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寒门——妙玉子【完结】
时间:2023-03-07 10:08:29

  明侦帝当即大怒,传旨让孙皇后来永乐宫领走朱珠公主,出嫁前不许她再出公主府半步。
  孙皇后也被明侦帝当着人前厉声贬骂了一通,只说她善妒不贤,也未曾教养好自己的嫡亲女儿,实是该罚。
  幸而盈盈弱弱的苏贵妃由宫女们搀扶着为孙皇后求了情,明侦帝的面色是总算是好转了几分,勉为其难地免了孙皇后的责罚。
  是夜。
  明侦帝便留宿在了永乐宫,与苏贵妃阔别几日相处时多了几分情意绵绵。
  烛火摇曳间。
  明侦帝歪斜在躺在软塌之中,黑眸紧紧攥着苏贵妃肖似故人的容颜,依恋与情意交织着勾起了他心里的欲.念。
  苏贵妃今日恰好穿了身绯红色的镂金罗衫,绣边点缀着几只清艳动人的梅花,她身形比之前夕更消瘦了几分,柳眉浅浅,杏眸莹润,美的不可方物。
  明侦帝近乎贪婪地攥住了那一截滑腻白皙的皓腕,俯身在她耳边说道:“卿卿可会跳舞?”
  苏贵妃忍着心中的战栗,攀上了明侦帝宽阔的胸膛,软着嗓子道:“臣妾前段时日学了一曲梅花舞,只是频频不得要领。”
  “梅花舞”一词将明侦帝心中掩藏了多年的情思与怅然皆勾了出来,他道:“给朕瞧瞧。”
  苏贵妃便按着古籍上所说的舞姿翩动了起来,摇曳行舞间,衣摆上绣着的梅花随之飘浮生姿,夺去了明侦帝全部的心神。
  他叹惋着说了一句,眸光里透着哀伤之色:“能有七分像,已是朕想都不敢想的美事了。”
  苏贵妃恍若未闻。
  心里想的不过是这支舞跳毕,明侦帝能解了她的禁足,允她继续照拂五皇子,宫外的亲人们也不必再为她忧心。
  作者有话说:
  还有一更哦。
 
 
第30章 二更
  翌日一早, 明侦帝申斥中宫,解了苏贵妃禁足一事便传到了宫外承恩公府中。
  苏山、陈氏诸人俱都松了一口气,苏景言亲自跑了一趟沈宅, 将姑姑在宫里的事说了, 也好让幼妹放下心来。
  临近月底时, 陈氏还蒙恩进宫觐见贵妃,留到傍晚时分才出了宫,回府时笑吟吟地与苏山说道:“娘娘精神头甚佳, 身边也少了那几个阴阳怪气的大姑姑,瞧着是自己能做自己的主了。”
  苏山颇为感慨地说道:“这便是大好了,我也能放下些心。”
  此事一了, 承恩公府还避着人偷偷办了个家宴,镇国公世子爷则因外放的差事不在京中, 便只请了镇国公与镇国公夫人。
  宴上, 镇国公于德英频频向最里侧的沈清端投去打量的视线,目光中既有疑惑,也有惊讶。
  云南王府覆灭时, 他还是镇国公世子爷。
  与那意气风发的云南王爷有过几分浅淡的交情。
  苏山慌忙给苏景言眼神示意, 他便举着杯盏连着敬了岳丈大人五杯酒,且回回是一口豪饮而下, 倒惹得身侧的于氏嗔道:“喝这样多, 定是要醉了。”
  镇国公夫人徐氏笑着打趣苏景言道:“姑爷性子爽朗,喝酒也是这般。”说着还数落于德英道:“倒是国公爷,姑爷都敬了你,怎得还扭扭捏捏地不肯喝?”
  老妻和女儿嗔怪的目光望来, 于德英也只得连喝了五杯烈酒, 一时醉意上涌, 便也顾不得再去顾及沈清端的身份。
  那点捕风捉影的猜测算不了什么,即便是真,与他们镇国公府又有何关系?
  云南王爷为人忠义肝胆,且死的这样惨烈,留下一点血脉又如何?
  家宴毕。
  沈清端不过略饮了一小杯酒,眉目清明地目送镇国公与镇国公夫人上了门前的轿撵后,方才与苏荷愫相携着走回了承恩公府内。
  苏山今日陪着于德英饮酒时刻意镶了些冷水,虽饮的多了,倒还只有三四分醉意。
  他记挂着沈清端,念及于德英在家宴上对沈清端的刻意打量,心里总觉得惴惴不安,便将沈清端叫去了外书房,又是一阵议论。
  苏荷愫与苏月雪坐在花厅里饮清口的淡茶,陈氏则在插屏后指派管事婆子们收拾家宴的残羹冷炙。
  说是残羹冷炙,可大多菜肴都分毫未动。陈氏便赏给了家中的奴仆,连粗使的扫洒丫鬟也能吃到些荤腥。
  于氏将大醉的苏景言送回了自己的院中,吩咐奶娘和嬷嬷寸步不离地照看着苏景言后,方快步赶去了花厅。
  陈氏一见她便笑骂道:“可见是没把我话当回事儿,这几日你这般辛苦,快回院子里休息吧。”
  于氏将媳妇侍奉婆婆的规矩做的滴水不漏,回回都让苏荷愫心里止不住地发虚。
  她待曾氏便不如嫂嫂这般勤勉,虽则曾氏只是夫君的奶娘,可与正头婆婆哪儿有半分差别?
  于氏莞尔一笑,已是走到陈氏身后替她捏起肩来,只道:“母亲才是辛苦,儿媳年轻,总想着多做些才能为母亲分忧。”
  她这般讨好陈氏,未尝不是为了上回菡萏一事而服软。
  陈氏拍了拍她的手,让红袖搀着她往苏月雪和苏荷愫所在的前厅里去,又道:“不必你伺候,去和雪姐儿和愫姐儿说话吧。”
  于氏这才行礼退去。
  前厅与后厅不过隔着一座插屏,苏荷愫早已听见了于氏说话的动静,一见她来,便邀着她往太师椅上一座。
  “嫂嫂辛苦。”她笑道。
  苏月雪也笑意盈盈地与于氏说道:“景言醉得一滩烂泥,弟妹可又要辛苦一夜了。”
  每回提到苏景言,纵使于氏万分内敛端庄,也能从她扬起的眉梢中品出她对苏景言炙热的情意来。
  她笑道:“不辛苦,照顾夫君是我该做的事。”
  苏荷愫也凑趣道:“二哥海量,今日却不知怎得醉了过去,可见是往日里我高看了他。”
  于氏轻轻扯了一把她的香腮,恨恨地说道:“这话要是让你二哥听见了,只怕咱们家庄子里藏的酒都要被他一饮而尽,他可最禁不起激将法了。”
  姑嫂三人哄笑成一团,又说笑了一阵后,听得陈氏回上房的动静,苏月雪也道:“我也该回去了,涵姐儿这会儿也该醒了。”
  苏荷愫正欲起身送一送长姐,却听得于氏突然出声道:“长姐且慢,我有件事要与你说呢。”
  于氏一改方才的言笑晏晏,肃容走到苏月雪身前,说道:“长姐也知晓我家中有个庶妹,母亲为她挑了一桩婚事。”说到此处,她刻意放慢了语速,盈盈的目光里凝着几分歉疚之色。
  苏月雪心口一窒,酸涩与失落悄然爬遍她的全身,默了半晌,她才挤出了几分笑意:“倒要恭喜弟妹了。”
  她避而不答的态度太过明显,纵然于氏心里有诸多话想要开导她,终也只得变成一句:“母亲已替她预备嫁妆,明年年底时便要嫁去岭南陆家。”
  话音甫落。
  苏月雪未曾露出异样的神色来,可苏荷愫却先一步惊呼出声道:“岭南陆家?是陆神医他家?”
  于氏正欲在说些什么,苏月雪已推辞着离去,临走时不忘笑着道:“陆家与镇国公府皆是士族豪门,很是般配。”
  可这话却没来由地让苏荷愫心中憋闷的很儿,目送着长姐离去后,才追问于氏:“嫂嫂的庶妹是嫁给陆让吗?”
  她问这话时拧着柳眉,眉目间的忧愁萦绕不散,分明是担心极了苏月雪。
  于氏为难又歉疚地瞥了她一眼,只道:“正是他。这些时日他对长姐的热切我也瞧在眼里,只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事他也做不了主。”
  整个承恩公府里,谁人不知陆让心悦长姐一事,连那守门的婆子也时常面带骄傲地说:“咱们家的大姑娘虽是和离了,可是一点也不愁再嫁,连陆神医这样的英年才俊也拜倒在大姑娘的石榴裙下呢。”
  苏山与陈氏起初也不看好陆让,只以为他是一起兴起,并不拿他的这点情意当回事。可他这半年风雨无阻地为涵姐儿看诊,捧着心与苏月雪相处,陈氏也被其触动。
  若是他能说服族人,以三书六礼来京城下聘,他与雪姐儿的婚事自然能成。
  眼瞧着长姐这些时日也不再像刚开始那般抗拒陆让,冰山也有渐渐融化的趋势。
  就在苏荷愫以为一切要春暖花开的时候,却得知陆让要娶于氏的庶妹。
  怎得让她不难过?
  于氏还欲再劝一劝苏荷愫,只是白松却从花厅外匆匆赶来,面色沉郁地说道:“二爷吐了,一直念叨二奶奶的闺名呢。”
  于氏双靥一红,也再顾不得苏荷愫,带着白松便回了自己院中。
  只留苏荷愫一人立在这寂静无声的回廊中,任凭心潮起伏,却不知该如何挪动步子。
  回沈宅的路上。
  她坐在熏着暖盆的马车之中,半边身子皆倚靠在沈清端怀里,只是心绪不佳,一路上几乎不置一词。
  沈清端也颇为纳罕。
  在他的印象里,他的妻就不是这么沉默寡言的人,除非是她心情格外不好。
  回府后。
  苏荷愫照例去拜见曾氏,陪着曾氏说了会儿话,嘱咐一通白荷好生伺候曾氏,这才恹恹地走回了新房。
  沈清端已沐浴净身,正靠在床榻上捧读着手里的诗书,墨色的发尾还沾染着净浴后的湿气,
  半是落在锦被上,半是陷入敞开的衣.襟中。
  上一回苏荷愫来了月事时,因肚子痛而心情烦闷,他这般打扮当即便引得她眉开眼笑了起来。
  今日。
  他打算故技重施。
  只是一走进内寝的苏荷愫却连眼风都没有递给他,先是遣退了绿韵、莲心等人,一径走到插屏后洗了身子,穿着寝衣走到了床榻旁。
  沈清端躺在里侧,苏荷愫则睡在床榻外沿,一上榻便又凝神思索了起来,神情专注地仿佛忘了这世上还有个人叫沈清端一般。
  饶是沈清端这般淡然的人也愤闷地放下了诗书,将苏荷愫拢进怀中,颇为幽怨地说道:“在想什么呢?”
  苏荷愫这才止住了胡思乱想,迎着沈清端满是不虞的漆眸,叹道:“夫君可知陆让要娶嫂嫂的庶妹一事?”
  这几日沈清端与陆让并未见面,倒是不知晓此事。
  “依着嫂嫂的话,这桩婚事应是还没过定礼,不知可还有回转的余地?”苏荷愫问道。
  沈清端知晓陆让对苏月雪真心实意的心悦,也知晓这个好友心高气傲,早年他姨娘被嫡母去母留子杀害后,便已存了去陆姓的心思。
  如今这桩婚事一定,恐怕他是当真不愿与岭南陆氏再有本分瓜葛了。
  只是。
  他已有好几日未曾见到陆让了。
  本以为他是销声匿迹,如今想来应是与这桩婚事有关。
  沈清端立时翻身下榻,走到插屏旁将苏荷愫的衣衫一并拿来,急切地说道:“咱们去一趟承恩公府。”
  苏荷愫还来不及追问他回承恩公府要做什么,便已听他将绿韵和莲心唤了进来,两个丫鬟火急火燎地为她套上墨狐皮大氅。
  沈清端亲自提了灯笼,紧握着苏荷愫的柔荑,穿梭在浓浓的夜色之中。
  一行人加快了步伐,一刻钟后便走到了承恩公府的大门前,守门的小厮睡眼惺忪地揉了揉眼睛,瞧清了沈清端后,才惊讶道:“三姑奶奶和姑爷,怎得又回来了?”
  白说了这一句后便迎着两人进府。
  如今时辰已晚,陈氏与苏山兴许已入睡,沈清端便道:“去和风院,问问长姐最近可有见过陆让。”
  两人穿过九曲十八拐的回廊,遥遥地瞧见灯火熄灭的和风院,沈清端面色凝寒,清濯的身姿立在夜风中更显孤寂。
  苏荷愫心下只觉大事不妙,便命绿韵去拍门叫起长姐。
  足足等了一刻钟,守门的婆子才打开了院门,长姐身边侍候的秋竹瞧见苏荷愫和沈清端大半夜造访,也是心下一惊,道:“大小姐睡了。”
  苏荷愫面露难色,先是轻声问了一句:“长姐可还好?”
  秋竹摇了摇头,压低了声音轻声说道:“哭了好久呢,好容易才睡下了。”
  这般回答让苏荷愫心里愈发难受,回头瞥了一眼沈清端,见他神色坚定,才与秋竹说道:“我有要紧的事找长姐,你且帮我通传一声吧。”
  秋竹略有些迟疑,可料想着苏荷愫顶着夜色赶来和风院,必是极要紧的事要与大小姐说,当即便走向正房,隔着帘子将苏月雪叫起。
  苏荷愫与沈清端便立在廊道上候着。在走来承恩公府的路上,沈清端已简洁地告知苏荷愫他对陆让的担忧,两人的面色都好似蒙了一层灰烟。
  一刻钟后,苏月雪披着大氅起了身,秋竹忙将苏荷愫唤了进去,沈清端则依旧候在外间。
  只是屋门未关,里头的说话声他也能听个一清二楚。
  一进屋,苏荷愫便直截了当地问道:“长姐,你几日没见过陆让了?”
  骤然提起那人的名字,苏月雪心里依旧晦涩难熬,稳了稳心神后,方才回道:“快大半个月了吧,我也记不清了。”
  苏荷愫蹙起柳眉,心里愈发担忧,又问道:“长姐最后一次见他时,他可曾说过要明媒正娶你这样的话?”
  如今这话听在苏月雪耳中,只徒然增添几分物是人非的哀伤,倒没了初听此话时的欢喜。
  她沉吟了片刻,叹道:“兴许是说了吧,可我是嫁过人的妇人。岭南陆氏这般的世家豪族又怎会容他胡闹?我不过是当玩笑话,听听就过了。”
  话音甫落。
  苏荷愫猛然起了身,万分急切地说道:“长姐,夫君说陆让定是被他的族人关在了陆家,正等着我们去救他呢。”
 
 
第31章 婚宴
  这声惊呼划破了夜色的冷寂, 将苏月雪千方百计压在心口的酸涩都勾了出来,她下意识地去瞧苏荷愫,却见她已背着身往廊道上走去。
  借着帘帐被撩开的空隙, 她瞥见了沈清端将小跑着的幼妹揽入怀中, 微微不虞地说道:“别跑。”
  只这一眼, 苏月雪便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廊道上的沈清端与苏荷愫正在商议着陆让的处境,京城离岭南约莫有一个多月的路程,等沈清端骑马赶过去, 指不定陆让已被迫应下了那桩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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