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
“是的。”接着,白绒就若无其事、自顾自地聊了几句,关于午餐、天气与最近葡萄园里水果的成熟度。
欧佩尔与蕾娅,满脸迷惑地瞧着他们,视线在两人间来回移动。
纳瓦尔更是好整以暇瞧着她。
马修管家过来提醒道:“您可以出门了,那位先生已到酒庄那边。”
白绒一听,赶紧对纳瓦尔挥挥手,“噢,您要外出吗?再见。”
纳瓦尔睨着坐在那里一脸淡定的女孩,冷笑一下。
他再看她片刻,“好,再见。”
——没问题。
他有的是耐心,可以再给她两天时间理清头绪。
·
但白绒倒好,那边给时间,她这边已经悄悄把卧房都清空了。
蕾娅从劳拉那里得知离开的事,直接来找到人询问:“莉莉安,你为什么突然要走?发生什么事了?”
白绒把对欧佩尔讲过的理由再讲给她听一遍。
蕾娅听完,面色冷淡,“是吗?我想看看你的机票。”
白绒疑惑地递给了她。
蕾娅接过来,折好,放入了自己的衣服口袋。
白绒:“?”
“你不能这样,蕾娅。”
蕾娅又想了想,还是把机票拿出来还给她了。
蕾娅垂着双眸,叹口气,“假如你要走,我是不应该干涉的。”
白绒放柔语气:“放心,蕾娅,我已经找好另一位老师,只要你们不介意,随时可以电话联系对方过来,看,这是电话号码……”
蕾娅摇摇头,坐在轮椅上,仰望着她,“安德烈知道这件事吗?”
“我虽然与他关系不熟,不过,今晚会告知他的。”
蕾娅盯着她的脸瞧了许久,再次叹口气,用沉重语气道:“我不知道你们是否有什么误会,但我希望,你能将误会解开后再走。”
说着说着,轮椅上的人就莫名其妙地擦了擦眼泪。
“?”
白绒可没忘记蕾娅的抑郁情况,随时有情绪崩溃的可能。她慌乱了,赶快蹲下去安慰道:“抱歉,我、我想,我大概做得有点不妥?你放心,我……这样吧,我现在就与纳瓦尔谈话!我会跟他说清楚的。”
·
酒庄外面的公路边,一辆红色法拉利招摇地停在那里,奥托背靠车门。
年轻男人戴着大墨镜,穿热带风花衬衫、彩色沙滩裤,再配上那头浅金色头发,在太阳底下像是发着光,谁路过都要多瞧这人一眼。
纳瓦尔从酒庄方向过来,止步,上下扫视他,“?”
奥托随手一指车上的装备,拍了拍那堆东西,得意道:“走吧,潜水!”
“你的事情办完了?”
“当然,熬夜忙完才挤出半天时间,就为下午出去玩,看,装备我都托人带齐了。上车!就在上次去过的海湾,车程不超过三小时。”奥托转身上了车,“其实本来打算冲浪的,但今天的浪不行。你下午没有别的安排吧?我听尼诺说的。”
“没有。”纳瓦尔拉开车门,坐了上去,接过他甩来的一顶棒球帽,“有安排也会推后,放心,这点礼貌还是有的。”——纳瓦尔冷笑一下,“你难得来波尔多,我不至于半天时间都抽不出来,还要去忙公事?”
奥托打了一个响指,投来对友谊的赞许微笑,不愧是从小认识的朋友,说走就能走。
纳瓦尔戴上帽子,仰头,望了望天,“天气确实不错,没有风,水下应该比较清晰。我很久没有潜水过了。”
“是吧?我就是看天气这么好才改了主意。幸好,装备都留在我长租的酒店里。”奥托对自己的提议感到得意,喝了一口汽水,刚启动油门,这时,一个人影远远走来。
纳瓦尔的助理尼诺靠在车门外,颔首道:“先生,刚才那位白小姐往办公室来电。”
纳瓦尔停下系安全带的动作。
“她说什么?”
“她说,有正事要与您当面私聊——”助理咳嗽一下,“好像是说……只有你们两人,单独聊聊。”
纳瓦尔面露了然。
噢,看来这女孩终于解决好内心矛盾,决定直面感情关系了。
他低头,自言自语赞许地道一句:“看来是能自己想通的。”
奥托转头问:“什么?”
“没什么。”纳瓦尔推开车门,下了车,“我先走了。”
“?”
奥托差不多呆了三秒,往身后一指,对着一大堆装备挨个数道:“你开什么玩笑?潜水服、面镜、呼吸管、调节器……我全都准备好了,还专门补齐了漏失的装备……”
纳瓦尔顿了顿,视线转向远处,摇头道:“我建议下次再一起去。你今天先找点别的娱乐项目打发时间。去打桌球吧。”
奥托也下了车,激动地比划着手势说话:“等等,安德烈,你刚刚是怎么说的?你知道今天的海水能见度有多好?没有风也没有浪,全天晴朗无云,是近期天气最好的一天,潜水最佳时间……”
纳瓦尔点点头,听他说完,认真回应道:“奥托,你仔细想想,今天你过来找我,是不是没有提前约?而我有别的安排。”
奥托稍怔,“对,但我以前也没有提前通知过……”
“那你从前就做得不妥。”
“?”
奥托明白了,“OK,我理解,你要去跟女人‘私聊’。是,错过女孩子的约会是会很遗憾,但你可以告诉她改天再约,或者,你下次找时间赔礼道歉,送一个小礼物不就好了?你知道,我是来波尔多办事的,下次我们碰面要到万圣节那时候了。”
纳瓦尔一听,这才犹豫,关车门的动作顿住,“那确实会很遗憾……”
奥托终于从这位朋友的脸上看到了困惑神色,满意地点点头。
纳瓦尔突然问:“你记得那款手表?上次你聊过的百达翡丽那一款?”
“记得,怎么了?”
“下次你生日,我一定送你。”
——话音刚落,人就坐上了旁边助理开过来的车,砰,关上车门。车调头而去,甩起呛人的车尾气,扑了路边的奥托一脸。
“……”
·
古堡底楼,一间贵宾会客室内,白绒在沙发上坐立不安。
她一会看时间,一会双手托腮,呆滞地望着桌面上的咖啡杯。
哎,她怎么会这样扭扭捏捏、反复无常?真到要与对方谈话了,她又一句都不想说。
算了,不谈了,明天直接走掉吧!管他怎么想呢。
想到这里,她起身准备出去,却听见外面过道上传来脚步声。
纳瓦尔与女仆在对话,似乎是简单询问了几句。
白绒刚走到门口,迎面撞上一个胸膛。
纳瓦尔进了门,低头瞧着她,“不是要谈话?去哪里?”
高大的身躯立在眼前,白绒下意识退一步,“我、我想改天再谈。”
后退时,衣服口袋中的机票滑掉在地毯上。
纳瓦尔垂眸,前进一步。
他俯身,修长手指拾起机票。
午后窗玻璃上的光痕,折射在白皙的手指上。
他看清楚了,用指尖夹着机票,晃了晃,“你就是要跟我谈这个?”
“是的,我……”
与她慌乱的表情对比强烈,他的神色是如此平淡,语气像在问一个再寻常不过的问题:“你认为,我们是什么关系?”
白绒被问得一愣。
虽然这语气很平和,可她清楚看见那双褐色的眼眸变得幽暗,她不觉咽了咽口水,“朋友……是算得上的。”
纳瓦尔点点头,转口问道:“在巴黎的派对上,你喝醉后不是说过,要明白女孩的心思就应该与她对视?”
她困惑地望着他。
“现在,看着我的眼睛——”他走近一步,冷笑,“朋友?”
“你认为,我这样的眼神,是在盯一位朋友?”
白绒踉跄后退,背靠到墙壁。
而他伸手,挡在了她身侧,手掌撑在墙上,让她没办法撤出这距离。
她瞧着眼前的暗蓝色衬衫,结结巴巴警醒道:“纳瓦尔,你、你好好说话,不要靠这么近。你要记得,你是一位绅士……”
“绅士?”他笑一下。
不知何时,右手缓缓地移到旁边的门把手上,轻轻一转,咔哒——很利落的一声响动——关了门。
他说:“莉莉安,ᴶˢᴳ*我并不是一位绅士。”
白绒神色愕然,顿时弯腰从他的手臂下缩掉,往里面退去,一边退,一边伸手在窄长的展示台上胡乱摸索着什么。
那展台上摆置着许多做工精致的收藏品,令人眼花缭乱,有雕塑、全铜摆件、皮质地图……
以及,木架上的一把美式军刀。
“咻”一声,刀刃出鞘,两人眼前都闪过一道窄长的亮光。
纳瓦尔挑起眉,收紧视线。
那是一把便携的双刃刀,父辈在二战时用过,后来刀刃坏掉,更换了新刃,但刀柄还是原来的,做工精巧。
很好,原本可以好好谈话的,但他现在有了别的兴趣。
白绒举着刀柄,在慌张情况下竟喊出这话:“你在这里与我拉扯,可是,你跟别的女性的关系处理好了吗?你应该去找那位伯蒂小姐……”
此话一出,顿感后悔。
白绒见识过许多次在音乐厅演奏完后的沉寂,热烈掌声爆发前,常常有“整个宇宙都静下来”那一刻。
现在,她正面临这一时刻。
看男人的表情,看他嘴角缓缓上扬的微妙弧度,简直无不表现出他捋清了线索的骄傲。毕竟,他不会像那种神经粗线的年轻男孩一样,只听这话表面的怒意,而听不出内在的酸意。看他那眼神,表示他这会可是明白得很。
他简直明白极了。
明白后,他动作优雅地抬起手,轻轻撕毁了机票。
白绒半张着嘴,不可置信道:“你、你怎么能这样做!”
他缓步走来,无视刀刃,盯着她的眼睛道:“我只为一个女孩动过心,但她现在正拿着一把刀对准我。”
从上次与莫罗的对话里,白绒是可以知道的,纳瓦尔与伯蒂小姐还没有确定正式关系,可是,从他那天醉酒后讲的话中,她也能判断出来,他至少是喜欢那位小姐的。
想到这里,她的声音在酸涩地发颤:“我?你喝醉酒后描述喜欢的人,根本不是我……”
“那当然是你。”
纳瓦尔没有停步,沉静道:“我说了什么,我是有记忆的。”
他稍微扯松领口,瞥一眼刀刃,继续逐步靠近,嗓音低沉得惑人,一句一顿:“知道吗?莉莉安,战争时期,我的父亲曾经用这把军刀救过他爱的人。这上面流过血迹。”
白绒怔住片刻。
手中的军刀,那刀柄上的手工刻痕十分复杂,铜质表面上有着骇人的古怪图纹,似乎不是她能掌控的利器。
但她举着手,随着他的逼近,继续后退,竭力镇定道:“你不许靠近我,否则、否则我会——”
“你会怎样?”
深邃的眼眸轻垂。男人淡淡扫视散发寒光的双刃,慢条斯理道:“莉莉安,刀很锋利,我们都会为这把刀失去生命。不要开玩笑。”
“我没有……”
话未说完,手中军刀忽被控制,骤然转个方向,对着墙壁——一只手把她的手收在掌中——军刀被扔了出去!刀柄砸在灰色砖墙上,哐啷,沉闷一声,落回木桌上,丝毫未损。
刀光闪过墙壁。
闪过女孩受惊放大的瞳孔。
她被这动静吓到了,但这还没有结束。
发生这一切的同时,身体也转了半圈,被男人从背后卷入温暖宽阔的怀中。
灼热气息烫着了脖颈。
“知不知道,几个月前你喝醉酒那晚,在车后座我想做什么?”纳瓦尔一手压着她的双肘,顺带捆紧了她的腰,一手从颈后抬起她的下颌。这样的身高差距,令白绒不得不难受地仰起脸,才能对望他的视线。
“想这样——”他凑近,气息贴着她脸颊,游移向下。
她的呼吸变急促。
俊朗容颜近到完全映在她的瞳仁中,占据了她全部的视野、心跳。
时间僵硬地流逝,一分,一秒,并无任何动作与改变。可是,不知是从哪一刻起,唇就被猛然吻住了。
他很满意,看见她这样迷离、震惊的目光。
小小唇瓣,水润娇软,仿佛待剥外衣的多汁水果,只等谁轻咬吮吸,便能汁水四溢,品尝到无限回味的清甜。
少女一个战栗,不禁在他的臂弯中后仰,可他跟着倾身,叫她一点也没办法撤开。
一瞬间滚烫的温度相触。男人掐紧了下颌,含着那红唇用力亲咬着,嗓音勾着人心魂,“再这样……”
吸吮、舔舐,呢喃时丝毫未离开过,吻得黏柔而动情。嗜血的古老血族讨寻百年,觅得东方小猎物,月下暗潮涌动,不放过唇上任何一寸暗香。
气息与温度渐渐深入,宣告要进行绵密而漫长的纠缠。
可少女却懵懵懂懂,如青涩初熟的樱桃,娇娇小小一颗,风中轻颤,紧守暧昧秘密,脸蛋涨红到任他轻掐一下都似能溢出鲜美甜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