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瑞继续道:“都说人之相死,其言也善。郭郎中是想换成这样的方式,让他们误以为自己要死了,从而吐出真言。”
“事实上,方才所灌进去的毒,都是假的。”
他手心还捏着那个瓷瓶,赶紧恭敬的双手呈了出来,恭敬的道:“还请殿下过目。”
很快,李恒身后跟着的谋士便接过了那个瓷瓶,查看了一番,然后恭敬的道:“回殿下,并无毒。”
一瞬间,郭攸紧绷的神经立刻松懈了下来,整个人瘫坐在了地上。
他到现在还不明白,这件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若那当真不是毒药,二殿下吩咐这一圈的事情,难道只是为了耍他玩吗?
李恒也想不通,他按了按额角,几乎是深吸了一口气,不知道李燃到底是什么用意。
这种荒唐又不着边际的感觉,实在是叫人折磨。
他可不会相信,郭攸这样晚过来,就当真只是为了在父皇下令期限之前,让这两个内侍招供?
作者有话说: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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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克制
江瑞却是试探问道:“太子殿下今夜这么晚过来,是想亲自来审这二人?”
李恒眸光就落在了他身上,眉心皱起,长睫微敛掩住心下疑虑,微微侧身看向了身后的裴建。
裴建微微上前,在太子身侧耳语:“殿下,是江三郎,江瑞。”
宫宴后李恒本是已经醉了,就歇在了太子妃处。他今年因为各种事情,已经半年多未曾和雅容好生亲近了。
原本李恒今日醉得不轻,但是雅容向来推拿的手法是极好的,给他按了头,又吩咐人煮了醒酒汤。
李恒原本还有些恼雅容将郑阿芙送到昭阳宫差使之事,但是在宫宴上看着形容举止冷静自持的雅容,他又很快反应过来,即便是雅容对郑阿芙有不满的,也绝不可能做出对东宫有威胁之事。
这其中一定另有缘由,但是李恒还未来得及将院里的管事揪出来一个个盘问,前院就来了人禀告,刑部监牢有动静。
一瞬间,冷风吹过心头,李恒立即清醒了,立即率东宫兵卫连夜赶出宫去。
然而此刻,来人所说的动静看上去只是虚惊一场,但是江家人怎会在这里?
江瑞,李恒眸色微动,已经淹没的记忆又再次回到脑中。他知道这个人还是在很就之前,江峙文企图投入东宫帐下,倒是频繁带着这位三郎君示好东宫。
但是李恒自然不可能收拢江峙文的,江家的几个能主事的都不够聪明,难当大任。六部的几个尚书,除了礼部江峙文,其余几个,各个都是在官场几十年的老狐狸了,身后皆站着显赫的世家。
江峙文之所以能做上那个位置,是因为陛下当时要抑制世家权柄,这才将没什么本事且空壳子世家出身的江峙文推上了那个位置。看着威风显赫,实际上内部的权柄都在陛下和东宫手里。
而这个江瑞,也是个没什么本事的。李恒并没有回答江瑞的话,视线在几人身上快速掠过,又快速收回,重新看向了郭攸,半晌开口道:“是孤误会郭郎中了,时候不早了,孤就不打扰郭郎中了。”
“微臣,恭送太子。”郭攸赶紧从地上爬起来,向太子的方向行了个大礼。
很快,几人都消失在了视线中。
郭攸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也没顾得上那个方才和太子站在一处,已经讪讪要告退的官吏,探究的视线看向了江瑞。
前日他先是接到了二殿下的密信,特意盯着太子以及要乘机出去那两个内侍的,第二日这江瑞便找上了门。
郭攸一个刑部郎中,和江瑞一个礼部芝麻大小的官员怎么也扯不到一块去,但是这人说起来毕竟也是二殿下的舅兄。郭攸也是听了些传言,二殿下待皇子妃是极尽宠爱的,于是在江瑞找上门来的时候,他态度也还算客气。
然而,下一刻,江瑞就拿了一块二殿下府通用的令牌来,只道是二殿下有令,要他跟在郭郎中身边一段时间。
郭攸虽然觉得有些怪异,但是也不是什么大事,都是自己人,于是便将江瑞留了下来,这些时日以来,二殿下有什么命令也都没有刻意瞒着。
而此刻,郭攸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江瑞,终于心有恼怒,沉声问:“二殿下既然计划有变,你为何不提前告知于我,还是说二殿下策划这一出就是为了让我暴露在太子面前?”
“郭郎中莫急,下官也不知太子会突然出现。如今既然没事,那便是皆大欢喜的事。”
江瑞绞尽脑汁想着解释的法子,什么奉什么二殿下的令,二殿下知道他是谁啊,他今日站在这里都是因为迫于江嘤嘤的淫威。
原本,江嘤嘤告诉他,二殿下计划一定不会成功,事到临头太子的人一定会赶来,江瑞还并不相信。
江嘤嘤再厉害,也不过只是一个闺阁女子罢了,能知道些朝堂之事便已经实属不易了,哪能连太子做什么都能被她摸准了?
纵然之前江瑞被江嘤嘤拿住把柄威胁,但是江瑞的恭敬屈服也都是基于那个被拿捏住“把柄”和江嘤嘤狠毒的手段,这个魔鬼可以眼睛也不眨一下的将之前折辱她的几个堂兄都扔进了湖里。
说起来那湖可真深,又是大冬天的,四弟五弟六弟就在湖里拼命的挣扎,仆人跳进湖里面拼命的游过去,企图捞自家主子。
那场面,瞧这其实是颇有些滑稽感的,几个人都不会游泳,在湖心像个旱鸭子一样扑腾,溅起水花无数。
一时间,咒骂声呼救声,此起彼伏,十分热闹。
当时,江瑞就站在湖边的回廊下,正好瞧见这一幕。他抬头望去的时候,阁楼那边,江嘤嘤正趴在阁楼二楼正对着湖的花梨木窗前,那乖巧的脸上半点也没有伤害人后的忐忑恐惧不安,反而是像欣赏一场闹剧,笑得难以抑制,宛若孩童一般。
这些都已经是去年的事情了,但是江瑞这辈子都不会忘记那一幕,那种背脊生寒的感觉。
那日之事,江瑞以为伯父至少要罚江嘤嘤去祠堂跪个两日,大婚前应该都出不了门了。然而却也不知江嘤嘤是用了什么法子,半分惩罚也没受,只是身边两个被她指使去推人的婢女受了罚打了板子。
郭攸凝眉看着江瑞半晌,一甩袖子,愤然道:“此事明日我会找殿下问清楚,你切莫耍什么花招。”
江瑞任务完成了,哪里还管郭攸会和二殿下怎么说。不管如何说,这一次都是他才阻挡了二殿下事情败露,殿下即便是知道了,也定然是不会怪罪的。
他向郭攸行了个礼,道:“时候不早了,那下官就告退了。”
漆黑的暮色映照着刑部大牢耸立的灰色高墙,从缝隙中透露出来的星星点的月光透下高墙边的树影,将暗夜潜伏的一行人马很好的掩藏在了阴影中。
李燃就蹙眉坐在马上,身下的马因为在原地待了太久,已经有些烦躁不安,在地上焦躁的转着步子。然而很快就会被拉住缰绳,一直白皙宽大的手抚过它头顶的鬃毛,带着安抚的味道。
他视线望向刑部大门口,神色渐渐冷漠。
太子是如何知道消息的。
“殿下,此事怕是已经不成了,咱们还是要早做打算。”邹临神色产生一阵凝重,对殿下躬身道,“倒不如,干脆些在此处暗伏,等人一出来便是太子的死期。”
李燃却是牵住了缰绳,视线望那漆黑倒映着门下那明亮闪烁的灯光,却并未同意邹临的话,只是沉着声道:“等等,再等等……”
等,此刻还有什么好等的?
然而就像是应验殿下的话一般,很快马蹄声又再一次从大门处响起,太子带着人从里面又退了出来,一行人很快的就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之中。
在太子的人走远后,一个漆黑瘦小的身影,从里面很快的出来,步履匆匆径直往李燃的方向匆匆而来。
来人正是关清,李燃既然要暗着来,肯定不能派自己身边的人直接去。关清一直是扮成小吏跟在郭攸身后,一道进去刑房的。本来以为太子到了,此事便已经算是败露了,却想不到半路杀出来一个江瑞。
关清赶紧向李燃禀告,语速飞快的将事情来龙去脉说完。
邹临眉心微微皱起,神色沉沉看向关清:“江家的人怎会在此?”
此事殿下一直是严密死守的,知道的人并不多。而江瑞更是和郭攸八竿子打不到一处,刑房那一幕委实叫人叹为观止。
关清也不知。
李燃心头快速的掠过一抹人影,又很快地敛眉将思绪压了回去,沉声问:
“那两个内侍,如何了?”
“只是受了些惊吓,并无大碍。”关清将后续禀报清楚,这件事情差不多已经可以了结了,虽然没有成功让太子背负上杀人灭口的罪名,但是好歹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损失。
“等三日后陛下规定的期限一到,太子还是要将这些人放回去。那内侍分得清轻重,太子既然要维持自己仁和的名声,便不可能屈打成招,只带他们熬过这三日便可以放回归家了。”
撑过了那三日便说明都是清白的,而宫中也不差这样一两个内侍,只要有人开口求情两句,便不用再留在宫中了。
李燃自是不可能让他们留在宫中的,他坐在马上,骨节分明的指节按过马鞍,轻轻的摩梭着。
等三日之后,待那两人出了宫,再不小心发生什么意外掉河里淹死了的话,也不会惹人注意。
只有死人,才是最能守口如瓶的啊。
但是,李燃却没有下令,他抬头看着眼前高大的槐树投下的斑驳树影笼罩下来。仿佛又瞧见那日,嘤嘤严肃凝眉看着他的样子,语气十分严重。
嘤嘤说,那两个人不能死。
那便不杀了吧,多给些银两,将那两人连同各自的家人一起送的远远的也是一样的。希望他们好自为之,再也别回来。
邹临似乎感应到什么,下意识地看向了殿下,然而殿下什么也没说,只是轻喝一身,拉着马的缰绳调转马头,下令回府。
*
府邸一片漆黑,床头边青铜香炉安神香丝丝缕缕,青色的帐幔垂下,将大床内的景色遮得严严实实。
扶姞靠在皇子妃的花梨木大床前守着夜,床前小塌上铺着厚被子,身上也盖着厚被子,倒是不冷。她刚小憩一会儿,就听门吱呀一声,瞬间就惊醒了。
她匆匆推开被子,踩好鞋起身,赶紧向门外看去,便瞧见外间有下人提着灯候着,颀长矜贵的身影就被灯火映在了雕花隔断上。
这么晚了殿下竟然还过来,有那么一瞬间,扶姞想到的不是殿下当真宠爱皇子妃,而是想,殿下这会来,会把这祖宗吵醒的吧?
回过神来的时候,扶姞顿时露出了见鬼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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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江嘤嘤素来是对睡眠环境要求极高,枕头必须是金丝软枕,里面还得塞精细挑选晾晒的干花瓣,床褥也得是要极软的,被衾更得是蚕丝精织得。
香炉里点的安神香也用的是极珍贵的香料,香味清远不能重一丝轻一毫。不仅如此,更是一点噪音也接受不得。
李燃过来的时候,下意识就将脚步放轻了,他还记得嘤嘤最不喜被扰人清梦。
扶姞见殿下要留下,躬身行了个礼便赶紧退下了。
她担忧全然是多余的,江嘤嘤今日睡得格外的沉,她睡姿向来随意,怀里抱着厚厚的被衾,整个人侧过身来朝着床外侧的方向,将脸舒服的埋在香软的被衾里。
身上穿着暖白的贴身里衣就暴露在空气中,她却像是毫无所查一样,睡得沉沉。
李燃看着她睡得这样香,眼前又浮现了今日关清禀告时所说之事,抬手按了按额角,觉得自己是哪里冒出的想法。
那些腥风血雨的事,和嘤嘤能有什么关系。
他动作轻微,十分缓慢的躺在了外侧,靠在引枕上眸光就落在了江嘤嘤的脸上。
床大得很,青色帐幔拢下就将外面隔了开来,形成一个密闭的空间。
李燃没有靠得太近,他才沐浴完从外进来,身上还带着有些冰凉的水汽。冬日里还是有些凉的,他扯过被角想要盖好,但是嘤嘤将被子睡了一般盖了一半,只剩下她抱不住的一角。
李燃:……
江嘤嘤睡得倒是沉,但是却下意识的向着李燃所在的方向挪了挪身子。
李燃怕将她弄醒了,只能微微抬手,用轻微的力道将她身下的被子抽了出来,整理了一下给她和自己盖好。
像是感受到了什么,嘤嘤动了动,李燃顿住停滞住动作看她,然而嘤嘤却没有醒,只是打了个滚顺势就滚进了他怀里,在梦里也知道寻个舒服的姿势,像往常一样抱住他的腰身,将有些毛绒的脑袋抵在他的胸口。
少女身上带着温软的香味,和她白日里的乖戾跋扈有些不一样,有种餍足的乖巧依赖。
李燃揽过她的肩胛,将被子悄然拉好。
一夜安稳,次日天光大亮,因为是年关所以府衙倒是不用去了。江嘤嘤懒洋洋的翻了个身,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底还有些朦胧之色。然后她顿了一下,发现了好些有点不对。
有些大亮的天光穿透床幔照了进来,江嘤嘤发现自己整个人趴在一个宽厚的胸膛上,微微退开了些身子,就正好对上了一道漆黑幽暗的视线。
江嘤嘤顿了一下,有点想把床幔掀开瞧瞧,外间亮起的怕不是天光,今日太阳打西边升起了,李燃居然怠惰起来了。
李燃攥住她的手腕,微微摩挲着,然后贴近了些微凉的薄唇吻过她额心,低笑了道:“醒了,可要起来?”
江嘤嘤还想再赖一会的,于是又佯装困倦的样子,抱着他的腰身将脸埋在他胸膛前做出一副要睡觉的样子。
果然,这会儿李燃没有催她起,只是抬手给她将铺开得到处都是的青丝整理的下。
床头的安神香焚了一夜了,气息倒是也散去了差不多,江嘤嘤并不是真的想睡,她才醒的还算清醒,这会儿只是想舒展一下懒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