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斯琪还是轻笑:“小杰,你还活着,真好。京州的房价已经高到离谱了,你要是暂时不回来,在外头买房投资也是一样的,也不耽误人生大事,在京州嘛,投资赶早,自己住倒没那么急。”
“要你操什么心呢,我在东南亚,房子不比文哥少。”
“是嘛,那我以后去玩儿,不住酒店了。”
“周太太不愿意住酒店,周先生还能没办法啊。”
“我自己有朋友,管他有没有办法呢。”
“成,等我忙完了,招待你来玩儿。”
“好呀。”
“小琪,他现在就不抑郁了吧。”
“嗯,从今以后都会快乐的。”
回到京州,宋斯琪歇了个周末,之后几天都是在家办公没有出门,周绩文也就陪着她足不出户,今天有个重要的会他必须到场,才嘱咐了徐阿姨很多事情后出了门。
他离开没多久,收发室的人送来一封信,是贴着邮票打着邮戳寄到家里来的,收信人是宋斯琪。宋斯琪原本觉得奇怪,接过来看到陆雨的字迹,既感到欣慰,又有些苦涩,他还是有话留给自己的,可真的是最后的话了,最后。
她小心翼翼拆开信封,生怕弄坏了一点,现在寄信的人很少了,也或许是因为他选的邮筒实在有点偏远,一座城市,她去了舟山一趟回来,才收到这封信:
小琪,还好吗?我感觉很好。
四月的风,已经很暖和了,不过早晚还是有点冷。
我听张医生的话,吃药,按时按量,倾诉,向他向你,
我知道,我已病入膏肓,
很抱歉,不能陪你更久。
你问过我,为什么喜欢Vaporwave风格的音乐,
那个时候我也不知道答案,只是觉得好听,
现在或许能给你答案,大概是因为,它们像我,
诞生在当下,但怀念曾经的时代,
好像很轻快,但内心悲伤,
有点模糊,有点茫然。
并不是所有人都适合生活在眼前的这个世界,
我太累了,请允许我自私一回。
小琪,你是自由的,
无论我去到哪里,变成什么,
我都希望我的事情,能给你力量,
无论我去到哪里,变成什么,
你都是我生命中,最美好最闪亮的星光。
我们好像很少讨论来生,
如果真的会有下一个轮回,
我想变成一个快乐的人,
那个时候,你一定也是快乐的,
我们一定要再次成为朋友。
——小雨
周绩文去公司开了一整天会,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小琪坐在客厅落地窗边,没有开灯,点了几个香薰蜡烛,开了一瓶酒,音响里低声放着爵士乐。
每回她静静待在这面窗前,无论开心还是悲伤,周绩文都觉得有说不出的美感,今晚尤甚,那种被脆弱包裹的忧郁,让她变成了一个有烦恼的失落而孤独的精灵,好像等待他来开解救赎,殊不知自己一瞬间就已被她诱惑,愿意为她做任何事情。
他悄步走过来,挨着她席地而坐,酒已见底,酒杯中也只剩浅浅一口,她腿边有一封拆开的信,周绩文拿起来,就着烛光细细一看,原来是陆雨留给她的遗书。
“他的事,有给你力量吗?”周绩文轻声细问。
宋斯琪回了下头,喝了不少酒,她脸红红的,眼神呆呆的,语速都慢了许多:“力量?灵魂只有十二克,还能有什么力量。”
“想明天就去上班了?”
“嗯,上班多好啊,上班才有力量呢。”
宋斯琪呆呆看着外面,周绩文又靠近了一点问:“在想什么?”
“下午豪闻的倪主编给我打了个电话,说有人卖料给他们,在芝加哥拍到了小周总和大周太太幽会,还带着两个孩子。我觉得莫名其妙,你到芝加哥成天忙,小雨一出事,又马不停蹄地赶回来,哪有时间幽什么会。可我看到照片,的确是你,是她,还有她家的双胞胎,我以为我会很信任你,坚信事出有因,但我现在心情很差,请你告诉我,你们私下毫无联系,她为什么知道你的住处,为什么要带着孩子去见你?”
周绩文想起那天和她长聊后,与秦熙短暂且诡异的见面:“我在芝加哥的住处是我奶奶以前买的老房子,因为我在那边念书,所以基本上是我一个人在使用,那边的住址家里不少人都知道,爷爷以前偶尔给我寄东西,也是寄到那个地址。那天很奇怪,秦熙说和周重学吵架,带着孩子来美国住一段时间,想躲他一阵子,问我能不能在那边借住,我也觉得莫名其妙,所以严肃拒绝了,她没有多做停留,就又带着孩子离开。照片给我看看。”
宋斯琪寻摸了半天,把手机扔给他,周绩文点开,照片很清晰,正面侧面都有,两个人的脸都拍到了,那么短的时间,这么全面的角度,要说不是提前安排好的,哪家的狗仔会为他千里迢迢跟到美国去?
周绩文冷笑了一声:“他挺豁得出去的,为了给我抹黑,自己老婆孩子也能推出来。”
宋斯琪没有吱声儿,周绩文伸手摸摸她:“生气了?我和她的事儿我全都交代了,再多没有的,这件事,应该是他们夫妻合谋,八卦擅长看图说话,捕风捉影,我们前脚刚说婚姻美满家庭幸福,他们就来这么一下,无论我们回不回应,舆论都可以同情大周,嘲讽你,我的人设崩塌,而秦熙,大概是想向网友说明,自己的魅力并不输你。”
“又是阴谋?你家这些亲戚,真的很烦人,你这个前女友现大嫂也很懂得怎么给人添堵,为什么拿这些事情当工作的时候会有斗志,变成生活的时候就很烦人呢?你说,会不会哪天我烦透了,就懒得再和你过下去了?”
宋斯琪知道自己有点醉了,想吵架又没力气没意思,理智上已经接受了他的解释,知道他应该是没有错的,但真的觉得有点烦,不想自己的丈夫和别的女人有牵扯,两种情绪拉扯着,让她想打人。
她也真的抬手狠狠捶了周绩文一下,周绩文没躲,结结实实挨着:“没吃饭啊,力气呢。”
宋斯琪醉醺醺的,一下又一下往他身上砸,自己以为用足了力气,其实打在身上一点儿不疼,看她抿着嘴捏着拳打得很认真,周绩文被逗笑了:“我老婆很会打人的,你这还差点儿意思。”
宋斯琪却被他逗哭了,略带娇音地啜泣:“你这个人怎么这么讨厌,打你你还笑,你还偷人,不跟你好了,我才不要,才不要和偷人的安全气囊过一辈子,你混蛋,周绩文你混蛋。”
“我混蛋,但我没偷人,我老婆天下第一漂亮,我要是偷人,叫我肠穿肚烂,不得好死。”
宋斯琪哭得更凶了:“你,你怎么能说这种话!你怎么能说这种话,谁要你发这种毒誓,以后的事情谁说得准。”她摇着头,“不可以,不可以不得好死,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都要好好活着。”
她哭得直抽气,周绩文捧着她的脸,眼泪怎么也擦不过来,索性把她按进怀里,像拍小宝宝一样拍着她:“哦哦,我们琪琪伤心了,不哭不哭,老公在呢。”
“你是我老公吗?我老公脾气可坏了,你怎么没乱发脾气?”
“琪琪心里难过呢,我再乱发脾气还是人吗?”
宋斯琪把他推开一点,吸着鼻子盯着他看,好像在辨认他是不是自己老公,待确认了又继续趴在他肩头抽抽嗒嗒。
过了许久,应该是脑子里面清醒了一些,她又坐直了身子说话:“我还是,多了一点力量的,我想我应该宽容一点,对自己,对身边的人,我觉得我有时候把自己绷得太紧,我现在有钱,有事业,有家庭,为什么还总是不开心呢?世界再糟糕,以前再坎坷,我也算苦尽甘来,能笑着活下去了,何必杞人忧天,用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呢?如果我是小雨,我就远走高飞,谁让我不开心,我就离谁远远儿的,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我还有好多事情没做呢,死掉太可惜了。”
周绩文很心疼,用温暖的指腹帮她擦眼泪:“我好怕你想不开,和他一样选择一了百了。我今天开会的时候都在想,如果你不在了,我哪怕继续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呢。”
宋斯琪顺势把脸搁在他的手掌上:“你舍不得我,我也舍不得你。”宋斯琪抬起胳膊,“再抱抱我吧,老公。”
周绩文哪有不应的,把人搂进怀里,一手稳着她,一手撑地站起来,宋斯琪撒娇:“去哪儿,就在这儿。”
周绩文笑笑,抱着她走到音响边上调高音量:“难得点回蜡烛,我们跳舞。”
宋斯琪圈住她的脖子:“我不会。”
周绩文搂紧她,带着她往窗边轻轻慢慢移走:“就这样跟着音乐晃晃,我也不会跳。”
“嗯。”
两个人不再说话,和着慵懒的爵士乐慢悠悠踱步晃圈,窗外可以看到霓虹和车流,窗内只有星星烛火,宋斯琪晃着晃着昏昏欲睡起来。
“我好像发现一款新的安眠药。”
“什么?”
“酒,和男色。”
“如果男色特指我,那我很荣幸为太太的睡眠贡献力量,其实男色与酒同饮,效果更好。”
“怎么个同饮法?”
“像下册那样,吻。”
“我学过,我试试。”
宋斯琪仰起脸吻他,开始只是轻轻地吮吸,然后探出舌头,忘情地纠缠,周绩文配合着引导着,越来越深,越来越热。他只知道卖力地迎合她,取悦她,希望能给她一丝愉悦,哪怕不能忘记忧伤,起码此时此刻有些许抚慰。
第85章 .支持谁?
由于芝加哥的照片引起了小周太太的极度不满,周绩文和豪闻的人沟通好后,把周重学夫妻约到半山别墅吃饭。
老爷子当然不知道这件事,周绩文夫妻俩先到了,老爷子好奇他怎么会约老大来他这儿吃饭,拉着小琪问:“他这是什么个意思,算账还是讲和?”
宋斯琪看看周绩文:“就是聊点儿事情。”
老爷子眉头皱起来:“是不是老大……”
宋斯琪拿起手机,给爷爷看了豪闻的人发过来的几张照片,老爷子看清照片里的人,紧张了一下:“你知道啦?”
“您说他和大嫂的事儿啊?早知道了。”
“哎呀,几家子里一边儿大的就那么几个人,当初他婶子也是好心牵线,谁和谁没相过,就那么回事儿。你不高兴就打他,老二好干净,不会乱来的。这照片……这照片怎么回事儿?”
“房子您认识不?”
“认识,我陪我家老太婆一起买的,这房子给老二了,家里人都知道。”
“老二说,他大嫂莫名其妙跑他那儿去,开门就问能不能借住,老二拒绝之后就走了,几分钟的功夫,被人拍了些照片儿,您说狗仔要爆料还能经过谁同意?结果这照片发到我这儿了,我跟他吵了一架,他也窝火,就查了一下。”
“老大干的?”
“等他们来一起说吧。”
周重学和秦熙来时,宋斯琪和周绩文已经陪爷爷聊了一会儿,他们在对面沙发坐下,宋斯琪第一次打量周绩文这位前女友,精致的妆容,一丝不苟的套装,贵气的耳环胸针手表,高跟鞋应该是手工定制,包包是最难买的那个牌子。
宋斯琪竟然觉得她和吴女士很像,看她坐下依然挺直紧绷的背脊,宋斯琪起了点逆反心理,往后挪了挪靠在沙发上,懒懒挨着周绩文,周绩文感觉到她突然一下的放松,小声问:“怎么了?不舒服吗?”
“腰疼。”
周绩文从手边拿了靠枕给她垫着,拉过她的手放在自己腿上,然后继续和爷爷说话:“前两天开会,讨论我复职的事情,本来停职的时候我就觉得挺没意思的,结果复职还有人反对,我想着,也没什么必要继续在集团待下去,所以想辞去职务。”
周老爷子倒不是很意外,老二也不是第一次说不想干了,他自己有公司,结了婚要顾家,在集团处处受限,还不如在国外的时候自在,不想干再正常不过:“你可要想清楚,离开容易,再想回来就难了。”
“不任职,我也还有股份,管理层少一点周家人,不是坏事。您这是松口同意了?”
“你也三十好几了,自己有成算我有什么好说的。你们两家今天都在,我也和你们说说,我打算释放手上的股权,一部分奖励给员工,一部分给小琪和老大媳妇儿,这事儿我已经想好了,就是怎么分还没有定。所以趁我还清楚,有些事儿你们给我讲清楚,我好仔细斟酌。”
周重学不禁皱眉,从上次老二受伤,老爷子的态度就有点变了,以前老二手上的股份稍微多一点,爷爷在董事会就很支持自己,但最近接连审查了几个大项目,都是自己一手做起来的,说不是有意为之,也说不过去。本来以为爷爷要暗中支持老二上副职,可今天老二又明说不干了……大家都觉得爷爷手上还剩的股份,在他百年之后会平分,加上周勤业的一份,老大家的股份始终是最多的,但爷爷这一斟酌,把两个孙媳妇儿牵扯进来,到时两家哪家更多些还真说不定,即便老二不任职,也是上在自己身上的一把锁。
秦熙没想到还能从老爷子手上拿到股份,看了看宋斯琪,一脸惶恐地跟老爷子说:“您可别折煞我们了,我们又不参与集团的事务,哪好意思拿您的股份。”
这话儿说的,老二不干了,股份也没资格拿了呗,宋斯琪眉一挑:“我要,爷爷给我就要,名正言顺地发财,我可不嫌多的。”
爷爷笑着看她:“也就你敢说发财,爷爷好东西多着呢,你想发财就把那个豆花儿多做几回给我吃,甜的咸的我都喜欢,”
“得嘞,绩文都吃不惯甜的,他就爱吃咸的。”
“他根本不懂豆花儿,假洋鬼子。”
好像在爷爷这儿,总有一家是其乐融融的,可算轮到周绩文家了。周重学不耐烦:“老二叫我来,究竟什么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