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狐妖哪都好,聪明伶俐,偏偏一读书就头痛。别说背诵全篇了,她两句都背不下来。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习……”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
苟不教……教……”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
苟不教,性乃迁。教……教……怎么又教啊?”
陈宝音哗啦啦地翻书,发现后面全是这种,根本没有什么故事剧情,全是小狐妖磕磕绊绊的背诵。
这哪是《狐仙记》?
分明是《三字经》残篇!
呼啦,她翻到最后一页,小狐狸终于能够背诵两句了: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
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
“昔孟母,择邻处。子不学,断机杼。
窦燕山,有义方。教五子,名俱扬。”
书生见她被折磨得憔悴,心下怜惜,说道:“我允你了。”
小狐妖抬起头,露出一个甜美可爱的笑容:“预知后续如何,请听下回分晓。”
嗯?!陈宝音一头雾水。
好半晌,发现故事就是这样,她没看错。
“顾亭远!!”摔书,咆哮。
他居然敢戏弄她!
“咋?咋?”听到她的吼声,杜金花急慌慌从隔壁屋里跑进来,“宝丫儿,咋了?姓顾的咋了?”
陈宝音脸上的扭曲还没抹平,就这样落入杜金花的眼中,她吓了一跳,忙冲过去道:“咋回事?姓顾的欺负你了?还是这书?”
顾亭远让她转交的《狐仙记》,此刻被闺女狠狠按在桌上,毫无珍惜之意。杜金花再傻也明白了,这书有问题。
“他——”
不等杜金花再说什么,陈宝音把她推开,拿起书,风一样窜了出去。
“宝丫儿?宝丫儿?”杜金花跟在后面追出去。
陈宝音已经窜出院子,甩下一句:“我等会儿就回来!”
可恶!顾亭远!拿这种书戏弄她!
她眼睛里已经看不到别的,只有村北头的两间茅草屋。终于,茅草屋落入视野中,她很快跑近,站在屋前喊道:“顾亭远!”
先出来的是顾舒容,她惊喜地站在门口道:“宝音,你不——”
刚想说,你不生气啦?就看到少女怒气高涨的脸,顿时惊得吞了回去。
猛地扭头,看向旁边屋子。阿远做了什么?!
“你来啦。”顾亭远已经走出来,看着陈宝音,清隽的脸上浮出笑意。
还笑!笑什么笑?知道她会来找他?他故意的吧?
陈宝音满脑子都是被戏弄的怒气,看也不看顾舒容,一把揪过顾亭远就往屋后走。
屋后没有人家,视野空阔又寂静。
猛地把他按在墙上:“你——”
第82章 放话
她双目喷火, 恶狠狠地瞪着他:“解释!”
不令她满意,这事没完!
顾亭远被按在墙壁上,脸上不见慌乱,也没有羞恼。他眸中光点跳跃, 似乎很是高兴。
“是我的错。”他低头看着她, 声音缓和。
陈宝音瞪着他:“当然是你的错!”不然呢?他还觉得自己很无辜不成?她怒视着他,喝道:“为何戏弄我?”
“实非得已。”顾亭远不敢说, 这不是戏弄, 虽然他本意不是如此,但的确不太像样, “在下想跟陈小姐当面道歉。”
当面道歉?是了,她气得来找他, 就是他的目的。
“我才走多久?”陈宝音仍瞪着他, “你就写出一本书来?”
不可能的事。他一定早就在写这本书了,最多在她走后又写了几页。
但后几页是什么呢?是《三字经》残篇!残篇中的残篇!不,是残句!
他本来就想用这样的“话本”来戏弄她!
被她恶狠狠地瞪着, 顾亭远忍不住唇角上扬。她在注视他, 眼里只有他一个。
“对不起。”他轻声说,“是我的错。”
屋前头,顾舒容满脸焦急, 握紧双手,走来走去。
只听“咚咚咚”的闷响声, 从屋后面传来, 似是捶打声。
打人了?!
她惊得瞪大眼睛, 谁打谁?
阿远应当不会打人, 宝音若是被打, 也不会不做声, 所以是宝音在打阿远?
她站立不动,凝神去听,“咚咚咚”的声音,如擂鼓般,沉闷急促,听得她心里一蹦一蹦。
“阿远!”顾舒容忍不住焦急出声,“你莫惹陈姑娘生气!”
宝音是个好姑娘,接触这么久,顾舒容很知道她的脾气。都气得打人了,一定是阿远做了什么。
她急得不行,阿远也真是的,把人惹得气冲冲的来,还不好好哄,是想做什么?
她话落下不久,捶打声停下了。
两人先后走出来。
陈宝音的脸是红的,弟弟的脸也是红的。
顾舒容惊得呆立当场,脑中只余一个念头,身躯晃了下,不由得捂住心口。
“宝音……”她叫道。
陈宝音止住脚步,看向她:“顾姐姐。”抿抿唇,福了福,走了。
顾舒容焦急地看着她的背影,想喊住她,又不知说什么。等到人走远了,才扭过头,一巴掌打在顾亭远身上:“你这个混账!”
顾亭远不敢动,只叫道:“姐姐。”
顾舒容抬手,还想打他,四下张望一番,揪住他衣裳往屋里去。
进了屋,她才压低声音道:“你轻薄人家了?!”
顾亭远一愣:“什么?”
“没,没有。”他紧接着摆手。
只是引着她打了他一顿,不,不算吧?
“那你脸红什么?”顾舒容瞪他,“宝音的脸也是红的!”
总不能是打他累的吧?唔,也未必不可能。顾舒容又问:“你怎么惹着人了?”
顾亭远的眼神飘了一下:“我……”
他脑中只有她打他时,灼灼发亮的眼睛,神气十足,像一簇火。
“啪!啪!”顾舒容又给他两巴掌,气道:“你,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原以为弟弟至少是个老实的,她一向很引以为傲,说亲时极有底气。没想到,没想到……气死她了!
“你这次要怎么给人赔罪?”顾舒容是想不出办法了,在桌边坐下,拍了下桌子。
顾亭远已经回过神,知道令姐姐误会了,有点内疚,忙解释道:“我上次的话本,她不喜欢,我再写一本给她。”
是吗?仅仅因为这个,就气得宝音冲过来打人?顾舒容将信将疑,只得道:“那你好好写,不要再惹人生气了。”
“是。”顾亭远点头。
陈宝音回到家。
“回来了?”杜金花扯着她往屋里走,“咋回事?”
风吹了一路,陈宝音已经冷静下来了,摇摇头:“没什么。”
“哄谁呢?”杜金花才不信,“你那么气冲冲地跑出去,没什么才怪!你好好说。”
陈宝音跺跺脚,说道:“他惹我生气!我去打了他一顿!行了吧?”
非要问!
“你还打人了?”杜金花挑高眉头,稀奇地打量她两眼,“没叫人瞧见吧?”
这是什么回应?陈宝音略感惊奇,难道没人瞧见,就没关系吗?想着,她摇摇头:“没有。”她怎么会让人瞧见自己打人?
“算你还心里有数。”只听杜金花道,说完这句,她就没再问,转身出去了。
闺女没吃亏就行,别的不要紧。至于别的,年轻人的事,倒也不必问得那么清楚。
宝丫儿跟别的孩子不一样。她心里有成算,鲁莽不了。
出了闺女的屋子,她直接去了老二屋里:“老二媳妇!”
“啥事儿,娘?”孙五娘窝在床上吃枣子,看过来道。
杜金花直接道:“你去,把花婆子骂一顿,晚上给你蒸蛋羹吃!”
孙五娘“噌”的一下就从床上下来了,说道:“娘,你不早说?我早就要去骂那个黑心烂肺的婆子,居然欺负咱宝丫儿,当咱家没人吗?你等着,我这就去!”
风风火火的,就往外去了。
倒也不是冲着那碗蛋羹,她跟宝丫儿的情分,还差一碗蛋羹?这不是早先杜金花没发话吗,孙五娘不敢出门惹事。
这回杜金花发了话,她揣着一兜瓜子,就往花婶家去了。站在花婶家门口,张口就喷起来:“有些人啊,长着八层脸皮,再给几张脸皮,都不要!”
不要脸!抢宝丫儿的婚事!
孙五娘的无赖是出了名的,村里都没多少人跟她来往,就是因为她说话不过脑,也不考虑别人的心情。
这回奉了婆婆的命来找茬,那叫一个理直气壮,吃着瓜子,站在花婶家门口,足足骂了一下午。
渴了,就去旁边人家要碗水喝,喝完继续出来骂。就说她嫁过来这些年,花婶的作为。
谁没有叫人说嘴的地方?人人都有。
花婶一开始跟她对骂,后来体力不支,关门不见。
孙五娘骂到傍晚,该吃饭了,才昂首挺胸地撤退。
“宝丫儿,二嫂给你出气了!”进门,她高声说道。
陈宝音正在屋里写东西。
经顾亭远启发,她觉得自己也可以写话本子。说不定能赚钱呢?
听到孙五娘的话,她笔尖一顿,想起那回事,已经忘却的不快又涌上心头。
平白无故的,被人膈应一顿,咋能没感觉呢?
“多谢二嫂。”她搁下笔,走出门,对孙五娘道谢。
孙五娘摆摆手,说道:“客气啥?咱把你当亲妹子的!谁欺负你,就是欺负我,咱绝不让她好过!”
被骂得灰溜溜的不敢露头的花婶,丢了大人。尤其得知顾亭远特意去陈宝音家里赔罪后,更是又羞又气。
青青都气哭了,门也没脸出,花婶还骂她:“不争气的丫头!你羞什么?陈宝丫都不羞,你羞什么?”
她咽不下这口气,顾亭远看不上她闺女,是顾亭远没眼光,出门就跟人说:“我家青青才是好姑娘!温柔,贤惠,知冷知热!那陈宝丫呢?识字又咋样?会缝缝补补吗?会洗衣做饭吗?她会啥?”
“还是个泼辣脾气,你们都当她温柔知礼,那是没见她撒泼的时候!她当着我的面啊,那叫一个无礼,牙尖嘴利,顶撞长辈,秀才公若是娶了她啊,要丢脸的!”
众人没见过陈宝音泼辣,只见过她的本事。何况,泼辣又咋样?敢说她闲话的人不多,没见赵财主要认她当干妹子?多大的脸面呢!
这话传到杜金花的耳朵里,哪还坐得住?立刻就找花婶算账去了。
“我闺女招你惹你了?你嚼她的舌根子?”杜金花二话不说,就上手了,“老娘给你脸了!欺负我闺女!”
花婶也不是省油的灯,两个老太太打在一处,那叫一个难分难解。
周围的邻居劝架的劝架,拉架的拉架。
顾亭远也听到风声,匆匆赶来:“陈姑娘是天底下最好的姑娘!”
杜金花和花婶同时停手,看向他问:“哪个陈姑娘?”
这村里的姑娘,有一个算一个,都是陈姑娘!
顾亭远看向杜金花,又收回视线,抿抿唇,害羞又坚定地道:“宝音,陈宝音。”
话落,杜金花哼了一声:“那当然!”
花婶则是大受打击,一脸落败模样,指着他,手哆嗦着,说道:“你,你啊!你读书读多了,读坏脑子了!眼神也不好!”
那么个泼辣无礼的丫头,一点女德都没有,他看上她啥啊?!
“你才眼神不好!”杜金花回骂一句,拉起顾亭远就走。
有他这句话,就够了。往后,看谁还没眼色!
因为顾亭远出现的及时,放话也痛快,杜金花待他的脸色好了些。
“你咋把宝丫儿气成那样?”回去的路上,杜金花问道。
顾亭远低头道:“都是晚辈的错。”
那还有假?不然难道是宝丫儿的错?杜金花觉得他说了句废话。
又问道:“宝丫儿打你了?打的重不?”
顾亭远惊讶道:“大娘听谁说的?”摇摇头,“不曾有此事。”
他一脸惊讶,好似压根没有这么回事。杜金花寻思着,上上下下打量他,是他装得太好,还是宝丫儿骗人?
但没有谁会污蔑自己打人。杜金花撇撇嘴,看不出来,他还挺要脸。
“嗯。”杜金花没有再说。
走到家门口,她问道:“渴不?喝水不?”
顾亭远腼腆地道:“喝。”
“外头等着。”杜金花说着,往院子里去了。
顾亭远的笑容僵在脸上。岳母的实诚,总是叫人猝不及防。
“你跟进来干啥?”听到脚步声,杜金花回头,皱眉说道。
顾亭远一脸老实地道:“外面冷。”
第83章 同意
打量他两眼, 杜金花到底没说让他在外面等着。
小顾不是仇人,何必落他脸面?
“那你进来吧。”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