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顿了顿,她故意道:“毕竟景王府不像别处,还有田地庄子可以收租,府外得财产,统共只有这么一个德祥楼,当然得尽力把它做好了。”
田庄?
闻言,反应过来的景王殿下默默抽了抽嘴角。
他好像明白了什么。
——前阵子那程松父子俩与礼部侍郎被抄斩,不正剩下了行贿的那处田庄……
而田太后却顿了顿,又道:“当初景王受伤,先皇一直在忧虑如何治好他,因此也没有功夫想那么多。再说,这京城周边现如今也没什么空地了,总不能抢了平民百姓的田地给你们。”
沈拾月点头道:“太后娘娘说的极是,臣妇都明白,其实只因殿下建府晚,否则,朝廷怎么会忽略此事?毕竟连那程家都有不少田庄。”
哼,这老妖婆不要脸,她也不要。
索性就直接把话摆到这儿,看看她怎么接?
一旁的慕容霄则心间一定,果然。
她这是又瞧上那处庄子了。
其实沈拾月没抱什么希望。
毕竟她晓得,此时不像那天要德祥楼之时。
那时皇帝身边有不少大臣,皇帝要充面子,只能把故作大方德祥楼给他们。
现如今这慈安宫只有她跟小傻子两个外人,田太后只需装个听不懂,便能把这事儿给盖过去了。
不过,她就是要恶心这老妖婆一下,叫她装糊涂也装的不痛快。
哪知才这么想着,却见忽然有人入殿禀报:“启禀太后,大长公主求见。”
大长公主?
殿中众人都是一愣,沈拾月也有些意外,大长公主怎么这会儿来了?
她方才可没叫人去通风报信啊。
田太后也是意外,虽然不太想见这位大姑子,然大长公主身份摆在那儿,她也只能客气道:“请进来吧。”
宫人应是,须臾,便见大长公主踏入殿中。
田太后先问道:“皇姐怎么有空过来了?”
大长公主笑道:“我是来替太皇太后传话的,她老人家明日便要回宫,还请太后叫宫人们做好准备迎接。”
什么,太皇太后明日就回来了?
田太后不由一顿。
哪知紧接着,却见景王那小傻子忽然上前向她鞠躬道:“谢太后。”
田太后又一愣,这小傻子谢她做什么?
没等张口说话,却见大长公主先问道:“阿霄为何要谢太后?”
却听景王道:“太后方才说,要把程家的田庄赐给我。”
什么?
田太后一愣。
她她她,何时说过这话?
沈拾月却眼睛一亮。
漂亮!!!她的小傻子可真是越来越上道了。
作者有话说:
殿下:拿来吧你!
第38章
不管田太后如何想, 此时慕容霄的话已经清清楚楚说了出来。
而听他这样说, 大长公主立时一脸意外:“竟有此事?”
说着又看向田太后,问道:“太后娘娘怎么想起给阿霄田庄了?”
田太后此时已是骑虎难下, 虽是万般不想承认, 却又不敢在这位大姑姐面前否认,犹豫许久,只好打肿脸充胖子道:“从前景王建府时, 先皇因担忧他的病情忽略了此事, 如今听说那庄子空闲了, 哀家便想着先贴补给景王。”
沈诗雨在旁默默颔首,得嘞, 尘埃落定了。
大长公主虽然意外,也还是点头笑道:“真是难为太后一片心意, 虽是身体不舒服, 心里还一直牵挂阿霄他们小两口,本宫也替他们向太后道谢。”
说着又对慕容霄沈拾月道:“你们可要心怀感恩, 好好谢过太后娘娘。”
沈拾月点头应是,便也跟着向田太后鞠躬行礼:“太后娘娘心系殿下,想我所想,急我所急,臣妇心间万般感激,恭祝太后娘娘福寿安康。”
咳,这老妖婆虽然嘴上答应,心里必定不痛快,保不齐哪天又要找她麻烦, 索性就再发个功稳固一下。
田太后心疼的要滴血, 面上却强颜欢笑:“一家人何必客气?”
大长公主颔首:“太后所言甚是, 一家子和和睦睦,太皇太后她老人家回宫看在眼中,必定欣慰。”
田太后艰难的保持笑意,又问道:“不知太皇太后明日何时启程?”
大长公主道:“母后明早启程,约莫晌午前就能到宫中了。”
田太后心间一顿,晌午前,这么快?
面上却还得笑道:“是,哀家这就叫御膳房准备,明日为太皇太后接风洗尘。”
大长公主颔首:“那就不打扰了,请太后好好歇息。”
闻言沈拾月也拉着小傻子道:“请太后娘娘好好歇息,臣妇与殿下也告退。”
便跟上大长公主,一起出了慈安宫。
而他们的身影才出了殿中,田太后便忽然忍不住咳了起来,眼瞧几乎竟要喘不上气来。
宫女们吓了一跳,赶紧围了上来,拍背的拍背,顺气的顺气,女官凤竹焦急道:“娘娘凤体未愈,想必又劳神着了风寒,要不要传太医?”
田太后勉强平复下来,摆手道:“不必了,太医来了也不过还是要喝那苦药。眼看都一个多月了,一点也不见好转。”
说着又咳嗽起来。
而待再次平复下来,她又道:“明日太皇太后就要回来了,叫太常寺御膳房都好好准备,也记着去向陛下禀报一声,万不要出差错。”
众人应是,立时有小宫女去了皇帝面前传话。
凤竹又劝道:“娘娘还是好好歇歇吧,不必为这些事操心。”
田太后却叹了口气,不无怨怼道:“哪里敢歇息?哀家的好日子算是到头了。”
啧,那位老太太,可实在不好伺候。
~~
来到宫门外跟大长公主告了别,沈拾月与小傻子便重新坐上自家的马车往回走。
方才说缺钱只是为戏班找的借口,她是着实没想到,这趟竟然还能平白得一庄园。
程家那个庄子她可是知道的,不光大,地也好,位置离城中近,还挨着山,什么山林溪水瀑布应有尽有,还有一个泉水汇集而成的湖,那水质养的鱼必定好吃。
总之是个难得的好地方,不然礼部侍郎也不可能冒这风险漏题给那程家父子不是?
她心间很是高兴,只是没等说话,却又忽然一阵头晕。
咳,想来莫不是今天给那老妖婆发了好几遍功给累着了?
她于是对身边的小傻子道:“殿下借我肩膀靠靠,有点晕车。”
便见小傻子唔了一声,忙把肩膀凑了过来。
沈拾月便把脑袋靠上去,身体放松,顿觉舒服了一些。
她又想起方才慈安宫的情景,忍不住夸道:“殿下真是越来越聪明了,今日咱们平白得了一庄子,都是殿下的功劳。”
却听小傻子嗯了一声:“因为本王是夫君。”
不知是不是耳朵此时正贴着他的缘故,那声音比寻常浑厚,竟平白增添了几分……男人味。
沈拾月不由挑眉,别说,此时这样的姿势,小傻子这样的语气,还真有点夫君的模样。
思及此,她忍不住抬手摸了摸他的侧脸,叹道:“如果当初殿下没有从马上掉下来……”
话还未说完,慕容霄不由心间一顿——
若他没有掉下来……
她是不是就不会再把他当幼童,而是当夫君了?
他于是试着问道:“如何?”
咳,他其实想告诉她,就算摔下来也没什么,因为他现在已经同以前一样了。
哪知却听见她冷声道:“那殿下一定会是个花心大渣男。”
慕容霄:“???”
为什么会这样想???
没等他问,却听见那姑娘又哼道:“堂堂太子,位高权重,模样长得还挺好看,朝中不知多少人巴结。要得到这家的支持,又要安抚那家,肯定少不得要娶几个正妃侧妃。当了皇帝就更不用说了,什么三宫六院七十二美人,哼!”
慕容霄:“???”
为何还要哼一声?
那根本就不是他好不好?
便是他摔伤之前,也从未想过要娶什么侧妃美人,整日都是天下大计,替先皇辅佐朝政,哪有什么心思想什么美人?
景王殿下满腹冤屈,然以他目前“傻子”的身份,却恐怕不能解释。
好在,那姑娘只是晕车,脑子还没糊涂,说完这些以后,又换了语气道:“所以,殿下还是现在这样好了。我宁愿要个小可爱,也不想要个花心大渣男。”
慕容霄:“……”
所以他这是终于又回到小可爱了?
于是默默把刚才险些说出口的话给咽了下去。
嗯,小可爱总比渣男好。
悄悄松了口气,却听沈拾月又笑着问他:“殿下今日给咱们立了功,想吃什么,我叫厨房准备。”
景王殿下想了想,道:“烤肉。”
沈拾月点头:“好,今儿天这么冷,正好边烤边吃!”
不知是不是他的肩膀太舒服,还是发功的副作用太强,车马摇晃中,她竟渐渐困了,一时没忍住,终于闭上眼睡了过去。
等再醒来,已经在府中的床上了。
沈拾月有点懵,想了会儿,问房中的丫鬟们:“我不是在马车上睡着的吗,怎么会到床上来了?”
却见小霜笑道:“是殿下把王妃抱到床上的。”
沈拾月一愣,小傻子把她抱来的?
却见小霜又道:“殿下还轻手轻脚的,放王妃放下后,又特意嘱咐奴婢们不要吵醒您,真是难得。”
沈拾月:“……”
啧,小傻子还知道如此关心人?
她点了点头:“确实难得。”
说来,小傻子除过偶尔有些气人,总体还是挺不错的,最要紧是越来越上道了,今日竟然不费吹灰之力,就又从田太后手里扣了个田庄。
嘿,一想到这,沈拾月立时又开心起来,于是发话道:“今日本王妃高兴,叫厨房准备,咱们还是吃烤肉!”
小丫鬟们立时高兴应是。
~~
夜幕降临,慕容霄踏进后院之时,却见炭炉已经支好,里头的木炭正红彤彤燃着,铜盘上滋滋烤着一块块的雪花牛肉,一旁还摆了满满两碟羊排与其他蔬菜,香味如同上回一样浓重诱人。
只不过,今次不是在廊下,却是在屋里。
他于是问道:“怎么没出去烤?”
正忙着翻牛肉的沈拾月唔了一声:“外头太冷了,今儿又不下雪,还是屋里吃罢。”
说着不忘吩咐小霜:“记得开扇窗户,这烧着木炭,一定得通风才成。”
小霜应是,便将菱窗打开。
说话间,铜盘上的牛肉已经快烤好,慕容霄不再等娘子招呼,忙主动坐了下来,也知道自觉调好蘸料,待到沈拾月一声令下:“好了,开吃。”便立时吃了起来。
唔,果然还得是雪花牛,炭火的烘烤下内里的脂肪全部化为汁水,叫瘦肉也丝毫不柴,吃起来鲜嫩极了。
眼看转眼便是一盘肉入了肚腹,景王殿下吃得很是开心,却听身边的姑娘已经开始畅想:“这下咱们有地儿了,便自己养些猪牛羊,再种上各种蔬果粮食,便能丰衣足食。”
景王殿下没有意见,一边吃肉一边点了点头。
反正地是自家的,随意折腾,他只要有吃的就好。
然紧接着却又听她道:“这么好吃的肉,怎么能没有酒呢,再拿些酒来。”
小霜应是,便立时抱了壶梅酒上来。
沈拾月倒了一杯,仰头一饮而尽,咂嘴感叹道:“冰凉酸甜,真是过瘾!”
慕容霄看在眼中,忍不住提醒她:“会醉。”
却见沈拾月挑眉:“怎么会?姐姐的酒量你放心。”
慕容霄:“……”
且不说她在丫鬟面前自称姐姐,她的酒量叫他怎么放心?
上回半夜钻他被子的情景还历历在目呢。
……不过话说起来,若是等会她喝多了,还如上回那般,对他动手动脚……
他一定不会手软,咳。
这样想着,景王殿下便决定不再多言,一边吃着肉,一边默默计算媳妇倒酒的次数。
别说,眼看一顿烤肉吃完,她竟然自己喝光了一壶。
炉内炭火燃尽,丫鬟们将东西从房中撤走,又铺好被褥,服侍沈拾月沐浴更了衣,便主动退出了房中。
慕容霄自己去洗了澡,待出来,却见那姑娘已经躺在大床并盖好了被子,呼呼睡着了。
不过他并未失望,毕竟晓得她睡觉不老实,每晚都要翻身几回。
未准没等多久就会钻进他的被子里。
景王殿下怀着期待也上了床,躺去里侧。
咳,还要感谢他的娘子,虽然喝醉也没霸占全床,给他留了容身之处。
拉好被子闭上眼,慕容霄静静等待。
然而眼看时间渐渐过去,那姑娘竟然一直在呼呼大睡,保持侧身向外的姿势,始终没有变过。
景王殿下不禁有些奇怪,然而困意也渐渐涌了上来,一时没忍住,闭上眼睡了过去。
就这般直到半夜,迷迷糊糊间忽然觉得有些热,还有些呼吸困难。
慕容霄察觉自己陷入了梦魇,被一个披头散发的怪物死死压住,叫他无法呼吸。
他于是努力用意识抗争,终于在某一刻惊醒。
睁眼却发现,是沈拾月正双手抱着他的腰,头还枕在他前襟上,凌乱的长发正好盖了他一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