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帝心中一沉,他自然记得去年冀州大旱,户部拨了银子赈灾,没想到这层层盘剥这般厉害,到了百姓手中,居然所剩无几,索额图,你好大的胆子。
太子脸色也不好看,户部掌管之人是他的叔公索额图,他向来知道索额图为了党争,纵容手下人,偷偷抬眸望去,见皇阿玛脸色难看,想为叔公说几句好话的心思,顿时抛诸脑后。
旁边喝茶的一名胆大农人听到几人谈话,插嘴道,“可不是,李县令是个好官,耐不住其他都是狗官,朝廷也不管我们死活,康熙康熙,吃糠喝稀。”
其他一起喝茶的农人,吓得脸色大变,忙紧紧捂住这名农人的嘴,失声道,“你不要命了,谈朝廷当心杀头啊,掌柜,我们先走了。”放下两枚铜钱,匆匆而去。
掌柜的拿起铜钱,摇摇头,叹息一声,“客官,可要加水。”
康熙帝并不生气,只是摆摆手,“没事,你自去忙吧,我们喝喝茶就好。”
一行人见康熙帝拿着茶盏不语,知道他心中恼火到极点,这两年各地灾荒不断,旱灾水灾虫灾,朝廷为了赈灾心力交瘁,虽然众人都知道这些官吏雁过拔毛,但是没想到居然狠到这种程度,不给百姓一点活路。
太子低声道,“阿玛,等回到京城,儿子自请去户部,彻查一番。”
胤G想着前世,索额图九月被赐死后,皇阿玛命人彻查户部,查出小部分的蛀虫,杀的杀,罢官的罢官,他紧随其后道,“阿玛,儿子想协助二哥,彻查户部。”
其它阿哥也纷纷请求皇阿玛给自己机会,康熙帝想着诸位阿哥拳拳之心,心中欣慰,但也下定决心,索额图不能留了,内祸害太子,外害朝廷百姓。
语气淡淡道,“我自有决断,好了,我有些乏了,保成陪我回去吧,你们再了解下情况,回来告知我。”
“是,阿玛。”
康熙帝和太子走后,傅尔丹率领的大内侍卫自然也护着康熙帝和太子离开,其它几位阿哥将茶桌扛到铺子外一处僻静的地方,围成一圈坐着不发一语。
十阿哥心思虽然比较单纯,但毕竟在皇家长大,自然也看出不对劲,只是他向来不愿意管这些破事吃吃喝喝它不香嘛。
他越想越烦,出来玩不就是玩嘛,这帮干坐着有什么意思,起身道,“跟着你们好无聊,我去四处逛逛,晚点回去。”
说完扬长而去,众人对这位爷很无奈,只要不惹祸,也就任他胡作非为。
八阿哥端起茶盏喝了一口,叹了口气,“四哥,你怎么看?在座都是自家兄弟,你不要隐瞒你的想法。”
胤G想着前世的事情,心中大概明白皇阿玛的想法,他并不正面回答,“八弟,安平县的事恐怕是很多地方发生的事情,也就是说冀州和如今的雍北赈灾,恐怕是赈了个寂寞,户部官员们上下中饱私囊,皇阿玛自然恼火。”
九阿哥插口道,“四哥,你的意思是说,皇阿玛要整治户部?该,早该整治了。”
十四阿哥却不是这样想,他沉吟片刻,“四哥八哥,我有个想法,常言说的法不责众,总不能将户部所有人撤除官职,再说了,当官的这些人,谁还没有三五知己好友,万一人人自危,这样定会引起朝廷震荡。”
八阿哥点点头,“十四弟说得很有道理。”
胤G一双凤眸含着意味深长,“十四弟说得很有道理,所以,擒贼先擒王。”
这番话似乎一个晴天霹雳,扔在海面,荡起轩然大波,诸位阿哥惊讶的望着四阿哥,心里想着他的话。
八阿哥艰难的吐出一句话,“四哥,你是说皇阿玛要将索额图……”
后面的话他说不下去,近几年虽然因为太子的事情,皇阿玛对索额图不像之前那般信任和重用,上个月又将他软禁,但是索额图毕竟是朝中重臣,从早期就跟随着皇阿玛立下赫赫功劳,在朝中权势滔天,门下门生遍布。
九阿哥和十三阿哥两只眼睛瞪得溜溜圆,他们心中觉得不可能,但是四哥向来聪慧有心计,他猜测的事情十有八九是真的。
唯有十四阿哥长出一口气,一双星目闪着了然,“我觉得四哥说的有几分道理,去年德州的事情,皇阿玛就对索额图很失望,我猜测高士奇虽然投靠了明珠,但是也许他是皇阿玛的人。”
胤G心里对十四还是有些佩服,小小年纪能想到这些不容易,又见八阿臼恃哺珲咀琶纪罚问道,“八弟,你觉得呢?”
八阿哥艰难的闭了闭眼,似乎在消化两人的对话,睁开秀眸后,瞬间又恢复波澜不惊,“四哥和十四弟说得对,我也是这么猜测,九弟十三弟,南巡以后回京城,要小心翼翼,恐怕朝廷要不平静了。”
众人沉默不语,胤G突然说道,“大家要注意太子,若是皇阿玛真的要除去索额图,但是又不想牵连太子,恐怕以后他会更加保护太子。”
诸位阿哥立刻明白他的意思,皇阿玛要除去索额图,又怕索额图倒台会影响到太子,更怕其他皇子都像大阿哥般起了不该有的心思,按照皇阿玛的多疑,恐怕会试探他们是否对太子有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众人听了四阿哥的提醒,心中十分感激,就连一贯看不惯四阿哥的十四阿哥也觉得四哥对大家没有私心,否则吃瓜看他们几人自投罗网不是更好?
“多谢四哥,我们记在心上。”
众人又在街上逛了一会,还去了城外看了庄稼的长势,胤G找了几户农人,故意装作过往商人讨水喝,而后由社交牛逼症的八阿哥套话,成功了解了事情经过,和掌柜的说得并无出入。
而后婉拒农人想要众人留下用饭的盛情招待,在农人依依不舍中,当然主要是对八阿哥,其它几位阿哥,农人们不过客气下罢了。
一行人回到临时行宫,用完晚膳后,去了内院向康熙帝禀告今天的所见所闻,递上从田地里采的庄稼苗,又将农户的话原原本本告诉康熙帝。
“回皇阿玛,儿臣们看了田里庄稼的长势,今年的收成应该不错。”胤G上前一步回道。
康熙帝对四阿哥雷厉风行的办事态度,十分满意,而后又道,“保成啊,你说昨晚在后院右边宅子,穿堂风声比较响,不如今晚搬去前面那个宅子吧。”
“是。”太子恭恭敬敬道。
后院右边宅子靠近康熙帝住的正院,邻墙之隔,推窗就是竹林,风大了些竹子哗哗声响,确实有些吵,而前院就安静许多,只是离正院隔了些距离,大概数步之遥。
胤G经过前世经历,距离老狐狸成精也就差成精两个字,心中暗笑,这是又要搞什么幺蛾子吧,皇阿玛为了太子还真是操碎了心。
细桶活泼的声音响起,“皇上好厉害啊,细桶正要告知您,康熙帝又要出幺蛾子,皇上,你猜是什么啊?”
“滚。”
“好嘞。”
出了正院后,胤G回屋休息,心里还在猜测皇阿玛究竟要如何试探阿哥们,需要怎么做才能猛刷皇阿玛好感度,头痛,算了,先睡会。
正要躺下休息,门被轻轻敲响,胤G起来开门,来人正是八阿哥,手里还拿着一壶酒,“四哥,我有些睡不着,不如一起喝几杯?”
胤G笑了笑,这个八阿哥一定心里有事,打开门请他进来,“八弟,进来吧。”
见八阿哥将酒壶放在桌上,而后笑着从怀里拿出个油纸包,“四哥,还有一只扒鸡,是我从九弟那边顺手带出来的。”
胤G忍俊不禁,这个八阿哥有时候还是挺可爱的,斟满酒,两人碰了杯子,一饮而尽。
“四哥,你说回到京城,大阿哥会怎么样?”
几杯酒下肚,八阿哥故意借着酒意,问出心中的话,他心中忐忑,想问问四哥究竟怎么办,说也奇怪,如今四阿哥对他而言,竟然像是个定海神针。
胤G自然明白八阿哥的担心,他自小是惠妃抚养,与大阿哥算是明面上同胞兄弟,索额图一旦被赐死,大阿哥便会将夺嫡提上明面,有明珠做靠山,他定会拉拢八阿哥一同参与,这是在被皇阿玛狂虐的边线边缘反复横跳啊。
想了想道,“八弟,你想想看,皇阿玛会支持谁,至少现在他支持的是太子,至于明相,安又不是下一个索额图,你就明白了。”
如醍醐灌顶,大家都是聪明人,有时候一句话点醒,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八阿哥心中立刻清醒,他之前也有一点点小心思,如果自己帮助大阿哥,大阿哥有明珠和八旗军中支持,胜算不小,若是大阿哥夺嫡成功,以后会不会重用自己?
“四哥,我明白了,八弟敬你一杯。”八阿哥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笑着望向胤G,“四哥,你的酒量……”
他一句话还未说完,耳边传来大呼小叫的声音,“来人啊,不好了,前院走水了。”
胤G和八阿哥心里悚然一惊,忙走到窗前,果然见到前院浓烟滚滚,两人互望一眼,如果没记错的话,前院如今住的是太子。
“太子住所失火,你我快去救火啊。”八阿哥紧张的就要拉开门冲出去。
胤G却是十分清醒,临时行宫小小的地方,被三百名大内侍卫保护着,傅尔丹又是一等一的高手,前院失火说句不好听,侍卫们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扑灭火,还用的大呼小叫,除非是傅尔丹将这些侍卫调开,那就是另有企图。
电光火石间,他想到了如何刷皇阿玛的好感度,忙伸手扯开八阿哥长袍对襟,将他的长袍扯到胸前,而后又脱去自己的外袍,仅披着内衬长衫,见八阿哥瞪大眼睛,耳尖有些发红,秀眸中透出一抹惊讶。
来不及解释,匆匆推开门说道,“八弟,快,恐怕是皇阿玛试探我们。”
八阿哥恍然大悟,解开外袍的对襟,随意披在身上,敞开内衫。
耳边传来细桶呜呜哇哇的声音,似乎在擤着鼻中的什么,“皇上身材好好啊,八阿哥好好看,好白啊,在哪里充值?有什么是付费VIP不能继续看下去的。”
胤G听不懂细桶说得什么,也懒得理会,两人开门就奔了出去,迎面遇上一起住在院里的九阿哥和十三十四阿哥,几人都是人精,见两人这样,想到茶铺里众人的猜测,立刻明白皇阿玛的用意,准备起来,只是不见十阿哥,想必还浪在外面没回来,众人也无暇顾及。
诸位阿哥一路小跑着到了前院,累的气喘吁吁,等到了前院,果然见到太子住处刚被扑灭火,一片狼藉,太子毫发无损,神色平静如常,只是身上的衣服被烟熏得发黑。
康熙帝负手立在院中台阶上,双目凉凉望着众人,身后跟着傅尔丹和一些大内侍卫,都是康熙帝的亲信心腹,语气淡淡,“怎么这么不小心。”
心里却是暗暗满意。
只见四阿哥一脸紧张,没穿外袍,仅着长衫,扣子扣得乱七八糟,一望便知是匆忙跑出来,而八阿哥也是如此,长衫胡乱披着,神情紧张不安。
望向十三十四,更是欣慰,这两人一脸狼狈,衣衫凌乱,可见也是匆匆赶来,转眸望向九阿哥,见九阿哥仅披着短衫,宽裤随意系着,赤着脚,手里还端着一个脚盆。
其它阿哥也是惊呆了,九阿哥你这也太鸡贼了吧,不带用道具加分的。
康熙帝心中满意至极,可见这些阿哥对太子还是十分关心,虽说平日里口角不断,关系淡漠,但是毕竟兄弟情深,关键时候见分晓,面上却是一沉。
“堂堂皇子,衣冠不整,成何体统?”
胤G见白板上迷你版皇阿玛好感度刷的飞起,知道他又在咋呼,心中呵呵。
几位阿哥忙跪下行礼,“儿臣听闻太子殿下前院走水了,只想赶来救人,顾不上其它,还请皇阿玛恕罪。”
“起来吧,你们也是情有可原,朕不怪罪。”
康熙帝正要说几句嘉奖的话,忽然听见外面传来一个醉醺醺的声音,“怎么回事?”正是十阿哥。
一个侍卫的声音响起,“十爷,前院走水了。”
十阿哥的声音顿时变得颤抖起来,“什么,走水了,皇阿玛可有事,我要去救皇阿玛,皇阿玛,皇阿玛。“
那名侍卫忙道,“皇上无碍,是太子殿下住的前院。”
十阿哥的声音立刻平静如常,顺带打了个哈欠,“哦,那你们慢慢救吧,爷要睡觉去了。”
众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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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生病
胤G听到十阿哥的回答,心中暗叫不妙,转目望去,见康熙帝脸色阴沉的比西山边翻滚的暴风雨云还要阴沉沉。
偏生该死的细桶又把白板放出来,只见十阿哥胖胖的身体挂在瘦弱的自己身上,十阿哥有自己三四个大,只用身体就将自己拖得死死地,动弹不得。
虽然是迷你版,但是依然清晰可见康熙帝将手上扳指转的比风车还快,往后退的速度比骑上哪吒的风火轮还快,好感度持续掉落,只觉得眼前一黑,心疼的恨不能翻墙过去咬死十阿哥。
他刚才绞尽脑汁想出来的刷好感度办法,以及他费尽九牛二虎之力,让那几个刺头终于配合自己,尤其是九阿哥,皇阿玛的好感日益前行,眼见大好锦绣前程再向他招手,被十阿哥这货毁于一旦。
这一刻,胤G后悔了,他那个时候就该放出林暗草惊风,咬死十阿哥算了,省的现在给自己拖后腿。
除了胤G生气之外,康熙帝更是气得七窍冒烟,他咬了咬牙,想将自己的火气压下去,自己身为九五之尊,喜怒不能形于色,但是,这火气怎么都压不下去,闷哼一声,声音提高八度。
“胤俄,给朕滚进来。”
一阵仓促的脚步声后,只听到咕隆咕隆的声音,十阿哥滚了进来,滚到院子里后,又在地上滚了几圈,方才摇摇晃晃跪下行礼,一张嘴,酒气熏人,康熙帝、太子和几名阿哥,包括立在远处的几名亲信侍卫,也趁众人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掩住口鼻。
十阿哥醉意朦胧的望着康熙帝,醉醺醺的道,“儿臣见过皇阿玛,嗝,皇阿玛,这么晚了,您不睡觉,在这里干吗啊?”
康熙帝几乎被气笑了,这是来责怪他?眉眼带着凌厉,望向十阿哥,“这应该朕来问你,这么晚了,你这副醉样,御前失仪,成何体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