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病娇——晴七七【完结】
时间:2023-03-04 14:06:14

她陡然朝楼允瞥去。
萧贵妃怒道:“柳银雪,你可知罪?”
楼允不敢去看柳银雪的眼睛,他害怕在她的眼睛里看到绝望。
柳银雪从萧贵妃的问罪声中回过神来,叩首道:“臣妾没有做过的事情就是没有做过,就算是一千个一万个人来作证,臣妾还是那句话,臣妾没有推太子妃。”
害死皇孙,论是有意还是无意,都是大罪,轻则害死自己,重则祸及家人,柳银雪就算不在意自己的性命,也不能不顾她祖父的名声,不能不顾她柳家人的兴衰荣辱。
她就算是死,也绝不会认下来。
她道:“皇上、太后、皇后娘娘,请细想,臣妾与刘太医从无往来,若非看穿太子妃有意陷害臣妾,臣妾如何能知道太子妃腹中的皇孙本就保不住?”
“而臣妾也不知道还有别的什么人给太子妃诊过脉,那个姓李的人,只是臣妾随口胡诌的,根本没有这个人,臣妾那么说,只是为了让刘太医说实话。”
“祁王妃,你竟还在垂死挣扎,丝毫不懂反省,”萧贵妃转而朝皇上道:“皇上,人证在此,事情已经水落石出,祁王妃其罪当杀,还请皇降罪于她,以儆效尤。”
皇后却摇摇头道:“本宫倒觉得,祁王妃所言有理,母后,您说是不是?”
太后此时心情很是复杂。
她两个儿子,大儿子便是眼前的皇上,皇上心慈手软、忠厚老实,自从登上皇位后就兢兢业业,一心想要当个令万民称颂的好皇帝。
小儿子便是已经死去的老王爷楼启明,当年三皇子为夺帝位,谋朝篡位,楼启明硬生生给皇上杀出了一条血路来,后来皇上登基,楼启明为稳住皇上帝位,各处征战,落得一身伤病,上了点年纪,身体就越发不好起来,是以,她和皇上对楼启明皆有愧。
所以,凡楼启明有所求,皇上和太后几乎都会无条件答应,而那么多年过来,楼启明却从未求过什么,因此,当初楼启明进宫为楼允求皇上赐婚,且求的还是柳太傅的嫡长孙女,皇上虽然很为难、很难做,但还是答应了。
柳银雪乃是楼启明亲挑的儿媳,当时楼允半死不活,柳银雪被逼嫁给楼允,已经足够可怜了,没想到还遇到这种乌七糟八的事情,这么一想,就觉得柳银雪着实可悲。
太后有些下不去手,皇上素来仁慈,自然也是,无论如何,他都要顾及到已经死去的皇弟,况且,这件事的确透着几分不寻常。
但既有人证,已经足以给柳银雪定罪了,想到失去的皇孙,皇上又硬了心肠,开口道:“来人,祁王妃柳银雪害死皇孙,先将其押入大牢,容后发落。”
楼允一惊,跪首道:“皇上,不知者无罪,微臣愿将帝王令奉上,求皇上从轻处罚。”
说罢,他从袖中拿出帝王令,双手高举,呈于头顶。
帝王令现,如皇帝亲至,魑魅魍魉、牛鬼蛇神,无人可挡,这块免死金牌,乃是皇上在他出生时所赐,他从未用过,他也从未想过,第一次用,竟然就是将它还回去。
洛音凡难掩震惊,帝王令有多重要,在场的人都清楚,楼允竟然愿意为了救柳银雪,而交出帝王令!
皇上问道:“允儿,你当真要为了柳银雪交出帝王令?”
“银雪身娇体弱,受不得大牢的阴暗潮湿,求皇上从轻处罚。”楼允道。
皇上沉眉,一摆手,立在他身边的内侍便上前收了楼允手里的令牌,转而呈给皇上,皇上无奈,道:“祁王妃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把祁王妃拉下去,杖责二十,以儆效尤。”
楼允却道:“银雪之过,便是微臣之过,微臣愿代银雪受罚,求皇上成全。”
皇上冷声道:“楼允,你适可而止。”
柳银雪苦笑,害死皇孙,只挨二十杖,已经很轻很轻了,事已至此,再挣扎也是无用,倒不如抓住这最后的机会,为自己另谋出路。
“臣妾多谢皇上不杀之恩,”柳银雪叩首,“祁王的好意,臣妾心领了,但臣妾不需要。”
她眸若寒光:“只是臣妾既被冠上了杀害皇孙的罪名,自认无颜面对天家列祖列宗,天家尊贵不可言,臣妾有过,自知生时无资格入天家族谱,死后无资格入天家皇陵,臣妾不配为祁王妃,臣妾请求皇上,准许臣妾与祁王,和离。”
 
第 68 章
此言一出, 楼允面色瞬间黑如锅底,一片风雨欲来。
洛音凡重重地松了口气,和离好,和离好,她要的就是他们和离。
“不,我不同意, ”从心底溢出来的巨大的恐惧让楼允的眼眶瞬间充血, 他睨视柳银雪道:“你是我祁王府明媒正娶的祁王妃,你休想摆脱祁王妃的身份,柳银雪, 你休想!”
柳银雪没有回应他,她觉得可笑。
他当着所有的人承认他曾爱慕洛音凡, 他明知道是洛音凡陷害她, 却还是选择保她,她本就站在悬崖边上, 稍不经意,她就会掉下去,他却视若无睹。
那时, 他可有想过她是他的妻子?
他保她的敌人, 便是她的敌人,他以帝王令换她性命无虞?
她不稀罕!
楼允的额头磕在冰冷的地板上,诚惶诚恐道:“皇上,柳银雪乃是父王亲自为微臣求娶的,父王去世还不过数月, 若微臣真的与柳银雪和离,父王若泉下有知,只怕不得安宁,求皇上看在父王的面上,不要让微臣与银雪和离。”
柳朝远气得脸红脖子粗:“祁王,您就放过老臣的孙女吧,您既然无意于她,就把她还给我们柳家吧,我们柳家愿意养她一辈子。”
楼允摇头,只要一想到他会失去柳银雪,他就无法接受。
“不,太傅,她既然已经嫁给了我,便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除非我死了,否则我绝不放她走,”楼允目光森然,“除非我死,否则她就只能陪在我身边。”
柳银雪红了眼眶。
太后深知楼允的性子,疯起来的时候抹脖子自杀的事情他都做得出来,如果在这件事上跟他反着来,还不知道他会闹出多少事情来。
正反已经这样了,倒不如顺着他,太后道:“皇上,不要让你的亲弟弟在九泉之下,不得安息,就顺了允儿的意思吧。”
柳朝远沉痛不已。
和离,没有指望了,楼允的身上到底还是留着皇族血液,到底还是太后的亲孙子,他们永远也不会站在她这边,柳银雪不由地苦笑。
皇上道:“拖下去行刑。”
有守卫上来拖柳银雪,她却已经自己撑着双膝站了起来,她抹掉脸上的泪痕,红着眼眶,压下嗓子里的干痛和哽咽,道:“臣妾想自己走。”
太后摆手:“让祁王妃自己走吧。”
她跟着内侍退了下去,走到门口的时候,又倏地顿住脚步,回头道:“祖父,二十板子而已,孙女挨得住,您要记住答应过孙女的话,保重身体,祖母还等着您回去呢。”
柳朝远沉重地点了点头。
柳银雪转身,继续朝外走,外面天光大亮,她纤弱的身影被天光吞噬,柔弱得好似下一刻就要倒下去,可是,她终究没有倒下去。
从此往后,楼允一直记得这个背影,绝望却□□,一步一步,走出了他的视线。
他恍惚间以为,自己已经失去了最为珍贵的东西。
太后累了,让皇后扶她回去休息,萧贵妃想上前帮扶,太后却沉沉地瞪了她一眼:“好好管教你的儿子儿媳,别成天只想着献殷勤,兴许就不会有今天的事情了。”
萧贵妃被太后责备,头埋得很低很低,半句不敢反驳。
皇上头疼得很,却下了主位,亲自走到柳朝远跟前,将柳朝远扶了起来,叹声道:“太傅,您别怪朕,朕也有朕的难处。”
柳朝远垂首:“老臣不敢。”
皇上摆摆手道:“你退下吧,朕累了。”
他由高公公搀扶着,跟在太后的身后离开了交泰殿,萧贵妃愤怒地瞪了眼楼逸和洛音凡,恨铁不成钢地咬了咬牙:“你们回去给本宫好好反省。”
说罢,一甩长袖,也不管如今还要死不活的洛音凡,转身便走。
柳朝远没心思管他们,快步朝行刑的地方走去,楼允抬脚想跟上去,被洛音凡叫住,她惨白着一张脸,望着楼允道:“你可怪我?”
楼允低眉,漆黑的眸光,阴云汇聚的脸,有几分吓人。
他道:“太子妃娘娘,是你变了,还是本王一直看错了人?”
洛音凡的眼泪倏然滚落,楼允的指控让她险些喘不过起来,虚弱的身体越发孱弱,扬着惨白的脸,问他:“你不信我?”
楼允冷冷地笑了笑:“她不会的。”
言罢,眸光落在安静了很久的王曹燕身上,吓得王曹燕禁不住往后缩了缩。
二十板子落完,柳银雪早已昏过去,柳朝远心痛得牙齿打颤,脱了外裳搭在她的身上,想将她抱起来。
楼允却已经先他一步将柳银雪抱起,男人面目冷沉,如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阴鬼,让人望而生畏,他抱起柳银雪便朝崇阳门走,完全无视了柳朝远。
柳朝远快步追上去:“你把我孙女还给我。”
楼允没有理会他,抱着柳银雪几个起落就消失在了柳朝远的视线里,柳朝远大急,想要追上去,却有心无力,沉稳持重的当朝太傅,气得没形象地张口怒骂。
柳银雪是被痛醒的,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房间里点着油灯,灯光昏黄。
她浑身痛得麻木,身体趴在床上,身上盖着一床湛蓝薄被,她能明显地感觉到,身上的伤已经敷了药,可即便如此,那阵阵疼痛,仍旧让她大汗淋漓。
柳银雪死死地咬了咬牙。
这里不是柳府,也不是祁王府,她不知道是什么地方,也不知道自己醒来为什么会在这里,她为什么没有被祖父带回柳府去?
她思绪万千,耳边传来开门的声音,柳银雪浑身剧痛,吃力地抬头朝门口望去。
穿着青布衣衫的楼允推门进来,他端着雕黑漆的托盘,托盘里放着一个小碗,里面不知道装的是什么,见柳银雪醒来,他并不意外,端着托盘走到床边坐下。
楼允将托盘放到旁边的小凳上,左手端着小碗,右手拿着勺子,轻轻地搅动起来。
“你身上有伤,必须马上处理,我就带你来了摘星楼,毒郎中的药效果很好。”
柳银雪望着他,目光阴冷。
“我让人熬了粥,你午膳和晚膳都没有进食,肯定饿了,我喂你吃一点。”他声音前所未有地温柔,舀了一勺米粥放到唇边轻轻地吹了吹,然后递到柳银雪的嘴边。
“快吃,凉了就不好吃了。”他温声道。
柳银雪看了眼摆在自己面前的米粥,里面放了鸡丝,有一股非常清淡的鸡肉香,让人食欲大开,她确实很饿,但是——
“叮——”柳银雪猛地一挥手,将楼允手里的勺子和米粥尽数挥到了地上,陶瓷的勺子,瞬间裂成了两截,一节大,一节小。
柳银雪口气不善:“滚!”
楼允端着碗的动作僵了片刻,若是以往,他早就发火了,谁还敢当着他的面让他滚,但是如今,他却并不生气,他似乎有点无奈的样子,重新去外面拿了新的勺子进来。
柳银雪看见他就烦:“我让你滚你没听见吗?你聋了?”
楼允低头,一边吹着碗里的米粥一边回答她的话:“你若好好听话,好好吃饭,过几天我就送你回去,你若是不吃饭、不喝药,你就一直呆在这里吧。”
“你混蛋!”
“我本就是混蛋,你嫁给我之前就知道我的德行,如今就算后悔了,也是没有用的,”楼允温声说,他重新舀了一勺米粥递到柳银雪的面前,“你娘家人还在担心你的死活,你若是真的打算跟我死犟,我只能让他们急死了。”
柳银雪双眼通红,愤怒地瞪着他。
楼允面无表情道:“吃吧。”
“我明天就要回去,我不喜欢摘星楼。”柳银雪知道拧不过楼允,但是她可以讲条件,楼允对她有愧,她自然应该好好利用。
楼允道:“好,先喝粥。”
柳银雪张嘴,把勺子里的粥喝了,浑身痛得难受,热粥下腹,胃里空荡荡的感觉减缓了稍许,她感觉自己恢复了一点力气,所以没有拒绝楼允的喂食。
一碗米粥下肚,柳银雪的胃没那么难受了。
她趴在床上,只要一闭上眼睛,身体的疼痛就越发清晰,痛得她牙齿打颤。
陌生的环境让她更没有安全感,她改了主意:“我现在就想回去,我不喜欢这里,这里没有我熟悉的丫鬟和妈妈,我害怕。”
楼允温声安抚:“这里没人敢欺负你。”
柳银雪眉梢扬起,凤眸冰冷地望着楼允:“我说我不喜欢这里,我要回去,你不送我回去,好,我自己回去。”
她撑着双臂想从床上下去,然而才刚动了动腿,一阵钻心的疼痛袭来,剧烈的痛楚让她浑身大汗,险些双眼一番,又被痛死过去。
柳银雪痛得眼泪直流。
其实她并不想哭,但是身体的疼痛实在太明显了,眼睛不自禁地就染上了泪水,眼泪珠子啪嗒啪嗒地往下掉,她忽然觉得绝望又无助。
她身上受了伤,却被囚禁在陌生的摘星楼里,连个贴心伺候的丫鬟都没有。
她不敢去想她身上的伤到底是谁给敷的药,只要一想到把她脱光了给她敷药的人是楼允,她就觉得无法忍受。
柳银雪狠狠地咬了咬牙。
她小心地挪动双腿,想从床上下去,只要能站稳,她就能走出去。
她痛得咬紧了牙关,眸光倔强不容置喙。
有干净的帕子帮她擦去了额头上渗出的细细密密的冷汗,头顶传来男人低沉的无奈的声音,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苦涩,他道:“我带你回去。”
 
第 69 章
柳银雪没有再挣扎。
楼允弯腰, 俯身小心翼翼地避过她的伤痛处,将她打横抱起来,他动作很轻,但是柳银雪还是痛得在他的怀里狠狠地抽搐了下,楼允动作一顿,额角吓出了几滴冷汗。
他眸光深不见底, 卷着风浪, 想将她抱紧一些,却害怕弄疼了她。
柳银雪的脸上又痛出一层汗来。
“走吧。”她咬了咬牙道,忍下浑身的剧痛, 颤声说。
楼允抱着柳银雪出了房门,毒郎中迎面走上来, 看楼允准备将楼银雪抱走, 将手上配好的药包递给楼允:“宗主,药已经配齐了, 每日三次,一次一包,每一包熬两个时辰。”
旁边的命刖从毒郎中手里接过药包, 拿在手里。
毒郎中补充道:“王妃身上的伤, 要每日换药,都在药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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