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即挥了挥手,让两人离开了。
第146章
安王府的马车队离京的时候,宫中响起了皇后薨逝的丧钟声,一层层声响在京城的上空回荡着。
江嘤嘤乘着宽敞的马车,抬起素手开了车窗的纱帘。车窗外草色青青,连绵不断的绿色山野映入眼帘,空气都宜人的紧。
李燃端然坐在她的对侧,着着素白的衣袍,倒着茶水。
连绵的春雨落尽之后,就到了初夏时节,如今这时候乡野间细碎的暖风最是宜人。
从京城出来之后,安王府浩浩荡荡的车队就向云州的方向而去。
然而李燃和江嘤嘤却不在车队中,而是换了个方向,掉头往西北而去。
梁宴至在的时候与宣平公主的恩爱是所有人有目共睹的,在西北之地供奉着梁晏至雕像的地方,身侧也会有一个公主的雕像。
曾经李环还玩笑般与她道:“听说活人供奉香火是要折寿的,也说不准哪日就灵验了。”
百姓们也不知道这些,时间久了,都以为梁晏至和公主都是天上的神仙。纷纷香火供奉,祈求平安。
江嘤嘤当时让她不要胡说,可是书里的李环,确实死的惨烈。
一路上走走停停,马车驶了三个月才到达西北。樊城虽是边地,但是却也繁华得紧,街边大大小小的商铺琳琅满目。
如今这个时节京中应该是快接近夏末了,但是此地还如夏初一般,繁花盛放,街边女子鬓发间皆带着颜色鲜艳的花。
城中道路狭窄,马车进去多有不便。一行人在驿站落下脚后,江嘤嘤和李燃便牵了马去城中走走,邹临武炎几人,皆陪同在侧。
然后走着走着就变成了江嘤嘤坐在马上,李燃在前面牵着马。
邹临脸色漆黑的看着王妃趾高气扬的让乌暨一会儿去买这个,一会儿去买那个。偏偏殿下还一副不值钱的样子,十分纵容。
结果就是他和武炎跟在后面提着东西。
这样一行人走在街头,简直不要太醒目。
几人是秘密来的樊城,用的是编造的身份。但是李燃在到樊城之后,就先一步给将军府传了准确的消息。
其实在李燃离京之前,就已经通过李环与将军府有所往来。
将军府的驻军皆是梁晏至的旧部,当年皇帝除去梁晏至的时候,想安排新的人来接管这边的兵力。但是派出去好几个部将,不是管不住人,就是吃了败仗灰头土脸的回了京,最终能侥幸留下的那几个人,在这城中也没有什么话语权。
后来时间一久,皇帝也无心再派人过去了。
李燃没有什么顾及,等江嘤嘤玩够了,就带人光明正大的进了将军府。
将军府如今主事的人是当年梁晏至一力提拔上来的部将窦双,对梁晏至忠心耿耿,这么多年来将军府上也一直供奉着梁大将军的灵位。
窦双虽表面上屈服于皇帝,然而私下却与梁家军其他旧部一起,时常和宣平长公主,暗中有书信往来。知道梁大将军死的冤屈,心中恨不得食皇帝之肉,啖皇帝之骨。
李燃一来,窦双就十分恭敬的将人迎了进府,让人备了最好的院子将人留在了府中。接管梁晏至旧部之事,进行的十分顺利。
时间并不紧迫,一行人就在樊城多留了些时日。樊城民风开放,如今又正是骑马的好时节。
窦双的几个儿子,最大的那两个在前些年成婚的,两个嫂子年纪和江嘤嘤相仿。
江嘤嘤住在将军府的这些时日,常常会和两人一起骑马踏青,或是一起去林中狩猎。
即便是出了京城,在这样颠簸流离的路上,江嘤嘤娇奢淫逸的性子也很难更改。好在,她几乎将所有东西都带了出来,基本能满足她平素的需求。
晨间阳光正好,府上的男丁早已经离了府,和李燃一起去了营中。
樊城虽然天高皇帝远,但是当年皇帝没有少在这里安插眼线,就是为了防止哪日这里再出一个梁晏至。所以李燃接管这里的兵马的时候,还是要备着几分耳目的,这就导致进展缓慢着来。
而江嘤嘤自然是不需要操心这些的,昨日和窦家的两个嫂嫂约好了一起出门踏青。
扶姞如今是跟在王妃身边的唯一一个婢女,要操心的事情就更多了,好在她是从宫中出来的,即便是一个人料理这些杂事也料理的十分妥当。
因为要不能暴露来处,他们一行人穿的都是樊城当地的衣裳。
江嘤嘤换了一些朱砂色的漂亮骑装,梳着和当地女子一样的发髻,瞬间就看不出来来处了。
窦家的其他人是不知道江嘤嘤。一行人的身份的,以免人多嘴杂泄露出去,窦家的两个嫂嫂也仅仅以为江嘤嘤是南方哪个世家的女儿,对其分外热情,几人在城中玩的倒也快乐。
短暂的在樊城停留了些时日后,京中李环就递过来了消息,陛下身子已经是大不好了,到了这样的时候不仅不招太医近身,反倒是频繁召见道士。
暮色笼罩天际,小院中灯火明亮。
江嘤嘤着着白色亵衣,垂着腿坐在床沿前,赤着的脚在床前晃呀晃。
李燃与她说起李环传来的消息的时候,神色并没有什么波澜。若是说儿时对皇帝尚且有几分真切的孺慕之情,随着长大便早已经消散不知凡几了。
江嘤嘤从李燃手里接过信,借着明亮的灯珠仔细的瞧着,发现李环果然懂她的心思,将皇帝这些时日的凄惨,写的十分分明。
李环道,陛下找道士并不是为了炼丹,而是梦见贵妃弃他而去,下辈子也不要他了。所以就找了道士来,想要跟贵妃许下三世姻缘。
可惜钦天监真正有本事的神官都不敢许诺这些事,真正来替皇帝“结缘”的都是些神棍。
江嘤嘤几乎可以想到,李环在写下这些字的时候,应该是笑的前仰后合,眼角都能沁出眼泪的。
她也忍不住笑得在床上滚了个来回,然后又看到李环写的陛下时日无多,又感觉自己这样幸灾乐祸太过缺德,赶紧又做好了。
李燃看着她毫无睡意的样子,从她手中将信件抽走,一边无奈道:“好了,姑母传信来是让我们动作快些。明日解决掉樊城之事,后日咱们便要快马加鞭去云州了。”
若是皇帝驾崩,太子处理完皇帝后事就要登基了。而最适合起兵的时候,就是现在,然而他们动作太慢了,如今还没将云州城池兵马收入囊中。
江嘤嘤知道李燃所说的,若是等太子登基坐稳皇位后,在想推翻他建立新的政权,就太过艰难了。
李燃将信笺放好,掀开被子睡在了外侧,江嘤嘤立刻熟练的滚入了他怀中,抱住了他的腰身。李燃忍不住闷笑了声,摸了摸她的脑袋,将被子掖好。
云州节度使顾斌从前就是皇帝身边的近臣,较为受信任,这才能去掌管云州兵马。
李燃从前对此人了解并不多,让人调查来关于顾斌的讯息,也都是只有只言片语。此人行事低调内敛,这样的人城府较深。
就算其当真将兵权交出来,有这样一个人在,也注定他会是陛下留在他身边的眼线。
但是,陛下如今已经时日无多了,即便那是个眼线,李燃也无需顾虑太多。
只是接下来势必少不了一阵的兵荒马乱,黑暗中,李燃有些不舍得摸了摸江嘤嘤的头发,感受到怀中人在他胸膛前蹭了蹭,不由得眼角溢出了些笑意。
云州尚且没完全掌控,李燃想将她留在樊城,等他将云州掌控住再来接她。然而他知道,要是他敢擅自将人丢下,嘤嘤怕是再也不会理他了。
李燃微微轻舒了口气,准备等去云州之后,让武炎寸步不离地跟在嘤嘤身侧。
黑暗中,江嘤嘤枕在他肩胛前,突然睁开了眼睛,想起了书中原本所写的李燃弑父杀君的剧情。
书中所说,皇帝是被李燃留在宫里的细作所杀。可是老皇帝的死并没有让李燃造反的路更多几分平坦,到时让他几乎来不及部署完善,便匆匆的加快进展,想要进京。
李燃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杀皇帝,那皇帝是谁毒死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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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章
这个问题几乎将江嘤嘤整个问住了,她愣了些时候,脑中浮现了李恒的身影,但是又立刻否决了。
皇帝一直是力保李恒的,之前李燃无数次挖坑陷害都没能让皇帝动摇,如今李燃都已经离京了,皇帝就更没有可能动摇了。
那么人应当不是太子的人所杀。
江嘤嘤不想再想下去了,然而脑中还是控制不住的浮现了宁贵妃的身影,她笑起来的时候,几乎温柔到了骨子里。
这个书中记载的宫里段位最高的反派,她那样恨皇帝入骨,难道就什么都没做吗?
江嘤嘤想到有几次进宫看望宁贵妃的时候,皇帝也在。那次宁贵妃做了一些糕点,江嘤嘤用的时候,宁贵妃却让向蓉重新上些花茶来,而宁贵妃和皇帝面前放的却是普通的茶。
那时候,江嘤嘤没将这些放在心上,只当是那茶是皇帝专属特供。
她越想越觉得不对,发现这样的事情好像并不止一次。还有一次,她想尝一块宁贵妃做的栗子酥,宁贵妃却拍来了她的手,笑着说那是陛下喜欢的。
就连宁贵妃去前,都不忘记交待向蓉端给皇帝的那一碟点心。以及皇帝在宁贵妃去后,极其迅速的衰老,病弱。
哪来的这样多的巧合,所以书里说的不对,弑君的人不是李燃,而是已经死去的宁贵妃。她简直恨皇帝入骨,所以临死前还在亲手给皇帝做的糕点里加大了药量。
而老皇帝病重之际也一直惦记着宁贵妃,害怕贵妃当真不要他了。
一瞬间,江嘤嘤整个人都有些震慑了。若果真如此,宁贵妃可要比书里写的还要厉害的多。
可是,这样的厉害确实要用命去付出的……
江嘤嘤脑中又克制不住的想起,这些年太医一次次来给贵妃诊脉,却次次都道宁贵妃身子只是太过虚弱,并无什么大碍。
皇帝对入口的东西都谨慎的很,那些东西都是宁贵妃陪着他吃的,所以宁贵妃体内也有毒,那所谓的难以诊治的老病沉疴,其实都是一层层积攒下来的毒。
所以宁贵妃知道陈太医开的那些补药根本没有用处,她也懒得喝那些苦涩的东西,所以干脆全部倒掉了。
可怜她还以为那些补药真有用处,想着办法督促着宁贵妃喝药,殊不知她从一开始就挽回不了她了。
而宁贵妃知道她担心,所以后面她一直按时的去喝那些并没有什么用处的药。
李燃感受到怀中的少女身躯微颤着,忍不住蹙眉,将起揽住:“嘤嘤怎么了?”
江嘤嘤摇了摇头,感觉心口闷闷的。从一开始她那样努力的去挽回,可实际上都是无用功,一切都注定好了。
李燃应当是不知道这些的,江嘤嘤想告诉他,又觉得说了也没有什么意义,也徒惹人伤感。
江嘤嘤将他抱得紧紧的,然后声音有些闷闷的道:“没什么,就是做了个噩梦。”
李燃安抚道:“梦都是假的。”
江嘤嘤慢慢的闭上了眼,可是她做的梦都是真的。
***
很快,李燃将樊城的事处理妥当,在次日一早就带着人离开了樊城,去往云州。
云州距离樊城不过小半个月的时间,很快就到了。
安王府放在明处的队伍走在,上个月就已经到云州了。节度使客气地带人前去迎接,然而发现到的也仅仅就是个队伍,安王和安王妃都还在路上。
李燃进城的时候,并没有惊动人,只是简单的带着几个随侍就去了节度使府邸。
顾斌还正在家中惶恐,陛下突然一道圣旨下来,将他手中的兵权尽数交到一个藩王手里,这怎么看怎么都有问题。
本朝最初设立节度使之时,就是不让藩王手中有兵权,以免引发朝中动乱。
顾斌怎么也没想到的是,陛下将自己忌惮的安王打发到了云州这样偏僻的地方,竟然还要将兵权返还到他的手中。
顾府邸的谋臣都道,从前安王在京中受尽委屈苦楚,甚至还背负上了刺杀太子之名,如今又被打发到了这样偏僻的地方,若是兵权在手,怎么可能会没有反心?
众人都觉得皇帝是老糊涂了,清明了一世,临到头来竟做了这样的蠢事。
但是圣旨已下,兵权是断然要交还出去的了。如今顾府众人商议的点便在于,是否要跟随安王。
若是要跟随的话,安王若是败了,故府上下难逃罪责。
可若是要不跟随的话,众所周知,节度使一向都是帝王的眼线。历来藩王造反,第一个要斩杀的就是节度使。
跟随可能会死,不跟随也可能会死。顾斌只觉得一瞬间天都要塌了,惶恐的想要和幕僚们商议个对策。
这么多年来,顾斌一直驻守在这苦寒之地,虽然在城中也算是只手遮天,但是究竟是不比京城繁华。
况且节度使也是个危险的差事,云州临近边关,每到冬日,关外那些部落便常会跃境掠夺资源。
有的时候常常需要云州调兵支援,这些都是麻烦又危险的差事。一不小心碰上个战乱,向京中索要的银两多了,说不定还能被参个以战养兵的名头。
顾斌在书房之中照了谋臣对此事商讨的头昏脑胀的,就听下人惊慌失措的来报,道:“安王殿下到了,现下就在前厅。”
顿时,一击石起千层浪。
顾斌还没想好对策,就听见嫡长子顾盛冷静道:“不管如何,他是藩王,人咱们现在不能得罪,先好吃好喝的供着。兵权是陛下之命,必须要交出去,且要交的诚心之至,不能让人觉得咱们有怨气。”
“其次若是他当真有反意,咱们再随机应变就是。能不上贼船就不上贼船,若是实在躲不过去,也就只有认命了。”
顾盛之言引得了一众赞同,顾斌也道就如此办,接着又微微蹙眉:“只是安王是从京中出来的皇子,怕不是那样好说话的。”
前些日子京中传来消息,说陛下的身体如今已经大不好了。顾斌怕就怕,李燃没了顾及,拿到兵权之后立刻翻脸不认人,直接捏造个罪名将他顾府拿下。
顾斌心中寻思着要向安王献上什么样的宝贝投诚,眸光转向了书房中收藏的字画古玩,面上闪过了肉痛之色。
但是相较于这些,还是身家性命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