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帅哥都是玩咖,走肾不走心的。
看来看去,她还是觉得她的吴哥最顺眼。
她用眼神安抚身边的陈娇,可陈娇压根就不在意。
她对詹醒不来电,全程只看得到沈觉。
沈觉在苏禹说话时的,脸色一度下沉,到最后,已经是黑得发狠。
握着酒瓶的手青筋凸起,指尖发白,掌中断断续续发出短促的哗啦声。
结束,酒瓶已经变了形。
苏禹还没意识到气氛不对,詹醒扶额失语笑着摇了摇头。
“我们的确只认识三天而已,是来银川才结的伴。可能是这边天气太干燥,我们又奔波了一天,女孩子有点受不了了,不是故意不给大家伙面子。”
他其实似乎是在解释他们的关系很纯粹,但字里行间又显得尤为熟稔。
在替她解释,给大家赔不是。
刚才目睹了宋阮冷脸关窗的那个人摆手笑道:“理解理解,我家这个今天还闹脾气说要搭飞机回去呢……”
“我哪里说过……”
就这样你一句我一语,大家又畅聊起来,话题广泛。
一群在此之前完全陌生的人,在此相聚,氛围融洽,最后干掉了两箱啤酒。
狂欢一直持续到后半夜。
宋阮没带药,在户外本来就不能睡得十足安稳。
所以几乎是在一股阴影笼罩到自己头上时,她就醒了。
猛地睁眼,酸沉的眼皮不争气的尤其笨重。
全身被硌得有点酸痛,手和脚都麻得几乎没有知觉。
她轻哼一声,迷迷蒙蒙中,看到有个人站在车边。
夜雾浓重,他的眉眼也染上陈霜。
感觉到身上的毯子拉高了些,将刺骨的风彻底阻隔。
在一片紧实的温暖中,她闭上眼,沉沉嗅着清淡的烟草味和清爽的气息。
后半夜,她睡得很深。
梦也同样的沉重。
那个穿蓝黑校服的少年,在黄昏日暮的操场给她唱歌,把她从汹涌的人群中拉出来。
跑向一片白茫茫的尽头。
第3章 锤子
第二天清晨,荒漠戈壁边上风沙凶猛,云层低迷,所有人都早早醒了。
前一晚的放纵让人有些萎靡不振,纷纷拖着沉重的身体到河边捧水洗脸。
宋阮神清气爽,搬了小马扎靠坐在车边,拿着一壶保温杯,时不时喝几口润嗓子。
詹醒和苏禹起来后,拿煤气罐要烤馒头片。
宋阮不要,她早上不习惯吃东西。
安静的天地逐渐喧嚣,太阳也有破云而出的迹象。
刘地天昨晚逞能喝大了,头重脚轻地收拾帐篷里的东西。
其实根本不用怎么收拾,因为他是最后一个起床的,里面还剩下的东西只能是他的。
帐篷被人掀起一角,入目是一张清净素雅的脸。
“你好,打扰一下。”
刘地天愣了半晌,咳咳两声,表情颇有些不自然。
妈的,这一定就是昨晚早早就睡了的那位美女,太他妈标致了,还是素颜!
就是顶着的那头金发,和她整体给人的气质有些不符。
不过在这么死亡的颜色衬托之下,她的肌肤没有丝毫暗沉,白得透光,纯纯净净的,实在让人难以挪开眼。
怪不得詹醒昨晚不肯让她见人呢。
宋阮见他没有反应,挪开视线抬手捋了捋碎发,抿唇笑了笑:“我想借一样东西。”
“哦,啊呃呃,借东西是吧?借什么?”
刘地天一边回答一边挺直腰板,把衣领竖起来,可不听话的头发插出来一根呆毛,显得很滑稽。
宋阮忍不住捂嘴笑了,沈觉出现在身后,看到的就刚好是这一幕。
看样子,他刚洗漱回来。
还是昨晚那件无袖背心,脖子上挂着一条毛巾,鼻尖上还挂着水滴。
宋阮闻到一股好闻的薄荷味,嘴角的笑渐渐淡下来。
“觉子,这位美女要借东西。”
过了一会儿,他热情往前走两步,“哦对了,你要借什么来着?”
“锤子。”
“锤子?一大早借锤子干嘛?”
所以说刘地天到现在还是单身。
但凡这时候灵光一点的人,应该二话不说就给人找东西去了。
可关键是他也没这玩意儿,于是只能借花献佛,对沈觉说:“觉子,咱们那儿不是有工具箱吗,你给人拿一下呗。”
沈觉瞥了他一眼,脸上依旧是一副冷酷的表情。
他略弯腰,掀帘进去,蹲在最靠近门口的背包前,将洗漱用品收拾好塞进去。
“你们没带锤子?那昨晚的帐篷怎么搭的?”
如果说刘地天在刚才意识到自己问题的多余,那此刻他心理就平衡了。
长得帅有什么用,情商这么低,一点人情味都没有。
刘地天此刻已经清醒了,他想起来昨晚这位美女脾气不是很好,碰上沈觉这么直白让人尴尬的问题,恐怕她不能忍。
就在他天人交战,再一次准备发挥“和事佬”作用时,宋阮只轻轻笑了一声:“昨晚搭帐篷的时候锤子还在的,现在丢了。”
“哦,这么重要的工具都能丢,看来你的伙伴并不是很靠谱。”
他单膝蹲着,一只手随意搭在腿弯处。
微微仰头,下巴隐约冒出的青渣很是性感。
宋阮此刻已经半倚在帐篷外面,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说:“嗯,我是有计划换一换驴友。”
刘地天明显感觉宋阮的某个字眼取悦了沈觉。
出发以来几乎没笑过的人,扯着英俊的皮囊忽然冷笑一下。
除此之外,什么表示都没有,还站起来直直路过人家身边走了。
宋阮站直身体,刘地天见她要走,急忙打圆场:“不好意思啊美女,不然你去问隔壁那帮人借一下,因为我们也赶时间要拆帐篷上路……”
宋阮朝他挑眉,看起来没什么所谓,转身走了两步。
而原先消失的人再次折返,套了件黑色外套,手里多了把锤子。
宋阮伸出手,才道了声“谢”,他却没有给出去,而是越过她,直直往那辆红色越野停靠的方向走去。
宋阮深看了眼他的背影。
足够清俊,足够决绝。
詹醒和苏禹还在东翻西找,詹醒这么好脾气的一个人,难得脸色严肃,教训苏禹丢三落四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
苏禹叼着馒头片,含糊不清地嘟囔:“多大点事儿,阮阮不是去借了嘛……”
正说着,沈觉大步走过来,听到他的话,眸光一沉。
“呀,大帅哥,多谢多谢!”
詹醒闻声扭头,先看到脸色漠然的沈觉,再越过他看向后面正不紧不慢插着手踱步过来的宋阮。
他修眉紧蹙,没想过宋阮会选择去和那帮车队的人借工具。
沈觉没让苏禹上手,只在詹醒的协助下,娴熟拆掉了帐篷。
“我洗干净手了,多一个人帮忙不好吗?”
宋阮跟在他们身边,低头去拾地上的钉子。
委身的瞬间,一大把头发从帽子里滑出来。
起身错落之际,淡却冽的柑橘味如汁水泼洒了一身。
在干燥的地带,竟让人闻到了股春天充沛雨水的青草味。
屡次与她近身,那缕若有似无、好像怎么都捕捉不定的芬芳香气忽然重重冲击着感官。
沈觉的胸腔轰然炸开。
头顶阳光破裂,一发不可收拾地倾泻下来。
的确又是一年春天。
那年,她就是在这个万物盎然的季节,走得决绝。
十分吝啬的,片缕踪迹都不肯留。
让他的世界,一派枯萎。
沈觉忽然觉得自己是恨她的。
他一言不发,收起锤子,转身离开。
每一步走得稳健,又格外沉重,有难言晦涩的怒。
苏禹一头雾水,不觉得自己一句玩笑似的牢骚触碰到了冷酷帅哥的底线。
宋阮低着眼,无意识地玩弄手里尖锐的钉子。
直到詹醒大步走过来,语气严厉急促地斥责她:“发什么神经,破伤风了到哪儿处理去?”
手突然空了,她紧缩的心烦躁得紧,用拇指搓了搓火辣的伤口,没让詹醒看到。
她无谓一笑,笑得特别不负责,十分轻浮。
“找人借酒精啊,反正总有人会有。”
说完,她索性把帽子一摘往车上走。
她坐在副驾上点烟,点了好几次都没点着。
最后詹醒坐上驾驶座,替她点上了。
“今天让苏禹开摩托,不然他手痒。”
她吸了一口,懒懒靠在座椅上,听发动机启动的轰鸣声,问:“他的车到哪儿了?”
“下一站的酒店。”
“哦。”
她闭上眼准备睡觉,打了个哈欠,“终于可以睡酒店了。”
詹醒笑了,“怎么,后悔走这趟了?”
直到车驶出去,才听到她含糊应了一声。
“嗯,后悔了。”
第4章 道歉
这一段路,沈觉开得很快。
在一段国道上,大货车很多,他开得跟不要命似的。
远远甩开车队。
在他们休息的时候,机车轰鸣,他又折返回来。
刘地天开玩笑:“觉子,路探得怎么样?”
阿吴抿唇看沈觉,觉得他不对劲。
果然下一秒,沈觉说他不想继续往前走了。
陈娇急了,站起来碰倒了保温杯里的水。
“什么?你不继续走了,咱们这才走了多久,你……你一点团队精神都没有。”
乱了阵脚的姑娘不知道自己这样激他也没有丝毫用处。
沈觉摘下头盔,纵身一跃,拿了瓶水走到一旁。
阿吴跟过去,刘地天和倩倩都嘱咐他把人留下。
虽然他不是很好相处,但突然少一个人,难免不适应。
而且他的脸牛逼啊,赏心悦目的,也是旅途中的好风景。
阿吴走近时,看到他拿着地图。
“你说,从昨天我们露宿的地方出去,有几条值得走的路。”
他眼睛都没抬一下,完全发挥建桥人专注、精准、一丝不苟的品质。
阿吴蹲到他身边,没直接回答他的问题。
“你得先给我个交代。”
听起来充满威严的一句话。
可沈觉不怵,语气薄如刀锋。
“能聚则聚,不行就散,骑行不就是这样。”
“为了个女人,至于吗?”
阿吴三十六岁,什么没经历过。
虽然沈觉足够冷静漠然,但在他眼中,不过就是个小毛孩。
昨晚在那里落脚的四个车队,包括他们三队车都是前后脚出发,走的同一路线,中途因为不可控因素才分开。
除了昨晚最晚到今早又最早走的那三个人。
沈觉抬眼,黄土黄沙,广阔天云,他眼底满是萧瑟。
“我怕我不去追,这辈子再没机会了。”
他真正该恨的是自己才对。
事实上,他今早转身离开之后还没走回营地就已经后悔了。
他到底在恼火什么。
能在这趟旅途遇到她已经足够走运。
他等了十年,不就是固执偏激着等待这刹那的际遇吗。
可他竟然因为一念之间的计较,又固步自封。
像十年前那样,让她什么都没留下就一走了之。
沈觉开快车,可还是没能再看见那辆红色越野的影子。
所以他判定,她和自己走的不是同一条路。
阿吴却让他走完这一段。
因为中卫66号公路可走的路程,也就只有这一段,最省力,最没有风险。
昨晚他们聊天,提到苏禹的摩托是在川藏报废的。
他们原本是三个人,另一个人带着报废的车先返程,苏禹和詹醒两个则继续走银川。
看他们的计划,苏禹会等着在最快的时间内拿到新车,所以他们应该不会这么快出银川。
沈觉最终决定和他们走到这段路的中途酒店。
正常来说,就算他们早出发这么一段时间,开得再快,也必须在必经酒店落脚休息。
事实上,沈觉他们还没走到酒店,就再次碰上那辆红色越野。
下午四点,风云突变。
天气预报近一两个月干燥指数高达百分之八十,但天却突然落下瓢泼大雨。
抵达酒店的最后一段是滑沙路段,只要一下雨,路面就湿泞粘滑,极不好通行,运气不好还有可能滑坡,陷入沙土坑里。
沈觉他们抵达的时候,前面的车队堵了近百米,而雨丝毫没有减弱的趋势。
倩倩眼尖,指着斜前方大喊:“红色越野!是詹醒他们!”
的确是詹醒和王禹。
他们正站在雨中对打滑斜歪下沙坡的车一筹莫展。
两个人都淋成落汤鸡,小腿以下全是浑浊的泥沙。
被困在这里的车队有不少热心人,都纷纷冒雨下车试图帮他们推车。
但车陷的角度刁钻,一个蛮力用不好,反而会让车越发往下掉。
“咱们去看看!”
刘地天本来就淋了个透心凉,正招呼着要过去。
可回头一看,其他俩早就已经发动油门“突突”过去了。
詹醒看到他们也十分意外,感激他们的好意。
但天气恶劣,之前他们已经尝试了将近四十分钟都无济于事,于是说:“我已经打电话叫救援队了,现在雨小了些,路应该很快就能通,别耽误了你们的行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