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一部分是因太子之事,另一部分,自是后宅不宁。
采月郡主和白柒柒争风吃醋,全是林月贤纵容的结果。
一开始,采月郡主没将白柒柒放在眼中,可大婚后,林月贤却找各种借口去白柒柒房中,为维持贤妻人设,采月郡主在夫君面前装大度,背地里恨毒了白柒柒。
白柒柒曾恍神过,莫非林月贤对她有几分心意?
“人贵有自知之明,我得的教训还不够多么?”白柒柒怅然苦笑。
不提林月贤心头的白月光,仅凭火炎寺那桩丑事,世间再无男子会怜她爱她,能得贵妾名分衣食无忧的度过余生,已是不幸中的万幸。
“小姐,若林少爷对您没爱意,又何为频频来咱们这儿呢?”陪嫁丫鬟小喜疑惑问道。
白柒柒趴在窗下,枕着手臂:“是啊,为何呢?”
话音刚落,就见一道月白身影从树影后闪出,青年男子俊美无琢,眼含秋水,冲白柒柒微笑着走来。
“林公子来了,快泡茶。”白柒柒匆匆吩咐了小喜,接着一边理鬓发一边小跑着出房门迎接,“今日不去上值吗?怎回来了。”
林月贤快步走入屋内,抖落一身隆冬寒气,边搓手烤火边温声答:“雪压塌了值房的屋顶,正着人修整,我们就先回来了。”
如今林月贤在鸿胪寺任职。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包还温热的糖炒栗子:“刚才路过炒货店买的,趁热吃。”
恰好小喜端了热茶上来,林月贤捏了颗栗子,剥着壳笑道:“栗子噎人,配着茶水吃正好。”
说罢将剥好的甜糯可口的栗肉喂到白柒柒嘴边,白柒柒一愣,轻轻张嘴吃下。
“好吃吗?”
“好吃。”
若从第三视角看,这一幕郎情妾意,羡煞旁人,但白柒柒很清楚,林月贤的目光深情望向自己时,看的是另一个人,所有的温情蜜意,都披着一层伪装。
不知从何时起,林月贤觉得白柒柒神似亡妻素素,白柒柒的身上,出现了一种楚楚动人的美,激起了他的保护欲。
他的素素,便是一位怯生生、温驯、懂他的佳人。
他对白柒柒‘好’,不仅可借眼前人怀念古人,还能恶心采月郡主山和郡主,可谓一举两得。
“你笑起来的样子,特别好看,见过春日的小黄花吗?在春风中摇摆,明媚纤弱,令人间之难忘。”
世人常以花喻女子,牡丹国色天香,芙蓉大气端庄,莲花不然俗尘,但很少有人用小黄花喻人,若换个情景,白柒柒会认为此人借花讽刺她出身不够高贵。
但林月贤没这闲趣。
白柒柒事后认真想过林月贤的话,然后开始换打扮换发型,穿得清新淡雅的颜色,梳俏皮可爱的发型,学着用更柔的声音说话,一日只吃一顿饭让自己更纤瘦,越来越有‘小黄花’的气质。
二人默契的一个讨好,一个假装施恩,林月贤在白柒柒着重温旧梦,顺便气得正妻采月郡主怒火中烧。
采月郡主对白柒柒无数次的起了杀心,但在林月贤的保护下,白柒柒一直安然无恙。
“郡主!”这日上午,采月郡主一袭红装,正要登车去母亲府上诉苦,突然婢女匆匆跑来,“不好了!那位,那位有身孕了!”
采月郡主整个人如遭雷击,险些栽倒,被婢女勉强扶住:“真的?”
“千真万确,给她诊脉的大夫亲口说的!”
采月郡主眸光一厉:“叫上十几个侍卫,现在就去把那个贱人抓来!”
婢女蹙眉十分担心:“这样做郡马知道了,定会不高兴的。”
采月郡主的呼吸声沉重起来,是啊,夫君会不高兴的,她该怎么办,眼睁睁看着姓白的那个贱人,爬到自己头上,先一步生下子嗣吗?到时候她就是全华京城的笑柄!
“不管了!本郡主从小到大,金娇玉贵,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如今还收拾不得一个妾吗?现在就着人乱棍打死这个贱人,贱人死不足惜,看谁能奈何本郡主!”
说罢领着侍卫疾步而去。
后宅失火之时,林月贤正在一间茶楼里等人。
一盏清茶一缕幽香,凭栏远眺街景,说不出的惬意自在。
不一会儿,身后响起一道低沉男音:“林探花约本王来此,有何事?”
林月贤回身:“誉王殿岂不闻合纵连横之理?若真冒出一个太子来,你我二人都会输,眼下合作才是正确的选择。”
誉王眼下一片青黑,显然是很久没有睡好了,他落座,抿了一口茶:“你想怎么合作?”
林月贤附耳在姜逐元耳畔低语。
不知他说了什么,姜逐元猛然瞪大双眼,厉声喝斥:“林月贤!你疯了不成?!”
第94章 补缴税
◎弑君者多得是◎
林月贤冷静的啜着茶, 眸光一片雪色,他看着誉王声疾厉色,像在看一场表演。
“誉王殿下请冷静冷静, 忠言逆耳,良药苦口, 成大事者应不拘小节,对否?”
姜逐元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双目隐隐赤红, 双手紧攥成拳, 默了良久。
“本王不可……”
“世间无不可之事。”
姜逐元低下头,肩膀剧烈的颤抖着:“林月贤,本王没想到,你竟有如此狼子野心,本王看你迟早要反!”
林月贤轻嗤一声:“我们的账,留着以后再算,先把要紧事办了。”
回应林月贤的又是一阵沉默。
“纵观历史,弑兄谋父而登上皇位者数不胜数, 誉王殿下不妨放手一搏。”
林月贤说这话时, 一脸的平静无波, 好像他说的不是什么大逆不道的谋逆之语,而是在平静的话家常。
他之所以有这样的底气, 是因为他太清楚世家父子皇家父子之间的感情, 是多么岌岌可危。
誉王咬着后槽牙, 原本英俊的面庞显得格外狰狞可怖,他的内心正在经历剧烈的挣扎。
很久很久以后, 姜逐元用疲惫的声线道。
“林月贤, 将你的计划说来。”
与此同时, 郡主府邸中,一串衣帛撕裂的碎响声,正在白姨娘的梨花院里响起。
“给本郡主撕!”
采月郡主手捧暖手炉,端坐在高椅上,一袭红衣衬得她娇艳似火,脸上神气倨傲,双目圆瞪,恨不得将院中那个贱妇千刀万剐。
白柒柒歪坐在地,一身淡水色襦妆被两个强壮的婆子撕扯着,已经七零八落,头上的钗环也被粗暴的拔掉了,整个人狼狈不堪。
从白府带来的陪嫁丫鬟还算忠心,扑在白柒柒身上,哭喊着道。
“郡主容禀,不知我家小姐犯了何错,您要如此折辱她?若主君回来见此,定不安心,为家宅和睦,求郡主开恩住手吧。”
“哼,小小一个奴婢,也敢不知死活的教训起本郡主来了?你们主仆二人,果然是一路货色,恬不知职!”
说罢,指挥两个侍卫将白柒柒的陪嫁丫鬟拖开:“关押到柴房,找人牙子来,立即发卖!”
一直尖叫着捂身体的白柒柒闻言,抬起头来哭喊道:“她是我的陪嫁丫鬟,不是郡主的人,郡主无权发买!”
“你的丫鬟?哈哈哈哈哈,滑稽,连你白柒柒都是我的奴仆,何况是她。”
“我是贵妾。”
“贵妾又如何?只要是妾都下贱都叫本郡主恶心,收起你那副狐媚子做派,对本郡主没用,实话告诉你,今日不仅要将那丫头发卖,连你也不会放过。”
采月郡主说罢,怒斥那两个撕衣裳的婆子道:“没吃饭吗?快撕!”
直到白柒柒身上的襦装被全部撕扯成碎片,中衣也全撕烂,露出赤色肚兜和雪色的肌肤,采月郡主才感到一阵快意。
“住手,住手!”白柒柒无助的蜷缩着身体,婆子撕扯她衣裳的时候,火焱寺的屈辱记忆再次席卷而来,她的头剧烈的疼痛着,面白如纸。
“这就受不了了?”采月郡主施施然的站起来走向白柒柒,“待会还有堕胎药等着你,接着本郡主要扒光你的衣裳,游街示众。”
“你怎么敢?!”
“笑话!本郡主有什么不敢的?捅破了天也无事,何况你这个贱人,没有人会为你做主!”
采月郡主忍耐了太久,今日她一点也不想克制了。
婆子们将白柒柒扒了个干净,又去厨房端了一碗滚烫的黑色汤药来,在郡主的示意下,抬起白柒柒的下巴,掰开她紧闭的嘴,粗暴的往里灌着。
白柒柒一阵绝望。
就在此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接着一件带着松柏味熏香的披风将白柒柒裹住。
采月郡主脸色大变:“月贤哥哥,你怎么回来了?”
林月贤没有回答,他冷冷的看着采月郡主,那冷冽的眼神足以让采月郡主心颤。
“妒妇!”
最终林月贤冷冷落下两字,抱着在披风下瑟瑟发抖的白柒柒离开。
薄雪簌簌,寒风迷人眼。
采月郡主颓然的望着夫君怜爱他人,从认识到现在,月贤哥哥还从未这样抱过自己。
若他日,自己受苦,他也会这样温柔的对待自己吗?
她心中没底。
在华京局势波诡云谲之时,沈长林在海青县却是另一番景象。
他目标明确,一搞钱,二培养人。
这日上午,县衙门口贴出一份欠衙门税银的名单,大到十几万两,少至三五两,密密麻麻写了五六张大纸。
红纸黑字,格外显眼,不一会便吸引了很多百姓围观。
“这上头写的啥?”
衙门口卖馒头的,不识字的老头嘀咕道。
沈长林恰好从县衙门口出来,闻言微微一笑,接过曹许光递来的鼓槌,狠击三下,吸引了更多人围观后,朗声道:“这是欠朝廷税银的名单,限三日内自来衙门缴清,按期补缴者,不仅不罚税银,还可以少缴二成,若过期限,不仅优惠没了,还要罚款。”
老头听明白了:“沈老爷这是追债来了?”
沈长林欣然点头:“正是。”
老头是海青县少有的顺民,对官老爷格外尊敬,他用荷叶包了两个刚出炉的软馒头递到沈长林手上,道:“沈老爷不要怪我说话难听,这债追不回,那欠债的哪个不是硬茬,沈老爷又不缺衣少食,换个法子捞钱不好吗?”
沈长林狠狠咬了一口馒头。
“没办法,我穷啊,此外,我这不是为自己捞钱,是为海青县所有百姓收税,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老头哈哈笑了一声不,诺诺连声道是。
但很显然,他不相信沈长林‘冠冕堂皇’的话,老头心里犯着嘀咕,哪个官老爷不爱钱。
不仅老头这样想,几乎所有人都这样想,这位真正的沈状元沈县令,虽然看着比上任冒牌货更俊美年轻有文气,但他们能有什么区别呢?
所谓收欠税,定是他敛财的手段。
三日期限结束,果然一个主动补税的都没有。
不愧是海青县的百姓,有种!
沈长林揣好软剑暗器,带好自己的人马,大手一挥:“走!随本官登门收税去。”
他倒要看看,到底谁更有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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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货抵税
◎开始招募私兵◎
“让开, 让开!”
海青县,柳盛商行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
几十个彪形大汉面色阴沉, 雄赳赳气昂昂往商行门口走来,边走边喝斥着。
柳老板听见动静, 从铺面里探出头来查看,见数十位大汉将自家商行团团围住,不禁纳罕:“不知是道上哪位兄弟光临寒舍, 请报上名来。”
“海青县令沈长林, 特来拜会。”
柳老板的话刚说完,就听见一道清朗男音从人群中传出。
紧接着那数十位大汉自动散开,一乘蓝色小轿出现在眼前,轿帘掀开,一袭青色官服的玉面男子从轿中下来,正是本县新上任的小县令。
见此,柳老板懈了一口气。
他压根儿就不怕当官的。
“沈大人光临本商行,有何贵干?”方才还有几分客气的柳老板, 霎时间挺直了腰杆, 一边转动手上扳指一边慢悠悠的问。
见他态度不佳, 沈长林也就不留情面客气寒暄了,他冲曹许光点点头, 曹二立刻双手奉上一本账册。
曹许光曹二现在是沈长林的贴身随从, 在县衙挂个衙头的名号。
账册本该由小厮来念, 方显沈长林官老爷的排场,奈何曹二不识字, 沈长林只好清了清嗓子自己上。
不过翻开账册瞟了一眼, 柳盛商行拖欠的税款超过一百笔, 他懒得念明细,直接报了个总数:“本官今日来收税,柳盛商行总共拖欠衙门五千八百二十三两税银,请立即补缴。”
说罢毫不客气的将账册直接扔到柳老板怀里:“明细自己看。”
柳老板一个没留神,差点没接触,缓慢的捞了好几下,才将账册捧稳。
“沈县令刚来本县,不知内情,我们有事好商量,大人年轻,切莫冲动。”
沈长林哼了一声:“本官事忙,无暇闲话,柳老板快将税银拿来。”
柳老板咬着腮肉,看向沈长林的目光中充满了警告,但沈长林完全无视,反而不耐烦的催促:“快交钱,本官耐心有限!”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眼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柳老板不想影响生意,只得退一步:“请沈县令移步内室,咱们详谈。”
沈长林让曹二端来一张椅子,他一撩袍角,干脆坐到了柳盛商行的门口,斩钉截铁道:“就在这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