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不愿意就当我没说咯。”祁宵月眯眯眼,极其善解人意,“反正小白穷得叮当响也掏不出钱,你不替他出我也就不接这个麻烦事儿了,要是有本事,你们自己去找原因也可以啊。别怪我没提醒你们,鬼使擅自插手人间事务可是要被降级削职的哦~”
她的话阴森森,勾起的笑容明晃晃地表明着一个意思“宰大户”。
黑无常哆哆嗦嗦:“您...您这可是威胁。”
“谁说不是呢。”
“我要往上告的话,您这可就是收受贿赂的罪名。”
祁宵月抬起手,闲闲往斜对侧一指,“那你告吧,管风纪的就在这儿坐着,你连书面报告都不用打了。”
应三莫名被cue,极其配合地点了点头,肃着脸地朝黑无常看去。
黑无常接收到应三的死亡眼神,喉咙发紧,僵硬地咽下一口口水。
完了完了,地府的未来真是没有希望了,官官相护包庇纵容,这泥泞恶臭的官场原来只有他一人两袖清风、廉洁做鬼。
他对此真是十分、非常、极其的痛心疾首!
“八折行不行。”
祁宵月果断拍板:“成交!”
黑无常:......
靠,这么好说话!果然被耍了!
“您就不能坑我坑的委婉一点。”他欲哭无泪。
祁宵月悠然一笑:“哎呀,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合理交易,快乐你我嘛。”
“放心,这件事我一定帮小白解惑,四百万而已,为了爱情,值得。”
黑无常面如死灰,后悔莫及,恨不得直接扇自己两耳巴子:“槽,这狗屁倒灶的爱情,好他妈的费钱!”
“主要是还他妈不属于我...”
他去角落蹲着思考鬼生了,祁宵月平白赚了一笔,心情极为愉悦地嘬着果汁。
应三问她:“怎么想起来要去京市了?”
他了解祁宵月,为了钱还不至于让她大老远跑去京市办事,除非是有什么别的不得不去的理由。
祁宵月莞尔:“很敏锐呀。”
她在兜里掏了掏,捏出来一根食指长的木条,木条上有些简单的纹理,看起来普普通通。祁宵月拿着它,看向应三。
“认识吗?”
沙发处隐秘,黑咕隆咚的环境里,木条正泛着幽幽绿光。
应三怎么会不认识,这根木条看起来并无异常,却是五百年古木上坠下的灵枝,是他们应家人独有的属于自己的身份凭证。
应三挑眉:“我二伯的。”
“怎么会在你这儿?”
“你家的老爷子热心肠呗。”祁宵月转着木条,声音懒洋洋:“之前偶然碰到的,说看我有缘就送我了,让我年底若有时间就去京市参加玄学大会,看样子估计是想招揽我加入他们玄学界一起惩奸除恶、除魔卫道。”
“你有兴趣?”
“有啊。”祁宵月笑得像只小狐狸,灵动的眸子里都是狡黠:“阳间的玄学界诶,我在地府混了几百年都没接触过,这趟必须得去开开眼界。”
“小黑小白的事情就顺手帮他们办了,不是涉及到曾家吗,我倒要看看这个曾家到底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能让你都讳莫如深。”
应三浅笑,执起酒杯抿了一口,频闪而过的金光扫在他的眼角,流露出的神色多了分神秘莫测的味道。
“你若有兴趣,就去。”
他眼神一落,茶几上一弧银光骤然掠过,一封烫金邀请函就静静摆在了祁宵月的面前。
“这是什么?”
“VIP邀请函。”
应三徐徐开口:“头等舱机票,总统套房服务,车接车送,以及玄学大会上位嘉宾待遇。”
顿了一下,他又添上一句:“全国送出去不到十张。”
邀请函上流转着金光,火漆图案精致华美,连信封上都飘着淡淡的灵气,熠熠光彩抓着眼球。
祁宵月托着腮说:“不得不说,你们应家是真的很有钱。”
“面子工程总要做足。”应三喝酒像品茶,慢慢悠悠,不为所动,“老爷子就喜欢金灿灿银闪闪,每年都要这样大张旗鼓宣扬一番。”
“倒是跟你家清风道骨的形象不搭。”
祁宵月一点都没客气地收下,摸到手上的柔软且细腻的触感,她啧啧感叹:“所以说有后门可走就是好,抱大腿抱的没有任何难度。”
她开玩笑:“作为这张邀请函十分之一的拥有者,我感到很荣幸。”
应三点头:“客气。”
他问:“你去京市的话,如何跟祁家解释?”
祁宵月弯了弯眸,回答:“不需要解释。”
她手指环着杯柄,指甲轻轻敲着玻璃杯壁,声音叮咚清脆。
“那家人现在天天噩梦缠身,阴气不散,疾病缠体,连祁继仁的公司都受到影响,事事不顺。他们觉得是我搞歪门邪道招来的祸害给他们带来了灾难,现在全家人视我为洪水猛兽,巴不得我一去不回呢。”
她说得风轻云淡,说道末尾还笑笑,露出一排可可爱爱的小白牙。
“这可不就遂了我的愿嘛!”
湛城天景路3号,别墅内
“你要去京市?”祁继仁紧紧皱眉,满是横肉的脸上阴郁不定,“去京市干什么,你又要去惹祸?”
“您老人家对我的认知也就停留在这种程度了。”祁宵月剃着指甲,嘲讽他。
“反正我呆在家里你们也烦,正好出去旅旅游,散散心,这个解释可以吗?”
“不行,我不许。”
“哎呀!你怎么还拒绝呢!”方茹一听就急,暗中抓了一把祁继仁的手,温柔笑笑:“孩子现在都大了,有照顾自己的能力了,我们当大人的就不要束缚着他们了。”
她低声提醒祁继仁:“你忘了上次请来的大师是怎么说的了,说我们家里有妖邪,得尽快送走,要不然全家都得跟着遭殃。趁这个关头让宵月离开不是两全其美,你在犹豫什么呢!”
方茹明显比之前憔悴了不止一点半点,整个人苍白无力,像一月之间老了数十岁,瞬间变成了老妪。之前她的温柔作态还能激发祁继仁的怜悯之心,可祁继仁看到她现在这张脸就厌烦,连她的话听不进去。
祁青圆坐得远远的,出声劝:“爸爸,既然妹妹想去京市,就让她去吧,妹妹开心就好。”
“对啊对啊。”方茹连声附和。
祁宵月一直没抬脸,有一阵没一阵的听着方茹母女俩的话。
果然如她所料,这对母女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将她逐出家门的好机会,只是也不知道这将倾的大厦是有什么好,一个两个都要死皮赖脸地抓着,宁死也不撒手。
“其实你反不反对跟我也没关系。”祁宵月磨好指甲,张着手观赏,满意笑笑:“反正上次你不是说了我不是你的女儿了吗,我不需要你养我,你也就没资格管我了。现在就是最后例行给你报备一下,万一你哪天良心发现女儿失踪了再报警,最后还是给我添麻烦。”
“你!”
方茹把将要暴起的祁继仁压回去,勉强挂着笑对祁宵月说:“这是什么话,你爸上回说的就是气话,宵月怎么还当真了呢。”
“你想去京市就去吧,让你爸多给你一点零花钱,玩得开心一点。”
祁青圆乖乖巧巧,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小鹿眼睛,“对,妹妹玩得开心,不用担心家里,我会照顾好爸妈的。”
“我担心个屁。”祁宵月闲闲扫她一眼,不给面子。
她站起身,拍拍衣服上不存在的灰尘,“钱就不必了,留着那点钱自己攒着吧,省得以后家里破产了连饭都吃不起。”
“你说什么!”
这下祁继仁忍不住了,“你再说一遍!”
最近公司经营确实不好,项目接连停摆,豆腐渣工程频频被曝出,董事会天天按着他弹劾,就差把他逼下位了,一桩桩一件件,简直愁得祁继仁满心冒火。
只是没想到现在竟然连自己女儿都嘲弄他这个当爹的无能,这怎么能让他忍得下去。
“嘻。”祁宵月皮笑肉不笑,小指头在虚空点了点,“好好保住自己那点棺材本哦,别被这对母女坑得连死后的墓都买不起。”
“祁宵月!”
方茹和祁青圆同时大喊,脸僵得像石像。
这是戳到她们心窝子里去了,百般算计,结果算计来了一个即将面临溃散的家业,她们现在比祁继仁还要愤恨。
“你给我站住!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可祁宵月连眼神都懒得给了。
“又不是听不懂人话,什么意思不能自己动脑子想,整天搞那些城府算计搞得头头是道,这点话都想不通?”
“啧,真是费口水,自己好好体会吧,我走咯。”
“喂!你给我说清楚!!不许走!!”
祁宵月转头,长发旋转过一个极为洒脱漂亮的弧度。
她走得没有一丝犹疑,除了自己的证件,她没有带走任何一样与这个家有牵连的东西。
门渐渐关闭,门框与缝隙合拢,祁宵月的身影也随之消失不见。
从此刻开始,她就彻底与祁家断了关系,以后管这家人是生是死,都跟她无关了。
屋内两个女人狗急跳墙的辱骂声不绝于耳,间或加有哭嚎,祁继仁愤怒的吼声撕裂宁静。
而屋外细雪已停,满目雪白,热烈的日光打在雪上,折射出刺眼的金黄。
应三等得不久,见祁宵月轻快地踏出门,他微微一笑。
“走吧。”
第38章 抵达
与山水之城的湛城相比, 京市就像是一只披着金刚铁皮行走在钢铁森林里的庞然大物,数百公里的距离, 眼前的景色便逐渐由清秀山水过渡到了林立高楼。
祁宵月出了出站口,嘴里嚼着糖,插着兜倚在大厅的柱子边耗时间。
她戴着墨镜和口罩, 黑色的帽檐压得极低,只有两绺黑发从耳边垂下,软软地搭在胸前。
她没有任何行李,全身上下唯一能算得上值钱的东西只有她的手机和那张邀请函。
过往行人匆匆, 不少人路过她身边时都忍不住驻足一下, 偷偷打量这个纤瘦挺秀的少女。
所有人都在思索:裹得这么严实,莫非...是哪个十八线小明星?
而这位不知名的“小明星”正等得百无聊赖,戴着耳机跟应三通电话。
“我刚夸过你家财大气粗, 下一秒这接机的就晚点。”祁宵月磨着后槽牙:“你说实话, 那张VIP邀请函是不是唬我的。”
“谁让收到这张邀请函的都是压轴大拿, 喜欢耍大牌晚点到呢。”应三的声音在电流的传播中有些沙哑,但依旧清亮好听,“安排过去的车辆现在都还没有出发,估计至少还要等三个小时以上。”
“远道而来好歹也是客,你就这样让客人白白在这个机场等三个小时?”
祁宵月看了看周围人一层套一层的厚重棉服, 又看了看自己简简单单一身单薄羊羔毛外套。
她夸张卖惨:“再多等十分钟我都能冻死在这儿。”
应三想了想, 安抚道:“现在有班飞机刚到,上面也有参加这次玄学大会的修士,不过没有专车接送, 你若不介意,也可以跟着他们一起去酒店。”
“人家抱团来的,我一个外人怎么跟他们一起?”
“四海之内皆兄弟呀。”应三的语气像在开玩笑:“都是小家族派出来学习的弟子,这年头低级一点的正派修士都差不多是穷光蛋,跟你拼车还便宜一点,他们会同意的。”
“...”祁宵月无语,“既然这样我为什么不自己打车去呢?”
应三:“酒店在市中心,从机场打车过去至少三百起步,如果你愿意花这个钱那也不是不可以。”
祁宵月:“你就掐准了我也是穷光蛋。”
应三轻笑了声,说:“不敢。”
听这语气就知道她答应了这个提议,应三嘱咐道:“这次来的应该都是年轻的孩子,看模样也好找,你跟他们一起包个车去,到地方给我打电话。”
“知道了。”祁宵月应声,还想说什么,登机口突然一阵骚动,接连出现一群高挑的身影。
祁宵月瞧了一眼,低声:“还挺准时,这就来了。”
她挂断电话,把耳机摘下,将帽檐抬了抬,去看那群引起骚动的身影。
不知道是不是这年头的家族还保持着以前的门派传统,家族内弟子一同出行必须统一着装,光是余光一瞥,没人能不被这群人吸引目光。
五个身影,全部黑羽绒服黑裤子,黑口罩黑墨镜,除了中央的一位染着杀马特血红头发的半大姑娘,其余都刚从油漆桶里捞出来的一样,复制粘贴得没有一点技巧。
他们一个个脊背挺直长腿带风,拎着的行李箱倒是整齐划一的雪白,远远看过去宛若一群五子棋成精。
祁宵月弯了弯眼,真实地被这道风景线给逗笑。
周围人议论纷纷,她后知后觉地拉下自己的黑口罩,总觉得戴着实在有点蠢兮兮。
他们朝出口走了一段路就停了步子,好巧不巧正好停在祁宵月前方五米处。
众人聚拢在一起,红头发的女孩在跟他们讨论打车事宜,祁宵月勾了勾唇,走上前:
“你好,请问是来参加玄学大会的修士吗?”
她声音温软,目光和善,五人被惊动,目光齐刷刷地往她身上瞟。
“你是...?”红头发女孩很警惕。
“我也是来参加这次玄学大会的。”
“哦哦,请问你有什么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