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好像对家庭、婚姻执念比较深的大部分是女性。我听说您和中清的黄太太关系不错,黄先生现在还是常年住酒店吗?”
宋斯琪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被挖料,黄太太之前有拜托过自己,稍微散布一下她要离婚的消息,因为她已经在着手准备打官司,需要一点点舆论关注,宋斯琪想了想说:“黄先生的情况我不太清楚,舒然她现在一心都扑在孩子身上,她一个人照顾两个小朋友还是很累的,他们夫妻……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倪主编点头,讲到这个程度已经很足够了:“他们当年结婚很轰动的,大明星和豪门忠犬,这个圈子,真是童话粉碎机。看多了,您会担忧自己的婚姻吗?”
“我觉得步入婚姻的人,无论男女,应该或多或少会担忧婚姻的状况吧,尤其我本身不是一个乐观的人,我考虑事情很容易被最坏最坏的结果影响到情绪,当然这算是我性格上的一个缺点,换个角度去想,可以说有一点居安思危,我觉得只要有生育这件事,女性在婚姻中就必须是被更多保护的一方,但是我们现在的法律对女性权益的保护还很不够,那么女性担忧婚姻,考虑自身的利益,就是在保护自己。现在的婚姻制度,男人可以说一本万利,如此还在钻研无本万利,所以我希望女性不要结了婚以后担忧,结婚之前就好好想想,这婚是不是必须要结。”
倪主编迟疑了一下:“我很赞同您的观点,但……介意我问问关于您和小周先生之间,财产协议的事儿吗?”
“协议是我提出要签的,因为我觉得他的财产,婚前的部分,和我没什么关系,签不签法律都是保护的,婚后的话,其实债务方面的条款更清晰,他的收入用于夫妻生活的可以说是九牛一毛吧,我不需要占一半,同样他的债务,有感情的时候,我愿意和你风雨同舟,没感情了,要离婚的话,我又凭什么负担一半呢?婚姻是必然牵涉财产关系的,我觉得有一个约定是好事,很多最后闹得不可开交的夫妻,一开始也是因为相爱才结婚的呀。我觉得如果财务状况比较复杂,对财产和债权有一个约定,是好事,没有感情搭伙过日子那种,就一笔一笔算清楚,家里生活费用怎么出,生孩子跟谁姓,女性生育的付出和损失怎么补偿,有感情的夫妻呢,我说是真有感情,不是嘴上说说哄着你玩儿那种的,这样的两个人有协议其实更多是出于保护,而且也不是说有了协议,就泾渭分明,AA了,不爱了,更多还是为对方,为未来考虑。”
“有钱人是不是都很抠门儿,感情在财富面前不值一提吗?”
“大方不大方其实还是看个性,有钱没钱都有大方不大方,抠门不抠门的人,但男人对女人,尤其是有钱人,大方不一定代表爱,不大方一定是不爱,我想说的大方不是说无条件地给你买买买,而是在不在意你喜欢什么,欢不欢迎你真正融入他们的世界,也不是说感情在财富面前不值一提,只能说还没到那程度。其实爱,感情,对你好,这些东西很虚无,很多女生会因为一个男生对她好而沦陷,那什么是对你好呢?不舒服的时候叫你多喝热水吗?那应该是鸡贼吧。”
倪主编推了推眼镜:“很多贵妇人会说丈夫对自己如何如何好,但事实往往让人心疼,您觉得周先生对您好吗?”
宋斯琪轻笑,看来她还是想要细节:“怎么说呢,有些事情可能微不足道,有些事情听起来又很像炫耀。”
“您尽管说,反正无论什么事情,想骂的人都看不顺眼。”
“挺有道理的。嗯……那说两件我自己比较有感触的事情吧,今年春节的时候我和他在南方旅行,我们爬山的时候,他一直会推着我一点儿让我省力,行程快结束的时候,我有点感冒受凉,他半夜起来照顾我,一点没有不耐烦,而且还觉得是他自己考虑不够周到,没有了解好天气,提醒我多穿。旅行中人是很累的,也很容易暴躁,但他依然能照顾我的身体照顾我的情绪,我觉得很好。他,很爱送礼物,经常会送一些女孩儿喜欢也保值的东西,珠宝,奢侈品之类的,其实一开始我很排斥,因为夫妻情侣之间送礼物是相互的,你给我送这么贵重的东西,我的经济实力有限,我没法儿回啊,他就让我不要放在心上,东西放在那里又不碍事,万一以后我们分开,只有这些东西,是毫无争议属于我个人的财产。我就觉得,诶,小周这态度,有点不错哦。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保护他的安全感,他觉得丈夫给太太花钱是天经地义的,不花他就觉得不对劲。这样应该能算对我好吧。”
“我觉得您这期出来,网上cp粉会涨很多。我知道您的工作与公益息息相关,网上有人贴过您的一些衣服首饰包包,其中不乏奢侈品,您不觉得以现在这样的身份或者说阶层,去做公益,背负的骂名会比赞扬更多吗?”
“我觉得以欣然和我个人的战绩来说,我可以对任何骂名嗤之以鼻,我们也不是因为需要赞扬才去做事。我们工作室一直以来都有这么一句话,如果觉得自己过得不够好,那就先帮助自己。我用自己赚来的钱做任何事,买任何东西都是我的自由,那些评头论足的人,首先缺乏教养,公益是力所能及,欣然的初始团队,每个人每个月都会捐一笔钱到公司的账户,时多时少,看个人状况,除了特殊情况,不允许超过五百,五年时间,没有一个月间断过,这笔钱已经帮助十二个新生重疾儿童做过手术,所以我们每一个人,都可以说自己曾经拯救过生命,那些矫枉过正的人,键盘侠,杠精,有资格批判质疑吗?和这样的人聊理念那是对牛弹琴。身份和阶层的问题,如果展开讲,那就太复杂了,很明显的一个改变,结婚之前我只是一个很普通的采编,我能挖掘新闻,跟踪事件,用文章去揭露,去抨击,结婚之后,人脉和圈层变了,会有人来问我,小宋啊,我想捐两百万,你那里有没有靠谱的机构或者项目?一旦经过欣然,这两百万意味着完全透明,我们会跟踪它的去向,到每一笔的使用落实,从这个角度看,我觉得婚姻对我的工作有帮助,起码我可以用欣然这个公开的平台,去监管这些两百万的去向,保证它们用在实处。”
“您和李组长有点像,都是那种很有冲劲儿的女性,人和人之间很难避免比较,比如大周总的妻子,她是比较传统的京圈名媛,而且她和小周总又曾经有过一段恋情,您会暗自去和大周总的太太比较吗?”
这件事并不是什么秘密,倪主编以为她肯定是知道的,宋斯琪曾经追问周先生的过往情史,但点到为止,没有深究,她万万没想到,前女友成为大嫂,这么狗血的事情,他竟然只字未提。
倪主编将她意外的神情看在眼里:“您不知道?”她显然是不知道的,问完便很期待她会如何回答。
宋斯琪挑了挑眉:“现在知道了,有人今晚要遭殃,恐怕得睡书房。”
“哈哈,您还蛮有意思的。”
宋斯琪还是回答了她这个问题,因为从认识就各自有立场,所以没有拿自己和她做过比较,两个人是完全不同类型的女性,也无从比较。
第81章 .怎么问我?
周绩文已经养成接老婆下班的习惯,她的行程他比谁都清楚。今天宋斯琪有采访,周绩文掐着时间,让小五回去,自己开车在咖啡馆外面等她。给她发了消息,二十分钟之后,采访她的人离开,琪琪却没有出来,也没有回短信。
周绩文觉得奇怪,打电话过去语音提示她正在通话,停好车子进咖啡馆,看到她低头握着手机,一边听电话,一边记东西。
他笑着走近,听到她说:“这样啊,看来他喜欢送珠宝,还是传统呢。”
电话那头儿的人不知又说了些什么,宋斯琪“嗯”了两声:“我知道,都是前女友了,有啥好计较的,他不跟我说肯定有不说的理由呗。”
周绩文心一沉,挤到她身边坐下:“谁啊?说什么呢?”
宋斯琪不说话,放下手机默默收拾东西,周绩文帮她,看着她的眼色拿起那张她刚写字儿的纸看,上面写着:
满打满算也就一年
年纪到了都会有这么一遭
两家亲戚撮合,岁数合适
忙,见面不多
礼物都是助理选,他很少经手
珠宝首饰,没送过戒指
分手很平和
周绩文捏着纸皱起了眉:“谁,谁啊这是?”
宋斯琪漫不经心地看看他:“老陈,打电话问我辣椒酱的牌子,还有刘主任的电话。”
“哪个刘主任?规划局?”
“嗯。”
周绩文挠挠头:“我刚听见什么前女友什么的,这记的都是啥?”
“问我啊?情况你比较熟悉吧。”
她提着包站起来,周绩文也跟着起身,伸手去拿她的包,却被宋斯琪躲过:“豪闻的主编挺有趣儿的,我本来还觉得她的气质和八卦杂志不太搭,不过聊着聊着就显出不同了,她会问,我绝对不会问的问题。”
“哦?比如呢?”
“比如,会不会和丈夫的前女友做比较,这种问题。”
周绩文扶着她的腰,硬是把她手上的包拿过来:“这么说我不就明白了嘛,回去好好聊聊,好吗?”
“你怎么知道我现在不想和你说话,哼。”
“晚上我做饭,你不是想吃云南米线嘛,我和地道云南人学了,保管好吃。”
上了车,宋斯琪还是紧紧抿着嘴巴,周绩文放好包,凑过来给她系安全带:“咱们说好的,生气归生气,不许不理我。”
“谁跟你说好的,请问兄台哪位?”
“这么点事儿,不至于连老公都不认了吧。”
宋斯琪本来只是一般生气,听到他说“这么点事儿”,火气有点升上来:“那你倒是跟我说说什么事儿算大事儿?在你周绩文眼里就没有一件事儿算大的,非得等人生气了发火了你才知道是事儿呢,第几回了?”
“这件事,我没有想过要刻意瞒着,我们聊过一回,我以为到那种程度就够了,没必要让你碰见一次就膈应一次。”
“但你有没有想过,当我身边所有的人都知道这件事,但我不知道的时候,我看上去会很像傻瓜,再有,你对她的冷漠,究竟是因为和大周不对付,还是对她仍有怨言?前女友远在天边和近在眼前是两种完全不一样的境况,你少跟我装傻充愣。”
周绩文一手开车,一手摩挲着下巴沉思:“我选择不说,的确欠考虑,她把你当前男友的妻子打量时,你还单纯的以为她只是堂嫂,对你很不公平。别人问你的时候,让你措手不及,我也很抱歉。”
宋斯琪白了他一眼:“你真的是,道歉认错天下第一快。”说完闭目养神,放下座椅抱臂休息,周绩文知道她眼睛不舒服:“上点眼药水,纸巾下面的抽屉里头有一瓶。”
“回去再说吧,手不干净。”
回到家,周绩文洗干净手,先压着她在沙发上滴了眼药水:“你中午是不是又没滴?”
“懒。”
“你再懒,中午我给你送饭去,医生说你干眼症很严重了,还不重视?”
“某些人少气我点儿,我也不至于上火。”
周绩文托着她后脑勺垫了个靠枕:“夫人您在这儿歇着生会儿闷气,小的先去做饭。”
宋斯琪眯着婆娑的泪眼看他:“如果可以回到过去,我一定会和那个帅气的学长谈一场恋爱。”
周绩文心头一窒,他常常觉得自己生得早了些,回来得晚了些:“我不想回到过去,现在的每一天我都觉得很棒。”
“吵架也棒?”
“夫妻俩不吵架谁俩吵架。”
宋斯琪撇嘴:“不过,不管怎么说,你都比大周帅的。”
周绩文手还垫在她脑后,她说完就闭上眼睛没看人了,周绩文却含着笑,俯身静静看着她,实在没忍住吻了上去,他吻得很深,宋斯琪牙都被他压疼了:“干什么,轻一点。”
“我好感谢她没有选择我,真的感谢,不然离婚再结婚,得耽误多少功夫。”
“你这样讲很像渣男。”
“如果是为了你,无所谓了。”
“哼,那样我可未必会看上你了。”
“没关系,人生如果不能圆满,那就永远遗憾吧,悲剧美学,还有和相片儿结婚的呢。”
“嘁,我不信你当时不生气。”
“一点点,而且也不是气她和别人在一起,而是她都和别人在一起了,却没告诉我,这不把人当傻瓜了嘛。”
“你也知道被人当傻瓜感觉不好,今天倪主编讲出来,我不知道,她的表情可精彩了,不愧是搞八卦杂志的,还不知道会怎么写呢。”
“我去打个招呼?”
“没那必要,都同意做采访了,还在意这些干嘛。”
晚上睡觉,宋斯琪翻来覆去,周绩文理了理枕头坐起来,凑过来吻她耳侧的头发:“还气着呢?”
宋斯琪闭着眼睛拉了拉被子,不想说话,周绩文就贴着她轻声耳语:“我不告诉你,其实还有一个很幼稚,让我难以启齿的原因,你知道我不是一个喜欢后悔或者说否定过去的人,尤其否定以前的男女关系,是一件很糟糕的事,说前任坏话就更糟糕了……但是我们在一起之后,我真的非常后悔曾经觉得可以和另一个女性尝试婚姻,非常非常后悔,后悔到掩耳盗铃,假装你不知道就好像不曾发生过,我不希望在你心里,我是一个糟糕的人。”
宋斯琪叹了口气,平躺着和他说话:“我现在心里的感觉,自己也很陌生,闷闷的酸酸的,你说得对,知道了我觉得膈应,但你的隐瞒,也让我多想,疑虑你是不是真的放下了,心无波澜。不过,如果你说你是后悔,觉得不堪,那我稍微有点理解了,”她抬手抚弄他的短发,“和我说说,你像我这么大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周绩文把脸埋进她颈侧:“很迷茫,很孤独……在国外那种格格不入的感觉,回国之后依然存在,那时候老陈在基层,忙得不行,老秦整天泡酒吧,日夜颠倒,闻泰在部队,好像大家都有理想和目标,起码有事做,有奔头,但我没有,去上班,有人嫌我碍眼,在家,也有人嫌我碍眼,正好有人介绍相亲,就应了,那会儿就想着按照模板编排的人生行进下去,好像也没什么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