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天勇没有马上执行,看着田倾云,耐心劝导她:“孩子已经大了,做事有自己的想法和计划,你不要盯得太紧,管得太多,反而引起他的反感。”
谢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默默地在后座吃瓜。
田倾云眉头不展地说:“昨天开完会,我让他去拜访汪总,他就一点不积极。我知道他对那几个方案不是完全认同,对做客户关系也不是很感兴趣,但是是他自己说想学东西,想学东西就不能只在自己的舒适圈里做事,对吧?”
“你说的对。”谢天勇首先赞同田倾云的想法,接着发表自己的见解:“但谢烯是不是答应你带着那几个方案去找汪总了?既然他答应了,你就放手让他去做,只要他最后走到了目的地,过程中用什么姿势走路,走得又是哪条路,这些细节你就别管了。”
田倾云想了一会后,决定接受谢天勇的建议。她放下手机,接着去看谢熠,对一直安静听他们说话的谢熠说:“你爸总说我对你们太啰嗦,管太多,有点控制狂。其实我也不想这样。我也想像自己还是女孩时候一样,什么也不用管,每天都乐得清闲。你爸老说你们大了大了,我应该放手,可是你们就算到了五十岁,依然还是我的孩子,我都没办法做到完全不操心你们。”
谢熠虽然不懂妈妈为什么突然跟他说这些,但还是点点头安慰她:“我知道。”
不想妈妈却笑他:“你知道啥呀你就知道,有些事情,还是要等你当了妈妈后才能真正体会的。”
谢熠表情愈发困惑了。
谢天勇忍不住笑出声。
意识到自己嘴瓢后,田倾云也被自己惹笑,修正道:“等你自己有孩子就知道了。”
些许凝重的气氛因为这个失误而轻松不少。
田倾云的面部肌肉也舒展开来,再次转头对谢熠说:“妈妈的问题,是老想把你们安排在我认为对你们好的位置上。你哥的问题呢,是自由过了头。至于你呢……”
谢熠心想,这话题里怎么还有他。
田倾云冲谢熠笑笑,说:“你的问题,是太乖了。”
谢熠:“……?”
田倾云向后伸手拍拍谢熠的膝盖,对他说:“上了大学以后,做乐队也好,其他什么也好,去做自己心里想做的事情吧。”
田倾云说完这话,转头跟谢天勇调侃:“这话我也就只敢对谢熠说,要是对谢烯说了,每晚睡觉心里都不踏实。”
谢天勇眼里满满都是对老婆今天一番真诚的表达而生出的欣慰。
后座,谢熠还因为妈妈毫无征兆的话而发着怔,又见爸爸丝毫不感到意外,仿佛早也知道,便问:“为什么你们会知道我想做乐队的事?”
这话才问出口,谢熠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就算是老白,谢熠也没和他说过,知道他想做乐队的,自始至终就只有羽梵一个人。
谢天勇在红绿灯前停下车,回头看着似乎已经不需要他再回答什么的谢熠,笑着总结:“羽梵是个好女孩。”
虽然已经猜到了,但听爸爸这么说后,谢熠的眼眸还是因为触动而微颤了颤。
之后路上,爸爸妈妈继续谈笑风生,谢熠已经没怎么在听了,他满脑子里只有一个名字——羽梵。
进了挂着迎新生横幅的校门,找到车位停好车,马上有热心的学长过来帮忙,一路是又帮着拿行李,又帮着介绍学校,又帮着领谢熠他们到宿舍。
谢过帮忙的同学,又稍微参观了一下住宿环境后,谢天勇和田倾云在谢熠的陪伴下回到车上。想着两地来回极为方便,谢天勇时常还会来吝州出差,分别便没有太多伤感,妈妈叮嘱了几句生活上的琐事后,便和爸爸上车回去了。
车子刚驶ʝƨɢ*出视线,手机就响起了来电铃声。
谢熠看到屏幕上羽梵的名字后,又看了眼时间,想着这个点她应该在上课才对。
接起电话,谢熠听到羽梵带着笑意的声音问他:“到了吗~”
“到了。”谢熠看着不断有车和新生涌进来的方向,脚步停在原地,问羽梵:“你不上课吗?”
“上啊。”羽梵的声音格外轻快:“体育课。”
“这样。”谢熠犹豫地转身,往宿舍方向走了两步,又转回来,看着人潮汹涌的方向,顿了顿,对羽梵说:“我想你了。”
“真的吗。”羽梵笑着,和谢熠因思念而尤其低沉的嗓音相比,她的俏皮显得更加异常了:“有多想?”
谢熠感受着自己内心真实的冲动,看着校门口,说:“想现在就回去见你。”
羽梵听了以后,笑嘻嘻地对谢熠说:“那你转身。”
第35章 chapter 35
◎……下周一定◎
……不可能吧。
大脑中产生了某种预感, 谢熠觉得不可思议,在原地愣了一会, 转身的瞬间, 羽梵就扑进了他怀里。
扎扎实实地拥抱了谢熠一会,羽梵抬起头来,一双月牙般的眼眸映进谢熠的眼里。
“你怎么会……”谢熠看着在他怀里笑着的羽梵, 克制住在众目睽睽之下吻她的想法, 一只手捧着她的脸,因为觉得太神奇了,话都没问完。
羽梵抬了抬眉,说:“听说有人很想我,我就瞬间移动过来了,厉不厉害。”
谢熠的震惊只维持了少顷,表情随即被羽梵融化得无比温柔。他摸了摸羽梵的头发,重新将她揽进怀里。
仿佛世界上只剩他们两个人, 安静地享受了这样的片刻后, 两个人松开彼此,脸上都止不住笑意地看着对方。
“你翘课哦?”
羽梵没想到那样充满爱意的拥抱过后,谢熠第一句话是这个,气得皱起眉头:“我请假了!”
谢熠笑着心想, 有什么差别吗?
他牵起羽梵的手,问她:“你刚刚都躲在哪里?我都没看到你。”
羽梵骄傲地指了指停车场后面的那棵树,说:“之前我一直都在校门口,看到你爸爸的车进来后, 我也跟着进来, 然后就一直在那棵树后面等你。”
谢熠像看小孩炫耀自己的聪明才智一样, 宠溺地看着羽梵, 问:“你还认得我爸爸的车?”
“嗯啊。”羽梵差点脱口而出,我都坐了好几次你爸爸的车,和他一起去找你哥哥了呢……
见羽梵有话要说又急刹车的模样,谢熠也想起刚刚在车上,爸爸妈妈对他说过的话。
谢熠眯了眯眼看着羽梵,故意猝不及防问她:“你什么时候和我爸关系那么好了?”
“啊?”羽梵装傻。
“你不是告诉他,我想做乐队的事了吗。”谢熠嘴角噙着笑,等着看羽梵的反应。
“……啊?”这回羽梵不是装傻了,是没想好怎么回应。
“他还跟我夸你,说你是个好女孩。”
听到谢叔叔在谢熠面前夸她,羽梵的小慌张立马变成了小欢喜,忍不住扬起嘴角问:“是吗?”
就这样藏不住情绪的人,是怎么做到成功在他面前瞒了那么多秘密的。
谢熠惩罚地捏了捏牵着羽梵的手,问她:“你还有什么事没告诉我?”
羽梵的视线跟着身后悄悄将视线往他们身上瞟的同学,从左往右平移了一段后,问谢熠:“我们要站在这里说吗?”
谢熠也注意到了周围路过的同学的视线,牵着羽梵说:“要不要去我宿舍参观一下?然后我们边走边说。”
羽梵似乎在纠结要不要把手松开,反而被谢熠握得更紧了。
“干嘛?”察觉到羽梵的犹豫,谢熠问她。
羽梵还是个高中生,胆子小,问:“可以这么明目张胆在学校里面牵手吗?”
谢熠看了看右前方操场上一对情侣,又看了看左前方停车场后面树荫下的情侣,为他的不想松手提供了更有力的依据,说:“大学没有规定不能谈恋爱吧。”
羽梵虽然脸颊是抑不住地往上堆,嘴上却故意使坏调侃谢熠:“可是,开学第一天,你就这样牵着我在学校里走来走去,不是很影响你未来四年认识其他女生?”
谢熠勾了勾嘴角,反调侃羽梵:“说得也是,还好你提醒了我。”
话音落下的同时,谢熠还真就一本正经把手松开了,惹得先发起恶作剧的羽梵一愣,直到看到谢熠眼里的忍俊不禁,才反应过来,追上去要揍人,手才举起,又被谢熠笑着牵住了。
之后,谢熠带羽梵参观了宿舍,大大方方和舍友介绍羽梵是他的女朋友。参观完宿舍,两个人又一起逛了学校,从宽广的操场到红瓦白墙的教学楼,穿过教学楼前的湖面石桥,再到由花圃铺就,绿植环绕的中央广场,几乎快要走遍学校的每一个角落。
逛累了,两个人还到食堂吃了顿饱饭,最后才依依不舍前往车站。
大巴车一刻钟即发一辆,上一辆已经发车过十分钟了,下一辆停靠在准备发车位,已经可以检票上车。
“我走了,你快回去吧。”羽梵走到前车门,洒脱地对谢熠说。
看得出羽梵有意快刀斩乱麻,谢熠也不拖泥带水徒增伤感,对羽梵说:“到了记得给我发个消息。”
“好。”羽梵本来真的想干净利落,眼窝却一直发酸,视线怎么样也没办法从谢熠脸上离开,谢熠也一样,于是两个人深深地看着对方,一个向前俯首,一个向前仰头,都不舍地在对方唇上浅浅地留下一个吻。
“拜拜。”再这样下去会没完没了,羽梵努力在脸上扯出笑容,转身上了车。
谢熠站在车子边上,让复杂的情绪在心里肆意蔓延,直到车子启动,羽梵坐在靠窗的位置冲他挥手告别,直到大巴开出车站,谢熠才收回视线,一个人慢慢走在回校的路上。
车厢内,羽梵深呼吸了一口气,强制把心里的落寞赶跑。
和谢熠一起逛了一圈校园在此刻发挥了很大的作用,原本因为谢熠,努力考吝州大学的动力已经很足,亲眼见过她的美,感受过她的氛围后,更让羽梵自发地对它心生出向往。
但是以现在的成绩,想要考吝州大学,还需要很努力往上够一够才行。
羽梵立刻决定抛去对已成定局的异地的伤感,告诉自己不沉溺不沮丧,要积极要奋斗!
隔天下午,刚上完第一节 课,羽梵就疲沓地和柯予趴在了走廊栏杆上,双眼无神地望着操场,有气无力地道:“好无聊啊——”
……
柯予一边愉快地欣赏着在操场上活力四射奔来跑去的脆嫩嫩的新生学弟们,一边看羽梵活像一条晒干的咸鱼挂在栏杆上,忍不住吐槽她:“你看看你,谢熠毕业了,你的魂好像也跟着被抽走了一样,怎么能这样呢?”
然而这副光景在羽梵眼里就只是一个个小人影儿在眼前飘来荡去。羽梵手托腮,感叹道:“怀念课间和谢熠争分夺秒谈恋爱的日子。”
柯予:“……= =。”
羽梵兀自忆往昔了一会儿,好奇扭头问柯予:“你会不会想老白啊?”
“我想他干嘛?”自觉反应太激烈,否认太迅速,柯予停了停,继续:“再说了,就算我们想他,他现在可没空想我们。”
羽梵完全理解柯予的意思,笑了起来:“老白最后还是进了师范大学是吧?”
“对啊。”柯予也趴在了栏杆上,手托腮,说:“男女比例2:8,估计他现在每天嘴巴都要笑歪了。”
羽梵脑海中冷不丁浮现老白乐不思蜀在花丛中翩翩起舞的画面。
“你和谢熠现在异地还习惯不?”柯予转了个身,背靠栏杆,关心地看着羽梵,问她。
“分开的那一瞬间是真的蛮想哭的。”羽梵回想起昨天好不容易被她压制下去的难过,差别是,已经过了一天,可以完美做到平淡回顾,而不会被卷入其中。羽梵苦中作乐地笑了笑说:“不过好在距离近,周末都还是可以见面。”
也正因为有了这一层叠加效果,使得作为学生的羽梵比平常都要更加期待周末了。
然而,到了周五晚上,恰恰又是期待值最鼎盛的当口,羽梵收到了一则噩耗。
谢熠抱歉地在电话里对她说:“这周末辅导员通知要开段会和班会,可能没办法回去了。”
羽梵跌坐在为了明天而被一件件从衣柜里拿出来搭配的衣服铺满的床上,有如遭遇晴天霹雳,世界的背景色逐渐转为灰色,好半天,才接受过来,目视白茫茫的墙壁,无可奈何说了句:“好吧,那你就好好开会吧,只能等下周再见面了。”
谢熠答应羽梵:“下周我一定回去。”
结果,辗转着孤独、思念、悲戚、最终转向期待的七天过去后,羽梵又接到了谢熠的电话:“……军训直接连着周末,这周又回不去了。”
这次,ʝƨɢ*羽梵觉得自己像是在被刀刺的瞬间还被夺走了声带,痛且无法凄厉惨叫,只能默默将所有情绪咽回消化了,说:“那也没办法,就……再下周吧。”
谢熠:“……下周一定。”
连着经历两次从期待的山头被一脚踹下绝望山谷后,新的一周,羽梵心境阔达了许多,不过就是快三周没见男朋友了嘛,无所谓的呀,一点事儿没有。
于是,在又一个周五,又一次接到谢熠的电话,又一次听到他说:“……这周社团开会……”
羽梵压根不等谢熠把话说完,不急不怒,不暴不躁,相当平静就把通话给挂断了,并且对谢熠接连打来的电话和发来的消息视若无睹,干脆做一个唯心主义者,既然眼睛看不见,那就当没他这个人了。
虽然明天周六,没有安排了,但早睡早起身体好,羽梵眼不见心不烦,直接关机,闷头睡大觉。
第二天早上,羽梵反常地在早上六点自然醒来,醒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手机,不过却在心里傲娇地跟另一个自己说,我才不是为了看谢熠到底发来多少消息,说了什么,就只是想把手机打开,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