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幼宁让湘巧把她的两个衣袖都绑起来,一副要帮忙擦背的架势。
陆神医给了一张穴位图,还有一个光滑的小木槌。
说是在浸泡药浴时,适当轻轻敲打穴位有助于药性吸收。
这会儿,汤幼宁小脸严肃,展开图册仔细看着。
冷不防一旁的薄时衍伸手夺过,他道:“我的记性好,已经记住了。”
“可是我还没……”
汤幼宁伸手要拿,被他给反手塞到架子高层去了。
“先放在旁边,别把它弄湿了。”
薄时衍拉过她的小手,放在自己腰封上,“你不是来伺候我入浴的么?开始吧。”
汤幼宁蜷缩起手心,道:“穴位图很重要,快把它拿下来。”
“有多重要?”薄时衍略有几分漫不经心,“你关心我?”
“我自然要关心你,”汤幼宁认真一点头:“你给我那么好的养老环境,再没什么可挑剔的了,我希望你身体健康。”
让她做王妃,给予她自由,不会有人压在上头,这就是她所求的安定未来。
汤幼宁没怎么犹豫就妥协跟他回来了。
他要养着一府的人,可不能生病哦。
“就因为这个?”
显然薄时衍对她的说辞并不满意,温热的指腹捏上她柔嫩脸蛋,“小没良心的。”
“你不要总是捏我肉肉,”汤幼宁后撤半步躲开,道:“药水要趁热泡。”
两人住在一起这么久,虽说汤幼宁伺候他更衣的次数寥寥无几,但好歹知道腰带该怎么解。
她像一只小蜜蜂,围着薄时衍打转。
冬日衣袍厚实,汤幼宁好不容易把它们脱下,堆放在挂架上,回头一看,这人还杵在原地。
“你自己脱裤子。”
薄时衍站着不肯动,“你帮我。”
汤幼宁闻言,抿了抿小嘴:“这么大个人了,还要旁人帮忙……”
“本王也没少帮你。”他淡淡来了一句。
她呆了呆,仔细一想,好像也对?
可是……似乎有哪里不对劲?
汤幼宁伸出小手,把他的亵裤扒拉下来,一弯腰低头,就管不住自己的眼睛了。
哪怕早就打过照面,但人对于自己身上没有的物件,总是会生出两分好奇来。
尤其是——它在她眼皮子底下嚣张起来。
茁壮而狰狞。
汤幼宁抬起头,与他面面相觑,她什么都没干,只是看了一下。
薄时衍狭长的眸子,深如渊海,暗不见底,层层笼罩住她。
出于某种小动物般的警觉,汤幼宁稍稍后撤了半步。
他身上磊块分明,似乎用尽了每一块蕴含的力量,在克制自己。
终究,薄时衍一言不发,自行跨入浴桶里,浸泡在药汤之中。
陆谦颜特意叮嘱,让他这段时间清心寡欲一些。
本身他也没法随心所欲去释放自己,现在不过是……继续隐忍罢了。
汤幼宁瞧着薄时衍没事人一样坐下泡澡,他半敛眼睫,冷俊的容颜颇为沉静。
仿佛某个斗志昂扬的大家伙只是摆设。
她手里握着小木槌,犹豫上前,在他宽阔的肩膀轻敲一下。
“你没事么?”
“无事,”薄时衍冷哼一声:“来日方长。”
实则,他并不满意自己被轻易牵动的心神。
在遇到汤幼宁之前,都不知道自己藏匿着如此压制不住的欲i念。
并非没见过其它美貌女子,可似乎……只有她特别招人欺负。
让她哭出声来,再不能对他摆出这幅无辜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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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几日便是除夕夜,陈管家特意请来的剪纸师傅成功上岗。
付氏领着几人一块剪纸,人手分发一把剪刀。
不仅汤幼宁与夏氏姐妹在,薄镜城父女俩也跟着凑热闹,还有范子悬。
陆谦颜暂时不想见汤幼宁,她身上流传的血脉,就像是一个禁忌,他扛不住。
他避开汤幼宁,却不约束小徒弟,彻底给他放了假,暂时不必背医书了。
付氏怕这孩子在王府待着无趣,有什么好玩的就叫上他。
薄无双一口一个哥哥喊得亲热,倒也勉强算是玩伴。
剪纸师傅很厉害,一双巧手,能剪出层层叠叠的立体图案,极为精巧。
对于初学者而言,多层叠加显然太难了。
她们只要能把平面的繁复花样剪出来,就已经成就感满满。
师傅很有耐心,示范了好几样适合新春佳节的吉祥图样。
大家跟着学凑凑趣儿,即便弄得不好也没关系。
汤幼宁没玩过这个,学得还算有模有样。
一旁的夏氏姐妹,就显得有些浮躁了。
夏明曼一把揉皱了手中的红纸,噘嘴道:“姨母,这个太难了!”
付氏忍不住笑了起来:“沉不住气,你觉得比起绣花如何?”
“这两个都不好玩。”夏明曼摇头拒绝。
“不想玩就算了。”付氏也不勉强,小姑娘有自己的喜好,也不是非要掰成娴静的性子。
“姨母,”夏明纯拉住夏明曼,“是妹妹不懂事。”
“无妨,”付氏笑道:“坐不住就出去玩吧,庭院里在搭戏台子呢。”
这时节,戏班子和变戏法的都是抢手货,需要提前定下。
日子一到,戏班子那群人准时过来搭戏台。
府里进了外人,今年客人又多,茂岚多调了一队侍卫进来,阖府上下,人气很旺。
汤幼宁勉强剪了几张,准备带回白霁堂去贴上,回头就跟薄无双和范子悬玩珠子去了。
她让湘宜把她的宝贝盒子拿过来,里面收着各色珠子,叫无双小姑娘惊叹不已。
“它们真漂亮呀!”
“对吧!”
汤幼宁现在能玩的东西太多了,不再像以前那样钟情于珠子,但还是欣赏它们的美丽。
这会儿,大方的送一半给无双,让她随便挑!
“汤娘子你真好!”薄无双心花怒放,眉开眼笑地挑拣自己喜欢的颜色。
汤幼宁扭头问范子悬:“你也要么?”
范子悬兴致缺缺,脸上是小大人似的沉稳,回道:“我不玩这个。”
“那……”小郎君喜欢玩什么来着?
汤幼宁接触过的都是年长于自己的,对此一无所知。
薄无双笑嘻嘻道:“小珠子你不喜欢,鞠球你不会拒绝吧?”
她家里有个哥哥,年岁比范子悬还小一些,最清楚不过了。
这话给汤幼宁提了醒,让湘宜去把她的柳藤球拿来送给范子悬。
柳藤球虽然不是鞠球,但好歹也是球。
汤幼宁手里头的小玩意太多了,叫薄无双惊喜不已,她还养了小老虎!
在小姑娘看来,没有一个大人是汤娘子这样的,她无疑是最幸福的大人。
似乎其他人长大了,就被剥夺了玩耍的权利,摆弄这些小东西,要被人耻笑幼稚呢。
范子悬起初还端着,后来柳藤球咕噜噜的转,他还是忍不住上手了。
毕竟才十一二岁,平日里要读书认字,外加上学医,比学堂里的小郎君还要学业繁重。
付氏看着外头欢声笑语,忍不住摇头轻笑:“这汤娘子,一团孩气。”
身旁伺候的婆子跟着笑了,“也不是坏事,王爷从小聪敏沉稳太过,正好互补了。”
付氏一想,确是这个理,薄时衍太有主见了,甚至家里人都很难干涉他。
当年他去参军,薄家上下都不同意,那时候的大堰吃了好几个败仗,士气低迷,皇帝又不靠谱,谁家放心儿郎去战场呢?
但是谁也拦不住。
以薄时衍的性子,家里若有贤妻,虽说万事妥帖,但难免缺了几分生气。
“汤娘子讨孩子喜欢,等她自己做了母亲,家里必然更乐呵。”
婆子这话说进付氏心坎里去了,“乐呵才好!”
汤幼宁回到白霁堂时,手里捧着好些剪纸。
其中有剪纸师傅的作品,也有她自己努力的成果。
她兴冲冲蹦进书房,向薄时衍炫耀她的厉害。
“你快猜猜,我手上这张是什么!”
薄时衍刚好忙完,一伸手,揽过她的细腰,将人托臀抱起。
“是什么?”
汤幼宁挂在他身上,怕弄皱了剪纸,两手高高举起,道:“这都猜不出来,看到它脑门上的王字了么!”
薄时衍勉为其难扫一眼那团糊糊,“看不出来。”
汤幼宁两眼一瞪:“你故意不猜的,你放我下来,别弄坏了我的剪纸。”
她踢了踢小腿。
薄时衍臂力惊人,轻轻松松抱着她,温香软玉在怀,“不放。”
“你真是过分,”汤幼宁揪着小眉毛,道:“我每日伺候你药浴,你还故意不猜困困!”
他闻言,皮笑肉不笑:“真是辛苦圆圆了,让本王的日子更加难熬。”
“?”这是什么恩将仇报的发言?!
第62章 别靠近我呜呜
大年三十除夕夜, 阖家团圆。
摄政王府没法团圆,祖宅长辈都在南尧,不过今年已经足够热闹。
付氏与薄家大郎君赶来一起过年, 主子多了,连带着下人也多。
端碟换盏,进进出出,贺喜声说笑声, 伴随着鞭炮噼里啪啦响。
今日晴空无雪, 天气还算暖和。
申时戏台子就开唱了,年夜饭早早备上,付氏让陈管家给仆役们都赏了铜板, 几箩筐抬出去,个个见着喜笑颜开。
她还准备了好多个红封,小辈人人有份。
汤幼宁两年没拿过压岁钱了,这会儿得到一枚圆润的铸金钱币,旁边镶嵌了几颗细碎宝石,点缀其间璀璨漂亮。
她笑弯了眉眼, “多谢夫人!”
付氏已经接受了她, 这会儿打趣道:“等着你改口叫娘呢。”
汤幼宁不是扭捏害羞的性子, 当即直愣愣喊道:“多谢娘!”
娇俏的小娘子,眸如点漆,唇畔笑窝甜滋滋的, 今日一身红裙, 别提多讨喜了。
付氏忍不住笑弯了腰:“这孩子,也不怕旁人笑话你心急?”
寻常小娘子脸皮薄经不起逗弄, 汤幼宁却是理直气壮, 用她那双黑色眼睛望过来。
“嗯?”
“迟早要改口的, ”薄时衍握住她的小手:“我比较心急。”
付氏笑着怕他一下:“心急也没用,得等你爹和你祖母过来。”
薄无双的年纪和辈分最小,最需要压岁,得到了每个人的礼物。
汤幼宁给她送了一个璎珞,粉色的玉片花瓣,珍珠小流苏,很是适合这个年纪的小姑娘。
范子悬同样半大不小,汤幼宁并未落下他,送了一把小匕首。
这是看见十澜在擦拭匕首才想到的,小郎君常年在外行走,见识不少,所遇之事也多,十二岁有一把子力气了,带着武器防身正好。
这对范子悬而言是个特别的礼物,他感觉很惊喜!
只是……“汤娘子,它看上去太贵重了。”
手柄处镶嵌了几枚翠玉,他可以收下么?
汤幼宁摆摆手:“不贵的,没关系。”
“那……多谢汤娘子!”范子悬收下了它,捧着匕首细细打量。
付氏在一旁看得欢喜,请陆神医师徒二人上座,吩咐厨房开始上菜。
天还没黑,就开始吃上了,戏台上唱着京城里大热的曲目,台子下菜肴满桌。
年夜饭大家都吃得早,因为天黑了会更冷,早早吃了,转场去护城河上游船。
今晚的河岸两边,才是百姓们的重头戏。
汤幼宁最近没在喝药,薄时衍准许她小酌两杯。
如意楼的杨梅酒与葡萄酒,微微酸甜,她觉得甚合口味,比其它饮子都好喝。
“别喝多了,船上也给你备了酒水。”薄时衍今天滴酒不沾,就盯着她了。
“知道,我还要看热闹呢。”汤幼宁迫不及待想出去玩了。
她很少在过年的时候出去,说是人多拥挤怕遇到拐子。
其实这是推托之词,因为小时候爹爹带她出去,嫡母很不高兴,他们为此争吵。
再加上……大概她看上去太好哄骗了,秦婆子也不放心,她怕极了,万一彭氏故意安排人让小姑娘‘走失’,那可怎么好?
种种原因,汤幼宁被劝着乖乖待家里,就连去别人家拜年的次数都寥寥无几。
汤文樊没有兄弟,姐妹远嫁,而彭氏的娘家,又不是她的外祖,去了也是讨人嫌。
现在到了摄政王府,反而自由多了,有几个侍女跟随,出门很安全。
至于前不久的意外……那是卓尤深狗急跳墙,他受到致命打击,难免要发疯。
汤幼宁不是胆小的小娘子,并未因此被吓得不敢出门。
这回有薄时衍随行,她可是见过他杀人的,手起刀落,跟剁瓜一般利索。
再稳妥不过了!
年夜饭气氛融洽,宾主尽欢,结束后还不到酉时。
天黑得快,大家得回去自己院里稍作休整,换身衣服再转场去湖面游船,估计到那里就黑透了。
只陆谦颜以身体不适为由推脱了,其余人都跟着去。
范子悬本想留下陪着师父,让他给拒绝了,游船大约两个时辰就回来守岁,到时候再陪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