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书里剧情太多太杂,这样的小事江嘤嘤也是在闻到药味的时候才想起来还有这段剧情。
李燃争强好胜,看不惯太子和父皇在靶场射箭,分明射的极为差父皇和诸将却十分捧场,于是便自请与太子比试,而那弓极为重伤,伤口不发作才怪。
但是李燃跟本没在乎手上的伤崩开了,硬生生稳住了手腕将那箭射出,正中靶心。
只可惜啊,他到底是看不清,皇帝压根不希望看到太子以外的其他皇子更优秀,更不会为他高兴。
江嘤嘤很生气,这纱布都是晨时她纡尊降贵给他裹的,他竟敢这样糟蹋自己。
李燃心中一紧,敛容屏气否认:“并非,只是太医刚好在,便顺道换了药。”
心底有些异样,这种感觉很陌生,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去否认。
李燃神色有些微僵,在江嘤嘤皱眉揭穿前回过神来,就有些心虚的将手抽开,面上瞧不出破绽,声音依旧矜贵清澈:“过午了,回去后嘤嘤想吃什么?”
江嘤嘤瞧着他这模样,心知肚明,杏眸幽幽瞧着他,看他这样能装到几时,就慢悠悠道:“夫君这伤若不好,怕是有许多东西都吃不了了。”
李燃怎么会在意口腹之欲,自然道:“无妨,食不在精果腹即可。”
是吗,江嘤嘤瞧着他,眼底有些意味深长。
很快便到了府邸,婢女早就照例备好了午膳。皇子的吃穿用度自有其规制,而李燃平素在府中所有用度都是在这规制内最简单的,但是依旧比寻常人家矜贵了不知凡几。不得不说李燃是个狠人,他向来不会为所谓享受而浪费时间。
江嘤嘤就很佩服这样的人,她向来什么东西都是要用最好的,什么织金的丝履,价值千金的葛丝,次一点的她都要嫌弃好久。
皇子府是极为大的,府邸中一山一水都是由巧匠精心设计的。在后院中有一处最好的池塘,水面上坐落着琉璃八面水榭,四下垂下竹帘,竹帘后垂着曳地的软烟罗。
婢女将餐饭都摆置在水榭,膳食倒是精致,因为殿下有伤不宜饮酒荤腥,桌上便都是些清淡的吃食,虽然清淡但是每一样都是极为精致的。
水榭四角仙鹤立香炉中点了香,清凉好闻,也驱散了周围的飞虫。
江嘤嘤坐在李燃的对面,看着十分清淡的吃食眉心微蹙,她将青芜和春嬷嬷留在府上,这两人都没有和厨房说自己平常的饮食?她有些遗憾的搁下筷子,到底是没调|教好啊。
青芜、扶姞和府上原本的几个青衣婢女都垂手侍奉在侧。
李燃在看到菜色的时候,眉心就蹙了蹙,道:“来人,去换些菜色过来。”
其中一个青衣婢女站了出来,虽有些意外依旧恭敬问:“殿下想换些什么?”
她是负责上菜的,殿下从未有吩咐后厨吃什么的时候,即便是她们这些常年在府邸膳房伺候的也不知殿下有什么喜好。
李燃自然就看向了江嘤嘤,问道:“嘤嘤有什么想吃的?”
此处阴凉,凉风习习拂过低垂河柳倒是惬意。江嘤嘤微微思忖便说了几个常吃的菜色,不过鸡丝银耳醋鱼醉虾,倒也没点多。
那青衣婢女脸上就露出了为难之色:“可是医工道,殿下不宜食这些。”
这从来也没哪个府邸上,主君主母同案而食,一边食荤腥另一边看着,这得多损啊。但是放在江嘤嘤身上好像就很合适,一边侍候的扶姞都可以想象得到,如果殿下不乐意了,这个作精大抵会十分体贴说,那夫君就去前院吃吧。
李燃向来不在意这些,他受伤断然没有让旁人陪着自己清淡饮食的道理。见婢女犹豫,皱眉抬眸看去,婢女顿时惶恐赶紧退下了。
排除这小小的波折,这饭用江嘤嘤很惬意,她坐在桌边小酌着甜汤,却是在思忖着三日后的回门礼。
江府虽然没什么权势,但是到底也是个世家。江峙文内横外怂,在江嘤嘤刚来的时候还想要教训她,被她三言两语给震慑住了至今和那位继夫人见到她都是怂的,给李燃送信挑拨离间这样的事对他们两没好处,这两人虽坏了些但是还没有失智。
还有府中惯常喜欢戏弄原主的堂兄弟堂妹几个了,这几个是又坏又蠢但是没有能力,也不太可能。
这样一来还能是谁,好像也并不难猜嘛。
不远处柳树特别高大,树干长得奇形怪状,无数丝绦垂下看着甚是茂盛。前院的侍从过来了,站在树根下恭敬的和李燃禀告着什么。
等李燃再过来的时候,便是和江嘤嘤道,前院还有事晚些回来陪她用膳。末了又皱眉叮嘱扶姞,好生照看主母,便先离开了。
李燃虽是没说,神色瞧着也轻描淡写的,但是江嘤嘤却知道,是那天那个婢子怕自己被拿来威胁樊林逼供便先一步自尽了,而樊林本就重伤,愧疚羞愤之下也活不了多久了。
一切都照着剧情按部就班的走着,那两人的死是加在李燃身上的又一桩罪孽,但是他们不得不死。
下午的风有些温和,天边云层遮盖了大半的阳光,树上的蝉鸣阵阵十分悠扬。
江嘤嘤也没闲着,按理来说她现在该见见府上的人了,府邸里的下人已经等了很久了。
倒是亏的扶姞,府邸上下如今无人不知江嘤嘤的威名,一个个过来主院请安的时候都低着个头,特别的恭敬老实。
院子里槐树树冠高大葳蕤,朱红的长廊下正对们的地方摆着圈椅和桌案,桌案上摆着茶水和吃食。扶姞和青芜站在两步恭敬的打着扇,凉风簌簌,倒是十分惬意。
到底是皇子府,按照规制每个院子都有十几个婢子或是随侍,像扶姞这样大的管事婢女就有八个。原本在江嘤嘤来之前,府上一直是从宫里出来的温嬷嬷在打理。
温嬷嬷瞧着年纪已经很大了,鬓边白霜搀着黑发,发髻梳的一丝不乱。眼神也透着些温润的光,有种岁月磋磨过的沧桑感,始终温和着像是没有多余情绪一样。
将对牌钥匙和账本交给江嘤嘤的时候,态度恭谨和对李燃时没有什么区别。
江嘤嘤对温嬷嬷倒是没有很深的印象,这样在王府中担任重要职位的人没有印象,就代表着这人应当是没有叛主的。
这可不容易啊,要知道太子李恒可是人心所向,到后期李燃快到了绝境之地时候,府上有些本事的都想找些关系离开府邸,像温嬷嬷这样在李燃身边跟了这样多年的,那手上定是少不得有太子想知道的消息的。
盘算了一下,江嘤嘤让温嬷嬷继续管着府邸上下大小的事,每月报账一次便可。温嬷嬷恭顺的应下了,青芜眼睁睁看着权利被瓜分赶紧,却什么也说不得,心里十分惆怅,只好更卖力的扇着扇子,力求比旁边的扶姞更卖力点。
扶姞不想理会这个二傻子,板着个脸打着扇。从前这些伺候人的活,什么时候需要她做了。如今每个来院里请安的都要瞧瞧看她一眼,像是在羡慕皇子妃一来扶姞就先一步得了人青眼,可怜她有苦说不出。
挨个将该见的人见完了,江嘤嘤悠闲的靠在圈椅上,看着有些渐渐暗淡下来的天色,尝着瓷碗里冰凉的酥山,有些甜滋滋的。
暮色一旦降临,这院里的花丛草丛里就会出现些虫鸣,一声接着一声的,应当是蝈蝈和纺织娘之类。廊下婢女将风灯一盏盏点上,灯光和外间不太暗的天光交织在一起,将旁边的廊柱都投下了两道影子。
旁边侍奉青衣婢女十分嘴甜,问江嘤嘤:“院中虫鸣吵闹,可要婢子去将那虫子都赶走?”
“不必,现如今正好。”
江嘤嘤摆手,她在想李燃审人审的如何了,等过两日樊林一死,太子帐下那些人对李燃恨意又要多了一重。而李燃还在盘算着将工部的权柄拿回来,工部侍郎那是元家子弟,中书令是元雅容的父亲,工部其余属官也多是崔、元两家人。
他要做的,便是给元侍郎加上以权谋私的罪名,从工部撕裂一个口子,将权柄暂且都交到江峙文的手上。
工部不光是掌控土木兴建,还有军器矿冶等重要东西,太子也不可能任由他夺去。很快李燃计划失策,被太子反咬一口被罚,手里原本的权柄尽数被交出。
他在一步步走向死路,江嘤嘤突然有些不舒服,想拉他一把。
作者有话说:
李燃:本殿素不在乎口腹之欲!
作者:伤不好就不能吃肉~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好想作者加根根40瓶;
非常感谢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比心心~~
第14章 蜜糖(三)
◎殿下只觉得私牢沉闷血气重,将人处理完便让人备了水。◎
东宫中此刻太子妃就没有江嘤嘤这样惬意了,宫闱中步步谨慎,碧色宫装的宫女们挑着杆儿将宫廊下的风灯点亮。
暮风吹得暖石小径两侧草丛簌簌,一片静谧。太子一直不曾回来,元雅容担心下人伺候不周,便让周嬷嬷准备了膳食,带着婢子亲自去了延祚宫。
此刻工部侍郎元文石正和太子李恒商讨着对策,以崔元静为首之人一直便是主张不计后果除掉李燃的,樊林会动手便是受他影响。
而李恒十分谨慎,任由崔元静如何进言也不为所动。他和裴建皆认为事情还不到这一步,李燃是他皇弟,他不能在弟弟没有动手的时候就将人除掉。即便是李燃再有野心又如何,他身为太子,只要他一日不曾犯下大过他便一直都会是太子。
但是李燃手段狠辣,不得不防。根据樊林之前递过来的消息,李恒清楚,他这个好皇弟已经将矛头对准了元文石了,就是不知他何时会动手。
侍从禀告元雅容过来的时候,李恒松了一口气,按了按发胀的额角,挥了挥手让几个谋臣都先回去吧。
元雅容装扮并不夺目,只是披着一件素采色双鸾暗纹宫装,拎着檀木镂花提食盒,身后宫女垂着手提着一盏缠枝云纹宫灯。
谋臣路过纷纷客气向太子妃行礼,走过去的时候还在心间感叹太子太子妃鹣鲽情深,感情甚笃。
李恒搁下了手里的文书,他今日着实疲累的很。李燃实在是难缠,步步紧逼,不光是今日在猎场对他不依不饶,回来后还要面对工部的烂摊子。
但是看到自门外进来的元雅容,他紧绷的神经好歹缓解了些。走下台阶来亲自迎上去,攥住了太子妃的手,神色也缓和了,道:“怎么不好好休息,亲自来了?”
元雅容瞧着他漆黑眸子就多了些真心的笑,扬唇温声:“殿下今日猎场比武,回来又闷于案牍间,累着了吧,臣妾来给殿下捏捏。”
旁边的内侍恭敬从太子妃手中接过食盒,李恒牵着元雅容的手走到了旁边的软塌边坐下,东宫中因为前朝之事不可避免的有诸多女人,但是他也只有在见到雅容的时候才能感受到这样久违的安宁。
元雅容的手很巧,也很柔软,按在李恒额角时候的力度不轻不重很是舒缓。
李恒觉得甚是舒适,缓缓闭上眼,叹道:“孤有雅容,此生足矣。”
方才元雅容过来的时候卓侧妃也过来了,正好在宫门处撞了个正着,但是卓侧妃连延祚宫宫门都进不来,愤愤的看了元雅容一眼便摔帕子走人了。
元雅容没有过多在意她,气焰嚣张的人从来都心思简单不足为惧,李恒的心从始至终是在她这的,她听着李恒宽慰的话,心下稍安。
“今日委屈你了,江氏娇蛮不知礼数。”李恒说着心里有几分愧疚,“但是太清宫一事父皇既然说了,便不可怠慢。”
元雅蓉沉默了一瞬,微微笑了笑:“臣妾不委屈,这本就是臣妾之责。”
她今日委屈的从来都不是自己明日要独自去太清宫,或是江嘤嘤蛮狠。是李燃对江氏毫不犹豫的维护,而自己的夫君只会叫她忍让。
但是她知道,她是太子妃既享了这份荣华就要接受这份职责,所以她不能委屈。
案牍边青莲香炉里,龙涎香静谧悠远,一室安宁。
傍晚的时候府上又来来回回忙了起来,夜幕笼罩后,婢女们都在忙着准备主子们的晚膳。尤其是江嘤嘤向来挑剔至极,食不厌精脍不厌细,不比从前府中只有殿下一个主子的时候好伺候。
主院后边临水,岸边还种着驱蚊的兰草,还有一排高大树冠葱郁的香樟。暖石小道穿过其间,木槿花丛散发着淡淡幽香,婢女如云提灯穿过其间。
李燃没有让江嘤嘤久等,在婢女摆饭前便从前院步履匆匆回来了。
廊下灯火明亮,婢女候在旁侧。江嘤嘤手里持着一柄祥云如意宫扇,从院子里出来透透气,就瞧见了换了身衣衫的李燃从碎石小道那头赶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一个提灯的内侍曹栾。
下午李燃不在,江嘤嘤仔细思索了一下他与李恒夺权工部的事情,如何能成功,但是思索在三还是觉得基本不可能。
侍郎元文石因为樊林递出的消息如今已经有了防范,李燃的法子虽然看似滴水不漏,但是陛下和老天都是站在李恒那边的。原本工部唯一能被江峙文差遣的文书还会在最后关头被自己的母亲说服,弃暗投明。
她想着书里写的李燃的野心,这人应该是刚从私牢折磨完樊林出来,可惜那个樊林是个能忍的。樊林知道的那些东西,江嘤嘤都知道,但她没有打算和李燃说,不仅仅是规则的禁言,也是因为她知道,做任何事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但是若是旁敲侧击让他放弃呢?
旁边侍候的青衣婢女在旁笑着说着巧话讨主子欢心:“殿下对皇子妃真好,平常时候殿下可是十天半个月也不见得会踏足后院呢,时常连用膳也不记得。”
对于殿下来说,从前的府邸就是个落脚的地方,但是如今有了皇子妃那便是不一样了。
江嘤嘤心情甚好,脚步十分轻快的就扑了过去:“夫君——”
李燃还换了一身衣裳,鸦青色勾金麒麟纹长衫,身姿挺拔隽秀。瞧见江嘤嘤如鸟雀轻快的身影,原本微蹙的眉心一下子就松散了开来,漆眸看过去,唇边隐隐带着些笑意。张开胳膊,稳稳的就将莽撞扑过来的少女揽进了怀里。
“嘤嘤,慢些。”
旁边侍候的婢女们都低下了头,抿唇偷笑。
他胸前有些坚硬,还有些混杂着微涩药香和檀香的味道,隐约带着几分水汽。江嘤嘤揽着他的腰,垫着脚看着他近在咫尺润泽漆黑的眉眼,只觉得怎么瞧都十分好看,她问道:“究竟是何事,竟然处理这样久?”
自然是去处理樊林了,曹栾低着脑袋想着傍晚看到的,心里都不由的倒吸了一口冷气。原本那样意气风发的汉子,硬生生被折磨的浑身是血,身上的关节处没有一处是完整的,几乎被寸寸碾碎。求生不得,求死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