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到这里,越发哽咽起来:“可是我儿子的状态非常不好,他身上的伤只是做了简单处理,医生说做过开颅手术,可他头上根本没有开刀的痕迹,他们没有救他,他们根本不想救他!我向朋友哭诉后,他答应帮助我,前天夜里在仁德具体发生了什么我并不清楚,但我的朋友成功解救了我儿子。”
她向镜头举起一份诊断书:“这是前天夜里,我请的医生为我儿子检查过后,出具的诊断书,他在仁德并没有接受任何能让他身体恢复的手术和治疗,他的妻子和助理,是有计划的共同作案,他们是谋财害命,他们是在谋财害命!经过这两天的抢救和治疗,他的生命体征已经在慢慢恢复,但是因为头部受伤比较严重,所以他暂时还没有醒来。我知道外界都在关注他的状态,我不明白宋斯琪一个小姑娘,为什么心肠如此歹毒,又是哪里来的那么大的胆量,我也非常想问问你,我儿子知不知道他大哥的秘书是你的大学同学,甚者曾经是你的疯狂追求者?我儿子知不知道你在结婚后还和曾经的追求者有联系?你不见我不接我的电话,但是我想我有资格质问你。”
如果画面里躺着的不是自己,周绩文一定会给吴女士掌声:“你到底想干什么?”
吴兰淑还在欣赏自己精彩绝伦的表演,回看几次哽咽:“我在救你啊,你年轻气盛,还觉得凭你们几个折腾一番,能干出点儿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事,也怪妈妈从小没有好好教你,这个世界啊,荒唐得很,你要查郑明伯,他还会给你活路吗?如果不是我求情,你早就死过八百遍了,现在有妈妈保护你,你就不用害怕了。也是你自己安排得好,真的让郑明伯相信你是活死人了,之前你争不过周重学,以后妈妈帮你,不好吗?”
周绩文心中冷笑,原来吴女士才是藏得最深的:“我从来没要争什么东西,琪琪也不是周重学的人,你这样对她,我不会放过你。”
吴兰淑最恨儿子宝贝他那个老婆,重重放下了咖啡杯:“你怎么知道她不是!我是你妈,你怎么说得出这种话,都是因为那个死丫头你才变成这样,我把你的人都引出了仁德,刘铭伟竟然没能杀了她,真是没用!不过也好,你的琪琪也会被调查,要说水深,哪里比得过衙门,陈家才哪儿到哪儿,别说陈东成了,你呀,在国外呆久了,想问题瞻前不顾后,郑明伯在云南缉毒的时候你们还在地上爬呢,陈东成的人几岁,郑明伯的人几岁,谁听谁的?既然你的宝贝命大,妈妈就看看她骨头到底多硬,听说现在网友都厉害得很,你说我把视频放到网上去,她会被人怎么骂?”
周绩文此时连呼吸都费劲,咬牙切齿道:“你是个疯子,你有什么都冲我来,你别动她,我求你。”
吴兰淑走到病床边坐下,不知透过他看到了谁,她伸手轻抚周绩文的侧脸:“只要你答应妈妈,一辈子都陪在妈妈身边,我就不去伤害她,好不好?就连我和她的仇,也放下,只要你听话。”
周绩文无力躲避母亲的触碰:“从来都是你伤害她,她何曾对你做过什么。”
吴兰淑看向窗外:“她和她的妈妈一样,都是很可恶的人,从前有一个人很喜欢我,后来认识了她,就不喜欢我了,我的宝贝儿子,以前无论我做什么都会体谅我包容我,可她一出现,就对我横眉竖眼,为什么?凭什么?”
“疯子!”
这时一个医生模样的人敲了敲门进来,他带着口罩看不清长相,身后还跟着两个年轻男子,进来就把周绩文按住,医生给周绩文注射完,两个男的出去,那医生却又端着金属托盘走到吴兰淑面前,吴兰淑自己卷起袖子伸出胳膊,周绩文看到她臂弯处的针眼,心沉了下去,脑海里一片死寂,在震惊和茫然中,吴女士的声音都变得遥远空洞,又分外清晰:
“如果你不听话,这针就要扎到她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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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铭伟对持枪伤人的事实供认不讳,据他自己交代,他只是为了帮情人抢回重伤的儿子,情人既没有教唆他,也对他持枪伤人的事毫不知情。周绩文没有失踪,甚至很快恢复了意识,他醒来后表示,愿意接受母亲的安排继续治疗,但身体不便,依然由妻子和助理代为处理公事。吴兰淑自己主动去警局交代了前因后果,除去刘铭伟伤人的部分,整个事件的刑事色彩变淡,民事纠纷的味道浓重起来。
吴兰淑怀疑儿媳联合周重学意图谋取周绩文的遗产,警方按照常例找当事人问话,宋斯琪在里面被盘问了整整一天一夜,不过有医生律师还有周老爷子的多方证词,吴兰淑的阴谋论没有实质的证据支撑,宋斯琪也就没有被过分为难。
当她走在凌晨的京州街头,凛冽刺骨的风并不让她觉得冷,反而是这些日子见的人,看的事,让宋斯琪觉得冷透了。
严律师见她似乎想一直走下去,很担心她的身体,几步追上来:“上车吧,太太。”
宋斯琪转脸看看他:“严律师,我们是不是被将计就计了?”
“是,周总亲口表了态,我们现在很被动。”
“你说,他是迫不得已,还是……又原谅了他妈妈?”
严律师并不清楚,但凭直觉,应该是迫不得已:“今天审讯室里的警察,态度都很微妙,我想,很有可能是郑明伯的人介入了。”
宋斯琪抬手抹泪:“我很怕他被威胁,不知道要吃多少苦头,我也很怕他原谅他妈妈,我甚至对她动了杀心,他如果选择原谅……我离婚的话,应该不用打官司,也许会请您帮我看看离婚协议。”
严律师无奈摇头:“周总听到要气炸了。”
宋斯琪破涕为笑:“我能见见他就好了,我有,很多问题,我也有点点想他。”
第72章 .你想逃到哪里?
吴兰淑还是把视频散播出去了,现在她每天最大的乐趣,就是趁周绩文清醒的时候,给他念网上关于宋斯琪的恶评。
说她蛇蝎心肠,阴狠歹毒都是轻的,义愤填膺的句句诅咒,心理扭曲的疯狂造谣,下流无耻的用各种肮脏羞辱的字眼意淫……
周绩文几乎崩溃,他跌跌撞撞扑到吴兰淑身边,用尽全身力气掐住她:“我已经按你说的做了,我不见外人也无力逃跑,你还要怎样!你到底要干什么!我叫你别动她,一起死吧,老子陪你下地狱。”
吴兰淑挥开他,撑在沙发上咳嗽:“咳咳,就你现在这样儿,还想杀了我?你不跑是因为你跑不了,但凡有点空子你还会留在妈妈身边吗?你的心不在妈妈这里,妈妈也不强求,你知不知道你老婆雇人要杀我,她拿着我儿子的钱雇人杀我,呵,我是答应你不弄死她,但没说不教训她,那是你杀母仇人呐,你的心到底怎么长的!”
周绩文滑坐在地上,冷笑道:“我只可惜,她没能成功。”他嘴上这么说,但心里觉得琪琪没有成功是好事,吴女士是生是死都不应该成为琪琪的负累,他宁愿自己亲手做这个恶人。
吴兰淑看到他眼里的不服和憎恶:“你真有意思,以前还觉得你很无趣呢,早知道你这么好玩儿,妈妈应该早点把你捉来,我的日子就不会那么无聊了。”
这段视频曝光没多久,警方就出了通报,表示相关人员已经接受问询,视频内容只是吴女士的个人猜测,最初发布视频的账号也删除了该视频并道歉。
如此举重若轻,但内容已经传播开,豪门密辛,婆媳相争,兄弟阋墙,外加精彩绝伦的阴谋论,很难不吸睛,各大论坛的热议久久不息。
吴兰淑划动手机,胳膊搭在周绩文肩上:“你看你看,终于有人扒出她妈妈了,‘她妈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都是靠脸靠身体往上爬的女人,贱是会遗传的,恶臭基因’,你看看人家网友讲得多好,幸亏你们还没有孩子,不然……啧啧。”
周绩文眼睛死死盯着病房门,再过一会儿就会有人进来给他打针,因为每天都定时注射,他还不知道吴兰淑给他打的东西会不会成瘾,他要想办法让打进身体里面的东西尽量少,看力气能不能恢复一点。
这间病房的窗户是封死的,除了这扇门,就只有卫生间的排风管道能动动脑筋,不知道立风能不能安排人混进来,单靠自己,逃也不是完全没可能,但只怕很难,很难。
医生按时进来,每次都戴着口罩,周绩文只能分辨出打针的有两个医生,也许不是医生,但穿着白大褂,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瘦一点的这个医生虽然眉眼陌生,但莫名熟悉,每次他来注射的时候,周绩文都感觉醒来得更快,既然有变数,那就不是铁板一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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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兰淑哭诉的视频,宋斯琪看了很多遍,因为这是许多天来,宋斯琪唯一能看到周先生的地方,他明明没有受伤的,为什么脸色那么难看?何飒每天都在和吴兰淑的人联系,也派了人在中心医院蹲守,但是那边不松口,周绩文的人没有办法见到他,这出逐渐超出剧本范围的荒唐剧目还在继续。
宋斯琪没有很关注网络上的声音,更加不会去细看评论,她从小遭受的暴力事件不算少,网暴这一关算是头一遭,但是她比任何人想象得都要坚强,网上的人在讨论她到底是灰姑娘还是白雪公主的继母时,她发了一条非常简短的微博,算是回应事件:
有财产协议,我要求的;
有更新遗嘱,他坚持的;
没有分居,独立书房;
没有出轨,视力正常;
生活不是童话,想象力太丰富的请去创作。
最后带了#反对网暴,从我做起#的tag。
欣然工作室的平台这段时间也一直被好事者攻击骚扰,宋斯琪发博后,欣然工作室第一时间转发支持,之后比往常更频繁地更新资讯,每一条都会加一句“来都来了,关注一下”。
之后京建技术中心、始终矿业以及在网络上非常活跃的秦西都转发了她的微博,这种情况下,周先生本人的“失声”就变得非常可疑。宋斯琪毕竟是实干派,以她粉丝为首的网友,整理了她从业以来曝光的机构与事件名单,细数她参与过的案例,无数“闲人”被打脸;秦西以圈内人、周绩文好友的身份不断爆料,这件事在网络上讨论的风向很快就变了,热度也随之下降。
出于种种考虑,宋斯琪最近一直在家没有出门,《一半》的第三期拍摄地点就选在了宋斯琪以前的卧室,现在真正的书房。
近来她睡得不太好,之前的重感冒没好彻底,一直反反复复低烧,温度下去又上来,非常恼人,所以难得要化浓妆,李欣然除了来录节目,也一直想看看她,开导开导她。她化妆手艺不错,就没另外请化妆师,这会儿正给她上妆。
“你婆婆真够可以的,这回憋足了劲儿搞个大的,真的出命案了?”
护士其实是周总的人假扮的,保镖也机警,几个人的伤有轻有重,但都没有生命危险:“真是老天菩萨上帝保佑,没有真出人命。”
“吓坏了吧?”
“怕,真的害怕,但是那个时候周先生失踪了,再怕也不敢倒下,怕闭上眼睛会发生更糟糕的事情。”
“他已经醒了,会慢慢好起来的。他妈应该是报之前的仇呢,你不给她见,现在她也不给你见。你知道嘛,我爸之前做一个很小的手术,他老婆直接下了命令,‘李欣然如果过来,就给我轰出去’,当我稀罕呐,我一次都没去,我爸还给我打电话道歉,说她过分了。我要是她,早离婚分了财产包养小狼狗去了,在我爸那老头儿跟前受什么气。周总她妈妈呀,恐怕性格有点扭曲,以前儿子听话,随便指派的时候不珍惜,现在儿子娶了老婆忘了娘,她就慌了,走极端。等你家周总好了自己闹去吧,你别跟他妈硬杠,总归该你的没跑儿。”
宋斯琪听着听着愣住了,李欣然并不知道周总之前昏迷是假的,如果他现在身体真的出了问题需要治疗,那伤病从何来?她想起方预衡的妈妈,给儿子下药……刘铭伟和吴兰淑一样,都是极其自私的人,这次他为什么这么听吴兰淑的话,没有杀周先生灭口,反而帮她抢走了人,又把枪口对准自己?审讯中更是扛下了所有的罪责,像他自己包装的一样,是个痴心无悔的爱人。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她脑海里一闪而过,但她又捉摸不住……
《一半》第三期的主题是“职场”,以宋斯琪和李欣然两个人谈话的形式展开,有点脱口秀的感觉,讨论女性在职场中面临的歧视和困境。
S:“其实在我跑校招的时候发生了一件事,这么多年在我心中一直是个疙瘩。我记得那年,有比较好的几家单位是在同一个阶梯教室里面,占据不同的角落,因为单位好嘛,阶梯教室里面人非常多,场面是有一点乱的,初面的区域比较简陋局促,都排了很长的队,当时我已经递完简历准备出去了,出口的那家单位,有一个女生面带微笑,非常自信非常阳光地做完了自我介绍,结果那个面试官很冷漠地说‘我们这个岗位只招男生’,我亲眼看到那个女生的表情一下子破碎了,但她还是冷静地问‘请问为什么只招男生?’面试官说,这个岗位要出差,还要熬夜值班,女生做不了。结果面试的女孩子站起来,非常大声地说,你们的招聘信息上写了,需要出差,熬夜值班,我是认为我可以胜任才来投简历面试的,你们没有写只招男生不招女生,我在这里排了将近一个小时的队伍,也没有人告诉我这个岗位不招女生,你们为什么不敢写出来,不敢大声的告诉这里在排队的女生你们只招男生?因为你们也知道这是性别歧视!这个世界上根本不存在女生做不了的工作!她当时在哭,我能感受到她的不甘和不服,我也记住了她说的话,这个世界上根本不存在女生做不了的工作。您怎么看待这样的性别歧视?”
L:“一个非常简单的例子,在我们的印象中,厨师大多数是男性,女性以厨师为职业的,非常非常少,是因为女性做菜不好吃或者无法胜任厨师的工作吗?完全不是,我姥姥就能一个人做完村里面办席的所有菜,而且做得很好吃,体力、厨艺完全没有任何问题,那为什么女性的厨师这么少呢?反观家里面,妈妈做饭的要占到八成以上吧。你细一琢磨就有答案了,做饭,男人女人都能做,但是在外面做,有收入,是一份不错的工作,经验丰富之后还能做师傅,拥有一定的社会地位,但是在家里做呢,没有收入,不被尊重,久而久之还会被嫌弃只知道柴米油盐,满身油烟,没有魅力。男人是最会算计异性同类的群体,他们很早就发现了在家里做饭和在外面做饭是完全不同概念的两件事,所以他们非常团结,让女人在家做饭,自己出去做饭,并且说这就是道理规矩,女人就是不能在外面做饭。他们为什么这么说?因为他们知道这事儿没有那么难,他们怕被女性抢走饭碗。这个道理用在任何一个领域都是成立的,男性他们正在有意识的垄断一些行业和领域,他们很清楚地知道女生不是不行,反而女性比男性更细心更耐心,女生越多,分配给他们的资源和胜利成果就越少。性别歧视是男性群体集体制造的,我希望所有明白这个道理的女性,哪怕我们现在无法战胜,在遇到这样的不公平时,也能大声说出来,这是歧视,这是压迫,这不公平,如果连呐喊都没有,我们会在沉默中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