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不说太子是如何知晓的,整个太子府乃至军营,无一人不知,太子最厌恶属下的背叛。
虽然他自认此举算不上背叛太子,可太子那话的意思,听起来像是在警告他不要将皇后当做主子,太子才是他的主子。
若是细细一品,便知晓太子实际上是想说,他是太子的人,可他却听信了皇后的话,这便算是背叛。
侍卫长跟了太子也不是一年两年了,对于太子大病初愈后的手段狠辣绝情,所有太子府的亲信都是有目共睹的。
上一个背叛了太子的人,被太子处以极刑,千刀万剐扒了皮,生不如死的被折磨了三天三夜才断气而亡。
侍卫长当即就有些站不稳了,他的身子一软,连忙跪在地上,不住的磕头。
他也不敢辩解,只是一下又一下的将额头叩在地上,土地里的碎石将他的额头磕得青紫渗血,他却毫不在意。
苏年年虽然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不过她单单只听太子那冰冷的语气,就大概能猜到这侍卫应该是犯了什么错。
不光是如此,估计这侍卫磕头,大概跟她也是有些关系的。
她本是想出来散散步,并不想因为自己搞的别人那样痛苦。
苏年年咬了咬唇,仰起头轻轻的扯了扯太子宽大的衣袖。
她的身高在这里并不算太矮,估计也有个差不多一米七的身高。这个身高就算放到现代,也算是高挑的。
但她和一米九的太子站在一起,就如同是一只小鸡崽子一般,没有一点存在感。
他感觉到自己的衣袖晃了晃,慢里斯条的垂下头,望着她小巧玲珑的身子,眸中染上了一丝笑意。
“我想去散步。”她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侍卫,而后轻轻摇晃着他的手臂,声音中微微有些喃呢的鼻音。
她的动作像是一只讨好主人的小奶猫,带着些略微的撒娇之意,将他的心都融化成了一汪春水。
若是她想要天上的星星,此刻他都愿意摘下来给她。
许是等的久了,他还没有回应,一阵卷着寒气的冷风吹过,吹起了她额间的碎发,她的身子下意识的微微轻颤两下。
太子松开她的小手,将自己身上的大氅脱了下来,披在了她的身上,将她脖颈前的两条细带轻轻的系上。
他伸出修长的手指,将她被风吹乱的碎发,动作轻柔的别在了她的耳后,低声笑道:“好,去散步。”
苏年年甚至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只觉得身上一暖,毛茸茸的狐狸毛便簇拥在她的脖间。
一双温热的指尖,在给她系脖颈间的两条细带时,不小心触碰到了她垂下的下颌。
她感觉到那被他不慎碰到的肌肤,一阵滚烫,两朵红云飘上了她的脸蛋,白嫩的耳根也窜上了一抹淡淡的红意。
他的手臂,自然的搂住了她盈盈细腰。
他漫不经心的弯下脖颈,凑近了她的耳畔,声音微倦低哑:“这么容易脸红,昨夜却不见你羞涩。”
苏年年听见他这句话,像是有一团雷云炸在了耳边,脸红的仿佛随时都能滴出血来一般。
他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在这寂静的院子中,那些侍卫又全都是习武的,定然能听清楚。
她此刻只想学习鸵鸟,挖了坑把自己埋进去,简直是太丢人了!
“走,走,咱们走......”她也顾不得他高不高兴了,一把扯住他的大掌,用力将他往院子外拉扯着。
即便是院子昏暗,他依旧将她脸蛋上的红晕看了个清楚。
他发出了朗朗的笑声,那带着惬意的笑声,回荡在院子中,久久不能散去。
他说不上来此刻的感觉,只觉得心中很快活得意,他活了这二十多年,第一次觉得活着是有意义的。
年少时候的事情,他已经记不太清楚了,自从他大病后,很多回忆都变得十分模糊。
他只是依稀感觉到,他以前活的很乏味,像是平静无澜的白开水,平淡又无味。
在遇到她之前,他甚至已经忘记自己上一次大笑是什么时候。
这两日回到京城中,他的内心充满了躁意,随时都想杀个人缓解一下心中的不快。
他在发现她不见后,第一时间的想法是她逃跑了。
但在他冒雨将边关守城的士兵审问过一遍之后,他才确定她不是自己逃跑了,而是被鸣凰郡主绑走了。
那一刻他复杂的心情,至今他都铭记在心。
有如释重负的轻松,有惶惶不安的担忧,但更多的则是一种恐惧。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因为一个女子,被影响成那种失控的模样。
他这一辈子中规中矩,性情淡泊,还从来没有过在外人面前失态的时候。
但那一天,他在冰冷的暴雨中,猩红着双眼,几乎差一点将守边关的士兵全都杀了泄愤。
他派出身边所有的亲信去寻找苏年年,却因为暴雨的影响,将琼国翻遍了也无处可寻。
翌日他不得不赶往京城,他不能因为苏年年,耽搁了琼国每年一度的祭祀礼。
天知道,他在每一个没有她消息的瞬间,都有一种痛苦到心理扭曲颤抖的折磨感。
每每有回禀消息的下属,他都期待又恐惧。
他怕听到苏年年死去的消息,他知道如果他听到那个消息,他会杀了鸣凰郡主,反抗父皇母后的旨意。
直到他昨夜看到苏年年的一瞬间,他胸口高高提起的一块大石头,轰然落下。
苏年年听见他的笑声,微微一怔。
他是太子,也是余慕。
在她的印象中,余慕似乎从未开怀大笑过。
他冷笑,嘲笑,不屑一顾的笑,所有人在他的眼中,不过都是一颗棋子,一个玩物。
他像是至高无上的天神,又像是地狱归来的恶鬼,俯视万物,高高在上。
没有人可以入他的眼,没有人能入他的心。
她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这么开心的笑容。
苏年年不禁对自己产生了质问和不解,她真的要让他的记忆复苏吗?
让他回忆起那些痛苦而不堪回首的往事,为了完成任务,跟着她四处穿越,还要承受两人再也不能相见的风险。
这就是她要想的了?
若是他愿意为了她穿梭在这一个又一个的世界中,承受着那么多的痛苦,她为什么不能留下来陪着他?
即便他失去了记忆,他依旧是余慕。
哪怕是一个眼神,一句话,她都能感受到他的沉淀在血液骨髓中的爱意。
如果她不完成任务,又能如何?
最坏的结局,不也就是死在这里。
人的宿命都是一样的,终归都是要被淹没在时光中,沉寂在一捧泥土里。
若是她的身旁有余慕陪着,便是去地狱,她也不怕了。
“为何这般望着孤?”太子瞥见她逐渐坚定的目光,笑声一顿,有些不解的问道。
苏年年摇了摇头,清风拂过了她披散的长发,吹动她脖颈上长而微软的纯白色狐狸毛,风儿卷起了天边的一朵白云。
她转眸粲然一笑,刹那间日月都失去了光辉,成为了她的衬托。
太子怔怔的愣住,她明媚的笑容,竟和他脑海中那个模糊又陌生的女子,渐渐重合到了一起。
她依偎在他的怀中,轻轻的将脑袋靠在他的胸膛上,安静的听着他心脏处剧烈的心跳声。
她听到自己的低声的喃喃,在寂静的夜中,被风吹散。
“我心悦你。”余慕。
太子的心脏跳得更快了,他坚硬不可摧的心脏,缓缓的裂开一丝缝隙,一股名为甜蜜的液体,流淌蔓延在他的心间。
他迎着风,抱紧了怀中的小人:“你说什么?”
苏年年却没有再回答,她挣开他的怀抱,红着脸往前走了两步。
她的声音虽然不大,但他定然是听到了的。
她快步走出院子,在经过那一片小竹林时,她的脚步一顿。
“昨天我为了混进去,就打晕了一个侍女扔在了竹林里,她没事吧?”苏年年微微有些不好意思。
太子不以为意的笑道:“无妨。”
被她打晕,是那个侍女的福气。
苏年年下手没轻没重的,将那个侍女打晕后,侍女在竹林里躺了一夜。
一直到今早上他出府的时候,才注意到竹林里还躺着个人。
那侍女受了些寒气,他将皇上送来专门为他诊治的御医,请去给侍女把脉开了药方。
想起苏年年,他便心情大好,顺手赏给了那侍女一百两黄金,将死契还给她,将她放出府了。
苏年年知道他不会骗自己,也就没再放在心上。
正当她要继续往前走时,她的绣花鞋踩上了一个软软的东西。
她垂下头一看,险些吓得窜起来。
她的脚下,竟有一只通体全白的猫,而且那猫躺在地上,似乎已经没气了。
太子一把扶住她后退的身子,在目光接触到那只白猫时,他的神色微微一僵。
苏年年并没有注意到他的神情,只是看着那只猫有些失神。
“别怕,这是母后送给孤的。它总是喜欢乱跑......”他低声安慰道。
苏年年摇了摇头,即便这只白猫乱跑,也不会无缘无故的死在太子府里。
没人会有心思对着一只猫泄恨,而且这只猫还是皇后送的,更不会有人碰了。
她蹲下身子,用手指扒了扒它的身躯。
已经凉透了,看来死了不是一时半会了。
而且诡异的是,白猫的身体上并没有任何伤痕,但它的嘴边却有一滩污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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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小可爱们猜一猜这猫是怎么回事鸭~猜对有红包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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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嘻嘻嘻小可爱投出的1个地雷~抱住蹭一蹭~爱你~
第88章 美貌女将
不是外伤致死, 那便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
苏年年突然想起了什么,她小跑着回了院子,从侍卫手中夺过一只燃的红彤彤的灯笼。
太子眸子中带着淡淡的不解, 有些搞不懂她想做什么。
她也没有解释, 拿着灯笼回来后,她蹲下身子,仔细的寻找着她昨晚上打晕侍女, 撒在地上的药渣子。
就算汤药撒在地上, 被泥土吸收了, 药渣子也不会不见。
她昨晚脑子一片混沌, 走的太过匆忙,便忘记了将药渣用泥土掩盖住。
苏年年将她记忆中的那片撒了汤药的土地,用纤细的手指轻轻的扒来。
但不管她如何翻找, 都没有找到汤药里的药渣子。
她望着地上已经没气的白猫,后背蓦地起了一层冷汗。
“你每天喝的汤药, 是谁开的药方?”苏年年不安的站起了身, 紧紧的抓住了他的手臂, 声音略显急促。
太子垂下眸子, 语气淡淡的,带着些微微的不悦:“你无需知晓。”
她死死的咬住唇,指尖下意识的收紧:“可这关乎……”
“若不想散步, 便跟孤回去。”他打断她的话,整个人都站在阴影中,神色不明。
苏年年怔怔的看着他, 微微有些失神。
这白猫很有可能是误食了药渣子, 才会殒命。
若是说汤药中被人下了毒,那只要是汤药经过手的人都有可能是下毒的人。
但汤药撒了之后, 过了一夜药汤早就已经泥土吸收,白猫也不可能把泥土吃进去,只能是它不慎误食了那药渣子。
也就是说,并不是药汤中被人下了毒,而是那药方子本身就有问题。
毕竟白猫吃进去的是药渣,而药渣则是大夫开了药方子抓药后,侍女们将各种中药材放在一起煮,煮好之后的产生的渣子。
这就说明,开药方子的人,想害死太子。
若是她没猜错,这人不光要害死他,还要不留痕迹的慢慢害死他。
就如同她小时候喂过的兔子,有一次兔子出现拉稀的症状,她记得父母曾经在兔子拉稀的时候,喂了人吃的止泻药。
为了快点让兔子好起来,她就也依葫芦画瓢的喂了兔子吃止泻药。
谁知道兔子吃下药之后,不但没有好,反而还蹬腿咽气了。
她哭了一天,直到父母回来,他们告诉她,人和兔子不一样,兔子那么小,吃的剂量自然也要减小。
而开出来的这个药方也是同理,这药方对于成年男人的太子来说,相当于致命的慢性毒.药。
但对于白猫来说,这药的剂量就算是放大了数百倍,药性自然也放大了同样的倍数,吃下去立刻毙命便也就不算奇怪了。
这也就难怪太子的身子一直不见好,吃了这许多年的药,不但不减轻,反而有加重的迹象。
苏年年的脑海中,猛然闪过一丝被她忽略的重要信息,她怎么给忘了余慕的任务了。
余慕穿梭于各个世界中,他寄宿的宿体,都是被人毒害过,蒙受冤屈的宿主。
因此余慕的任务,就是帮这些宿主找到仇人,并且报仇雪恨。
也就是说,余慕现在寄宿的宿主,早已经死了,并且还是被人害死的,而并非是自然死亡。
所以这白猫的死,绝对不是巧合,肯定是和她无意间撞洒在地上的药汤有关系。
苏年年抬起头,眯起了眸子,望着太子的眸光中带了些不明的意味。
太子方才的反应不太对劲,她只不过是问一句是谁开的药方,他却不太高兴的样子,还试图着转移话题,看起来一点也不想让她过问。
太子被她的目光盯得有些不自在,他转过眸子,将自己的眸光与她错开。
他这一举动,更让苏年年怀疑了。
她蹙了蹙眉,莫非太子根本就知道有人要害他?
那他为何还要将那心术不正的祸害,留在身边不处置......
“明日宫中有宴,陪孤一同去。”太子转过身,声音平静没有起伏。
“你还要娶鸣凰郡主吗?”苏年年快步上前,一把扯住了他宽大的袖摆。
太子漫不经心的缓缓将头侧过,他眯起细长的桃花眸,嘴角噙笑:“为何不娶?”
这一句反问,将苏年年问的哑口无言。
是啊,他为什么不娶鸣凰郡主?
先不提他是不是想通过鸣凰郡主巩固自己的储君之位,便是皇上的一道嫁娶的旨意,他就不敢更不能违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