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就算不喜欢,放在库房里,也碍不着什么,没得白白让小主担了不敬上位的名声。”
“放肆。”安嫔有些恼火,气恨道,“你一个贱婢,也敢顶撞我。怎么,婉美人刚得了陛下青眼,身边的奴才便这般张狂起来了。拿上你的东西,滚出去。”
安嫔一时情急,竟是直接拿了锦盒,就向青枝掷了过去,青枝并不躲闪,生生受了这一击,只觉得肩膀生疼,锦盒落地,两支珠钗碎成几段。
青枝适时露出痛苦并震惊的神色,捂着自己的肩膀,看着地上的碎珠钗,声调也高了几分:“娘娘,您怎可如此,这是皇后娘娘的赏赐,按照宫规,是不能故意损毁的。”
青枝生怕动静不大,迅速拿起碎了的珠钗,跑到院里,大喊道:“小主不好了,安嫔娘娘把皇后赏赐的珠钗故意扔在地上,摔碎了,皇后知道了,一定是要责罚的。”
因为动静较大,琼华宫众人都出来看,安嫔这才发觉上当了,气得脸色铁青。
好一个谢瑶,竟然用赏赐之物来算计她。
宫规森严,何况此事有理有据,谢瑶立刻派人去禀报皇后,很快,皇后身边的纤兰便来了琼华宫。
第4章 第 4 章
因着兹事体大,琼华宫正殿,此刻安嫔,谢瑶,还有李才人都在场。
安嫔见到纤兰,连忙解释道:“本宫并非有意,婉美人的宫女冲撞本宫,本宫只是一时情急,才会不慎损毁皇后娘娘的赏赐。”
纤兰看了安嫔一眼,声音平稳有力:“安嫔,事情经过,皇后娘娘已经知晓。婉美人本是好意,你却无容人之量,实在有失妾妃之德。”
“而且,宫里的事,皇后娘娘不说,不代表一无所知。不知婉美人犯了何错,竟要日日抄经到深夜,你这个一宫主位,未免也有些滥用职权。”
“安嫔损毁皇后赏赐,德行有失,奉娘娘之命,处置如下,闭门思过一月,罚俸三月。”
安嫔眼中似是淬了毒,狠狠的瞪了一眼身旁的谢瑶,虽然不满,也只得咬牙道:“嫔妾知错,嫔妾领罚。”
等到纤兰走后,安嫔再也不加掩饰,一脸怒色,大声骂道:“贱人,你今日摆本宫一局,你给本宫等着,本宫绝不会善罢甘休。你最好有本事一月之内爬到嫔位,否则,本宫出来,你依然位于本宫之下,要受本宫的管辖。”
谢瑶却是轻笑一声,换了话题:“安嫔娘娘莫要生气,既然皇后都说了,娘娘是在滥用职权,那嫔妾也不能眼看着娘娘犯错。抄经一事,只怕是不能继续了,娘娘真有心,想来闭门思过也是无事,不如自己抄写佛经静静心吧。”
说完这话,谢瑶便转身离开,安嫔看着谢瑶的背影,气的说不出话。
傍晚时分,御前传来消息,谢瑶侍寝。
谢瑶早就预料到此事,虽说她已经把一切打点妥当,但是毕竟是第一次,和一个一面之缘的男人共度良宵,更何况那个人还是九五之尊,她心里不免还是有些紧张。
等到梳洗沐浴过后,凤鸾春恩车也到了,教引姑姑亲自扶着谢瑶上了车,又说了一遍侍寝的规矩,谢瑶却根本听不进去,只觉得一颗心小鹿乱撞,砰砰直跳。
谢瑶的心情不平静,留在琼华宫的李才人,心情更不平静。
凤鸾春恩车已经走远,李才人才敢出来,她站在宫门口,望着越来越暗的那道影子,神色似乎有些哀伤,又有些羡慕。
乐双知道小主难过,小主好歹也是潜邸旧人,侍奉多年,虽然不得宠爱,到底也一直安分守己,从未行差踏错,可是,皇上登基,竟只给了小主才人的位份,这些时日以来,更是从未召幸过小主,似乎将小主彻底遗忘一般。
在这深宫之中,无宠无子,又没有位份的女人,尚宫局怎会上心,日子自然过得艰难。
一阵凉风刮过,李才人打了个冷战,乐双连忙上前劝道:“小主,天气渐凉,还是别站在风口了,回去吧,伤了身子就不好了。”
李才人苦笑一声,语气中带着一丝失落:“伤不伤的,又有谁在乎呢,只怕是死了,都没人在意。”
乐双闻言,急道:“小主万万不可作此悲戚之语,时日还长,总会有机会的。”
李才人似是听到了笑话,眼中透着酸楚:“机会?若有机会,我也不至于到现在,都只是个寂寂无名的才人了。”
乐双想了想,斟酌劝道:“小主,事到如今,您也该看清形势了,以您一人之力,怕是难得圣宠。”
“安嫔早就失宠已久,脾气也不大好,依附于她,并非是个好的选择。倒是婉美人,容貌极好,如今又侍寝了,只怕来日有的风光。”
“近水楼台先得月,小主何不趁着同住一宫的机会,与婉美人走近,只需她稍稍提携,小主便可不必孤苦度日了。”
李才人眼中似乎有了光泽,她望着东偏殿,驻足思考良久,才下定了决心。
太和殿内,帷幕落下,重叠的光影交错,李绍的背上,已经出了一层薄汗。
谢瑶浑身酸疼的厉害,开始的时候,她还想着规矩,到了后来,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了本能的反应。
李绍在她耳边,语气轻柔地哄着:“婉婉,叫朕三郎。”
谢瑶本就有着一把好嗓,经历过这般作弄,眼角微红,脸上余热未消,从嘴角溢出一声柔媚入骨的“三郎”。
李绍听着这句“三郎”,似乎是得到了极大的满足,眼神中都有些透亮,他温柔的看着谢瑶,肌肤如雪,吹弹可破,当真是让人心动。
自从那件事后,他也经历过许多女子,总觉得有些寡淡无味,只有谢瑶,让他找到了久违的感觉。他这一晚,不免殷勤了些。
谢瑶浑身都像是散了架,睡不安稳,后宫妃嫔,那些在意皇上的,也是翻来覆去,难以入眠。
谢瑶直到后半夜才沉沉睡去,也许是过于劳累,醒来时,已经天光大亮。
李绍早就离开去上早朝了,御前几个宫女服侍谢瑶起身,谢瑶有些着急道:“怎么不早点叫醒我,耽误了给皇后娘娘请安,可怎么好?”
其中一个宫女恭敬道:“小主,昨夜下了一场雨,今早才停。皇后娘娘体恤,已经下旨,说是雨天路滑,左右也是无事,便免了今日的请安。”
谢瑶长舒一口气,昨夜侍寝,她只觉得身体乏力的很,两条腿到现在都有些软,如果去向皇后请安,只怕撑不住,露出端倪,再被其他妃嫔说成是恃宠生娇,反而不好。
如今可好了,一场秋雨,让她不用再多走一段路,等到收拾妥当,直接回自己宫中便可。
本来后宫众人,都对谢瑶这般好运道,又羡慕又嫉妒,想着淑妃一向是个不饶人的,今日长春宫必定有一场好戏看,没成想,一场秋雨,让这番好戏不能上演了,都有些失望。
谢瑶回了自己宫中,青枝等人自然是恭贺一番。头次侍寝,在宫人眼中,是天大的喜事,谢瑶瞧着众人喜悦并期待的眼神,也很大方的吩咐:“青枝,宫人连日辛苦,每人打赏半个月的月例银子。”
听了这话,太监宫女无不欣喜,都叩首行大礼,脸上都是神采奕奕,散发着光彩。
“只是一样,虽然这是喜事,只怕落在旁人眼中,多多少少会有些妒忌,你们若是有事出去,万不可露出轻狂模样,要谨言慎行,倘或因着行事张狂,惹出事端,我也保不住你们。”
宫女太监都点头应声,谢瑶一番恩威并济之后,已经是乏力的很,吩咐青枝关上殿门,若是同级或低位嫔妃来访,一律不见,只说身体不适,正在休息。
谢瑶这一觉睡得香甜,直到午时,悠悠醒转,身体才觉得恢复许多,青枝和流霜服侍她起身,谢瑶淡淡问道:“上午可有人来过?”
青枝缓声道:“只有赵美人来过,听说小主身体不适,便走了,说改日再来。”
谢瑶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在这宫里,她不敢轻信旁人,对于赵棠,她倒是信几分,在闺中时,两人便是手帕之交。赵棠和她一起入宫,也封了美人,隔三差五的,也会来往闲聊。
自然,除却两人家世相当,更重要的是,赵棠还是太后的亲侄女,有太后护着,即使不得宠爱,日子也不会难过。
既然进了宫,谢瑶想要过得更好,自然不能把希望都寄托在帝王宠爱上面,和赵棠交好,也是向太后示好,深宫之中,多一条路,也是多一分保障。
太和殿,李绍昨夜过了火,批阅了一会儿折子,便有些疲倦。
雷哲见状,连忙奉上一盏清神明目的碧螺春,轻声劝道:“皇上若是劳累,不如歇息片刻。”
李绍嗯了一声,抿了几口茶,便靠在柔软的椅背上,闭目养神。
只是,他脑子里,谢瑶的影子还是挥之不去,虽说昨日已经完完整整的拥有了她,但他还是想念的紧,那身段,那姿容,只是想着,那股躁动,便有些压不住。
李绍睁开眼,沉声吩咐道:“你去库房,挑些上好的珠宝锦缎,送去琼华宫。另外,朕记得,南邦岁贡,有两只翡翠鸳鸯镯,样式精巧,巧夺天工,你也找出来,送给婉美人。”
雷哲不由暗暗心惊,要知道,再好的珠宝锦缎,都不过是俗物。
只是这翡翠鸳鸯镯,可是轻易得不到的,必须是从一个玉胎里开出的两块料,颜色,还有纹路,都极为相似,再由能工巧匠精心打磨,保证中间不出任何差错,才能勉强打造这么一对翡翠鸳鸯镯,可谓价值千金。
看来,这位婉美人,当真是皇上心尖尖上的人,这么好的东西,淑妃求了几次,皇上都舍不得,如今竟是毫不犹豫的,就赏赐给了婉美人。
雷哲知道后宫局势只怕要大变了,不敢耽误,亲自去库房找了东西,又亲自送到了琼华宫。
谢瑶自然知道,翡翠鸳鸯镯是多么难得,她震惊之余,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这翡翠鸳鸯镯,当真是皇上赏赐给我的?”
雷哲脸上浮着恭敬的笑:“婉美人,陛下的旨意,怎会有假。婉美人得陛下看重,好福气只怕还在后头呢。”
谢瑶脸上闪过一片红晕,她想到,昨夜陛下并不是很温柔,可是今日,却给了她这么大的颜面,看来,她到底是得了陛下欢心的,在这后宫里,这第一步路,算是走稳了。
谢瑶一个眼神过去,青枝立刻意会,给了雷哲不少的赏钱,雷哲眼角都是笑意:“往后,奴才只怕来的次数还多着呢,小主不必这般客气。”
等到送走了雷哲,谢瑶刚进屋细细查看这些赏赐,门外就有宫女进来禀报:“李才人求见。”
谢瑶有些疑惑,同住一宫这么久,因着安嫔不喜她,李才人忌惮安嫔,一直未曾踏足东偏殿,怎么今日竟来了?
虽然疑惑,但是毕竟同住一宫,谢瑶也不好刚得宠就拿乔,只得把人请了进来。
第5章 第 5 章
李才人一进门,就见到桌上明晃晃的一堆赏赐,尤其是锦盒里面那对翡翠鸳鸯镯,材质上佳,通体透亮,简直让人移不开眼。
只可惜,这些上好的东西,却不属于自己。
李才人的心思,谢瑶看的分明,倒是也能理解几分。
宫中女子,哪有不爱珍宝的,尤其还是如此贵重的珍宝。
谢瑶想着同住一宫,总算是有些缘分,何况李才人亲自来拜访,便笑意盈盈道:“姐姐来的正好,这些都是皇上赏赐的珍宝锦缎,你若有中意的,也拿一些去吧。”
谢瑶虽如此说,李才人却还有点自知之明,忙忙道:“婉美人客气了,妹妹不过是个才人,当不起婉美人这一声姐姐。既然是御赐之物,妹妹不敢沾染分毫,姐姐留着自用便是。”
谢瑶脸上笑意不减,吩咐青枝把这些御赐之物都拿到内殿分类整理,这才笑道:“李才人今日过来,可是有事?”
李才人已经坐定,双手绞着手帕,似是有些紧张,半晌才用一副讨好的语气问道:“姐姐每日去向皇后请安,只怕独步难行,我想着,既然同住一宫,不若以后和姐姐作伴,我们一起同路而行,岂不是好?”
谢瑶眉头几不可察的皱了一下,按理说,她们是应该跟着安嫔一道去长春宫请安,只是安嫔不喜她,李才人也不敢和她走近,这才日日独行。
如今安嫔被禁足,李才人只能一个人去请安,想到和她作伴,似乎也是情理之中。
不过,谢瑶还是出于好心,提醒道:“妹妹有此意,我自然是高兴的。只是安嫔不过禁足一月,到时候解了禁足,知道妹妹日日和我作伴,恐怕会迁怒于妹妹。”
“妹妹虽是一片好心,可若因和我同行之事,惹了安嫔不快,怪罪于妹妹,岂非我这个做姐姐的不是。”
李才人听了这话,以为谢瑶是委婉的拒绝,忙忙表明真正的来意:“姐姐不必为妹妹着想,姐姐如今正得圣宠,安嫔却失宠已久。俗话说,良禽择木而栖,妹妹虽然不才,却也愿意跟随姐姐,听姐姐的吩咐做事,只求姐姐提携一二。”
这话说的直白,谢瑶也有一瞬间的惊讶,她刚得宠,就已经有人迫不及待的攀附过来,试图踩着她上位了。
李才人有这份心思,旁人也未必没有,不过这也侧面证实一点,这些人都觉得,她一定能凭借容貌和家世,圣宠不断,才会如此殷勤。
谢瑶的脸色变得有些冷淡,语气也不大好:“李才人这话,便是有失规矩了。我也不过是个五品美人,比才人略高一级,只怕在皇上面前说不上话。”
李才人也觉得自己把话说的过于直白,那意思,分明是要争宠。谢瑶如今刚得圣宠,自己就急急过来,让谢瑶为自己在皇上面前进言,确实是十分不妥。
更何况,她和谢瑶素日又没什么交情,谢瑶怎么可能随随便便的帮她呢?
“是,是妹妹冒失了,说话没轻没重。”李才人勉强陪着笑脸,语气越发恭敬,“只是早起请安,同行一事,还望姐姐应允。”
谢瑶冷下了脸,语气也带着一丝厌烦:“不必了,我独行惯了,不喜欢与人同行。”
李才人见谢瑶明言拒绝,臊的面红耳赤,只得起身道:“妹妹还有事,先告退了。”
等到李才人出了门,青枝忍不住呸了一声,咬牙道:“什么东西,也不看看自己德行,竟想踩着小主上位。小主脾气也太好些,她比你位份还低,还对她客气什么,就凭她说的那话,就该掌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