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眠一千夜——羞月牙【完结】
时间:2023-02-24 12:33:30

  纳瓦尔好像来了兴趣,语气里透露着好玩的意味:“这么怕黑吗?”
  “我、我除了怕黑什么都不怕!”
  “可我记得,那只宠物狗……”
  “除了怕黑和怕狗!”
  “那么,楼梯挂毯上那些古怪的人像绘图……”
  “好的,我什么都怕,可以了吗?请你先过来扶着我……”
  说着,一个巨大的雷跟在闪电后面“哐啷”砸了下来,夜空似乎在瞬间被撕裂成碎片。
  白绒当即蹲下去,抱住头。
  大概是她的声音颤得太厉害了,她感觉对方脚步一顿,语带玩味:
  “是不是……需要我救你?”
  白绒:“?”
  “路易-安德烈·德·纳瓦尔,别在这时候闲聊,真的吓人……”
  “你不知道我在哪里?我以为,音乐家听力都不错,看来有误解。”
  他所在的位置处于暗处,闪电偶尔飞快地闪现一次,白绒可看不清,只能瞥见阴森森的酒柜。
  他倒将窗边的她看得很清楚。
  “你在那个方向是吗?”已经失去了方向感的白绒正要摸索过去,却感觉他稍微侧身走开了,轻笑着提醒道——“小心碰头。”
  她便一动不敢动了。
  电闪雷鸣的雨夜里,惨白的闪电光一瞬闪过。
  男人的语气有些恣意:“你不认为,现在要靠我的帮助才能找到路?”
  好的,白绒知道了,这男人心里住着一个幼稚鬼。
  在这种如临大敌、风雨飘摇的夜晚,她站直,生气又害怕地喊:“是!我是要你帮我!不然我哪里都去不了……”
  下一瞬,斜后方逼近一股气息,带着红酒中黑色水果味的香气,贴得如此之近。
  这时,天空中接连砸下好几个大雷,恐惧情绪像夜幕一样支离破碎。
  纳瓦尔就站在她身体斜后方,故意在这时凑近她耳边说:“记清楚,以后在这么黑暗的时候,要靠谁……”
  可怖的几秒雷声中,任何说话声都被自然界吞噬干净了。
  白绒一个词都没听清。
  雷声停了。
  她狐疑道:“你刚才说什么?”
  “没什么。”
  话音刚落,她的手腕被人握在了手掌中,“跟紧我,莉莉安。”
  作者有话说:
  大家新年快乐!
 
 
第29章 、葡萄园
  黑暗中, 两人走到了大厅宽敞的会客区域。白绒紧跟着纳瓦尔,坐到熟悉的沙发上那瞬间, 终于感觉安全了。
  她平复了心绪。纳瓦尔在她松手之前先放开了手。
  外面依旧有闪电频现, 但雷声小了许多,风雨也弱了下去。她刚坐稳,身体忽然僵了一下——
  等等,刚才……
  什么时候变成十指紧扣的?
  还没等白绒回忆起来, 一些脚步声匆匆靠近, 暖黄色的光源在长廊尽头出现了。
  仆人们带着蜡烛赶过来, 忙着在大厅各处点亮。管家也推着坐在轮椅上的蕾娅缓步而来,身后跟着惊慌的小女孩。
  欧佩尔一看到纳瓦尔, 便飞跑过来,但却是扑进了白绒怀里——
  纳瓦尔:“……”
  “莉莉安,我刚才被吓坏了。我正在看恐怖片,电视屏幕就黑掉了……”小女孩紧抓着她的衣角。
  白绒抚摸着小女孩的脑袋, 安抚了几句, 但欧佩尔还是很畏惧闪电, 抱着她不肯撒手。
  看这情况, 一时是不会来电的,也许今晚就要在没有电灯的情况下度过了。
  但现在还早, 远远没到入睡时间。
  白绒低头,对欧佩尔安慰道:“有烛光你还怕什么呢?这样吧, 我们来做点别的事转移注意力, 你去把你的小提琴拿来, 给大家演奏一遍新学的曲子, 怎么样?”
  欧佩尔站直, 面无表情道:“我宁愿现在去外面的雷雨天里散步。”
  “……”
  ·
  白绒看蕾娅坐在窗边盯着闪电, 有点担心这样黑暗可怖的夜晚会令蕾娅受到刺激犯病……
  她想了想,提出大家一起来下棋打发时间——这是她唯一了解到的蕾娅感兴趣的事了。
  于是,蜡烛光下,一盘国际象棋摆放在桌上,四人分开坐两边。
  白绒没想到的是,欧佩尔也会下国际象棋,而自己似乎是四人当中最不擅长的那一个。这还被纳瓦尔改成了比赛,分为两队,一队两人轮换对弈,规矩是输的一方队友被罚酒。
  白绒心想,这男人是习惯把什么事情都当成商业场吗?
  欧佩尔歪着脑袋,疑问道:“可是,谁代替我喝?”
  “当然是你的叔叔。”
  “当然是你的叔叔。”
  白绒与蕾娅异口同声道。两人一愣,嘴角都勾起一点笑意。
  接下来,欧佩尔非说要与莉莉安组一队。纳瓦尔淡淡扫了欧佩尔一眼,“你这样安排,是不相信我的水平,还是不相信你母亲的水平?”
  白绒是听出来这话ᴶˢᴳ*里的讥讽了,意思是他和蕾娅棋技好到不能待一队。也不知是真的假的。
  两局后,白绒明白是真的了。
  欧佩尔连连惨败。白绒喝了两杯酒,对欧佩尔坚决道:“抱歉,小公主,我不能和你一队了。”
  她虽然爱酒,那也不能为比赛一直喝啊,谁知道输到最后要喝多少。
  她坐去了对面男人的旁边——她可不好意思去祸害蕾娅。
  两小时后。
  白绒还没喝几口酒,纳瓦尔已经因她输棋而喝掉快一瓶红酒了。
  连欧佩尔都能轻松赢过白绒。
  这令白绒非常尴尬。
  两人并排坐在一起,她时不时扭头借烛光打量纳瓦尔的脸色。
  但他只是安静地负责喝酒,也不知是不是在心中怀疑人生。噢,这种时候他还能保持绅士风度不对女孩子发脾气,白绒作为愚蠢的队友感到很佩服,换她来,她不一定做得到。
  这么一想,她更感到不好意思,提议道:“已经很晚了,大家先休息吧,下次再一起下棋。”
  以后谁还会跟她下棋……
  她歪着脑袋去看纳瓦尔,笑着试问:“你……没有喝醉吧?”
  跳跃的蜡烛光下,男人用清醒的目光瞧着她。
  女孩因抱歉而流露一点点讨好式的笑意,红唇上扬的弧度软而甜。
  他的视线不自觉滑落在那两个甜甜的酒窝上,有片刻失神。
  莉莉安,她不知道一整晚这样挨坐在他身边,时间是怎样带着热度且涌动着醉意流逝的。
  “没有。”纳瓦尔扭头对仆人吩咐道,“很晚了,曼农,请把棋收了吧。”
  ·
  最近天气连续放晴,燥热的夏日上午,奥托来南方附近城市办事,顺便到波尔多来拜访了一次。
  远远地,河边放置着一座沙滩遮阳伞、两把休闲椅、一些酒瓶与食物。
  两人坐在那里闲谈。
  奥托摇晃着香槟杯,语带调侃:“奇怪,那个中国女孩在你们家里竟然生活得习惯?噢,我没有讽刺的意思,只是你们古堡里怪人不少,比如朱莉,时不时像幽魂一样飘来飘去,还有蕾娅,每天坐在轮椅上发呆……她竟然能忍受这种沉闷气氛?”
  纳瓦尔躺靠在椅背上,半阖着眸,“你一定要把古堡说成墓园?”
  奥托耸耸肩,“我猜,那女孩平时一定经常去市区逛。”
  “你猜错了。多数时候,她除了睡觉、教课和去酒庄,无所事事,也没有别的消遣。”
  “那我搞不懂了,你为什么会对这种女孩感兴趣?我记得,你的人际关系中没有过这类人。”
  纳瓦尔睁眼。
  “我什么时候说过感兴趣?”
  “需要说吗?”
  对话间,不远处的路边传来一点动静。
  两人同时侧头,见身形俏丽的黑头发女孩在磨磨蹭蹭地往一辆商务车走去。她今天穿着款式较正式的黑白色裙子,坐上那辆车离开了。
  她像一只翅膀是黑白两色的蝴蝶,平时懒懒地停驻在花瓣上一动不动,可是,一闻到酒香,便“扑腾扑腾”伸展开轻盈翅膀飞去了。
  奥托看向身旁还未收回视线的男人,笑着问道:“她这是去你的酒庄?”
  “不,LF酒庄。最近有合作项目,正在进行前期沟通工作。”纳瓦尔撤回目光。
  奥托“扑哧”笑了,“她为什么也去?照这个形势,该不会将来毕业后要在你们酒庄发展?”
  “她只是这个暑期来授音乐课。”
  “按你这么说,你们现在什么也不算?”
  夏日骄阳下,河面波光粼粼,十分刺眼,纳瓦尔微微眯起了眼睛,片刻,像是自言自语般莫名道一句:“她不是一个完全单纯的女孩。”
  “……这话是贬义吗?”
  “只是对这事感到有意思。你想想,什么样的人会有两个人格?”
  奥托感到迷惑了,“两个?”
  “也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奥托越听越听不懂,摇摇头,用蹩脚的法语发音说:“Je suis perdu(我搞不清了)……”
  纳瓦尔冷笑,“你与前女友复合后,法语发音终于勉强能听了。”
  对方没料到突遭嘲讽,便也冷笑道:“难道,那个中国女孩的发音就算标准吗?”
  “不算。”纳瓦尔望着河面,似乎回忆了片刻,“有一点中国式口音,听起来挺可爱的。”
  奥托:“……”
  奥托很想走了,但还是决定继续挖苦:“说实在的,看莉莉安的言行举止,不是很像那种一无所求的懒人吗?我一直以为这类人不受你欢迎。”
  “你想得有点简单了。什么样的懒人,十几岁时会在国际大赛中崭露头角?她第一次夺冠国际上最有名的小提琴比赛之一,是在十二岁。前几天晚上我牵过她的手,摸到了指肚上有不薄的茧。”
  奥托差点被酒呛住,“……你为什么都牵到手了?”
  语气充满对进度的佩服。
  奥托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与黎卉就每天分分合合很不顺利?
  男人起身,单手插在裤袋中,拿着酒杯,姿态惬意,眺望远处铺展到天边的上百顷葡萄园绿野。
  “这里风景怎么样?”
  这话题可转得真快。奥托嗤一声,双手枕在脑后,“不错,南法风光自然是无可挑剔的,葡萄园景观很吸引人……不过,我听说你的祖辈当年在南方并不是首选种植葡萄的,而是打算做橄榄油产业?”
  “橄榄?是有这么一回事。”
  “那应该也不错,如果是橄榄油产业,你的味觉失灵倒是毫无影响,甚至也不用专门聘请品酒师、顾问一类人来为你提建议了。噢,重要的是,铁塔酒庄那个洛朗也不是烦人难缠的对手了。”
  寂静片刻。
  “不,我倒认为我祖父当年的选择做得十分正确。”
  纳瓦尔转身,坐回躺椅上,轻抿一口酒,“很难想象,假设他从没有涉足葡萄酒事业,几十年后的这个夏天该多乏味。我不会在这里忙着筹备红酒活动季,而是在与一堆破橄榄树打交道,整天研究橄榄油生意,那简直无聊透顶。”
  热风拂过平整的河面,连风里也携带了金色的湿意。
  奥托嗤笑,“是橄榄油无聊,还是没有那个女孩的生活无聊?”
 
 
第30章 、酒标
  昏暗的酿酒室中, 一支玻璃管被斜持着,缓缓吸入柠檬黄的液体。
  在暖色灯光下, 白葡萄酒液体透过管壁呈现出明亮而晶莹剔透的色泽, 经由玻璃管,流入开口较大的高脚杯中,最后在舌尖上化开奶油般的质感。
  白绒惊喜地睁开眼,“果香味已经很充分地散发出来了!发酵得真好。您再试试看, 真的很明显了。”
  旁边, 两位酿酒师摇头失笑, “这位年轻的小姐,您或许应该去医院验证看看, 您是否天生拥有比多数人数量更多的味蕾。”
  品完酒,白绒与那位来做记录的纳瓦尔的助理一起离开。
  两人经过酿酒厂大楼外厅时,隐约看见有人低声咒骂着摔门离开了。
  白绒好奇地问:“尼诺,你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吗?”
  “大概是今年约的那位画家在酒标设计上没有达到要求, 修改不顺利, 放弃合作了。这种情况很常见, 如果公司管理层开会讨论出来的结果是不予通过, 艺术家们往往会对此感到羞怒,不愿修改, 并认为自己的作品没有得到很好的理解与尊重……”
  白绒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忽然想起什么, 又赶紧问道:“这么说, 酒庄目前是不是还需要找新的画家?”
  ·
  白绒首先就想到了俞甄艺。
  哎, 可怜的穷画家女孩, 现在不知道正在巴黎生活得怎么样。
  俞甄艺总是令人担心, 画每一幅画都像是没有明天一样殚精竭力地画,总给人一种“活不久了”的气势。
  关于酒标图的事,白绒托尼诺去询问过能不能私下介绍艺术家,纳瓦尔的回复是:可以,但最终不一定能达成合作,因为酒标图质量要求很高。
  而如果画家绘出来的作品不符合要求,并且几经修改后酒庄仍认为不合适,会拒绝采用,当然了,会支付一定的保底稿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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