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记得以前,沈季屿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来着。
“会啊。”他笑了笑,用词诙谐:“在英国读了几年书,如果还学不会做饭,早就饿死了。”
哦对,他高中毕业后出国读书了。
谢清瑰眸中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情绪,沉默片刻后点了点头:“行,走吧。”
沈季屿微怔,毫不掩饰自己的意外:“你同意了?”
“嗯,不是做饭么?”谢清瑰弯起唇角,似笑非笑:“我尝尝沈少爷的手艺。”
他叫她谢老师,那她就叫他沈少爷。
比阴阳怪气,谢清瑰也不曾怕过谁。
此刻在外面是买不到什么合心意地吃的了,她又饿,既然沈季屿自己提议当苦力,她有什么好拒绝的?
至于什么私密领地不方便让别人进的事……怕是沈季屿早就打听好她家的门牌号了,还有什么坚持的必要么?
再说,她家也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谢清瑰住在11楼,是很平凡的小区里一个两室一厅的户型,八十平米,装修得不算特别精致但很温馨,整体米色偏暖的色调,有点日式的小清新,虽然不大,但很敞亮。
沈季屿跟在她身后进去,就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下整个屋子,默默留意着她的喜好。
餐桌在客厅侧面,他注意到桌上插着一束朝气蓬勃的向日葵,并不是他送过来的一系列鲜花。
“冰箱里的东西有限,你看看能做什么就简单做一下吧。”谢清瑰说着,从鞋柜里翻了双男士拖鞋递给他。
“你不是独居?”沈季屿眉梢轻挑:“怎么有一双男士拖鞋的?”
“前男友留下的。”谢清瑰把颊边垂落的一缕碎发别到耳后,口气很自然:“同居住了一阵子,后来分手了也没扔。”
沈季屿挽袖子的动作一顿,不自觉地瞄了一眼女人纤细的侧影。
他当然清楚已经二十八岁的谢清瑰不可能是什么未经人事的少女,但听她亲口提起‘前男友’,还是有些出乎意料。
不过这可太正常了,以谢清瑰的条件,只要她不排斥恋爱,有十个八个的前任都意外。
而沈季屿根本不在乎这些,他自己身边都没断过人,又哪儿来的资格计较谢清瑰的过去?
打了几个鸡蛋到碗里,他边搅和边随意地问:“为什么分手?”
或许是因为筷子敲击在瓷碗的声音很有那种家常的感觉,谢清瑰眉眼之间也没有往日那么清清冷冷,她听见沈季屿的问话,沉吟片刻轻声道:“见了家长,发现不太合适。”
嗯?都到了见家长地步了?
沈季屿顿了一下,继续问:“哪里不合适?”
“唔,简单地说,是条件不合适。”谢清瑰笑了笑,叙述的声音平静又淡然:“我前男友家里条件挺好的,但我家里不怎么样,他看不上也很正常。”
沈季屿长眉微皱:“我记得你家里没有不怎么样,父母都是事业单位的职工。”
在十年前,他曾有幸见过一次谢清瑰的父母,记得他父亲是小学老师,母亲也有固定的单位,收入有保障,虽然算不上什么大富大贵的家庭,但也绝对不止于是‘贫困户’,就像这世界上绝大多数普通家庭一样。
谢清瑰闻言轻轻怔了一下,随后就恢复如常,微笑道:“不只是家庭,其他方面也不是很合得来,或许方方面面都不合拍的话,一开始就不要交往比较好。”
沈季屿很快反应过来,她这话应该是故意说的,目的无外乎就是‘暗示’他。
——家庭差距过大,方方面面都是云泥之别的两个人,连一开始的试试看都没有必要。
沈季屿眯了眯眼,黑眸中划过一丝戏谑的暗芒。
这还是第一次有女人明确知道他的家庭背景后却唯恐避之不及的拒绝他的,甚至不惜这么明里暗里的点拨。
是该说谢清瑰自作聪明,还是不够聪明?
但最终沈季屿还是什么都没有说,他打好鸡蛋,按部就班地切葱切菜,起锅烧油,动作闲散地做饭。
很快,两碗看起来卖相相当不错的蛋炒饭就上了桌。
谢清瑰家里的冰箱食材实在是有限,除了一些冷冻食品,就有最基本的鸡蛋和一些配料,也只够炒饭的。
可女人并不挑,实际上除了早餐以外,她都不记得自己有多长时间没在家里开火过了,有口吃的就行。
而且……沈季屿的手艺并不差,最基本的蛋炒饭,也做得蛮好吃的。
谢清瑰送进嘴巴里一勺,随后半眯着的眼睛就有些诧异地睁开了。
餐桌顶灯映射下来的澄明光线下,她的脸蛋鼓鼓,一双狐狸眼的瞳孔明亮,看得人心里发软。
沈季屿忍着想笑的冲动,柔声问:“好吃么?”
“嗯。”谢清瑰点了点头,诚实地说:“挺好吃的。”
“那我就放心了。”沈季屿笑了下,自己也低头吃了起来:“我都有两三年没自己动手做过吃的了。”
哪儿哪儿都有厨子,都比他做的强,那又何必自己动手?
也就谢清瑰吧,能这么有面子,让他甘愿‘洗手做羹汤’。
吃到一半的时候,沈季屿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响个不停,他瞄见屏幕上闪烁的是‘乔程’的名字就知道是公司有急事儿。
没避讳谢清瑰,在桌子上就接了起来。
他的手机保密性很好,半点声音都不外泄,即便是在极其安静的环境里,谢清瑰也听不到对面在说什么,只能瞧见沈季屿时不时地‘嗯’几下回应着,在挂断电话之前却皱了皱眉,沉声说了句‘知道了’。
瞧这样子,应该是工作上有事情要处理。
沈季屿挂了电话后加快了吃饭的速度,把剩下的半碗炒饭三下五除二地扒拉进肚子,囫囵吞枣地吃完后问她:“能用一下洗手间么?”
“可以。”谢清瑰点头,给他指了指。
等沈季屿起身,她目光不自觉地落在前面的空碗上。
说实话,谢清瑰没想到这样的大少爷在这样着急的情况下还会记得‘不要浪费食物’,把这碗饭都吃完了。
沈季屿很快出来,他手垂在身侧,指尖上还有垂坠的水珠,然后走到谢清瑰旁边,微微弯腰看着她的眼睛:“有点可惜。”
谢清瑰一愣:“什么?”
“十一点了。”沈季屿点了点手腕上的表:“从你下班到现在折腾了六个多小时,其中包含我在车里等的三个半小时,其实就是想和你一起吃顿饭。”
谢清瑰呼吸一滞。
“但还是没吃好。”沈季屿垂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在眼睑出打出小扇子般的影子,阴翳又深邃,唇角却是一个笑的弧度:“你说可不可惜?”
他不是个会因为冲动而影响工作的恋爱脑,纵使费尽心机蹭到的‘共度晚餐’被一个意外破坏了,也还是准备立刻赶去公司处理事情……
如果不是在洗手间看到一个小东西的话,沈季屿可能就直接走了。
现在他喉咙干渴得厉害,眼底也泛着隐约的火光。
沈季屿离得太近了,让人感觉有些危险。
谢清瑰察觉到这一点,就不自觉地想后退,但她蹭着椅子还来不及行动,肩膀就被男人修长有力的大手扣住了。
“放开我。”她瞳孔微缩,几乎是厉声呵斥,想挣扎着避开他。
“别动。”然而这次沈季屿却没听话,他褪下了温和的表皮,继续强势地掌控着她,声音低沉。
男人长睫微抬,直勾勾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姑娘。
谢清瑰一张小巧的巴掌脸,精致明艳,英气的眉,狐狸眼,瞳孔泠泠的清冷,身上的气质比脸还清纯……
也许就是因为这样的外在,发现她用那种东西的时候才格外觉得反差吧?
沈季屿鲜明地喉结滚动了下,他凑近谢清瑰的耳边,低低的声音喑哑:“对不起。”
“不小心看到洗手台上的玩具了。”
谢清瑰怔了片刻,脑子轰然就炸开了。
她之前用完的确是拿去洗手间清理了,但因为是独居,也没想着收起来,以为大剌剌的放着也不会有人看到…还真是大意。
空气仿佛都陷入了凝滞状态。
尴尬,焦灼,纠缠着丝丝缕缕的黏腻,让人呼吸都觉得费劲。
谢清瑰白皙的脸从面皮红到耳根,火辣辣的,她不甘示弱,咬唇瞪着沈季屿:“那怎么了?”
“不怎么。”沈季屿愣了下,很快就笑开了:“就是觉得……”
“你不如试试我。”
“比玩具还是强多了的。”
作者有话说:
沈狗,骚的没边了
第8章 赝
沈季屿本以为他说完这句话,迎来的会是谢清瑰的一个巴掌,毕竟自己这次大胆地试探多少算是‘骚扰’的范畴内了。
他心知肚明,也做好了被打的准备,但没想到眼前的女人眨了眨眼,居然一本正经地问他:“你有体检报告么?”
……
沈季屿都难得沉默了片刻,问:“什么?”
“体检报告。”谢清瑰眨了眨眼,说得很坦荡:“就算是选炮/友,也应该注意对方的身体健康吧?”
对,没错,这样做是正确的。
但谢清瑰一副淡定到像是很有经验的样子,就让人有点啼笑皆非了?
沈季屿唇角扬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刚想继续说些什么,口袋里的手机就催命似的又响了。
他敏锐地注意到谢清瑰在听到之后微微松了口气。
看来无论表面装的再怎么淡然,心里也还是会紧张的嘛。
沈季屿忍着笑,大发慈悲地放过她。
他直起身子,走到一旁去接电话,挂断之后也没有继续说那些暧昧的淫辞浪语,而是走到玄关去穿鞋。
“谢老师。”他临走前,微笑着留下一句:“我会抽时间去医院。”
做体检,拿报告。
谢清瑰微怔,等人离开后大门‘砰’的一声关上,她才长睫轻颤,缓缓回神。
在原地坐了片刻后,她起身走到洗手间,眸光落在洗手台上的那个粉红色小玩具,多少带了些一言难尽的尴尬和羞耻。
说实话,突然被人发现自己用这种东西,发现的人还是自己并不那么喜欢的‘追求者’,有那么一瞬间,谢清瑰真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但回过神后,她应对的也算得体。
和沈季屿的词锋交错间有来有往,并没有表现出被发现后就应该处于的‘下风’姿态。
二十八岁的成年人了,有欲望很正常,用一些工具也很正常,甚至……
她刚刚问他体检报告,也很正常。
谢清瑰并没有发疯,她只是看到沈季屿笔挺布料下包裹着的修长身躯,觉得他会是一个非常不错的炮/友而已。
前提是,要健康。
-
沈家的公司在互联网行业基本就是国内的龙头,一直处于开发的最前沿阶段,有些芯片和系统的前瞻性,就连国外的不少公司都得上门学习。
以后的生活注定和‘网络’是要息息相关的,全面大数据时代,对互联网的索求只会越来越多。
注定要不断的实验开发,走在最前端才有最大的市场。
以徽铭一群核心层为首带领着技术团队,最近就在研发最新款的半导体芯片,在过程中遇到了领域入侵的问题,立刻就给沈季屿拨去了电话。
他开车去公司的路上,就从乔程口中了解了大致情况。
是黑客入侵系统,妄图窃取他们制作的核心资料。
这可不是小事,有可能是同行请来的人,怪不得会第一时间通知他过去。
沈季屿赶到公司时,就看见会议室围了一堆的人,神情严肃,见到他立刻齐刷刷地站了起来——
“不用弄那些虚头巴脑的。”沈季屿一抬手,打断了他们想问好的话头,快步走过去俯身看向电脑:“现在捕捉到黑客的证据了么?”
“没有,屿总,入侵的人技术太贼了,我们很难捕捉到他留下的痕迹,只有在遭到破坏的防火墙系统上记录下来一个id。”
技术部门的人显然是有点沮丧,边说边点开防火墙,把那黑客的id展示给他看。
[小负小负]
这是那黑客的id,简单到甚至有点嘲讽,但是……很眼熟。
沈季屿一愣,心中立刻就有数了。
他随后就有点想笑——被气笑的,但也松了口气。
“这事儿你们不用管了。”他指尖敲了敲口袋里的手机,对会议室里其他人嘱咐了句:“继续正常工作,其他我来解决。”
工作人员虽然有些讶异,但也都知道老板的事情不方便过问,当下就继续加班加点地忙了起来。
沈季屿走到空无一人的走廊里,翻出通讯录里的‘傅景逸’拨了过去。
电话接通,不待对面人说话,他就骂了起来:“你搞什么鬼呢?”
看到‘小负’这个id,他就知道是傅景逸了,跟他从小混到大的狐朋狗友之一,市面上极为稀有的顶尖黑客。
“嘿嘿,老沈,我这是给你个惊喜。”傅景逸声音懒散,隔着电话也十分欠揍:“怎么样,刺不刺激?”
“刺激你妈。”沈季屿不客气地骂了句,冷笑:“知不知道自己坏我的事儿?”
他没掩饰自己的坏脾气,在朋友面前没必要总保持风度。
要早知道是傅景逸恶作剧,他根本没必要立刻从谢清瑰那儿离开,才刚刚有那么一点暧昧的苗头呢。
“啧,什么好事儿啊,比哥们儿还重要。”傅景逸不满地嚷嚷:“老沈,我可是马上要回国了,你到时候不摆个流水宴给我接风我瞧不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