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嘤嘤眉梢微扬,却是蛮横又娇纵的模样。她蹙眉,抱着他的衣袖不放,仿佛受了极大委屈,抱怨着健◎
嘤嘤眉梢微扬,却是蛮横又娇纵的模样。她蹙眉,抱着他的衣袖不放,仿佛受了极大委屈,抱怨着将宫里之事添油加醋的描绘了一遍。
却半点没提自己耍手段报复之事,宛若一个有口不能言的卑微臣媳罢了。
掌心的铜手炉有滚烫的热意蔓延,从心底散入四肢百骸。
李燃稍微愣了一下,长睫颤了颤,白皙修长的指尖摩挲过手炉铜壁上的并蒂芙蓉,唇角便抑制不住翘了一下。
然而此刻还未走远,他上前还记得外面有禁军围困,不动声色凝眸侧身扫视了身后一眼,一面攥着嘤嘤的手悠悠道:“陛下忧心太子心切,如此也是难免。”
他倒是现在谴责了一番,江嘤嘤知道这人又演上了,忍不住便又笑得前仰后合。
暮风徐徐,垂吹皱一池清波。
自从李燃被降罪后,江嘤嘤已有许久未曾瞧见青芜,春嬷嬷倒是时常会出现在眼前唉声叹气的,旁敲侧击的试探何时才能出府。
江嘤嘤并没有等太久,许是因为后续剧情线需要李燃的原因,原本一些情节的顺序发生了改变。
在李燃被禁闭府邸的这段时间里,李恒并没有余地去管李燃之事,他想尽了办法想要为元文石洗脱罪名,甚至这次遇刺之后,父皇来看望,他提的不是自己,而是元文石是被陷害的。
皇帝被他气得心梗,当即拂袖而去。
然而很快,他便知什么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
禁军在近郊发现了那批原来该被元文石私藏的铁器,证据确凿。接触铁器的工匠中,有人招供听到太子与元文石密谋要私养亲兵,以备不时之需。
除此之外还有从元文石处搜集来的罪证,有其亲笔写于太子的书信,其上还有太子的私印,以及太子在宫外调动私兵的罪证。
这无异于石破天惊,一击石掀起千层浪。陛下看着元文石的亲笔书信,还有从别院搜出来的铁器,急火攻心当庭咯了一口血。
太医全都拎着各自的药箱候在永安宫外,心惊胆战的将脑袋别在了裤腰带上,等着为陛下诊治。
然而永安宫中,层层帷幔落下,香炉中的安神香也压不住药味。
陛下年事渐长,年轻时候身体的旧伤带来的沉疴也渐渐显示出来,加上政务劳累,原本只是显得更苍老了些,却在听到太子讯息的时候,一时急火攻心,便有些没压制住便咯血。
太监瑞安踌躇着上前,太子正候在殿外等着通报,可是如今陛下急火攻心,又正在气头上,若是通禀了怕是他要遭殃。
但是那毕竟是太子,日后的君王。虽然我已经牵扯到了这样的罪名,但是谁平日里与太子有交道的没受过太子恩惠啊,况太子素来仁德诚孝,断然做不出这样的事。
若是他替太子通报,太子定是不会亏待他的。
于是他便小心地上了前,在陛下淡声开口前,便快速的将太子求见之事通禀了。
然而,下一刻陛下便又将手边的东西,一股脑的砸了过去,震怒道:“让他滚,禁足东宫反省!”
太医院院首周太医正将提笔写着药方,手一抖,一抹浓厚的墨印便留在了白纸上,叫人心惊动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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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皇帝靠在银黄的引枕上,疲惫的按着额角。两个儿子没一个省心的,这寝殿中的熏香更是熏得他沉沉预睡,方才就已经小憩过了,梦里昏昏沉沉都是一切昔年旧事。
这种感觉并不好,青年时候金戈铁马意气风发如今却再也回不去了,太子所做之事又让他疑心其是否有二心,从前他处置了郑家,太子是否是那时心有怨怼。
嗓子有些嘶哑,他勉强深吸了口气,又想起了含露宫:“宁贵妃呢,为何不来见朕?”
瑞安赶紧上前了两步,有些小心回道:“贵妃娘娘如今不是被禁足宫中了吗,心里定然是惦记您的。”
皇帝是记得的,却还是想问一句。方才暴怒的情绪还未得到缓解,如今却是心间空空的,得到了这样的答案,还是有些不甘心,深吸了口气,沉声道:“那就解了她的禁足,将人传唤过来!”
瑞安连连应是,一边就要退下,然而就在刚转身没到侧门便的时候,又被叫住了。
皇帝脸色阴沉,抹了把脸,道:“回来。”
君王不可朝令夕改,宫规亦不能为谁特殊。
周太医知道自己听不得这些辛密,赶紧将方子写好,就提着药箱告退了。
然而才出来就迎面撞见了正来面圣的孙太医。
两人从前争夺太医院院首之位,素有不愉,这会儿正是狭路相逢。
周太医冷笑了声,摔了衣袖率先走了,孙太医眉头一拧,把袖袍摔得更响了,路边候着的宫婢都感觉额角掀起一阵风。
孙太医素来是为宁贵妃看诊的,陛下也召其过来也只是因为乍然想起来了,想问问贵妃近况。
从前为贵妃诊治的太医有不少,只有孙太医的药有了成效,皇帝对他倒是有些信任程度。
等皇帝问完贵妃的情况,有看着他道:“你前几日,去二皇子府邸替二皇子诊治了?”
孙太医怎么听不出话里警告试探的意味,恭顺应是,一边有踌躇道:“二殿下伤得不轻,那日臣去诊治之时,发现二殿下忧思过重,长久以往也不利于伤情。”
陛下向来敏锐,他也不多说,仿佛还有未尽之言般憋在心口,剩下的便留人想象。
皇帝想到那日情景,忍不住呼吸又剧烈了起来。他认定是次子争权夺势,起了弑兄之心。所以这会儿孙太医的这番话,落在他耳中便是李燃自食其果。
然而,孙太医也不多言,将话自然而然的便转到了皇帝身上,颇为语重心长的模样:“就如陛下这般,长久以往的操心,对身体实是个大损伤。”
后面便絮絮叨叨的说的都是如何调理陛下身体之事,却是只字不提二殿下,仿佛刚才的两句话也仅仅是因为陛下提起,才不经意间谈到的。
皇帝原本尚有疑心,见状原有的怀疑也收敛了回去了大半。
孙太医收拾医箱,便利落的告退了。
瑞安侍奉在陛下身侧,就瞧见孙太医走远后,陛下看着空荡荡的寝殿,眸色微沉,沉声道:“宣元鸿翰与杨源正入宫。”
上元节后的第一场雨,淅淅沥沥的下了好几天,空气里皆是湿湿冷冷的气息。
江嘤嘤的脚终于好了,但是却不能出去,于是便只能在府邸中逗鸟。
这丑鸟一点也没有个鹦鹉样子,还蠢得要命。
李燃白日里便沉浸在书房之中,江嘤嘤知他不论处境如何,定是在给太子挖坑,进去之后就能瞧见地上都堆满了白纸,上面及其整齐的铁画银钩抄写的都是道家祈福经文。
是祈福,而不是悔过。
既是背上了谋害太子的罪名,那边干脆构陷其,只待旁人对太子口诛笔伐,他便是站在了正确的立场上。
而牢中那些部下,便也可以洗脱罪名。
傍晚的时候,两人用过晚膳,透过打开的花梨木窗,可以瞧见檐下的雨水淅淅沥沥没入泥土中。
软榻不大不小,刚好可以容纳两个人。江嘤嘤听着雨声,有些困倦的揽着李燃劲瘦的腰身,将大半张脸埋进他的胸口。
李燃眸光些微柔和了瞬,白皙修长的指节梳理着她披散下来的青丝。
少女一双漆黑的杏眸盯着窗外檐下淅淅沥沥的落雨,柔嫩手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揪着李燃腰间玉带上别着的穗子。
瞧着瞧着,眉宇间就笼上了一抹愁容。
李燃没有错过她的神色,将下颌抵在她的发间,轻声呢喃:“嘤嘤放心,再等等再等等。”
鸦羽般的长睫掩下一抹暗色,就快了,就快了。
殊不知,江嘤嘤却不是在想这个,她眉眼沉沉,在思索着后续剧情。
如今的每一步剧情,就算被她各种手段干涉,最后还是避无可避的走上原定的那条道路。
文里有个极其重要的转折点,便是李燃构陷元文石,重创元家,并且将元文石手底下的部下尽数拿下,接触铁器的那一批人被尽数处死。
在这件事情发生之前,太子从来不会主动对李燃出手。即便是李燃派人行刺于他,他也始终顾及着,不敢做出戕杀亲弟的事。
但是直到城外矿山下一尺宽的河中,被鲜血浸染,泛起了铁锈色。方圆数十里皆能闻到浓厚刺鼻的血腥味,那些都是元文石手下臣工的性命,这些人什么都没有做,却要付出这样大的代价。
这让李恒意识到,一味的忍让是不可行的,若是不除掉李燃,这场争夺中还会牵扯进更多无辜之人的性命。
江嘤嘤紧紧的拽着他的衣襟,还好如今是禁足,那件事情未必会由李燃亲手去做,这些罪孽也不必都算在他头上。
若是江嘤嘤刚来到这个世界的那会儿,定然是没有什么顾虑,直接用最简单的方法解决问题的根本便是了。
但是如今,她只有一个念头,便是将反派在这场属于主角的闹剧中保下了。
至于为何会这样想,她却是没深思过,只知道这是对自己所有物的把控。
听着李燃的低喃,江嘤嘤敷衍的应着声,李燃胸膛结实,身上有一股很好闻的淡淡青草香混杂着沉淀悠远的檀香味,比任何一个安神香都要好闻。
她悠悠的打了个哈欠,很快便一头栽入漫长的黑暗里。
曹栾适时的出现在了身侧,声音恭敬不平不缓:“禀殿下,邹临如今已在外候着。”
李燃却是沉着眉眼,并未着急,白皙修长的指节,慢条斯理的将嘤嘤的青丝轻轻梳理好,然后整个人打横抱起来,大步向内房走去。
嘤嘤睡着之时便宛如换了一个人般,没了那层跋扈张扬,整个人便显得很乖巧。藕臂拥着他的腰不放,宛如娇嗔的八爪鱼一般。
白皙柔嫩的指节,还勾着他腰间的玉穗。
像是早有预谋一般,江嘤嘤的身上还穿着鹅黄的绸缎寝衣,外边披着一个有些厚的外袍,但是李燃身上穿的却是玄色暗金麒麟纹长袍,腰间整齐的束着玉带。
扶姞从外进来的时候,就瞧见殿下正垂眸抬手仔细的将皇子妃被衾掖好,起了身见到扶姞进来,沉声吩咐了声:“照看好皇子妃。”
她刚拂身恭敬应是,就见殿下已经大步离开了,身上漆黑的玄袍带气一阵风来。
角落的麒麟香炉中放着的香里加了些旁的东西,可以让人好好的睡一阵,对人也不会有什么损伤。
窗外还下着雨,透过窗户可以瞧见远处的苍穹呈现一片浓郁的灰色。
邹临早已在书房恭候殿下多时了,见殿下过来,忙匆匆便恭敬地迎了上去,声音微沉,却难言喜悦:“殿下,事情已成!”
他进来一趟不容易,身上换的是府中下人穿的衣裳。
李燃眼底一片漆黑,声音清磁不矜不伐:“乌暨几人如何?”
那一袭玄色的宽袍墨色浓郁,几乎和窗外暗沉的天色浑然一体。
邹临沉声:“消息已经传到,有几个意图背叛的,已经全部清理。”
当日伏击太子的并非只有李燃的人,杨家自然也是派了人出去的,就比如以左将军为首的北衙军的人。
这些人虽服从于李燃,却有一部分还是仍听令于杨家的。这些人的凝聚力偏散了些,在极度危机的情况下难免就会有背叛的。
李燃向来是容不得背叛的,自然在人先一步招供之前先将人解决掉。
他颀长身影的立在窗边,白皙修长的指节只有节奏的轻轻叩击着窗台。
一下、两下。
很快,前院便传来了动静。在府邸围困了这些日子的禁军,全部撤退了。
曹栾公公步履匆匆的领着身后的一个紫金色衣裳太监走了进来,态度恭敬之至。
“陛下口谕,宣二皇子进宫面圣。”
从进来为止,宣纸太监视线便扫过书房内侧,他心底是有些不满的。他是陛下身边的亲信,二皇子即便是皇子,也断然没有不来相迎的道理。
然而曹栾这一路上恭声的问候,还有塞过来的银票倒是让他心底舒适了些,然而一进书房便瞧见这满地的纸张。
他皱眉捡起来看了一眼,却全然都是祈福的道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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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花梨木窗透着漂亮的光影印在了地上,窗外是远处传来清脆悠扬的鸟鸣声。
江嘤嘤白皙之间摁着有些抽痛的额角的时候,视线扫过窗外的明暖,顿时便警惕地觉得有哪里不对。
这种想法很快就被证实,已有好些天不见人影的青芜,一早上便端着舆盆,过来伺候。
青色的帐幔曳地,角落的铜鹤香炉中的香不知何时已经被换掉了,青芜身后还跟着一群青色襦裙的婢女,房间里顿时欣欣向荣,特别热闹的模样。
“昨夜陛下派了人,连夜来府邸宣旨。二殿下护驾有功,并非是行刺太子,陛下心中愧疚,还赐下赏赐。”
“今辰府上便收到好些贺礼,什么样的都有。金银珠翠,都是皇子妃喜欢的!”青芜素来是有一张会说话的巧嘴,极为擅长哄人。这会儿也不例外,各种好听的话张口就来。
跟在身后的婢女们,也有样学样,各种溢美之词将。
聒噪的很,江嘤嘤忍不住墨染的秀眉眉心轻蹙,一开口声音有些哑:“李燃呢!”
喧闹的叽喳声戛然而止,青芜忙道:“殿下一早就出去了,现在还没回来呢。”
江嘤嘤一头柔顺乌黑的青丝披散,紧贴在腰际,她披着白色寝衣,赤着脚下了床。沉着眉梢,来到了仙鹤铜香炉的前面。
身后婢女们惊呼,赶忙上前询问可是香炉有哪里碍眼了,可去换一个。
香炉中的香早已被换过了,即便是现在查看也看不出所以然来。但是江嘤嘤就是将香炉盖子掀开了,看着里面烧着熟悉的香,眉心拧成了川字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