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她只能期望着等到宁贵妃走后,她再将宁贵妃今日所打听之事报与皇后,将功折罪,以表忠心。
但是就算她将那珊瑚钗收了,宁贵妃也并没有就这样放过她,而是一番拉拢的姿态,想要从东侧门出宏义宫。
从东侧门出去,那方向不就是东宫吗?
怀娥不敢耽搁,赶紧趁着贵妃赏花的时候落了几步,随便抓了个宫女,让其去给皇后娘娘报信。
其实也用不着怀娥去给皇后报信,在向蓉出了宏义宫宫门的时候,就有宫女悄悄的跟在了他的身后,剩下的耳目已经匆匆去向皇后报信了。
皇后对宁贵妃的事情向来是警惕的很,文言之后,当即就有些坐不住了。众多妃嫔在他面前热热闹闹说这话的时候,她也只觉得烦躁。
等到跟着向蓉身边的宫女回来报信,向蓉竟然去了东宫的方向。
这下皇后彻底坐不住了,她捏着帕子思索着杨馥云那女人到底要做什么。
旁人都以为宁贵妃最是纯善,不理世事。只有皇后知道自己在她手里吃了多少暗亏,那女人心机深沉,若她当真想害人,完全不会有所预谋铺垫的,勾勾手指便能叫陛下对她言听计从。
丽妃不知道皇后为什么变了脸色,还在掩唇和坐在周遭的姐妹们说着笑。
这些年皇帝独宠宁贵妃,仅有的两个皇子年纪也大了,后宫的气氛还是很祥和的,谁也不会有生个皇子的念头了。
如今都在皇后宫中,闲话谈资难免就会围绕着皇后和太子妃。
很快,怀娥派来的宫女又将消息送了过来。
皇后听着消息彻底坐不住了,这边丽妃还在笑着说着太子妃:“听说太子妃这些时日喜欢吃酸的,看来八成是个小郡王!”
若是杨馥云对旁的动手,皇后还能静静的等着,以静制动,抓她个措手不及。
但是如今她要动手的人是太子妃,太子妃腹中可是陛下的嫡长孙,如今胎上又不稳,她嫣能在这干等着。
当即按下心思让人去将陛下请来,她也不敢说是贵妃想害太子妃,陛下也不会信的。若是找旁的理由,陛下也不会理会,唯一能请动陛下的理由,也就只有杨馥云本身了。
她只好忍着恶心道:“若陛下不来,你们便道是宁贵妃身体有所不适,想要求见陛下。”
宫女领命退下了。
皇后放下了些心,又派了身边的一向得力的荀嬷嬷,现在就去太子妃身边守着,提防着杨馥云又有什么诡计。
荀嬷嬷犹豫了几分:“娘娘将人都遣走了,身边只有一个姷月如何伺候得过来?”
她心中还是担心,娘娘不善口舌,每次遇上宁贵妃都要吃亏。如果是他们都不在,娘娘连个帮腔的人都没有。
然而皇后哪里听得进去,一旦涉及到皇孙,便是在她逆鳞上踩,当即便将人呵斥了。
荀嬷嬷劝不动,心下无法,只好领命离开了。
***
等到人都走了,皇后看着下首还在说着闲话的妃嫔们,也不欲多待了,找了个借口便离开了。
她倒要看看,宁贵妃能在她眼皮子底下做出什么事来!
见皇后走了,丽妃还有些奇怪,但是皇后走了也好,她们说起话来也更自在了,一时间倒也无人在意皇后去做什么了。
众人此时还没料到,接下来发生的事,可要比讨论太子妃怀的是个郡主还是郡王要有意思多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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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章
◎宏义宫的楼台众多,景色也甚好。
怀娥拦住了要出东侧门◎
宏义宫的楼台众多,景色也甚好。
怀娥拦住了要出东侧门的宁贵妃,却没办法拦着人去别处了,两人就一道上了就近的一处楼台。
在这附近走了半天,怀娥整个人都要被宁贵妃搞疯了,她万分后悔自己怎么就非要接这个差事。宁贵妃这样沉浸在宫中几十年的人了,就连皇后娘娘都斗不过她,自己倒好,竟然敢在她面前耍小心思。
然而此刻再后悔也都晚了,她也只能期盼着娘娘快些派人过来寻。
皇后来的时候,杨馥云已经站在了楼台边上了,从这里往下看去,并无什么遮挡,能清晰的看到不远处的湖对岸,妃嫔们在一起言笑晏晏的玩着投壶,说着话。
“贵妃在这里做什么?”皇后面上还端着后宫之主的威严,然而在看到杨馥云身影的一瞬间,精神就紧绷了起来。
杨馥云却是一副相反的轻松姿态,她转身看到皇后来了,甚至于都未曾行礼,而是扬起了一抹温和善意的笑容。
这样的笑熟悉又陌生,上一次瞧见的时候,还是杨馥云陷害她谋害赵嫔。就那么轻声细语的在陛下面前颠倒是非,三言两语间陛下便被他迷去了神志,她说什么是什么。
那一次,皇后几乎丢掉了管理后宫的权柄,变成了由丽妃和贤妃协理后宫。
皇后背脊一凉,心下更是警惕,但是想到自己已经先一步让人去请陛下过来了,心下便稍安了些。
不管怎么样,太子妃身边有她派过去的人层层把控着,陛下也很快会过来,看她能做出什么事。
宁贵妃却并非像有什么阴谋的模样,楼台边有一个矮桌,她如对故友一般都请皇后在桌边坐下,怀娥见状赶紧去上茶。
皇后当然不信她们之间有什么旧好叙的,当年她怀太子时,陛下几乎整日都跟在杨馥云身后转,宫里无人不想对杨馥云动手。
所以当年德妃便率先动手了,在杨馥云的茶盏里添了毒,然而那盏茶却阴差阳错的送到了皇后的面前。
正因为那盏茶,她差点小产,太子出生之后身子也孱弱得紧,养了好些年才养好。
后来杨馥云背负了谋害皇嗣的罪名,失宠了好几年的时间,一度差点进了冷宫。刚开始那段时间几乎人人都要踩上含露宫一脚,等到时间一长,宫里几乎就没人再注意到杨妃这个人了。
也就在那个时候,杨妃竟然不声不响的诞下二皇子。陛下也没有多高兴,也只是照例赐下封号“宁”,提为宁妃。
后来那几年,陛下也依旧忽略含露宫,甚至都不曾抱过二皇子,只是专心致志的将太子带在身边。
皇后那时候心才稍安了些,宫里总归不能只有太子一个皇子,二皇子既然不得地心便,算不得什么威胁,只肖堤防这些杨家便是。
而那时候太子身体太过孱弱,罪魁祸首德妃也早已经死了,皇后便将这些账都算在了杨馥云的头上。
陛下虽然说对杨馥云母子冷淡的紧,但是每个月却总会有几天去含露宫。
皇后将其归咎为陛下需要平衡前朝上,也并未在意。
直到杨馥云再一次有身孕,皇后才彻底坐不住了。那时候陛下对杨馥云态度也算不得上心,便是有事也绝对不会给杨馥云出头,所以皇后那时候的立规矩欺压可谓是明目张胆,他是打着主意要将人逼死的。
正是因为有陛下的纵容,那个孩子才没能留得住,可是杨馥云却还好好的活着。
皇后与杨馥云之间的恩怨,早已经深刻到不死不休了。
眼下怀娥摆上了茶,宁贵妃与皇后相对而坐,闲谈间竟是回忆起了往事。
宁贵妃的声音恬淡如水,并没有带着什么怨恨,说起的也不是那些恩怨,而是刚进宫的一些趣事。
刚刚选进宫的秀女,对宫里的规矩不清楚的,常常会闹些笑话。
皇后听她说起那些旧事,回忆渐渐被拉远。
然而站在皇后身后的姷月却坐不住了,警惕的盯着宁贵妃,生怕她做出有害娘娘之事。
宁贵妃垂眸喝着茶,说话间轻声细语的,却无比牵动人思绪。
就在皇后还在想着她意图的时候,宁贵妃却搁下茶盏站了起来,她站在栏杆前看着远处层峦叠嶂的宫殿檐角,轻唔一声。
“宏义宫的景色当真不错。”
皇后回过神来,蹙眉,忍不住冷笑:“贵妃如此喜欢?”
可惜啊,她这辈子都没机会住进来。
宁贵妃自然清楚她的暗讽,扬唇悠悠一笑,道:“皇后娘娘应该比我更喜欢。”
皇后这辈子最放不下的,就是这中宫之位了。为了保住这个位置,在太子出生前,几乎所有的嫔妃都被皇后暗中下了药。
“这么些年,娘娘战战兢兢的坐在这个位置上,生怕有一日这高楼会坍塌,想必也辛苦的很。”
皇后皱眉,刚想要讥讽些什么,就听宁贵妃慢悠悠的道:
“只是往后不必这样辛苦了。”
不对劲,很不对劲。
准确的来说,今日能将杨馥云请过来,皇后就应该意识到不对才是。
然而她看着站在栏杆边的杨馥云,却怎么也想不到哪里不对。
“如今陛下册封二皇子为安王,又收走了左衙军,杨源正也死了,杨家已不成气候。”皇后起身站在她身侧,冷笑,“太子在朝中再无后顾之忧,本宫自然无需再像从前那般小心。”
此处无人,皇后也不必再装什么了。她看着宁贵妃,一面提防她做些什么,一面又觉得痛快无比。
自从宁贵妃那年小产之后,便将陛下的心彻底收了回去,宁贵妃手里有了能利用的东西,皇后几乎碰上她一次,就要在她手中吃一次亏,已经到了被宁贵妃处处被压制的地步,每每想起便叫皇后心中怨恨异常。
“娘娘说的是。”宁贵妃点了点头,转眸看着皇后,突然扬唇笑,“臣妾如今便如同笼中鸟,被拔除羽翼,什么也做不了。”
她说着,突然走向皇后,看着皇后惊恐的后退了一步,问:“只是,娘娘为何还是如此畏惧臣妾呢?”
挑衅至极。
畏惧这个词如何能用在皇后身上,皇后抬眸看着她,冷笑:“放肆,本宫又岂会畏惧你!”
楼台很是宽敞,本来皇后已经退开了几步,听到这话似乎是想证明自己,又上前了几步。
“再有三日,安王便要启程去云州就藩,臣妾也再无后顾之忧了。”宁贵妃语气陡然转变,“太医早便说我时日无多,想必此事,娘娘还不知。”
皇后一惊。
“不知娘娘可曾听闻,‘匹夫一怒,血溅五步’?”
旁边侍奉的姷月和怀娥心中一惊,只觉后背渗透着凉意。一瞬间,两人有种去唤人上来的冲动。
“你想自戕,陷害本宫?”皇后反应过来,下意识后退几步。
就见宁贵妃摇摇头,一副看傻子一般的模样看皇后:“这些年,陛下为了太子尊荣,一直对娘娘多有维护,尽力的保全着娘娘中宫地位。就算今日娘娘将臣妾推下这百尺高台,陛下为了维护太子,也不见得会将您如何。”
怎么会,皇后快疯了,她几乎可以想象得到,若是杨馥云当真死在她宫里,皇帝会如何了。
杨馥云不知,或者说她压根没在意过皇帝,也不知皇帝有多在意她。
当年宁贵妃小产几乎救不回来了,那晚雪太大了,夜色又已经深了。皇后也没在意,请了个太医,甚至都没打算去看一眼。
那时候宫门都已经落钥了,陛下忙于前朝政务,在短短半年内已经铲除了好几个世家蛀虫了。那时候宫里隐隐约有传言,杨家怕是也离抄家不远了。
杨源正犯了大过,还叫陛下抓住了一丝把柄,虽然只有一丝,但是也足够让其永不翻身了。
陛下也已经大半月没来后宫了。
根本没人会把杨馥云的消息往陛下面前送,但是陛下偏偏就知道了,甚至直接从勤政殿赶去了含露宫。
皇后得了消息匆匆赶去的时候,就惊恐的瞧见陛下差点将那几个说宁贵妃救不回来的太医掐死。
明明在这之前,皇后也没见他有多在意宁贵妃,就连二皇子也没正眼看过几眼。
皇后那时候还想用陛下是顾虑杨家的理由来安慰自己,然而在看到陛下要一夜守在宁贵妃身边的时候,再也骗不了自己了。
杨家本就要倾覆,陛下何至于在这个时候还要顾虑杨源正的感受?
既然不是因为杨家,那就只能是因为杨馥云本身了。
可分明心中在意,又为何此前不屑一顾,任由她被后宫欺凌?
眼下这些确实不重要了,皇后警惕地看着杨馥云:“你既然不是要自戕,陷害本宫,又是想要做什么?”
宁贵妃走到茶桌前端起了桌上的茶水在面前晃了晃,看向皇后:“娘娘觉得呢?”
皇后反应过来,只觉背后一凉,很快又冷静下来看向她:“这里是宏义宫,这茶水自从端过来,便从未离开过本宫的视线,你便是要下毒,又何处来的机会?”
第140章
杨馥云视线看向了站在一旁的怀娥,意味深长的一笑,对皇后道:“娘娘平素对自己宫里的人太过苛责,想必若宫人有二心,娘娘也是可以理解的吧?”
皇后下意识的看向怀娥,就见怀娥惊恐的摇头往后退去。
姷月顿时眸色一冷,上前一把便拉住了怀娥的衣袖,只见一根眼熟的珊瑚钗,便从她袖中滑落。
皇后不可置信地看向她。
怀娥惊恐的摇头,想要说茶水里面没有毒,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如今算算时候也该到了。”宁贵妃用帕子掩住唇,虚弱的咳着,很快血气便将整个白帕晕染,她抬眸笑,“臣妾身子弱些,发作的变快些。但是算一算,娘娘的时间也快了,不知娘娘如今可有觉得胸闷气短,喘不过气来?”
“疯子!真是疯子!”皇后惊恐地看向她,想要将方才喝下的茶水吐出来,却如何也没办法吐出来。
“安王如今还尚未离京,你胆敢谋害中宫皇后,就不怕陛下问责安王吗!”
“你死了便死了,太子依旧是中宫嫡子,丝毫影响不到他储君位置,天下依旧是安稳的。况且,这里可是娘娘您的宏义宫啊。”
宁贵妃笑得难得放肆,哪怕唇角挂着血迹,也丝毫不影响她的欣悦,她手一松却帕便飘落在地,带着血迹贴在了地上,被她的青丝履稳稳当当踩了上去,她一字一句:
“陛下该问责的,应该是太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