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她也跟着附和道,“姑娘这样的美人,自是有大福气的。”
待穿完衣裳,那小宫婢禁不住看呆了。
镜中的人雾鬓风鬟,簪着满头珠钗,甚是华美,两条青黛微挑,水意灵动的眼眸,幽黑似宝石一般,秀气的鼻梁,樱桃似的蜜甜唇瓣,因她肤白细嫩,露出衣领的那截颈项便格外细腻。
窄袖薄衫,下罩流光溢彩的水波纹裙,随着脚步轻移,似涟漪波动。
美极了。
赵荣华却觉得仿佛回到被李氏钳制的时候,每每华衣美饰,精心装扮后便推她出去奔赴各种宴席,就像傀儡似的,毫无乐趣可言。
此时此刻,容祀正在前厅跟安帝和礼部一同挑选。
大人,我何时才能出宫?”
来的时候,容祀便答应她,只待几个时辰,天黑前一定送她出去。
那一箱匣的珠钗银帛,到底在她心里起了作用。
殿下应该不多时便会回来,你先等等,别急。”
胥临拱手一抱,又退出门外。Wwω.á⑥Kδω.Cóm眼看都晌午了,腹内空的厉害,她摸起食案上的糕点,胡乱塞了几口,那两个宫婢低声窃窃,声音不大不小的落到她耳中。
听闻赵家也来人了,是赵二小姐,我以为她不敢出门了,啧啧…”
这样好的机会,她哪里舍得不来,娘娘请的,她还不得拼了命的往前挤,赵家破败,却没影响她的生活似的,我瞧着方才在一群人里,属她最扎眼,那一身绫罗美饰,不知道的,还以为已经是东宫太子妃了。”
别胡说,她可不是为了选妃来的,好像是娘娘有意把她指给大殿下,做侧妃…”
嘁,怎么可能,戈家能依?各家小姐可饶不了她,侧妃?没准只是个通房罢了。”
两人嘻嘻笑了起来。
等到傍晚,赵荣华坐在太师椅上,枕着胳膊眯了会儿,醒来才迷迷糊糊发现,时辰有些晚了。
原先守在外头的胥临,不知去了何处。
她没再等,自行褪了衣裳,首饰,换做晨时穿来的那套,揉了揉眼睛,便推门往外走。
饶是日间升温,夜里还是有些凉。
她摩挲着手臂,出了月门,忽然被冷不丁的一声叫喊吓到。
怕什么,做了亏心事,觉得愧对我们赵家?”
赵荣锦从阴暗处走出,她今日装扮的尤其隆重,一对缠枝石榴金钗簪在发髻两侧,高盘的发顶嵌着一枚鸽子蛋大小的红宝石,便是连那一对耳铛,也是绯红色的珠子。
更别说一身的越罗蜀锦,简直是珠光宝气,富贵逼人。
你怎么会在这?”
此处是出宫的甬道,鲜少有人经过。
赵荣锦对宫中道路不熟,若非没有企图,断不会出现的如此巧妙,偏偏遇上自己。
赵荣华警惕的看了眼她身后,果然听到一丝不寻常的响动。
似有人被闷在袋子里,不停地挣扎叫喊,声音闷闷的,又带了些许压抑的痛苦。
只准你来,不准旁人有好日子过?”赵荣锦走上前,乜了眼她身上的穿着,不以为然的嘲道,“还当你多受宠,趾高气扬的来,灰头土脸的走,往后太子殿下有了正妃良媛良娣,各色美人,哪里还会将你放在心里。”
自己的家事都管不好,倒有心情对着旁人指指点点,”赵荣华不屑与她争辩,简言讽道,“听说同你订过婚的定远伯世子,早早跟你解除了婚约,迫不及待跟李家小姐定下亲来。
你不去堵他的路,为自己鸣不平,倒巴巴跑到我跟前,左嘲右讽,好没意思!”
她转头,想往后走。
赵荣锦气急败坏的拽住她胳膊,颐指气使地说道,“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还未出阁,名节尽失,你以为自己还能有什么好前程,呸!”
赵荣华想甩开,奈何赵荣锦用了十足气力,掐的她手臂生疼。
你放开!”
我就不放,我就要看看,等你被最低贱地宫人玩/弄过后,太子殿下还肯不肯碰你!”
赵荣锦疯了似的,用蛮力拽住她往院墙后拉,而当两人走到暗处,赵荣华终于看清了发出声响的东西。
两个身着内侍衣裳的宫人,就像两条大虫一样,在地上拼命扭动身子,嘴里呜呜咽咽含糊不清,场面是令人脸红心跳的迷/乱。
第62章
那两个内侍上了年纪,又因去了势,喉间呼喊更显得嘶哑尖锐。
赵荣锦发狠地一甩手,俯身从腰间掏出一把利刃,退后些,眼睛明亮地望向被堵在墙角的赵荣华,“待天明之后,宫里宫外都就有人知道,你被两个老太监玩过,我看哪个正经人家肯要你!”
她恨得牙根痒痒,尤其是方才赵荣华提及她的婚事。
她嫁不好,赵荣华别想高枕无忧!
何况,袁氏许了她侧妃之位,她只消握准了袁氏的把柄,不怕她不践行承诺。
赵荣华,我就是要看着你跌进泥里,再也爬不起来!”
说罢,她低头猛地划开捆绑内侍手脚的绳子,随即提起裙子麻利地逃窜了。
那内侍抖了几下,在药物的催促中,神志不清地嗅着香气,饥/渴地堵住了赵荣华的退路。
一人弓着身子,仰起头,两只干树皮似的手掌颤颤巍巍摸上赵荣华的脚背,倏地攥紧掌中,他吞咽着口水,浑浊的眸子充斥着欲/望与渴盼,身上的气味一阵一阵的涌了出来,顶的赵荣华喉间发呕。
她怕极了,尤其是这样污脏的两个人,佝偻着身子爬向自己,身后是退无可退的高墙,阴暗昏陈的光影中,风吹的树木嗦嗦作响。
别过来。”
她声音干涩,下意识地去寻香囊,指甲刚够到药粉,一个内侍忽然扒住她的细腿,踉跄着扑了上来。
赵荣华全凭本能,电光火石间,抽出手指朝他抖开粉/末,那内侍的脸通红膨胀,像是被灌满了水银,惑人的气味带着腥臭,让赵荣华给予作呕。
眼看着那张脸逼近了自己,晦暗浑浊的眼珠布满了血丝,狰狞可怖地欺来,赵荣华一咬牙,侧开头用力将其推开,药粉起了作用,那内侍被推倒后,爬了几下,只剩在地上抽搐的气力。
另外那个全然不查,一把钳住了赵荣华的手臂,掌心热的像把火,焚灰一样烫的她惊慌无措。
握着药粉的手被他钳得死死的,虽是内侍,到底力气比她大许多,转眼就逼着她按到墙上,后脊传来凉意,赵荣华小脸煞白,挣扎着反抗。
那内侍满眼只能看见她嫣粉的唇瓣,像是觉不到疼痛,任凭赵荣华又踢又踹,还是嘻嘻笑着俯身下来。
忽然,赵荣华一脚踹向他腿间,内侍痛苦的屈起身子,趁此空隙,赵荣华方要跑,又怕他追来,便又大着胆子,凌空撒了一把粉末下去,这才慌不择路的拢着衣裳往明处跑去。
在漆黑的甬道中,脚步声显得急促而又匆忙,她不管不顾的往前跑,只记着宫门的大体方向,一刻都不敢停留。
仿佛身后跟着的是恶鬼,只要停下,他们便会肆无忌惮的缠卷上来。
直到她没收住脚步,撞到了人,那人顺势抱住她的腰,齐齐倒在地上。
赵荣华惊呼一声,抬起头便用力捶打着他的胸腔,想要爬起来。
程雍猝不及防受了几拳,胸口骨头犹如被敲裂了一般,疼得他痛苦地叫了声,“赵小姐,是我。”
赵荣华的拳头就举在半空,听见声音,她定定的朝他看过去,温润儒雅的面孔,如星辰坠落眼眸,正像自己一样,一眨不眨的盯着对方。
是我,我是程雍。”
赵荣华眼圈一热,眸中便含了泪珠。
程雍陡然怔住。
他身上的人生的极美,眉若翠羽,肌似凝脂,雾气盈盈的一双水眸,绷着可怜与隐忍,看的他心生不定,竟鬼迷心窍的伸了手,在手指碰到她鬓发的前一瞬,赵荣华醒悟过来,连忙从他身上翻下,兀自站了起来。
程大人。”
她声音带着哭腔,能听出强忍的委屈。
程雍匆忙扫了眼她的衣着,虽有些惊骇,却不敢唐突,他解了自己外衣,拢住她的身子。BW看赵荣华没有推开,低着头将扣子一一扣好,复又对其福了福身,道了谢。
要出宫?”
是。”
我送你。”
他声音清润,缓缓道来,并不会让人觉出不适。
有劳程大人。”
自此,两人便双双沉默,直到拐过垂拱门,程雍忽然顿住脚步。
赵荣华不禁抬起头。
程雍握紧袖中的手,只觉一股热血直冲脑门,脱口便道,“你可愿嫁我为妻。”
赵荣华怔了下,却未如他所想的那般惊慌,只片刻的犹豫,便柔声回道,“程大人醉酒了。”
程雍合该知道她跟容祀的关系,今日出此一问,无非因着容祀选妃。
程雍是君子,心肠也好,定是不忍看她没名没分,被人视之弃履。
程雍反应过来,知是自己轻浮,不禁有些懊恼愧疚。
然看着那张细白如玉的小脸,他又不想收回方才的言语,唯恐她不肯相信,补了一句,“程某是真心实意爱慕小姐,想给小姐遮风挡雨,给你一个家…”
他说的小心翼翼,尤其是说到家的时候,舌尖好似千斤重,他自是知道这句话的意义和分量。
今夜他未醉酒,真正醉酒的人,正在亭榭中,面对着安帝和礼部的官员,虚与周旋,北襄王亦在其中,年迈矍铄的身影如雄壮的鹰,颇为自豪地频频侧头望向容祀。
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太子如今愈发能干,前不久还在临安挖了个鸡血玉的矿脉,不若着人用极品满堂红给太子妃做一套头面,再雕几个应景的摆件放在东宫,既能养眼,寓意又好。”
安帝意有所指,饮下酒水,不动声色的看着容祀。
容祀笑了声,知道安帝心里打的是何主意,遂也不接话,顺着他的意思点了点头,“父皇说的极是。”
便再也没有下文。
安帝老谋深算,推杯换盏间,又报复似的多灌了他几盏酒。
心里暗道:不孝子弟!
北襄王爽朗的拍了拍容祀的肩膀,叹道,“殿下正是为圣上分忧的年纪,如今国库空虚,他能及时想法补给,委实是众皇子的楷模。”
北襄王说到朕的心里,太子宵衣旰食,昼夜不歇,正如当年的德阳,说到德阳,朕心里难免伤心,嗨…”
北襄王与容祀的脸色俱是一沉,便听安帝又缓缓说道,“太子切勿同朕年轻时那般,只顾朝事,冷落了太子妃与良娣良媛,届时酿成大错,为时晚矣。”
他连连叹气,将桌上氛围变得甚为凝重。
程雍望着赵荣华紧绷愤愤的小脸,不由催促了一声,“走吧。”
临安是梁俊奉了太子的旨意,亲自监工挖了宋家祖坟,运回京中的鸡血玉林林总总已有几车,好坏参次不齐。
顶好的有极品满堂红,雪里红,再就是佳品云雾红等。
程雍收进了太府寺,只将半车极品暗中送去了容祀手中。
赵荣华望着树影婆娑的亭榭中,四下围拢了炭炉,几人在酣畅的炙肉喝酒,几个时辰前,她还被迫换了华服美饰,像瘦马一般,等待临幸。
她转头便走,程雍偷偷打量着她的神色,一路不远不近地跟着。
他们走的是小道,路上宫人极少,便是遇见,黑灯瞎火,也看不真切。
今日礼部和圣上定下了太子妃,是沛国公的嫡女。”程雍在她身后,淡淡的说着。
沛国公和北襄王是旧识,也是朝廷老派贵族,对于稳固容祀权势,起着不可或缺的作用。
赵荣华没有回音,脚步也未停滞,只是低头往前走,越走越快,像是要赶紧逃离这囚笼似的宫城。
程雍伸手,握住她的臂弯使她停了下来。
程家是世家,祖上对容家有扶持之义,若我…跟太子要你,他不会不放。”
赵荣华一愣,程雍松开了手,终究大着胆子为她拂开额前的碎发,抿到耳后,便静静地看着她。
程大人,我知道你是好心,想救我与危难之间,”赵荣华声音轻软,被风一吹,像梦里似的,程雍眨了眨眼,目光落到她柔腻的唇上。
可是,有些事只有依靠自己,才能走出泥泞。我不是你想的那种姑娘,一定要靠着男人才能生存。他若弃了我,我也不会自怨自艾,活在憎恨与哀怨之中。
程大人,你不必担心,我有我的打算。”
她是想的通透,早些日子便说服了自己,不该有的虚妄不必幻想,只是今日亲眼看见,难免还有些说不清的情愫,倒不至于让她难过。
心烦气躁罢了。
打算?孤倒不知,你有什么打算。”
阴冷的声音自身后传来,两人不约而同转过身去,看见幽暗处,容祀酡红了腮颊,眯起眼眸,慢慢踱了出来。
容祀一眼便瞧见赵荣华身上穿的外衣,上好的蜀锦面料,宽大的衣裳罩着娇小的身子,将那一截颈项衬的尤其细嫩,他心潮涌动,嗤了一声,上前捏住她的下颌。
程雍咬牙,“殿下,你不能…”
容祀斜斜睨了一眼,便有几个精壮的侍卫拔剑拦住了程雍。
不能?在这天底下,孤的眼里没有不能二字,孤想要谁,想在何处要谁,那是孤的权力!”
他的手移到她颈间,轻巧的一拨,解了赵荣华领口的盘扣,啪的一下弹开,衣领大敞,隐约能看见她滑腻如脂的皮肤,容祀眉眼低垂,扫过赵荣华倔强的小脸。
不禁轻笑着用拇指擦了擦她的下颌,“孤现在,就做给你们看!”
容祀是个疯子,更是个畜生。
赵荣华认命似的闭了眼,连一丝挣扎也无。
此时此刻,若她反抗,只会换来更加无耻的强迫,她的睫毛颤抖着,正如容祀手下这具纤软的身子,浸着酒气,散发出清甜的幽香。
他的手指,触到了雪肤如玉。
第63章
就在他伸手剥去外衣的一刹,赵荣华的眸子忽然睁开,目光灼灼的盯着他的脸。
她本就生的好看,如此近距离地凝视,像是霜雪枝头绽开的冷梅,纯与欲的交织,眉眼甚是明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