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藏茉莉——燕麦粥Y【完结】
时间:2023-02-26 17:18:04

  听得出他是逗她的语气,但很多真心话也会通过玩笑的方式说出来。
  今晚那些人如何看她,她都可以装作不在意,可是他不能。
  他不能。
  “别枝?”
  温柔低沉的嗓音好似一股凉风凭空抽在沈别枝脸上,令她豁然颤出僵硬在躯壳里的三魂七魄。
  她深深吸一口气,脸上血色潮水般褪去,繁杂鲜活的少女心事尽失,灵动活泼的双眼只余平静地望着男人。
  她突然抬起手,面无表情解开礼服的第一颗扣子,迈开脚步向季夜鸣走近,又解开一颗。
  沈别枝重新翘起唇角,眉眼若弯月星辰,一颦一笑顾盼生花:“那季叔叔要我还吗?”
  声音也娇又软,与平日她同季夜鸣撒娇时没什么区别。
  有什么不好承认,她的生理学父亲,不就是这个意思吗?
  伸脖子一刀缩脖子一刀,免得她迟迟深困其扰。不做人的爸爸欠他那么多钱,自己还肖想他,不亏呢。
  随着扣子越解越多,萤雪渐露,月照沟渠,光影深深浅浅。
  季夜鸣唇边的弧度浅了许多,视线漫不经心扫过四周,细丝银质的镜框在凉凉月光下折出冰冷的金属光泽。
  跟着他们的陈尧脸色一变,立即转过身,非礼勿视,他相信自己今晚胆敢多看一眼,先生会挖了他眼睛。
  以前怎么不知道别枝小姐居然这么有脾气。
  她在先生面前,可是一直很听话。
  季夜鸣慢条斯理伸出手,骨节漂亮的长指绅士地替她拢好衣襟,将天然珍珠所做的扣子一粒一粒扣好,再拢过披肩挡在她身前。
  冷白的指节像被月色渡上一层玉光,完美避开她柔软起伏的肌肤,一分一毫也没多碰。
  沈别枝仍能感受到他细致入微的温柔,却只觉无比委屈,眼睛酸涩似有什么要奔涌而出,被她强行忍了回去。
  湿润卷翘的睫毛轻颤,她如下定了某种决心一样注视男人的脸。
  他眉目低敛,手掌停留在纤细萤白的脖颈,略带薄茧的拇指缓缓摩挲,粗粝的刮蹭感令沈别枝本能地感到危险,下意识想要后退,却被男人握住后颈无法动弹。
  沈别枝蹙眉:“季叔叔?”
  季夜鸣幽黑的眼眸盯着被自己拇指蹭出来的绯红,半响,抬起眼与她对视,微笑:“瞧,我们茉莉多小气。”
  他的语调就像小时候被家长逗弄要吃自己的糖,不给就会被调侃小气鬼。
  但沈别枝并没有被逗趣到,她瞪着眼前的男人,稍显倔强地开口:“季叔叔不要叫我茉莉。”
  在季家,在他面前,她只能是沈别枝,绝不能是沈茉莉。
  季夜鸣不置可否,拇指按了按她耳后纤薄的肌肤,用暖玉质地的低沉嗓音温柔宽慰:“别怕,季叔叔不会让小孩子还债。”
  陈尧不知道身后什么情况,不敢轻易转身,听见两人对话,只觉奇怪。别枝小姐父亲虽然欠过先生很多钱,但这两年别枝小姐的吃穿用度,恐怕早早就超过债额。
  哪里用得着别枝小姐还债。
  又是小孩子,沈别枝豁然抬起头,自暴自弃地冲男人喊叫:“我成年了,季叔叔!”
  如今不是两年前,她早就不是小孩子了。
  “抱歉。”季夜鸣耐心地任她发泄,置于她脖颈的手掌轻微用力,整个人就被勾进他怀里。
  他温柔地轻拍沈别枝的背,以示安抚,与此同时,低下头在她额上轻轻贴了贴。
  同样的带着安抚,不含一丝旖旎亲密,像一个家人给予的晚安吻。
  轻如羽毛,触感温凉,沈别枝被迫埋在男人怀里,心跳加速,心脏在她胸腔里不受控制,可它跳得越快,她就愈发地清醒。
  他这样一个举动就能轻易令自己方寸大乱,而自己在对方眼里到底是怎样一个存在,她都不清楚。
  如此不对等,怎么会合适。
  张姨听见她刚刚的喊叫,赶紧来开门:“先生和小姐回来了,怎么站在外面?”
  季夜鸣和煦地说:“今晚月色不错。”
  张姨抬头看了眼,笑呵呵:“今晚月亮确实圆哩。”
  沈别枝轻嗤,余光扫见石阶两旁的玫瑰,是天意吧。
  这里的茉莉不见了,所以那些话连开口的机会都没了。
  进屋后,张姨去给他们倒水,她突然叫住季夜鸣:“季叔叔,我爸爸欠了你多少钱?”
  季夜鸣脚步略顿,抬手松了松领带,随后拍拍她的肩,柔和道:“别枝不要多想,早些休息。”
  男人清冽的气息顺着手掌笼罩过来,令她极有安全感的沉木香,今晚唯剩冰冷与漠然。
  一直回到房间,这种萦绕鼻端心间的冰冷仍旧未散去,她受不了,去洗了澡,也无济于事。
  沈别枝又一次细致地打量洛可可风格的卧房,再不觉得它有多可爱,虚浮华丽,一点不好看。
  目光落到床头那束新鲜的茉莉,她不自觉想起季夜鸣叫自己茉莉的语调,匆匆走过去,拎出来全扔进垃圾桶。绿叶枝头上茂密的小白花卡得自动垃圾桶无法合上盖,沾着露珠倔强地戳在那儿,看起来讨厌极。
  茉莉,别枝,谁都可以叫她茉莉,他不可以。
  沈茉莉是两年前被她父亲送来的沈茉莉,她承认她也垂涎季夜鸣的身体,爱与欲本就同存讴歌,但她绝不能以这样的身份同他做l爱。
  她闭上眼睛,脑子里擅闯而入的还是男人的那张脸。
  扯起被子蒙住脑袋,她的双脚撒气地在床上乱蹬,全世界三十五亿男人呢。
  非得是他吗?
  她还这么年轻,即将到大学,说不定就能遇见真正适合自己的那个人。
  如果能远离他就好了。
  沈别枝从像此时此刻这样希望过,希望自己的第一志愿落空,让她去外地,去一个离他很远的城市。
  但不可能,她不可能落档,他更不允许让她离“家”太远。
  他养着自己,到底在养什么呢?
  沈别枝过去未想过,如今只觉脊背生寒。
  他这样的大人物,能养那么名贵的多大型犬当宠物,为什么不能养一个人类做宠物?有什么区别?
  没有区别。
  作者有话说:
  一场新冠花完了粥的存稿,艰难复健QAQ。
 
 
第15章 一个吻
  ◎喜欢他这么久,总该拿点好处吧。◎
  九月初,大学陆续开学。
  即使沈别枝已决定,不再喜欢季夜鸣,但要提出忤逆他的条件,仍需要勇气。
  报道仅剩最后一天,沈别枝与季夜鸣同往日一样,于餐厅共用早餐。
  她心不在焉地往嘴里送粥,咬了咬牙,才若无其事地开口叫他:“季叔叔,我大学想住校。”
  就这么自然地提了出来,她愣了愣。
  话音落下时,她感觉自己整个身体好似长期绷紧的弓,被猛地放松,丝丝缕缕的怅然从松快里钻出,令人无法忽视。
  季夜鸣缓慢抬起眼,餐厅的灯光落下,照得他面庞清晰,冷白如玉,清隽温雅。
  透过干净的镜片,他目光沉静地注视她,漆黑的深眸里似有光华流转,她被看得忐忑,紧张握着勺子,生怕他不答应。
  住校是远离他的第一步,虽暂时做不到彻底离开他,但她天真地想,只要自己认真跳舞,总能慢慢还清父亲的债。
  半响,他放下餐具,柔和微笑:“也好,别枝上大学了,是应该体验一下新的生活。”
  沈别枝难以置信,竟这么容易。
  还以为他又会绵里藏针地找理由挡回来。
  随后,又听他徐徐说:“等住腻了,就再回来住。”
  沈别枝垂下眼睫,光线透过睫毛间隙,往她脸颊撒下一把细碎的光斑,她低低“嗯”了声。
  如果可以,她不会想再回来住。
  九月初,夏天的尾巴还未过去,校园烈日灼心,走入主干路的树荫下,便能消暑。
  马路两边的榕树浓密映绿,阳光透过疏疏密密的树缝间倾洒。整个校园弥漫着若隐若无的香樟树味道,随便一阵风,就能将清香带到教室内外的学生、老师的鼻端。
  沈别枝很喜欢这个味道,闻起来心旷神怡,是自由的味道。
  再见吧!狗男人!
  只会影响她学习!
  拿着分宿舍的条,她张开手臂迎着风跑向舞蹈学院女舍,眉眼弯弯,梨涡灿烂,浑身上下的肌肤都在闪闪发光。
  这就是年轻的十八岁,烦心事来得快去得快,只要有新的事物出现,就永远不会苦恼。
  学长成群结伴路过,目视她活泼的身影,忍不住跟着笑:“大一的学妹就是不一样,好可爱。”
  “今年新生的颜值好高啊,等他们开学典礼一定得去看看。”
  来学校来得晚,沈别枝只分到混合宿舍,宿舍里四个人,专业都不同。
  张姨在给她铺床,边絮絮叨叨:“先生怎么会答应小姐住学校,瞧这床多小,多硬,小姐怎会睡得好。”
  沈别枝身靠床柱,笑眯眯地说:“季先生说得没错,多体验一下新生活总是好的。”
  刨除告白失败的事情,远离季夜鸣,获得自由也是一件十分值得高兴的事。
  不过在张姨面前,她很乐意将锅全甩给季夜鸣,就不用她费多余的脑子了。
  “诶?茉莉!”
  狭窄宿舍的门口,突然一道兴奋的女孩子声音。
  沈别枝一愣,缓缓回过头,澄亮感觉的浅瞳中清晰映出女孩明快的身影,她颇觉意外地张了张嘴。
  梁婉彤眼睛一亮:“茉莉,真的是你,我们终于又见面了!”
  张姨直起腰瞧了那姑娘一眼,慈爱地笑:“您是我们别枝小姐过去的朋友吗?”
  别枝小姐?梁婉彤眼中似有疑问,看向沈别枝。
  沈别枝从“茉莉”二字里回神,眨眨眼笑:“我现在叫沈别枝。”
  近期她好像总听见“茉莉”。
  无论她如何对抗这个名字,都改变不了它就是她的曾经。
  或者说,这才是她。
  “......啊?”梁婉彤不解,不过她没纠结太久,拖着行李箱哗啦啦跑进来,率先给她一个熊抱:“沈别枝就沈别枝吧,我们还能见面就好。”
  她没有问当初沈别枝为什么退学,为什么不与她联系。
  当初沈别枝退学后,学校里有许多传言,她不敢提,怕对方伤心。
  随后,她又向张姨打招呼:“阿姨好,我是别枝以前在楠市的朋友。”
  “太好了,正好你们两个小姑娘能互相照顾。”
  夕阳渐晚,张姨给沈别枝铺好床,又把其他生活用品准备好,顺便给宿舍卫生做了一遍,才不放心地离开。
  她走到门口,又回头:“小姐,别忘了跟先生说一声,啊。”
  沈别枝才想起,自己到学校这么久,还没告诉季夜鸣。
  她不太在意地扬声:“知道啦。”
  说完她拿出手机,给季夜鸣发条消息:[季叔叔,我到学校了。]
  多少透着点公事公办的意思。
  梁婉彤没多意外,以前就知道沈别枝家有钱,只是传闻她家破产,爸爸坐牢,难道都是谣言?
  新生开学前两周,事情多,开学典礼,新生军训,都是让沈别枝短暂忘记伤心事的理由。
  所以整整一周,在她有意无意下,一次也没与季夜鸣联系,当然,对方也没有主动联系她,倒是张姨打过很多电话,问她在学校习不习惯,吃住如何。
  周末,其他两位室友已经出门,宿舍空空荡荡,暮阳余晖从窗外照进,落到两位女孩身上,化作柔光。
  梁婉彤坐在自己书桌,兴致勃勃地提议:“茉......别枝,我们去吃火锅看电影吧?好不容易军训完,当然要好好放松啊!”
  沈别枝心事重重,正要开口,她放于书桌上的手机响了,是张姨打来的。
  兀一接通,就听见张姨慈蔼地笑:“别枝小姐什么时候回家?先生说周末别枝小姐要回来,让厨师明天准备大餐呢。”
  假惺惺!沈别枝顿了顿,还是没忍说出拒绝的话,犹豫不决地小声:“我看看时间,有空就回来。”
  叛逆的触角好不容易伸出,她没那么想回去面对他。
  但理智告诉她,自己已两周没与他联系,如今的风平浪静,有可能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夕。
  张姨:“好嘞,小姐明天一定要回来啊。”
  挂了电话,沈别枝轻哼,鼓起脸,苦大仇深地盯着手里的手机。
  假惺惺!假仁假义装好人!
  真希望她回家,怎会连个电话都不亲自打。
  “别枝......”梁婉彤可怜兮兮地叫她:“你要抛下我回家吃大餐吗?我都听见了。”
  沈别枝也故意装可怜,一双眼睛湿漉漉地望她,拖着软声软气的调:“对不起啦,我晚上得回家。”
  她的声音又娇又甜,梁婉彤被美色蛊惑,骨头都酥了:“算了,看在美女撒娇的份儿上,就原谅你了。”
  沈别枝浅褐的眼里闪过狡黠,突然又转折地笑出来:“不过可以陪你看完电影再回。”
  梁婉彤哇一声:“果然美女人美心更美!”
  看完电影再回季家,时间已经不早,群星如银河波澜,落入夜晚海面,波光粼粼,犹如一幅了无边界的生动画卷。
  季夜鸣回来得更晚,到了深夜,车子才停到大门外,随后,两个男人的脚步声渐行渐近。
  大门打开,季夜鸣长指捏住温莎结,松了松深色真丝领带,侧头与陈尧随和交谈:“你说别枝的气性是不是越来越大,如今上大学连家也不回了。”
  以往她从未与他这般生过气,一开始倒让他觉得十分新鲜。
  没想到,一连两个星期不回家,也不与他联系。
  陈尧低着头:“别枝小姐年纪还小,小女孩爱闹脾气才正常。”
  “还小?”季夜鸣轻笑,垂眸一丝不苟地翻折衬衫衣袖,嗓音低低沉沉:“我看是翅膀硬了,陈尧,你去容大接她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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