蜘蛛吞没的最后一刻,身形消失在了原地。
  “金银双戒,异地而置!”
  又是一阵天旋地转,苏厌脚踏实地,落在一处繁华的人间街头,慌忙低头去看。
  果然,身上一个蜘蛛都没有了。
  这时,苏厌才觉得奇怪。
  那幻境里的蜘蛛老巢,怎么看都眼熟,好像就是曾经把她抓起来差点吃掉的那只大蜘蛛的巢穴。
  ……是巧合吗?
  还是用她记忆造出来的恐惧幻境?
  苏厌摇摇头,索性不去想,打量起周遭的环境。
  一座和元都比起来并不算繁华的小城,一条清澈的小河穿城而过,安静而温馨,此时已近黄昏,街道上被镀上一层温暖的金光,四处弥漫着食物的香气。
  几个小孩在路上玩着弹弓,你追我跑,笑声阵阵。
  按道理说,这里应该是风停渊记忆中最恐怖的地方。
  ……就这?
  苏厌心里对此时跟蜘蛛群战斗的风停渊道了声抱歉,想来他也不怕蜘蛛,就心安理得地走走看看。
  这一看,就看出了点门道。
  这几个拿着弹弓的小孩,你推我搡,挤眉弄眼,似乎在尾随着一个小男孩。
  那小男孩一头乌黑柔软的短发,穿着陈旧但干净的衣裳。
  衣裳不合身,有些过大了,长长的衣摆塞进裤腰,又被晚风鼓起,显得腰更细,身板更弱。
  他费力地拎着一个锈迹斑斑的破锄头。
  那锄头比他人还高,被他艰难地拖在地上,莫名有一股喜感。
  苏厌绕到前头去,一看就乐了。
  按比例缩小的鼻子眼睛,巴掌大的小脸,别人家小孩都因为带着婴儿肥,多少有几分可爱。
  只有他,似乎因为没得吃,营养不良,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软肉,小小年纪就有几分俊气,鼻梁清挺,下颌线条凌厉,漆黑的眼眸里的固执和主见已经初见成型。
  因为用力,额头出了薄薄一层汗,黏着额发,嘴唇也死抿着,像个倔强的小大人。
  苏厌吹了声口哨。
  “哟,风小渊。”
  作者有话说:
  从小就热爱种菜)
  明天上午十一点加更!又忘记通知了可恶!(抱头)
 
 
第38章 狗爹【二合一】
  风停渊一路提着锄头回了家。
  那其实不能算是家, 只能算是一个废弃破败的茅草房,吹阵风就要倒了似的。
  四周一圈矮矮的木篱笆, 做工粗糙稚嫩, 看样子甚至像是他自己做的,高低不齐。
  院子里有小小一片菜地,一看就是被静心伺候过, 整整齐齐,间隔一致, 菜地周围还另拦了一圈篱笆, 小小的菜地里发了十几个绿油油的菜叶,还很稚嫩。
  苏厌啧啧称奇。
  原来他从小就有种菜的爱好。
  小风停渊回到家, 先是用那别人丢下的破锄头,卖力地又开了一块地, 然后开始给之前的菜地浇水。
  他浇水的时候全神贯注,小脸上满是要命的认真, 简直比他后来出剑时还要认真。
  “嗖”的一声。
  一枚石子打在他的喷壶上,瞬间就把本来就破旧的喷壶打了个稀巴烂。
  一大壶水哗啦啦淋下来,把他的菜苗冲了个七零八落。
  风停渊慌忙蹲下去,徒手想把水扒走, 发现来不及后, 又捧起菜苗,想转种到其他地方。
  “嗖嗖”又是两枚石子,重重打在他膝窝。
  风停渊奔跑的膝盖一软, 向前扑倒, “咚”的一下, 整个人摔进菜地, 一头栽进湿泥, 满脸污泥。
  身子把脆弱的菜苗全都压扁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
  再也不用忍着了,篱笆外蹲着的几个小孩瞬间哄堂大笑,笑得前仰后合,模仿风停渊摔倒的模样。
  拿着弹弓的那两个小孩更为得意,从裤兜里摸出新的弹子,噼里啪啦往风停渊的胳膊上,头上,腿上打去。
  “小乞丐!有娘生没娘养的小乞丐!”
  “哈哈哈他倒在狗屎上了哈哈哈!”
  “打他眼睛,打他眼睛!你打不准让我来!”
  “他是小偷!这菜种子是他从俺家地里偷的!”
  一群人冲过了矮矮的木篱笆,像蛮牛似的把篱笆撞坏了大半,哄笑着拔出剩下仅存的菜苗,在风停渊面前碾得稀巴烂,把他晾在竹竿上的衣服全部拽下来扔在泥里,又捏着鼻子说他臭,几个人搬来冰冷的井水,不由分说往他身上浇。
  苏厌气得要死了!
  这哪是一群孩子,这就是一群狒狒!
  她一直在等风停渊忍无可忍地爬起来,等风停渊徒手掰断地上的木篱笆,以木篱笆作剑,刷刷两下,打得他们头破血流,脑浆崩裂!
  结果一直没有。
  风停渊小小的一个人,湿漉漉地坐在完全被毁了的菜地里,神色近乎漠然。
  深秋冰冷的井水从他湿透的头发划过脸颊,衬得脸苍白得几乎透明。
  他没有喊疼,也没有生气,漆黑的眼眸远比同龄人要成熟深邃,厌烦却平静,像是习以为常。
  等他们像是疯子一样闹够了,从他身上得不到任何乐趣了,到不得不回家的时候,就你追我赶地离开。
  只剩他一个人,在冷风里狠狠打了个喷嚏,抬眼看去,夜幕降临,满院狼藉。
  风停渊自己爬了起来,把脏衣服重新洗了晒了,将自己收拾干净,一直忙活到夜深,都没吃上饭。
  他把踩得乱七八糟的地重新锄了一遍,在屋里破破烂烂的柜子翻出一个布包,拿到新锄好的地钱,展开却发现,布包底被老鼠咬烂了,里面的种子也一个不剩,只剩下黑黢黢的老鼠屎。
  风停渊沉默了一会。
  冷风萧瑟地吹过他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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