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回京
◎“我可以帮你离开。”◎
萧霁瑾面露不悦:“姝儿只需安心待在我身旁, 每日绣绣花听听曲,其他的事自有我来解决。”
盛姝道:“肃慎一直野心勃勃,突然求和必有蹊跷, 倘若此时不一鼓作气将其彻底铲除,必会后患无穷。”
“姝儿不愧是将门之后, 这番话不输朝上那些进言的武将,”萧霁瑾抚摸着她的脸颊, “只是姝儿何以认定我一定会输,和谈刚开始,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盛姝还想问他是否已经胸有成竹,萧霁瑾却只是将房门关了, 在门外道:“在房内好生待着, 我不喜欢别人看到你。”
他话音刚落,盛姝就看到门外多了两名守卫,于是只得作罢。
萧霁瑾做事狠绝, 想来不会让肃慎占了便宜去。
盛姝回到内室,看到被乳母放到床上的煦儿, 不由得心中一软。
乳母道:“夫人,世子爷又命人送来许多布匹,不如选一些给小公子做衣裳吧。”
盛姝在一旁软塌上坐下:“将布匹拿来吧。”
她突然萌生出为煦儿做些什么的念头。
之后的日子, 她对一切都不闻不问,每日除了陪煦儿玩,就是埋头做衣服。
一日戌时,萧霁瑾回到房间后看到盛姝犹在做衣服, 就拿起看了看, 见有许多明显不是刚出生的孩子穿的。
他将盛姝手里的针线拿走了:“做这么多也穿不到, 别做了, 仔细伤到眼睛。”
盛姝没说什么,只是在心中想着,总能穿得到的,只是不知到时款式会不会老了。
萧霁瑾抱住她:“姝儿可还记得那件做了一半的衣服,等回去后给我做完如何?”
盛姝问:“何时回京?”
“后日。”萧霁瑾埋首在她颈间,对于其他的只字不提。
盛姝道:“既然快要走了,有些事还是处理一下得好。”
萧霁瑾声音里带着疲惫:“何事?”
盛姝眸色沉了沉:“姑姑既帮你找到了我,按道理确实该赏黄金万两。”
萧霁瑾:“我会的,你放心。”
盛姝道:“不,我要你直接逐她离开。”
萧霁瑾这才抬起眸子,只见她神色冷清,没有丝毫不忍和迟疑。
“当真?”
“当真。”盛姝回答得斩钉截铁,盛家含冤流放时,这位姑姑不出力便也罢了,还屡次为了荣华富贵坑害于她。
没有恢复记忆时她心慈手软,可如今既已恢复了记忆,便不会再放过害她的人。
萧霁瑾这才想起眼前的是那个鲜衣怒马的盛家嫡女,而不是唯唯诺诺的姝儿。
他道:“那便随你罢,只是这银钱倘若不给便是失信于人,不妨将这万两黄金分撒在你我重逢之处。”
盛姝起身道:“都随你。”
·
两日后,萧霁瑾启程回京。
由于盛姝体弱,队伍行进得极慢,足足十数日才到京城。
盛姝掀开帘子,那扇厚重的朱门便出现在眼前。
兜兜转转这么久,她还是回到了这座牢笼之中。
萧霁瑾揽住她的腰:“姝儿在看什么?”
盛姝放下帘子:“萧霁瑾,此次回京,你会负我吗?”
萧霁瑾道:“只要你肯安心待在我身边,我自然不舍得伤你分毫。”
盛姝道:“那我可以做我想做的事吗?”
萧霁瑾慵懒地道:“随你,别把动静闹太大。”
盛姝想起煦儿熟睡时的模样,这次,无论是为盛家还是为煦儿,她都必须将事情闹大了。
进城后,萧霁瑾须先进宫一趟,但还是亲自将盛姝送到了世子府前。
萧霁瑾先行下了马车,盛姝当即便听到了梁语心的声音,当真像极了一个贤妻良母。
就在梁语心忙着嘘寒问暖时,盛姝掀开了帘子出去。
梁语心脸上的笑当即僵住,略带错愕地看着她。
盛姝却只是淡淡瞥了她一眼,而后对萧霁瑾道:“抱我下去。”
萧霁瑾巴不得她投怀送抱,当即将人抱了下来,并道:“姝儿安心待在家里,即便我不在也没人敢难为你。”
这话自然是说给梁语心听的。
梁语心如今爪牙被萧霁瑾拔了个干净,便是想做什么也是有心无力,只得强笑道:“盛妹妹也回来了,这一路风尘仆仆必定累坏了吧。”
“不累。”盛姝只冷冷应了一声。
萧霁瑾扫了梁语心一眼:“别耍什么心思。”
梁语心很是委屈,萧霁瑾如此宝贝盛姝,竟连说句话都不行了?
她连忙要解释,然而宫里的人找了过来,萧霁瑾只得即刻启程进宫。
他只带了两个人离开,其余的侍卫都留给了盛姝。
梁语心见人走远了,才低声道:“想不到你又回来了。”
盛姝也低声道:“我不只回来了,还恢复了记忆。”
梁语心一阵心虚,还想说些什么壮胆,只见盛姝扭头道:“把煦儿抱下来吧。”
梁语心正好奇煦儿是何人时,只见自后面那辆马车里下来一名妇人,怀里还抱着一个婴儿。
梁语心后退半步,她没想到盛姝不仅回来了,还将孩子生了下来,而且看模样,应当是个男婴。
盛姝原本想直接进去,见她脸色不太好,就驻足道:“忘了告诉你,这个孩子也姓赵。”
梁语心道:“你什么意思?”
盛姝只看了她一眼,并未回答。
然而梁语心知道,盛姝能让这个孩子姓赵,自然能让这个孩子入族谱,那她的统儿便不再是唯一的继承人。
一向高傲的盛姝为了孩子,竟也愿意当妾了?
盛姝回了熙和院,只见里面还保持着她离开时的模样,就连那些首饰衣物也都只多不少。
她来到内室,只见床上放着那件她未做完的冬衣,布料都被揉得有些发皱了。
而如今,已经是夏日。
浣青在一旁解释道:“主君一直不肯让人收起来。”
盛姝眉头皱了皱,将那衣服叠好给浣青:“先拿去收起来吧。”
她又四下看了一遍,而后便去了厢房,盯着人将房间收拾出来,给乳母和煦儿居住。
不知不觉便到了傍晚,盛姝刚将一切整理妥当,梁语心就不请自来了——不过被亲卫挡在了院子外。
盛姝走上前去:“你来做什么?”
梁语心道:“我好歹是世子妃,府里的当家主母,自然要来问问侧妃可缺什么东西,我也好帮你置办。”
盛姝既然认下了侧妃的身份,那就别怪她这个正妃来压她。
盛姝道:“我的吃穿用度皆是夫君亲自挑选,就不劳你费心了。”
梁语心捏紧了帕子:“听说盛妹妹带回一个孩子,可否让我看看?我毕竟养育过三个孩子,对照顾孩子还是有些经验的。”
她必须要一探究竟,倘若真是个男婴,那就只能早做打算了,毕竟幼子夭折都是寻常事。
然而盛姝并未回答,只是看向了她身后。
梁语心这才回过头,只见萧霁瑾不知何时已经回来了,并盯着她道:“你见孩子做什么?”
梁语心听闻陛下赐宴,以为他会在宫中参加宴会,谁知他竟提前回来了,一时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只得道:“我不过是喜欢孩子,盛妹妹又是初次生产,便想来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萧霁瑾显然不会相信这些鬼话,冷声道:“你知道我早已厌恶你,倘若你再敢把主意打到姝儿和孩子上面,日后妄想再踏入世子府半步。”
他说完就揽住盛姝的肩膀,放缓了声音:“姝儿,外面暑气未消,你身子弱,先进去吧。”
梁语心看着他们进了院子,几乎要将手中的帕子绞碎,如此下去,哪里还有她和统儿的位置。
回到房间后,萧霁瑾道:“你不必理会她,我只是借用他父亲的权势,你才是我心中唯一的妻。”
盛姝道:“若她想要加害我与煦儿呢?”
“她不敢,也没这个机会,”萧霁瑾道,“我会护好你们,就算我不在,府里的所有亲卫也会不惜一切代价保护你们。”
盛姝在桌边坐下:“我最怀念的还是从前那个家,爹爹和娘亲都在,家里的下人也都忠心不二,不必整日费心防着谁,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萧霁瑾道:“姝儿不必担心,梁语心有我看着,这里便是你的家,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他知道盛姝生性高傲,若想省去一日醉的麻烦,必定不能像从前那般哄骗。
盛姝显然也听进去了他的话,大概是知道无论如何都逃不掉,开始逐渐将这里当做家。
而萧霁瑾,则继续忙着争权。
一日,盛姝带着煦儿在花园里游玩,恰好遇到带着两个女儿出来的梁语心。
梁语心看到乳母怀里的孩子时眸色微黯,转而笑道:“婳婳娢娢快来看,这是你们的小弟弟。”
两个小女孩一听到弟弟立刻来了兴趣,从秋千架上下来,跑到乳母面前,吵着要看弟弟。
盛姝对乳母点了下头,乳母这才将孩子放低些。
梁语心道:“听闻明日夫君要去为煦儿入族谱。”
盛姝道:“煦儿既姓赵,自然该入族谱。”
梁语心几乎恨得牙痒痒:“盛姝,你究竟要做什么?你不是不喜欢萧霁瑾吗?我可以帮你离开。”
盛姝神色平静:“我逃不掉的。”
梁语心道:“我知道你恨我,但我是唯一你帮你离开的人。你回到你想去的地方,我也得到我想要的。”
盛姝:“你不怕吗?不怕我走之后,萧霁瑾查到你头上。”
“我自然不怕,他是厌恶我,可他要登上太子之位,少不了我梁家的扶持。”梁语心道,“盛姝,他喜欢你没错,可我梁家一日不倒,你终究是妾。”
盛姝:“你说的对。”
梁语心原本以为她说到了盛姝的痛处,谁知盛姝却只是淡淡回了这四个字,让她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她道:“过些日子便是煦儿的百日宴,晚上亥时,我在清风轩等你。”
盛姝看着乳母怀里的煦儿:“好。”
虽说盛姝答应了,但梁语心总觉得哪里怪怪的,这样平和的模样似有心中在想些旁的事。
但这都不重要了,百日宴那日,便是盛姝的死期。
第46章 平和
◎握着这样的细软腰肢,果然就不肯松手了。◎
转眼已是秋日, 萧霁瑾从朝中回来,只见盛姝正在坐在雕花窗下,眉眼柔和地看着手中正在缝制的衣服, 旁边则是躺在坐床里的赵煦,小手握着铃铛咿呀咿呀的, 不知在说些什么。
这就是他曾幻想过无数次的场景,可不知为何, 心中总有些不安。
萧霁瑾上前去,看着盛姝手中的衣裳,皱眉道:“这衣裳太大了些,是给煦儿四五岁时穿的?”
盛姝道:“在家中闲来无事, 便想多做一些, 小孩子长得快。”
她看向坐床里的煦儿,眸色柔和地像是一湾春水。
萧霁瑾将煦儿抱起来,掂了掂:“刚出生时跟只小猫似的, 如今都长这么大了。”
煦儿听不懂他的话,只是从来没被抱这么高过, 开始咯咯笑起来。
盛姝有时看着他们竟也会想,倘若盛家没有出事,倘若萧霁瑾只是个普通人, 他们如今是否也会如寻常夫妻一样,恩爱和睦。
可这显然不可能,萧霁瑾永远不可能放下一切。
正想着时,萧霁瑾抱着孩子坐下了, 道:“姝儿, 再过几日便是煦儿的百日宴, 我已吩咐下去, 让府里好生热闹一番,你有什么主意直接吩咐下人便是。”
萧霁瑾从前巴不得盛姝安安静静地待在他身边,现在却又觉得盛姝太安静了,让他很是不安。
盛姝道:“我听闻三皇子前些日子被贬为庶人,永世幽禁行宫。”
她消息闭塞,直到今日才听说赵潭被褫夺爵位之事。
萧霁瑾没想到她会问这个,先让人将孩子抱了下去,才道:“是我做的。”
他原以为盛姝会指责他,或许去为那些不相干的人鸣不平,却不想盛姝只是道:“你要做的事情很危险,答应我,无论发生何事,都要护煦儿周全。”
萧霁瑾握住她的手:“我做的事让你感到不安了?”
盛姝道:“夺嫡之事本就凶险万分,否则我盛家也不会被流放。”
萧霁瑾以为她是因为盛家之事,对夺嫡心有阴影,就将她抱进怀里:“别怕,我不会有事。而且,等事成之后,我会亲自颁旨,为盛家洗刷冤屈。”
盛姝问:“那二哥呢?他若不肯归顺,你会杀他吗?”
“不会,他若不能为我所用,我便只能拔掉他的爪牙,让他再无翻身之力。”萧霁瑾道,“只要你在我身边一日,我绝不动他一根汗毛。”
许是初秋暑气未消,盛姝手心出了一层汗:“若我不在了呢?”
“什么叫你不在了?”萧霁瑾盯着她的眸子,“你还想着跑?”
盛姝低下头,不让他看到自己眸子里的冷清:“我只是总有一种不安的预感罢了。”
听闻妇人生产后情绪会不稳定,盛姝刚怀孕时便是如此,萧霁瑾只当是她在府里闷的了,抱着她道:“有我在,你什么都不必担心。”
盛姝如木偶一般被他抱着,过了许久才听他道:“贤王妃一直吵着要见你,你想见他们吗?”
“不想。”盛姝知道,贤王妃见她,无非是为赵潭求情,她不想见那些人,也不想管那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