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早点回去吧。”徐又芝冲他点了点头，算是再见。
谢林悬在胸口的心放下了一半，他紧紧抓着徐又芝的胳膊，没有一点想要松开的意思。
直到身后传来沙沙声响，像是鞋底在雪地上奔跑的声音时，谢林率先回过了头。
那颗停在一半的心啊，还是没能安全到达它该去的地方。
“我们谈一谈，徐又芝。”夏烨气喘吁吁抓着徐又芝另一只垂下的手腕。那张自己梦里出现无数次的脸展现出毫不掩饰的惊讶，随后又幻化成一滩平静的湖水。
他听见对方用轻柔的声音向一旁搀扶的人道别。
这是夏烨高中毕业后就不曾听过的语气。
“谢林，你先回去吧。今天谢谢你了。”
谢林不舍又担忧的眼神在两人身上来回一圈，最终点了点头，把手里装着药的纸袋交到徐又芝手里，转身离开了那个自己永远插手不了的氛围。
就像多年前的那个雨天，自己站在楼层上看着徐又芝在夏烨面前毫不掩饰情绪，像个有血有肉的人。而自己永远只能看着，使不出任何办法的悲哀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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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了？生病了吗？”夏烨没有打算隐藏自己还存在的关心。
“没事，就是感冒了。”
“好……”
沉默，沉默，还是沉默。
夏烨知道，徐又芝在等自己开口。
“我没能放下。”夏烨抬起头正视徐又芝的眼睛，“我放不下你。”
“我知道。”
“过去是我做了错事，我一直想在想方设法的弥补。又芝，是我的问题。是我的错。你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我们以前那样的好。”
「我们以前那样的好。」
这句话在徐又芝的脑海里回转，以往一些被遗忘的画面突然被唤醒。她像是踏进了一个只属于两个人的回忆画廊，里边展示着他们的青春，他们的相处，他们的对话以及他们互相喜欢的秘密。
徐又芝承认，那一刻她心软了。
她望向夏烨，品尝着他眼里热烈与歉意并存的眼神，以及那张带着些许陌生意味的脸，心里不知被什么充斥着，快要爆炸的样子。
“我已经不怪你了。”徐又芝与夏烨对视，脸上有明显的认真，“过去很久的事情，我已经不介意了。”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夏烨一时没有领会，只是呆呆地望着徐又芝。
“如果你的意思是关乎友情，那我希望你不要再拿这件事束缚自己，我们会是朋友。”
“那如果我的意思是别的呢？如果是关乎爱情呢？”
眼前人垂下眼眸，心里拿不定主意：“那我什么都不能向你保证。因为我不知道还能不能适应你这份爱情。”
小区里有小孩在玩烟花棒，嘶嘶火花声带着亮闪闪的火星洒落在雪地上，很快就被覆盖，接着熄灭。
男人眼里有转瞬即逝的欢喜，随后又化成绵长的悲伤，与那团火星一同被冰冷熄灭。
“我不后悔爱上你。一直到现在，我还是很爱你。”夏烨低着头，“能给我个机会，让我继续爱你吗？等你想好了，拿定主意了，我再停止。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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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两点，徐又芝床头放着的小夜灯还亮着，一旁的秒针规规矩矩发出咔哒走动的声音。以往这是她的催眠剂，现在却是扰人心意的声响。
她的眼前反复出现夏烨热切的眼神。
相比于谢林的“润物细无声”式的爱意方式，夏烨似乎是在害怕自己不知道他的这份爱意。
这件事，她只透露给了出差回来的季雅。当时两人坐在一起吃着夜宵，谈论着这份复杂的追爱之路。
“你这还不能算是三角恋，因为连你自己都没弄明白心到底在哪儿。”季雅喝下一大口啤酒，“你这是两个单箭头，遇上你这么一个省略号。”
撒了辣椒面的烤串在舌头上释放痛感，徐又芝盯着电视发呆，在消化季雅这个太过于形象的比喻。
是啊，自己就是一个省略号。不清楚心中所想，不明白爱与不爱。
夏烨与谢林的两张脸在眼前不停交换，像是在提醒自己仿佛一个玩弄感情的坏女人。
其实她没有什么想法。对于这两个人都是差不多的感受。
不同的是，对待谢林的愧疚感似乎多一些。区别点在于，谢林从未伤害过自己，而夏烨……
那段回不去的时光，也是自己深刻的感情与回忆。
曾经她也有少女的悸动，相信不久之后的两个人可以在同一个城市生活、工作，成为羡煞旁人的一对情侣。
她不会否认自己那时候的憧憬，只是现在……这些憧憬好像变灰暗了。
“其实，我现在没有关于恋爱的事情。”徐又芝放下手里吃了一半的辣椒烤串，“摆在我面前的事情很多，每一件都需要解决，但恋爱这件事，是排不上号码的一件。”
“不要盲目去爱是一件好事。你不应该为这件事烦恼。”季雅拍了拍徐又芝的肩膀，“你应该顺其自然。时间是残忍的，它能帮你。”
耳边回响着季雅开导自己的这句话，徐又芝盯着窗户的方向，外面亮堂堂的路灯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耀进来，把小窗台打造成暖色。
时间是残忍的。
时间能把她与夏烨之间的不愉快冲刷到发白，在她的情绪上引不起波澜，那一定也可以让她看清楚心里期盼的健康情感关系是什么样子。
想到这些，她好像松了一口气，翻了身，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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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摇摇晃晃的火车上，谢林浑身疲倦，却毫无睡意。
按照时间算法，今天已经是工作日了。只不过还不到上班的时间。他看了看手表，时针被秒针拖动，慢慢往数字3的方向移走。
脑子里很乱。他第一次不敢去问徐又芝，不敢去问心里想知道的东西。
比如，她和夏烨谈了什么？
比如，他们是不是已经和好如初，回到了当时在学生时代的关系。
再比如，自己是不是应该悄悄退出徐又芝的人生。
谢林第一次有了害怕。
而另一边的夏烨也是一夜无眠，早早就起了床。
小区门口就有早餐店，他给徐又芝带了一份热豆浆和她喜欢吃的糯米鸡，再用保温袋温着，站在地铁口望向右边，期待着那个身影出现。
大约过了十分钟，夏烨看见一个暗红色身影朝地铁口奔跑。他第一眼就认出了徐又芝，便快步跑了过去。
风吹起他的衣角，对方因奔跑而微微染红的脸庞，在他的脑海中永久定格，这辈子都不愿意删除。
外人看来，不过是一对小情侣因为上班而焦急往地铁赶。
而在徐又芝的眼里，她第一次有一些不适这样强烈的表达方式。
不是没想到夏烨会在地铁等她。从第一次听到夏烨询问自己工作地点时，她便知道了这个等待的计划。
只是，她没想到对方会毫无顾忌的奔向自己。这总让她觉得过去那个因为一次失败就自卑而躲开自己的夏烨，只是自己臆想出来的。
两人没有过多的聊天，在早高峰的地铁里紧紧贴近。她能感觉到他的呼吸，而他能闻到她身上的香水气息。
小跑出地铁口，两人在高楼耸立的路口各自道别。
“早餐带着吧。一定要吃早饭。你胃不好。”夏烨打开保温袋，把还烫手的糯米鸡和豆浆递到徐又芝面前。
“谢谢。”惊讶于夏烨算准了自己不吃早餐的事情，内心有一点涌动。
可这份涌动在夏烨发出午饭邀约时，就莫名消失了。
“我自己带了饭。所以就不出去外边吃了。”徐又芝随便找了个借口。好在自己今天的包够大，说是放了饭盒也不容易露馅。
“那好吧。”夏烨有些低落，不过很快就恢复过来，露出笑容，“下班我等你一起回去吧？”
“行吧。”
不好再一次拒绝的徐又芝点了点头，随后抬起手朝他挥了挥，便转身走进办公大楼。
望着那个暗红色大衣的身影消失在自己视线里，夏烨转过身，难掩眼里的失落。他反复告诉自己，他们的关系时破裂的，所以需要时间和动力去修复。
所以，现在生疏是正常的。他们之间不仅有破裂，还有时间造成的隔阂。
他压抑内心不断冒出的挫败与难过，不停给自己灌输——“只要努力就好了。只要努力就好了。”
第19章 明天见
临近午饭时间，季雅来敲财务室的门：“能走了吗？”
“嗯，走吧。”徐又芝站起身，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雅雅，我们今天不出去吃，行吗？”
“我无所谓啊，那就外卖吧。”
两人在财务室坐下，等待外卖送来的时间里，徐又芝向季雅解释了不出去的原因。
“我说呢，早晨隔壁同事问你是不是恋爱了，说是看到你跟一个男人一起来上班。”
“一个地方总是有那么几个八卦的人。”徐又芝翻动着眼前的咖喱饭，心里有一些厌烦。她也说不清是因为是对那些八卦的同事，还是对夏烨。
季雅抬起眼睛看了看徐又芝，随后问出了心里一直在想的问题：“又芝，谢林还有跟你联系吗？”
谢林？
好像……
“这几天都没有联系。”
“嗯，他和我哥不是在一家公司上班吗？听我哥说，他一直申请来B市，但是上头一直没有通过。”季雅顿了顿，“最近他申请了长假。说是生病了。”
“生病？”
“嗯。需要动手术那种病，所以请了一个月的假期。”
这件事在徐又芝心里埋下了。她觉得自己出于朋友的角度也应该问候一下。毕竟已经知晓了这件事。
下午，她忙完手头的工作，假借上洗手间的时间，走到消防通道拨通了谢林的电话。
对面几乎是秒接的状态。
“又芝？”
似乎有些疑惑自己会打电话，徐又芝心里沉了沉：“嗯，是我。听说你生病了？”
“没事，是小病。”
“小病需要请假一个月吗？”徐又芝不自觉提高了声音，似乎对这种隐瞒有复杂的情绪，“是什么病？”
“真的是小病。就是……腰椎问题。”谢林的声音有了一丝委屈，像是做了错事被抓包一般，“这次到医院做个小手术，之后就好好养着就行了。”
沉默了一会儿，徐又芝开口：“真的吗？”
“嗯，真的。我向你保证。”
“那身边有人照顾吗？”徐又芝想到谢林的父母长期都在外地，家里除了老人，就只有他自己，“实在不行，你就把我哥喊过去。让他照顾你。”
“好。我知道了。”谢林笑着回答，显得十分听话。
两人又随便聊了几句，正要挂电话时，谢林喊住了徐又芝：“我听说，你要找房子搬出去。刚好我在B市的同事有房子要转租，60平的一居室。虽然通勤上要比现在多花二十分钟，但房租便宜了不少。”
“好。那你把对方的联系方式给我吧。我来联系。”徐又芝笑了起来，“谢谢你啊。”
“跟我不用客气。”
说完，徐又芝挂断了电话，朝办公室走去。到公司大门时突然警觉，自己方才的语气实在不像是一般朋友会用的。她心里有些不好意思，快步走到办公室坐下后，手机上收到了谢林发送过来的消息——“名片推给你了。我已经提前跟他交代过了，如果你合意的话，他会带你去看房子，之后再带你跟房东签转租合同。”
加上联系方式后，对面很快就打了招呼，并且商定了时间去看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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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烨确实在等徐又芝。他站在早晨两人分开的地方，望向那栋大楼，心里泛起一阵又一阵的失落。
他在离开与留下里犹豫不决，在自卑与勇敢中反复挣扎。
他觉得，徐又芝是不爱自己的。
但他好想让她知道，自己有多么的爱她。为了能取得她的原谅，重拾两人之间的情感，他忍了这么多年…… 可为什么还是有一种回不去的感觉呢？
夏烨拿出手机，选择徐又芝的名字，看着毫无记录的聊天对话框，心里一阵酸楚。
两人互相加上好友的时间也不短，可换了个手机，就变成一片空白。
「我先回去了，你加班要记得吃饭。回家多加小心。」
没过多久，他就收到了徐又芝的回复——「好的。」
没有多余的话，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就好像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简简单单，什么都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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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徐又芝自己都没有发现，自己在收到夏烨的短信后，不自觉松了口气。同时开始期待季雅能快些把工作完成。
两人一直在公司待到晚上七点半左右，随后一同离开了大楼，在附近找了间饭店填饱肚子。
“又芝，我这周末就要搬走了，你新房子看好了吗？”季雅一边给徐又芝倒陈醋，一边问道，“要不要我陪你一起？”
“好啊。不过你要搬家，还有时间吗？”徐又芝夹起灌汤包放进碗里，“谢林在B市的同事有房子要转租，我打算周末去看看，合适的话，就租这儿了。”
“这样啊，如果合适也挺好的，起码不用跟着中介满城跑，还不一定能有个好结果。”
“是啊。”徐又芝明显有些伤感，“没想到大家最后还是各奔东西了。”
“你这不是还有我吗？虽然我要调职了，但是大家都在B市，还能聚一聚。”
“B市太大了……”徐又芝低下头笑了笑，“B市太大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