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觉得自己好像是一个心软、同时还没什么原则的人。
就这样看着鞋尖许久，她眼里有一些惊醒，转过身看向那个身影。
果然，谢林像影子一般跟在自己身后，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问。
“你会感觉到疲惫吗？”
“不会。”谢林几乎没有思考。他不用思考，坚定走向一个人的路程是有些孤单，但绝不会是疲惫。
“值得吗？”
“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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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谢林把手里的蛋糕和礼物交到徐又芝手里，便匆匆赶到汽车站搭夜车回到工作的城市。
他第一次没有把行程反馈给徐又芝。同时，也是第一次感到了害怕。
不是害怕徐又芝会选择别人，而是害怕自己的小心翼翼还是给她带来了困扰。
很明显，那两句问话在谢林的心里掀起惊涛骇浪。
这大概是谢林第一次感受到了垂头丧气。没有回馈总是会令人感到垂头丧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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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开大门，季雅三人站在客厅，茶几上摆满了好吃的食物。三人兴致勃勃祝贺徐又芝生日快乐，又拉着她坐下点蜡烛，许愿，吃蛋糕，吃长寿面。
“又芝，关于那个冯秀美，你别太放在心上了。上级已经把她教训了一顿，还把她派到隔壁市去出外勤，短期不会在公司出现。”出差回来的季雅坐在徐又芝身边安慰，“我刚来的时候也被她刁难过。”
“嗯。我知道，我没有放在心上。”
“那就好。”
这时，秦雨梦红着一双眼睛站起身，视线在三人身上游走了一会儿，慢悠悠张开嘴：“姐妹们，我想，我得离开B市了。”
显然这是之前没听说的事情，三人都露出了意外的表情。
“我妈在老家帮我找了一份工作，想让我回去考编制。”秦雨梦带着哭腔，“我现在这份工作待遇也一般，家里还得资助我。”
说完，四个人都陷入了一阵沉默。
毕业不到一年的时间，现实生活就已经压垮了很多毕业生的精神。没有工作经验就拿不到高薪资的工作，自然就会面临生活开销不够的问题。同时又觉得独立就不好意思再继续向家里伸手，最终形成一种闭环状态。
不止是秦雨梦，剩下的三人都还需要家里帮衬一些。非要说的话，稍微好一些的就是季雅。她像是天生就吃这碗饭一般，业绩一直很稳定。
“那你想清楚了吗？”季雅放下手里的蛋糕盘，看着秦雨梦，“自己考虑清楚了吗？”
“嗯。我想清楚了。我也不是女强人，就想当一条咸鱼。”秦雨梦擦了擦眼泪，脸上露出腼腆的笑。
“那就去吧。”徐又芝伸出双手楼住秦雨梦，“自己的想法最重要。”
一旁的崔叶芳走进厨房，拿出两瓶红酒：“今天不醉不归！给雨梦践行，也给我践行！”
说完，她先端起自己的酒杯一饮而尽，朝其他人笑道：“我被外调了。很幸运又很不幸，我被调到了X市。当初咱们一起读大学的X市。”
这或许是徐又芝印象最深的一个生日。
那一晚，她们四个像是庆祝、又像是悲伤的道别。哭哭笑笑，最后一起倒在沙发上昏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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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闹的房间在秦雨梦与崔叶芳陆续搬离后显得过分冷清。对于曾经一起梦想在这座大城市立足的四人已少了一半，满腔热血的人们最终都抵不过命运带来的变化。
徐又芝还没理清楚离别的另一种残忍定义，时间就已经悄悄走了半年。
这是她在B市的第一个跨年夜。
十二月三十一号，下班后的徐又芝瘫倒在沙发上。季雅的卧室房门敞开，一看就知道出差了。
每到这个时候，屋里就会很冷清。之后徐又芝便开始久居客厅沙发，只有季雅回来后才会回到卧室里安眠。
因为这个改变，季雅偶尔感到有些内疚，经常忙完手头的工作便会给徐又芝打个电话，算是缓解她的孤独。
“我觉得雅雅就像是在跟又芝恋爱似的，繁忙的工作中还要抽出时间陪一陪女朋友。”秦雨梦冲着摄像头笑嘻嘻，“说到谈恋爱，我妈最近又给我安排相亲了，真是的，我发现父母就是这样，答应了他们一件事儿，他们就不知道停下！非得插手每一件！”
“这次的人怎么样？又是个不讨你喜欢的？”崔叶芳边吃米粉边询问，“是身高不够啊？还是长相不够？”
“都不够！”
徐又芝裹紧身上的毛毯，一边看书一边听秦雨梦三人在视频那一头叽叽喳喳。突然想起一会儿得给家里打一个电话，报告一下近况，便挂断了视频通话，拿起手机拨通了徐妈妈的号码。
休闲的家常过后，徐妈妈照旧提到了希望徐又芝回到老家来工作生活的想法。而徐又芝也像往常一般听过之后便没有放在心上。她知道自己现在还不想回去，就像是憋着一股劲儿。
挂断电话后，窗外响起了烟花的声音。彩色的光把整间屋子照成特殊的颜色。徐又芝听着外边的欢呼声，盯着手机群聊上不停刷屏的祝福消息，心里空落落的。
孙宇婷和马雯雯说她是突然回到了青春期，添了多愁善感，少了洒脱。徐又芝没有反驳，她觉得说的在理。
叮。
「新年快乐。」
发件人是谢林。
熟悉的准点，熟悉的语气，熟悉的符号安排。
这种熟悉就像是空气一般，令徐又芝察觉不出什么突兀。她也按照惯例回复了祝福，发送的那一刻，突然想起那台一直没有归还的游戏机。
它静静躺在我是衣橱的抽屉里，谢林从未向自己提起过。
就像是一直陪在身边的谢林本人一样，从未向自己要求过什么。
静候已久的游戏机消耗了全部电量，不停闪烁的电池图标让徐又芝心里一紧。
她拿起手机，想给谢林打个电话。
没什么想说的，就是觉得应该打一个电话，不是局限于一条两条短信消息。
**
到楼下买夜宵的谢林对这个意外的电话感到紧张。
接通的那一刻，他都担心会听到徐又芝一句“对不起，打错了”。可淡淡的问候透过听筒传到耳朵里，抚平了他的不安。
“你最近还好吗？”谢林拎着食物朝小区大门走去，“我们好像挺久没见了。”
“挺好的。每天都过的一样，像复制粘贴。”
谢林停下脚步，心中充满惆怅。想到自己最近几次申请调职到B市的请求都被驳回，再加上忙到昏天黑地，与徐又芝的联系自然而然就减少了。
“我……”
“你……”
两人异口同声后都轻轻笑了。
“你想说什么？”徐又芝率先问到。
“我想说，你什么时候回家？我去接你。”谢林抬起头看向夜空，“X市最近变化很大，想带你去走一走。”
“好。等确定时间了，我再告诉你。”
“好。说定了。”
**
B市很浪漫，竟在这一天下起了初雪。它们落在徐又芝的外套上，随后又消失不见。
徐又芝就这样在小区里一圈又一圈走着。走到她的雪地靴表面变得湿漉漉才停下来。她双手插袋，脚步轻快往小区门口的便利店出发。
这大概就是这个该死的命运所做的扰人安排。
当她看见一抹已经有一些陌生的身影出现在小区门口时，她想到了那个令她印象深刻的生日。
那个只靠电流、靠基站、靠冰冷手机陪伴自己的人，竟站在小区门口看着自己。
夏烨有些紧张，他拍了拍肩头的雪，装作轻松朝徐又芝挥了挥手，小心翼翼笑道：“新年快乐。”
说完，他又拍了拍一旁的行李箱，上边的雪化成水，顺着凹陷处流下，低落在潮湿的水泥地上。
“我到B市工作了。”
第16章 遇见
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能在这样的时刻与夏烨面对面坐在一起，望着眼前的豆浆与小笼包不知如何描述开场白。
“什么时候到的？”
“晚上九点多到的。”夏烨往眼前的小碟倒上陈醋，“你怎么一个人在楼下？”
“下雪了，下来看看。”
“这样……我们南方来的，看到雪确实会开心一些。”
徐又芝没有接话，反而是拿起了手边的筷子，夹起一个小笼包送到嘴里。咸香的汤汁在嘴里流动，她心里多了一些满足，也带起了一些回忆。
“有S桥头的小笼包好吃吗？”
她没想到夏烨竟会与她想到同一件事。恍惚之后，惊觉自己已经把夏烨在学生时代时就对自己无所不知的过往忘得一干二净。
“确实没有桥头那一家好吃。”
夏烨怎么想不到自己会这样紧张。以前面对徐又芝，他是爱的，是小小胆怯却又温暖靠近的。
而现在却是紧张。
他害怕自己一个不小心，便会失去这来自不易的机会。
快五年的时间，他等了快五年的时间才能有这个机会与徐又芝谈话。
好像很多想说的、该说的，却又不知道从哪儿开始说起。
他快要被这种感觉折磨疯了！
三个小笼包下肚，面前的笼屉不再冒出热气。柜台打瞌睡的服务员没有注意到这两人已经二十分钟默默无言了。
新的一年，说不定会有新的变化。
夏烨左手在桌下偷偷握拳，酝酿了一会儿：“我之后会留在B市工作。”
徐又芝点了点头，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复杂感。
“听大家说，你在CBD那一块儿工作？我也在那附近。”夏烨顿了顿，“我新租的房子就在那儿。”
顺着夏烨指的方向，徐又芝看着那个离自家小区不远的地方，彻底明白了眼前人的用意。
他想回去。
或者说，他想弥补两人之间的空缺，努力回到最初的样子。
见徐又芝只是望着那个方向，却没有开口说些什么，夏烨显得有些急躁：“之前，我答应你的。会一直陪着你。”
**
那一年的夏天，趁着夕阳还未消失，S县城的城西路整齐排着长长的摊位。每个摊位都挂着醒目的招牌，摊位后的人们忙着把一盘盘生鲜蔬菜摆放到桌上。
当夜幕降临，炭火与热油刺激食材，随着晚风飘散在整条街道。
街头街尾都竖着两块牌子，上边写着“S县城美食节”。
高二的晚自习显得有些热闹。大家都在小声讨论着从未有过的美食节。
徐又芝面前摆着一本小说，津津有味看着，听不见耳边对美食的讨论。
钟梅悄悄递了张纸条到她手里，上边的字却不是出自钟梅之手。
「要不要去美食节？下课后，我在教室宿舍后边的铁门等你。」
去美食节？
夏烨这是要带着自己逃课吗？
想想下节是没有老师看课，结束后就得回家，好像溜走也没什么关系？
这种想法令徐又芝有些蠢蠢欲动。她收拾好书包，对下课铃有了一些期待。
**
早在铃声响起那一刻，夏烨就第一个冲出了教室。他一路飞奔，像是挣脱了枷锁，看着目的地的铁门越来越近，他才气喘吁吁停下了脚步，回头望向教学楼的位置。
尽管心里确信徐又芝一定会来，但等待的过程还是让自己充满期待。这种期待在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路灯下时瞬间爆发，像雨后等到晴空时，还意外发现了一道彩虹。
“你……你怎么想到要去美食节的？”徐又芝扶了扶自己的胸口，一只手插在腰上，“也太突然了点。”
“之前就想去了。听说很多好吃的，你不是爱吃小笼包和烤鱿鱼吗？那儿好多家，可以每一家都试一试。”
“真的吗？”徐又芝燃起了兴趣，“那我们快走吧。”
说到这里，徐又芝看了看紧闭的铁门，不禁有些疑惑：“怎么出去？”
“你看。”夏烨走到门把手的位置，动了动上边的锁头，锁头便开了，“这儿我们班包干区，下午打扫的时候老师开了门，就把钥匙给我了。我没锁。”
说完，门闩在吱吱呀呀的声音下就要被拉开，却听见身后的教室宿舍楼上传来一声教训——“什么班的人？在那儿干嘛呢？”
闻声，夏烨急忙拉着躲进附近的灌木丛里。两人尽量压低声音，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只见一位陌生的男人穿着拖鞋走到铁门前检查一番。最后，两人在祈祷的眼神中听见落锁的声音。
待到周围恢复安静时，夏烨率先走了出来，去检查锁头，接着垂头丧气看向徐又芝：“门被锁了。”
“那去不了了吧？”
“也不是不行。”夏烨指了指不远处的围墙，“那儿有一棵树，爬上去的话，刚好能勾到围墙高处，再跳出去就行。”
这让徐又芝有点胆怯。她是个运动白痴。小时候徐妈妈对她的衣服干净程度有硬性要求，导致她从不跟孙宇婷、马雯雯一群人去爬山或者抓鱼抓虾。只有在家活动的时候，徐又芝才会参与。
见眼前人有些犹豫，夏烨想好了一肚子安慰的话，刚要开口就听见她语气坚定说了句“走吧！”
夏烨愣了愣，望着率先朝大树走去的徐又芝笑了起来。
怎么一副要上战场的样子呢？
站在树下，夏烨先向徐又芝示范了一遍，接着再坐在围墙顶上等着徐又芝爬上来再拉她一把。
徐又芝摩拳擦掌，用咽口水来缓解自己的担忧。她听着夏烨的指导，一步步踩着落脚点，稳稳地坐在离围墙最近的树枝上。
“来，把手给我，脚踩着这里。”夏烨边说边递出右手，耐心等待。
“你要拉住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