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音见康熙冲自己招手,不舍的从椅子上下了来。
“莎音,你还记得你玛法是如何说伊犁马的吗?”
莎音这才明白,认真想了一会儿,“音音只记得玛法说伊犁马更高更大。”
“那你又如何说更适合打仗呢?”
“牧仁骑的马就是伊犁马,他说伊犁马耐力更强,打仗要骑着马用力气呀,如果耐力强的话,用再大的力气,骑再久也不会觉得累。”
“牧仁?名字朕倒是有些印象。”
“他如今在内侍卫处,原来应是在诺敏将军麾下。”胤G还记得那日跟在莎音后面,帮他们做风筝的侍卫,“是个手脚麻利的。”
康熙心中暗自记下了这个名字,随后命人牵来一匹伊犁马。
康熙淡淡道:“这马不像咱们满人常用的西南马灵巧,也不如蒙古马壮实,所以一直也没有大规模的使用。”
“哇。”胤祉看着牵过来的伊犁马长大了嘴巴,“但是比蒙古马高很多,而且结实。”
“嗯。”康熙点点头,“你们去比赛吧,等会儿朕把牧仁喊来跟蒙古马再比一场。”
“若是当真更好,将来再找机会在军中试试。”说完,康熙又赞许的看着莎音,“莎音小小年纪能把一匹马记得这样清楚,果真是咱们满人家的女孩子。”
佳莹笑嘻嘻挑衅的看了眼三阿哥,“就是,咱们满人家的姑娘就是厉害,三弟,等会儿你小心别输给我了。”
三阿哥傲气满满,放下豪言壮志,“谁输还不一定呢,你若输了,便答应给我牵马。”
“没问题,若是我赢了你也一样。”
“成交!”
于是半个时辰后,三阿哥灰溜溜的给佳莹牵起马来,佳莹在马上笑的前仰后合。
孩子们这边比试完了,牧仁也到了跑马场。
只是康熙好像并不愿让几个孩子看下去,让他们回去歇着。
牧仁今天能被康熙召见,已经是意外之外了,结果又在跑马场见到了莎音,更是吃惊。
可碍于人多,牧仁不方便与小格格说话,只小格格临走前,两人不约而同对视了一眼。
跑马场里如胤G所说,并没有臭味儿,但空地风沙大,莎音回宫后,只觉得满身都沾了沙土。
“格格,已经备了水,您先去洗洗吧。”
莎音目光落在南殿的位置,“两位娘娘可还在?”
宋奶嬷替莎音擦拭着手心,“贵妃娘娘早早便走了,宜妃娘娘在跟五阿哥说话尚未离开。”
莎音低下头,看着脚尖上沾的沙土,“先洗吧,等宜娘娘走了咱们去趟南殿。”
“诶。”
・
南殿。
宜妃屏退下人后,只留了五阿哥他们母子俩在殿内。
“昨儿我过来了一趟,瞧你在睡着,便没有让你喊醒你。”宜妃先开了口。
五阿哥紧张的缩在椅子上,低头搓着衣角,“嗯,我听人说了,辛苦额娘跑这一趟了。”
宜妃笑道:“额娘虽是个不爱劳心劳力的人,可担心亲儿子,自然要多跑几趟,这有什么辛苦的。”
“倒是你。”宜妃柔声细语,生怕惊着儿子。
“额娘听说你吃饭常常用的不香,旁的都不重要,你的身体才最重要,这次生病眼瞧着又瘦了一圈,往后可要好好吃饭才行。”
五阿哥一听并不是要说绘春,松了口气抬起头,“嗯,儿子知道了。”
随后便是一阵沉默。
时间一点点过去,宜妃三不五时探探儿子的额头,问些日常的问题。
若是论沉得住气,五阿哥到底还是孩子比不过宜妃。
终于五阿哥忍不住了,扭捏着再次低下头,“额娘,我把绘春送走了,我不喜欢她……”
宜妃自自然然的喝着茶,“嗯,额娘知道。”
就这?
五阿哥抬起头,宜妃仍没有继续说什么的意思。
“额娘不会生气吧?”
“为了个犯了错的奴才跟儿子生气?”宜妃笑了,“你是主子,若是不喜欢谁便撵他走就是。”
“嗯!”
五阿哥心里一股暖流涌出,“儿子记住了。”
宜妃慈爱的看向五阿哥,“至于读书,从前是额娘没有考虑妥当,你还小不必急,慢慢来就是了,只要知道努力就行,做额娘的儿子,不需要那么累。”
一番话后,母子两人的心结算是解开了。
宜妃不能时常来看儿子,今儿有机会,便叮嘱了许多的话。
只是五阿哥性子便是如此,他安静听着几乎没有搭过话,但能看得出来,他心情不错。
到了傍晚宜妃才离开。
莎音那边得了消息,等了半个时辰后,这才朝着南殿过来。
五阿哥脸色很好,看见莎音也是一副放松的架势。
五阿哥:“我没事了,你不用担心……”
“谁担心你,我问你,你那事儿可是解决了?”
“嗯。”
莎音皱皱眉,“那日我同你说的话,你跟宜妃娘娘讲了吗?”
五阿哥先是有些茫然。
他不太理解莎音这明显带着气恼的语气是因何而来。
思索了片刻,五阿哥这才想明白,皱着眉同样气恼道:“你把我当作傻子吗?还是觉得我是那等小人之辈。”
莎音立即松了口气。
“没说就好,我走了。”
随后也不给五阿哥出气发火的机会,莎音知道了答案,转身就直接出了殿门。
“喂,你……”
看着莎音一点也不给自己面子转身就走,五阿哥又是生气又是憋屈。
可是五阿哥看看殿门,他再生气,但跟出门比起来,还是觉得出门更累人一点。
生了半天闷气,五阿哥跺了跺脚,干脆叫人将门关上。
“眼不见心不静,闫嬷嬷,往后咱们避着她走。”
闫嬷嬷:“……可是主子,这低头不见抬头见的。”
“……”五阿哥沉默,这倒是真的。
“算了。”
五阿哥仔细想了想,莎音确实帮了自己忙,方才也是着急才来问的话,转眼气便消了大半。
而莎音心里放松下来后,只觉得格外疲惫,今儿她走太多的路了,脚上便有些酸软。
“格格,您要的花种子要来了。”
到了侧殿,檀棋捧着用木盒子走了过来,“是您要的那种花,花房的花匠说这时节种上正合适,阳光好雨水也充沛,一定能结出来。”
莎音将花种子拿到手里看了看。
前些日子那两只蛐蛐死后,莎音便去慈宁宫花园找了个地儿给它们埋了起来。
如今天气转暖,莎音便起了在那上面做个标记的想法。
“格格,这种子有些不好找,才叫您多等了几日,咱宫像是没有种过这种花。”
“好看又实用,到时候种出来你们看了便明白了。”
莎音说着抬起头:“可跟苏麻姑姑说过了?”
檀棋点头,“嗯,苏麻姑姑说格格随意就行,慈宁宫花园虽打理的没有御花园好,匠人们也用了心,只要别把东西都拆了,随您怎么折腾去。”
“嗯,今儿累了先歇下,明儿再去种。”
作者有话说:
社牛胤祉:让我温暖你,亲爱的弟弟!
社恐小五:你不要过来啊!!!
第39章
打春后的雨总是淅淅沥沥的,自两日前那场夜雨后,三不五时云团便聚起来下会儿小雨。
莎音昨儿有些疲累,早上睁眼时见窗户外天色阴沉,被子一裹,又睡沉了。
直到辰时末刻,莎音才在宋奶嬷轻唤下幽幽醒来,眼睛尚还是朦胧的,还打着哈欠,只觉得睡不够。
莎音:“天怎么还阴着。”
“回格格,雨还未停呢,一直从凌晨下到现在,牛毛细雨所以没多大声音。”
莎音困倦地起身,脚落了地,便觉得身子仍是乏软,抱着宋奶嬷的胳膊,歪在了她身上。
宋奶嬷担忧的摸摸莎音额头,感觉温度如常,才笑盈盈替莎音捏起胳膊。
宋嬷嬷:“应是昨儿累着,又睡得久了些才没力气的,格格吃了饭在窗户边坐坐,奴婢给您念话本。”
“嗯。”
捏了会儿胳膊腿,莎音这才感觉好了些。
今儿的早饭多了份椿菜炖蛋,这个时节的椿菜正新鲜,独有的香味儿闻起来很是诱人。
莎音贪嘴,整份椿菜竟是下了大半,宋奶嬷在旁看得心惊。
“格格若是喜欢中午让人再做就是,一次性吃太多小心积食。”
莎音手中的银勺这才停下,转而又去抱着乳茶喝了半碗。
不是她贪吃,而是这身子近日来越发地容易饿,胤祉说她脸圆了一圈并非假话,但她也控制不住。
况且宫里吃饭花样虽多,但却份量不大,莎音将乳茶喝完,这才满足。
等碗筷撤下,宋奶嬷没有立刻去拿话本过来,小心翼翼地跟莎音提议。
“格格,外面细雨无风,咱们要不去长廊上走一走,消消食也清醒一下,身子便没那么乏累了。”
檀棋也走了过来,捧出昨儿的花种子,“或是奴婢陪着格格去将这种子种下去也好,雨并不大土壤正松软着。”
“若是主子嫌麻烦,叫人背个花盆进来,格格养在咱们殿内也行。”
她们几个生怕小格格积食,纷纷想主意让小格格动一动手脚。
小格格舒舒服服的躺在软榻上,慢悠悠将手里的热茶喝完。
随后莎音看了眼窗户外细如牛毛的雨丝,“今儿几号了?”
“回格格,二十七了。”
莎音掐算了下日子,来了一丝精神,“等我歇会儿,咱们去临溪亭坐坐,带着花种子。”
“诶!”
有了莎音这话,几个人这才松了口气。
临溪亭在慈宁宫花园最南端,算是园子里景色最好的地方了,美中不足便是路程远了些,但格格有兴致去便好。
雨虽小却下的时间久,外头不平坦处仍是有积水,宋奶嬷拿来了木屐雨鞋,莎音试了试,踩在地上比花盆底还要稳当许多。
出了门莎音没有让人抱着,自己踩着木屐雨鞋走在罗伞下,‘哒哒’的木屐声在雨中格外清晰。
莎音伸手接了下雨丝,轻柔的水珠打在手心,小的几乎看不出来。
莎音:“咱们走月华门过去。”
柳嬷嬷顿了顿,“格格,月华门要绕乾清门才能到临溪亭,足足多走了一条街。”
莎音:“嗯,就这么走。”
下人们虽好奇,可这几个月的相处,她们也明白小格格年龄小说话却向来说一不二。
柳嬷嬷没有再问,只叮嘱身后的奴才小心跟着护好小格格,随后撑起伞跟在了旁边。
雨声滴答,一路行至月华门,罗伞下的小格格身上竟是半点水渍也没有。
月华门外,一列侍卫正撑着褐色的油纸伞低声交谈着什么,见有贵主过来,连忙靠到墙边低下头。
莎音在队伍里扫了一眼,领头的那人已经颠颠地跑了过来。
“给格格请安。”牧仁一手撑伞,一手打千单膝跪下,“下着雨,奴才以为格格今儿会歇着呢。”
莎音:“我算着日子,知道今儿是你当值。”
下次牧仁再当值便是三天后了,她等不得。
“格格可是有什么吩咐?”牧仁想了想笑道:“若是要去给格格做玩具,那奴才这才便带些工具过去。”
莎音摇头,随后看了眼柳嬷嬷,示意她带着人往后退几步。
“我知道牧仁叔叔今年留在京城内,有一部分是为着我的缘故。”
小姑娘声音刻意压低了些,柔柔的声线在雨中,很快便被水滴带走。
牧仁一愣,随即苦笑了一声,“格格聪慧。”
牧仁的父亲从前是在莎音的曾爷爷图海麾下的副领,到了牧仁这儿,他也是少年时便跟在诺敏身边了,虽不是家族包衣,但可以说是马佳时的世代家臣了,忠心程度自是没什么好怀疑的。
“我知道你对玛法忠心,也知道如今在这儿当个内侍卫委屈了叔叔……”
“格格。”牧仁慌乱的抬头,“格格莫要说这样的话,奴才没什么委屈的。”
莎音神色淡淡,安静听牧仁说完,这才开口。
“我不知道牧仁叔叔要如何去给玛法跟玛嬷回话,但叔叔要记得一件事,宫里到底与外头不一样,有些话并不宜多嘴。”
小格格脆生生的声音停住,缓缓抬头看了眼远处,“昨儿个在跑马场,最后是谁的马赢了?”
牧仁:“是奴才选的伊犁马赢了,皇上还大赞了奴才……奴才多谢格格的抬举,才叫奴才能在御前露脸,这件事……”
“这件事无伤大雅,早晚玛法也会知道,你乐意回禀便去就是。”莎音打断了牧仁。
“牧仁叔叔,只是关于我的事,能否请你以后先问过我,由我来决定是否需要去回禀?”
牧仁闻言,心中震撼不已。
他抬起头,眼前的小格格目光清澈,脸上肉乎乎的婴儿肥还未褪去,神色却格外认真,全然不似这般年纪孩子该有的模样。
莎音:“你若不愿意便罢了,往后你照旧,只是我也不会再来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