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烨的手心出了汗，指尖微微发白，像是在压抑某种情绪，最终妥协道：“我们的步调已经不一致了。”
“就因为你会比我晚一年进入大学？”
“除此之外，还有很多很多。我没办法保证以后还能考上，我现在的状态很差。”
徐又芝突然就不想听了。
在她看来，这些都是借口。在夏烨是学霸的时候，她也从未产生过距离感和高攀感，自然落榜对她来说也不是什么能影响大局的事情。
比起这些客观理由，徐又芝更在乎的是对方有没有坚定自己的心。
她没有问出“女朋友是不是用来推开自己？”。又或是说一些表明自己会坚定，所以也希望对方抱有信心的话。
因为，这一切都没用了。
原先一腔悲伤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不值得”的情绪。
她不是救世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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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徐又芝自己都没意识到接下来的语气十分冷漠，冷到夏烨竟有些害怕，他从椅子上站起，不自觉地在屋里踱步。
而电话那头的人很快就说了再见。
一种脱轨的感觉在夏烨身边环绕。他想过徐又芝会冷漠，却没想到能从她的语气里听到失望。
这并不是他想要的。转念一想，他想要的又是什么呢？
他想要的到底是徐又芝，还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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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岁，一个成熟与幼稚参半的年纪。
有的人选择了放任迷茫，有的人选择了顺从内心。
徐又芝突然庆幸自己来到了这个“烟花大会”。她能预料到，如果夏烨突变这件事是由身边好友告知，那么叙述的一定是同情版。
会是体谅。会是温情。会是希望两人摊开了说。
可在徐又芝的眼里，这是不用思考就能作出决定的事儿。
如果角色对换，她一定不跑。
即使自卑，那也是用最体面的方式说再见。
望着展柜上可爱的蛋糕，她突然有了饥饿感。推门而入，伴随着便利店的风铃声，徐又芝走到甜品区，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选择了一块黑巧克力蛋糕和一瓶热茶。
随后，她坐在便利店的白色椅子上，揭开透明包装纸，开始享受黑巧克力苦苦的醇香，就像是苦尽甘来的滋味。
最后一口下肚，她满血复活。
她是自由的，是浪漫的，也可以是敏感的，或者悲伤的。
但这些的前提都得是顺从内心。
口袋里的手机在响，是苏成在喊自己回家。徐又芝站起身，看着一旁的LED屏上来回滚动新年寄语，她觉得是个忘却负能量的好时机。把最后一口热茶吞下肚，把蛋糕盒子扔进垃圾桶里，头也不回就离开了这个让她变得洒脱的区域。
她不再纠结为什么那么特殊的关系会莫名冷漠。
她也不再期待每年必到的短信问候。
她绝对不会让一些幼稚的举动破坏自己的生活。
绝对不会。
第7章 心酸
大年初一，徐又芝跟着苏成一群人到附近的寺庙烧香祈福。当地关于祈福、热闹的习俗在过年时期尤为显著。
排队烧完了香，徐又芝站在一旁的小路上等待。她拿出手机登上了聊天软件，企鹅图标快速闪烁，点击查看时脸色一变。
「吱吱，你和夏烨怎么了？」
发送人是吴浩。
徐又芝的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按下，「没什么。」
对方很快就发出一条消息。
「我看到你了。」
徐又芝一抬头，发现吴浩和夏烨，还有一群些许熟悉的男生朝她的方向走来。
感觉到夏烨的眼神朝自己看来，她的心情有些复杂。
为自己还未开始的初恋而难过。
为夏烨自私的理由而愤怒。
“谢林，我们能先离开这儿吗？”
闻声，谢林点了点头：“我们去吃些斋饭吧。”
徐又芝应声，率先朝斋堂走去。
按照当地习俗，求神拜佛后一定要吃些斋饭保平安。
她想，一会儿吃完就快些离开，不等苏成他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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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秒下线的徐又芝，吴浩也是一愣，随后转头看向夏烨，发现对方直直地望着前方。他跟着看去，才知晓原来徐又芝避开他们了。
以往的徐又芝绝不会这样。这让吴浩更确定两人之间有了什么。
同学聚会那天他没去，听闻了夏烨的所作所为也略有些无语。但看到好友也满是后悔，便也说不出什么指责的话来，只能开口宽慰。
照目前情况来看，似乎比自己想象中的更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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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不拜佛的夏烨此时意外诚心。他跪在蒲团上，闭上眼睛默念心中诉求，不知道各路神佛能否听见他的祈求。他祈求一切能得到心爱之人的谅解。
他希望能得到一次道歉的机会。
睁开眼睛，夏烨把香放进香炉，又双手合十拜了三下，也不知怎么了，眼前划过方才徐又芝离开的画面。
那个与她说话、跟在她身后的男人唤起了他的记忆。
夏烨记得这个人。
在高中时期便有这个人喜欢徐又芝的传闻。
夏烨心里猛地一紧，害怕涌上心头。他想，自己确实过分了。
原来，那天她看到自己的无视会是这种感觉。
身旁的吴浩拍了拍他的肩膀，似乎在说些什么。可夏烨完全听不见，只看见好友的嘴在一张一合。
他转身朝斋堂的方向跑去，心急如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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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又芝举着方才碰到灰尘的双手站在水池边，谢林拿着水瓢，从一旁的大水缸里舀出清澈的水，轻又缓地浇在徐又芝的手上。两人静静地站着，温柔得像名画里的一对璧人。
只是一瞬间，夏烨便失去了上前的勇气。潜藏着的自尊与自卑开始混合，把简单的他写成了复杂的另一人。
之后，这幅画里的女主角转过身，对上夏烨的眼睛。他看着眼前的女生漠然转过头，就像是在看街头随意对视一秒后就移开的陌生人一般。
一旁的谢林自然是不会出面去打扰。他给自己的原则就是尊重徐又芝的一切选择。在这个范围内，好好表达自己的爱意。
主角永远有强大的操控能力。好的坏的，都由着徐又芝做调配。她甩了甩手，转过身对谢林说了声“走吧”，之后就这样直接越过夏烨的身边。
“又芝！”夏烨喊了一声，“徐又芝！”
喧闹气氛把身后的声音遮盖，但徐又芝却听见了。
她不想停下，也不能停下。气愤与惋惜还在胸口回荡。
后背有视线的注视，焦灼地烤着她，让她进退两难。
最终，她迈出了步子。不是朝后，而是前向。
墨水沾到白纸，有污垢就是有污垢，她不能去无视它。哪怕用上了修改液，那也与原先的白纸不同，
她计较这个，所以不能说服自己去忽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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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母也不知道自己的孩子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初一出趟门就阴郁起来。即便如此，她也没停下严苛教育的步伐。
老一辈的教育方法很简单——你现下恨我，等你考上好大学，有好工作了，将来就会感激我。
况且，夏烨的高考失误已经让她在亲朋好友之间“跌份”，不能再让“跌”一回。
所以夏母依旧没能放松，多次提醒夏烨重读是最后一次机会，这次再没考好便让他随便读个职高大专什么的就去打工。
这是夏烨第一次在家发脾气。
夏母的话如同尖针刺向他，让他本就低沉和压抑的情绪终于爆发，把所有的不满都发泄在碎了一地的碗筷上。
残局被夏烨甩在身后，在街上热闹的正月新年气氛中，自己显得格格不入。不知不觉竟然走到了徐又芝之前的家附近。
老楼的附近已经少了很多人，只有十几户人家亮着灯。夏烨在楼下的公园长椅坐了下来，听着底层一楼敞开的窗户传来春晚歌舞声，最后重重地叹了口气，双手扶着额头看向地面。
没有一件事是顺心的。
不远处传来喇叭的声音，夏烨想起这是她喜欢吃的馄饨。他立马站起身，四处张望，寻找喇叭声响的位置。
随后他一阵小跑，气喘吁吁的来到馄饨摊位前，要了徐又芝最喜欢的馄饨与小笼包的套餐，接着便往徐又芝的新家赶去。
来到小区门口。夏烨掏出手机联系徐又芝，告诉对方自己在小区门口，希望她能出来谈一谈。
可消息却石沉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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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人来人往的小区门口，徐又芝站在窗口，看着那个动也不动的身影，心底多少有些惆怅。
她其实一早就看到了夏烨的消息。只不过不想回应。
也许徐又芝的做法很不成熟，但却是最和她心意的一种。
徐又芝有自己的小骄傲与自尊。
一直到夜幕降临。徐又芝才看见那个身影离开了小区门口。
与此同时，手里的手机响了，徐又芝打开手机查看消息——「馄饨凉了，就不给你送了。我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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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很快就到了正月十二，徐又芝打算提前回校，下学期课业繁忙，再加上就在S县城总是会被高中的好友邀约，她实在是疲倦了。
恰好谢林也提前了回校时间，两家人一起送两人到车站，又交待了一些注意事项后，便到了离别时刻。
两人的座位在一起，徐又芝选了靠窗的位置，坐上后就闭目养神。她心理素质其实一般，如果断了理智的线，便很容易显现出慌张。
所以她有重大日子之前，通常是睡不好的，只有第二天来补眠。
谢林也没有打扰她，安静地拿出游戏机进入游戏的世界。
S县城离X城有6小时的车程。高速路上除了群山便是隧道，徐又芝只睡了一个小时就被进进出出的隧道光照醒。
她睁开眼睛，光影在她脸上一会儿暗一会儿亮，晃得她眼睛疼。
拉上窗帘，徐又芝不自觉地转头看向谢林，开始注意起他手里的游戏。
“要试一试吗？”
“好啊，怎么玩？”徐又芝笑了笑，“难吗？”
“不难。”谢林有点献宝的心态，退出了游戏画面，操控摇杆把机器内所有的游戏一个个介绍给她，“这个是动作游戏，这个是剧情游戏……”
最后，徐又芝选了一款听起来很黑暗的游戏，结果这个是所有游戏里边最难的。
游戏人物一次又一次倒在初见BOSS下，竟激发起了她的胜负欲。
谢林不免觉得眼前的人有些可爱，便耐心跟她讲解招式，却又不说太多，只提一些重要的。他不想让她在全知情况下赢，他觉得这样徐又芝不会有胜利感。
事实证明，谢林的做法非常得徐又芝喜欢。她在得知重点招式下的情况下摸索出了自己的打法，竟两三次就过了。
庆祝的语调伴随着到站的声音，徐又芝把游戏机递给谢林：“多亏它，我现在一点儿都不困。”
“你拿着吧。”谢林把整个游戏盒递了过去，“等你打通后，能告诉我对这款游戏的看法吗？我还挺想听一听的。”
“可以吗？”
“可以。”
“那谢谢你了。等我打过了就还你。”
徐又芝接过游戏盒，把它小心翼翼放进背包里。两人的校区离得不远，都在一个大学城里，于是一同打了出租车，先把徐又芝送到了学校门口。
刚下车就遇上了舍友崔叶芳，两人寒暄一会儿后，崔叶芳便对谢林和徐又芝的关系产生了八卦心理，一路从校门口追问到宿舍。
“叶子，我说了好多遍了，他是我哥哥的朋友，我跟他以前在一个学校，所以才一起回X城。”
“虽然这句话很老土，但我还是得说……”崔叶芳放下行李，“他看你好温柔啊，肯定有什么。”
“随便你怎么想啦。”
崔叶芳笑了笑，没有继续八卦。虽然她好奇，但也知道“度”。
两人商量着一会儿吃什么，只见宿舍门被推开，一个个子矮小的可爱女生走了进来，手上还提着一个大果篮。
“来来，又芝，叶子，快来帮我提一下。”
“秦雨梦，你买这么多水果干嘛？”崔叶芳接过果篮，“你要开水果店啊？这里也没冰箱，担心放不住。”
“不是我买的，是有人送给又芝的。”
正帮着秦雨梦提行李箱的徐又芝回过头：“给我的？”
“对啊，舍管阿姨说看到你的时候，你走远了，所以让我给你提过来。”秦雨梦坐在床边大口喝水，完了问道，“谁送的啊？”
徐又芝摇了摇头，转身看向满是草莓和芒果的果篮中放着一小盒开心果，底下是《男生女生》杂志一年份订阅的票据，她心里突然就明白了。
是夏烨。这是她和夏烨高中时期共享的回忆、爱好与秘密。
第8章 找不到
「等我有钱了，我一定要用草莓和芒果把自己的冰箱填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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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徐又芝翻看手机里的短信。收件箱的时间从高一开始，几乎每天都联系，从未间断。她看向桌子上的果篮，看着那条只跟夏烨一人说过的水果愿望，心里有些难过。
如果这么在乎自己，为什么最初要选择用这样的做法来伤害两人原本美好的关系呢？
徐又芝翻了个身子，整个人往被子里缩了缩，调出了聊天软件，找到夏烨的名字，进入聊天界面。
「水果我收到了，但是之后不要再买了。」
对方几乎是秒回的状态。
「好。我知道了。」
「杂志也退订了吧。」
她的手指在键盘上犹豫了一会儿，随后附加上一句「开学会很忙，也没时间看。」
这句话半真半假，不知道对方能否看得出来。
之后，徐又芝没有等待对方的回应，直接关掉了手机，打算不再去想这些令人纷扰的情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