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许闲愁——何双成【完结】
时间:2023-03-07 10:11:40

  “是嘛。”
  何竣不再言语,吴兰淑过了很久才出来,刘铭伟带着她离开,何竣以为他们会去下面“观战”,结果吴女士只是说:“如果真到那一步,我自会请律师。”
  倒没像周家人那样心急,也是,怎么说都是亲儿子。
  何竣在倒下之前,还这样想着,他防备刘铭伟,但没想到吴兰淑会出其不意地掏出电击棒,像演练过千百次,动作快准狠,即便何竣反应迅速,夺下电击棒的同时也中了招,他浑身疼痛,抽搐倒地,吴女士丢了武器便跑,头也不回。
  刘铭伟得以从容地走回ICU,几声闷闷的枪响之后,有几个人闪了进去。何竣跌跌撞撞爬起来,按响了墙上的消防警报器,他能看到护士和保镖躺倒在血泊中,刘铭伟指挥着那几个穿白大褂的人,从ICU室推出了周绩文的病床。
  这时何竣终于能站稳,刘铭伟笑着走到他身边,对着他握电击棒的手就是一枪:“你看,我说你们防不住吧,以后跟大人说话,礼貌一点。去给你家小太太传个话,让她公开放弃遗产继承,我给周绩文留个全尸。”
  刘铭伟不仅想要周绩文的命,还想用他的“尸体”,榨取最后的利益。
  宋斯琪清楚地知道周绩文没有受伤,但是现在他落在刘铭伟手上,看着何竣手腕的枪伤,看到鲜血淋淋的枪案现场,她意识到现在面对的是一群真正敢杀人的歹徒,无论绩文受伤与否,此去只怕凶险万分。
  失魂落魄中,老爷子命令她回病房:“谁让你来这儿的,赶紧回去!把眼睛闭上,什么都没看见。”
  “他们,都死了吗?”
  “小琪,你听话,回病房去。”
  她很难不慌,但又必须保持镇定,戏还要演下去,更加要和周先生打好配合,让他能安全回来。
  她倔强地摇了摇头,企图在周绩文经过的地方寻找出蛛丝马迹,何竣处理了一下伤口立马赶过来,宋斯琪听他说完事件始末,问了句:“你打止疼药了吗?我觉得你应该去休息。”
  何竣和一旁的警察都愣了一下,只有周老爷子见过她情绪失控后崩溃的样子,很怕她现在已经不是自己,于是语气更加严肃:“你们两个都去休息,不许耗在这儿。”
  没想到反被宋斯琪劝了回去:“爷爷,您现在应该回家去,从吴兰淑袭击何竣到他们把绩文带离仁德,一共不到四分钟的时间,这期间我们在楼下,休息室发生了什么?周廷生摔门而去,周重学接了两个电话,最后一个离开……六楼这一片儿一直封锁得很好,我们可以把绩文被绑架的消息隐瞒,起码未来的二十四小时,我不希望从我们这边把消息透露出去。您回家,假装这里发生的事情和我们无关,绩文也好好的躺在ICU,周家的内鬼,就交给您了。”
  警察对此表示赞同:“周先生身份特殊,如果引起媒体的关注,可能对他的人身安全很不利。”
  最终周老爷子被劝回家去,宋斯琪,周绩文手下的人,以及警方的人,又回到方才的休息室,除了警方的人在追踪搜救,何飒很早就顶上了田文涛的位置在外围监控几路人马。
  根据他反馈的消息,吴兰淑伤人后就回了家,开车的是她一直用的司机,应该是刘铭伟给她安排的保镖,现在警方的人也找到她,她待在家里非常安全。
  周廷生兄弟和周重学,从医院出去后也就是各自回家,都没有再去其他地方。
  刘铭伟在六楼ICU露过脸后,没有再出现在任何监控画面里,周绩文的病床被扔在停车场,那个时段地下停车场的监控没有拍到任何有用的画面,还是周绩文自己安装的一台红外监视器,拍到了他们把人抬上救护车,开出医院的画面,但是一样的动作重复了三次,三辆救护车,不知道周绩文到底在一辆上面。
  警方和立风在同时追踪,宋斯琪在想刘铭伟留下的话,公开放弃继承权,他现在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怎么确认?哪怕自己真的公开放弃,或者去签相关文件,这种情况下还能生效吗?
  最好的办法是什么?是把自己和绩文一起都杀了,那吴兰淑就是名正言顺的第一顺位继承人,所以刘铭伟不是消失了,而是还在,他躲在暗处,随时都有可能出现,一枪要了自己的性命。
  这应该也是周绩文担心的,ICU一出事,何竣哪怕打针强撑着也坚持不再离开自己身边,休息室外多了几个保镖,还好还好,虽然出了意外,但一切还在周先生的预料之中。
  不到三个钟头,被追踪的三辆救护车已有两辆弃车,剩下的那辆直奔天津港,若出了海……如果这辆车也是烟雾弹呢?她不知道绩文现在的状况,只能凭自己的感觉做事。
  刘铭伟敢这样张狂,无非是觉得吴兰淑安全得不能再安全了,他敢杀自己,但周绩文的手下必然不敢动他们老板的母亲。
  她觉得自己哪怕坐以待毙,也应该把后事安排好,于是把何竣叫到外面单独说话:“我现在有一个很离经叛道的想法,想说给你听听。”
  “还能怎么离经叛道,嫂子你说。”
  宋斯琪压低了声音:“如果不是吴兰淑,周先生根本不会被带走,你说他到底是无力反抗,还是将计就计?”
  “我猜测,老板也许是想看看,郑明伯那边会不会出面接应,一旦他出面,就能一网打尽。”
  宋斯琪不觉得郑会露面,但没有反对何竣的说法:“刘铭伟把吴兰淑护得好好的,说明他对自己的行动很有信心,觉得自己一定能活着享用绩文的遗产,他大费周章地把一个植物人弄走,一方面能骗吴兰淑配合他的行动,另一方面,只怕是想调虎离山,想办法杀了我。周先生落在他们手里,生死可能一半一半,如果我死了,他死了,那对狗男女还活着,叫我怎么瞑目?”
  何竣一开始听得很认真,听着听着就把握不住她的走向了。
  宋斯琪示意何竣俯下身,在他耳边问:“你有办法杀人吗?”
  何竣想了想,据实以告:“我轻易不会动手,但有渠道。”
  “敞亮,你今晚派个人,去把吴兰淑绑了,如果我有个三长两短,就把她做掉。”
  宋斯琪说得很认真,何竣乍一听觉得荒诞,但是越想越解气,抓不住刘铭伟还抓不住吴兰淑嘛,老板都下落不明生死未卜了,还管谁是他妈:“还得是你,嫂子,还得是你。”
  “你别说,觉得自己要死了,拉个垫背的,真解恨。”
  凌晨,往天津港去的救护车最终没有出海,警方拦下车辆时,没有找到周绩文的踪影,至此所有可以追踪的线索都断了,宋斯琪不知道这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深感无力。
  一夜无眠,宋斯琪回自己病房洗漱,她拉开门,保镖小五和她一起进来,她觉得屋子里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和小五交换了眼神,两个人自然地说话:“你也一夜没合眼了,要不要在我这儿眯一会儿?”
  “不了太太,现在只有我一个人在您身边,我不敢合眼。”
  病房的柜子空间都很小,若说能藏人,也就是卫生间了,宋斯琪摸出口袋里周先生给自己留的枪,她根本没有时间练习,只是被手把手教了怎么开保险怎么开枪,周先生给自己留枪的时候,她还觉得大可不必,像烫手的山芋,现在却觉得安心,不至于手无寸铁,毫无反手之力。
  小五举着枪,悄步走向卫生间,宋斯琪贴着墙也往那边挪,手上做了个向里推门的动作,告诉她卫生间的门是向里推开:“那我去洗把脸,你随便坐吧。”
  “哎。”
  话音未落,小五踢开了卫生间的门,又立马弹开,几乎是踢开门的瞬间她就确认了里面人的位置,所以后退瞄准射击,一气呵成,一枪打在腿上,一枪打在肩上,应该感谢刘铭伟这些年的华而不实,对手一旦机警有防备,他几乎不堪一击。
  警察很快上来,从小五手里收过枪,他以前是陈东成的部下,很老道地拍了拍小五的肩膀给她竖大拇指,转头给刘铭伟上手铐:“胆子挺大的嘛,杀了人不跑,还想再干一票?”
  刘铭伟竟然还笑了,他不知从哪换了一身病号服,戴着口罩,说话前特意把口罩摘下,好像被抓也不是什么大事,那笑容差点让宋斯琪觉得自己只是在演戏,而不是与死神擦肩而过。
  她看着他,即便知道他不会回答还是问:“你们把他带哪去了?”
  她因为熬夜,眼睛通红,这会儿泫然欲泣,看着真叫人心疼,刘铭伟已经疼得快昏过去,被她这么一问又来了精神:“别哭啊小寡妇,有得是人愿意疼你,你看你婆婆不爽很久了吧,等叔叔出来帮你报仇,眼泪留着叔叔疼你的时候再流。”
  小五离得近,抬手给了他俩嘴巴,警察架着他出去,宋斯琪泄了气,腿一软倒在床上,四肢像灌了铅一样重,她忍不住哭起来,周先生教她难过了要尽情哭,她不知道这样悬着心的状态还要持续多久,她不敢让自己崩溃,心里难过就认认真真哭了一场,她得好好的,熬到周先生回来。
 
 
第71章 .是迫不得已吗?
  周绩文在一间全新的病房醒来,明白了什么叫作茧自缚,聪明反被聪明误。
  吴兰淑进病房时,他是有意识的,结扎手术虽然只是个小手术,但考虑到今天会见一些人,他请医生使用了一定剂量的麻醉药,这会儿腰部以下还没有完全恢复知觉。
  吴女士站在病床边,轻轻握住儿子的手,周绩文差点以为母亲多少还有些关心自己时,她另一只手碰到他的大腿,然后稍微向里伸了一点,狠狠掐住一块软肉,力气很大,久久不放。
  周绩文感觉不到疼痛,心想如果琪琪的痛症转移到自己身上就好了,这样他就能知道自己的母亲有多狠心,多可恶。
  除了正常的肌肉反射,他没有任何反应,吴女士终于松了手,放了心,好像还有那么点愧疚,喃喃说着:“儿子你别怪妈妈狠心,妈妈这是在救你,你被那个死丫头迷得团团转,她根本就是周重学的人,你变成这样全是她害的!你放心,妈妈一定救你出去,为你报仇,不会让她得逞的!”
  周绩文满口脏话如鲠在喉,竟然对他们的计划生出好奇,好,那就最后一次,看一看亲爱的母亲,要怎么救自己,又报的哪门子仇。
  他被转移进车子里时,手背上扎进了输液针,从这些人的动作来看,他们并不是想要自己的命,每一个人的动作都非常小心谨慎,生怕把他磕着碰着。周绩文产生了短暂的迷惑,刘铭伟这样大的动作,竟然不是想要杀自己灭口,那他为什么要在仁德闹出那么大的动静,为什么要大费周章的将自己转移?
  他不知道自己是在第几天醒来的,意识回笼,只觉头疼脑胀,浑身无力,坐起身都很艰难,看到这间病房里完备的仪器,周绩文知道肯定已经露馅儿了。
  吴兰淑坐在窗下的沙发上,端着一杯咖啡,看到儿子醒了,很是高兴:“醒啦,说早安有点晚了,午安呐,我的儿子。”
  周绩文既难受又恍惚,吴女士还是熟悉的样子,但她说话的腔调,看人的眼神有点不一样:“这是哪儿?你是谁?”
  吴兰淑抿了一口咖啡:“这里是医院啊,我是你妈,臭小子。”
  周绩文头疼欲裂,他抬起胳膊,甚至都没有力气抱住自己的头:“你对我做了什么。”
  “别担心,只是一些让你想睡觉,没力气的药,不会要了你的命,妈妈只是想好好陪陪你,你心里有怨气,我都知道。”
  “你要做什么?”
  吴兰淑笑笑,起身打开了病床对面的电视机,拿着遥控器又坐回沙发:“我不知道刘铭伟有个儿子,这不稀奇,可他连郑明伯都瞒着,这么能藏事儿的人,换你你还敢用吗?但郑明伯这个人吧,伪君子一个,最喜欢说一套做一套,这不,嘴上说着刘家可算后继有人,转脸就叫我把他废掉,也就刘铭伟这种傻子,才会对他死心塌地。像他那种底层出身,又长期不见太阳的人,特别爱钱,一个亿,让他把你救出来,再给那个死丫头一点教训,他以为郑明伯一定会保他呢,废物点心,为了你,妈妈还废物利用了一下。你是不是也觉得,妈妈想要的是你的财产?”
  她摇了摇头,继续自顾自地说话:“你怎么不想想,你爸爸走的时候你可还没成年呢,妈妈要是真的贪钱,又怎么会一股脑把那些东西都给你。我是真的担心你啊,阿伟要走了,我忽然很难过,他们为什么都不能陪我走到最后呢?妈妈想通了,爱情什么的都是假的,你是我生的,只有你能陪我走到最后,以前是妈妈不好,以后妈妈改,你一辈子都在妈妈身边吧,好不好?”
  “你也是郑明伯的人?”
  她呵呵一笑:“为什么这么问呢?也许郑明伯是我的人呢?哈哈,没有,开玩笑啦。对了,给你看点好玩儿的。”
  她琢磨了一阵遥控器,抬手调出一段录像,视频中的画面就是这间病房,镜头对着病床,周绩文静静躺着,带着氧气罩,能清楚地看到他的头部包扎着,脸上手上有伤。吴兰淑就坐在一旁,手里拿着毛巾,面色憔悴。
  画面静了半晌,她像鼓起勇气一般终于看向镜头:“很抱歉以这种方式和大家见面,但是我作为一个母亲,实在找不到其他的方式来澄清真相。”她看向病床上的周绩文,声音哽咽,“躺着的这位,是我儿子,或许有人认识他,知道他,大约一周前,他和太太从澳门返回京州,回家途中发生了很严重的车祸,他受了很严重很严重的伤,但是事情发生后,没有一个人通知我,我从朋友口中得知后,非常震惊,立马去了医院,但是他的太太,包括主治医生和身边的人态度都非常奇怪,他们不允许我探视我儿子,我询问状况,他们的回答含糊其辞,甚至有一个护士支支吾吾,对我恶语相向,外界都传言我儿子重伤不治,生命垂危,我不相信,但是我根本见不到他,我作为一个母亲,儿子受伤,竟然不能看他照顾他,我非常气愤,但是我没有办法,我不理解为什么儿媳和儿子身边的人都要拦着我,之后我无意间得知,我儿子在出事之前立了一份遗嘱,遗嘱内容大致是在他去世后,财产全部留给他的妻子,我对遗嘱内容,并没有太大的质疑,如果他和他的妻子,他们非常相爱,他这样安排我完全能理解,但是我儿子很早就和我坦白过,他之所以结婚,只是因为被我催婚催烦了,选了一个合适的人协议结婚而已,他们之间并不像外界看到的那样相爱,他给我看过他们的财产协议,两个人的财产完全是独立的,并且他家里的保姆阿姨也告诉我,他们至今都是分居的状态,以上种种,让我很难不对遗嘱的真实性产生怀疑,结合他受伤后,他的妻子和助理的态度,我更加担心我儿子的生命安全,所以前天晚上,我态度强硬的要求进ICU探望我儿子,才终于,见到他一面,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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