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一切都很合理,减毒增效这确实是不错的事。
沈旷心中横过一道疑虑,是药方有问题。
秦砚冲沈旷笑笑,见他也并未再做纠缠,倒也先不用担心沈旷会发现。
也许应当召徐太医来确切问一问。
即便是减毒增效,也不应当是完全没有作用,她那避子汤有没有效力,还未到一个月更是不能断出结果。
也许不应当自己吓自己。
第二日沈旷依旧照常上朝,装模做样地命人调查王府失火。
秦砚则是送走沈旷之后就宣了徐太医来广华殿,但一如沈旷转述的一样,太医院改制,药材炮制更改。
特别是她拿三张药方拼凑出的避子汤的主要起效药材,已经被替换成减弱很多毒性的草药。
“……娘娘,恕臣直言,您此前想要拼凑出的药方恐怕不能真正起效。”徐太医偷瞄着前皇后的神情,谨慎地回答着。
“这是太医院季度统筹微臣发现的,旁人还未知晓。”徐太医精明的很。
还好是药房改制,这药效减毒,不然这避子汤可伤身呢!
秦砚十分不安,果真是徐太医发现了这药方中的问题,避子汤可能不会起效,“那我……?”
“微臣目前还不知,虽是炮制方法更改,效力减弱,但时间尚短微臣不能确切诊出脉象。”徐太医照实说,就是说这避子汤即便没用,也不一定会有孕。
身为医者从不将话说满,也应将所有可能出现的情况告知求医之人。
突然有了会有身孕的可能,秦砚已然有些焦虑,她咽了咽津液,“徐太医,这件事还请您……”
徐太医多精明一个人,自然满口应下。
“娘娘请放心,此事影响不大,微臣不会禀告陛下。”徐太医自有一份逻辑。
既然这药没用,那也没有产生实际危害,那他何必去做那影响人夫妻感情的事呢。
哦,前夫妻感情。
虽然徐太医不会告知沈旷,但秦砚并不觉得这是万事大吉。
那么也就是最多一个月。
而且最近应当是月事将近,如果若是准时来了,那她也就能放下心来。
但要是没来呢……
秦砚瞬时觉得自己好似在刀尖上舔血,赌的有些大。
但真要是有孕了,又该如何?
秦砚心中摇摆不定,但这件事上有犹豫那就是有了既定的答案。
沈旷的允诺是一回事,而有了子嗣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宫宴将近,各国提来的通关文书都一一呈上,等着皇帝好脾气的时候敲定一切细则,说不定还能占点便宜。
只是西B百官也不是吃素的,分毫不让,毫厘必争。
“陛下,东瑜的郡主到了,使臣孟大人也一同进宫拜见。”康平近来通传。
虽然沈旷晾了东瑜郡主一阵,但总要有正式见的那一天。
毕竟东瑜的郡主姜朝才是这次统领使臣的人。
“宣。”沈旷起身走入正殿。
听说东瑜郡主的母亲大权在握,是东瑜皇帝的得力帮手,只是这个女儿恐怕是没能习得母亲的精明。
此番到西B来恐怕也只是增添一些履历。
一群东瑜使臣涌入殿中,行过礼之后起身入座。
只是站在郡主旁边的使臣抬眼的刹那,皇帝的面容让他有些惊讶,但也只是片刻便恢复了往常。
沈旷自然也看见了他,也许相见还是要早一些。
东瑜的郡主果真是传得了母亲的豪放,口之心快,即便是面对邻国皇帝也不怯懦。
“陛下,这已经是东瑜能提供最优厚的条件了,如果此刻能定下,便能省了不少力。”姜朝有模有样地说着,只是身边的臣子都明白这是坐不住了。
姜朝在本国向来随意,伪装出的沉稳端庄也只能维持一时,她的眼睛忍不住在大殿上小心地游走。
西B殿中装点与东瑜自是不同,不过再怎么折腾都也都是一样的华贵,这没什么好看的。
不过西B皇帝那张脸可比那些繁多的装饰值得品味许多。
“郡主不必急于一时,等到宫宴最终定稿,对双方都有利。”西B臣子当然没见过这么任性的郡主,一板一眼的答道。
“还要等到宫宴?”姜朝一脸难以置信,看向西B臣子的脸上仿佛看见了什么怪物,“宫宴时才定下通商细则?宫宴不是用来吃的吗?”
姜朝一番任性让沈旷倒吸一口气,似乎比沈熙君还要难办。
不过好在两国之事还要稳妥相商,今日见过还要再次详谈。
西B的臣子们和善地哄着姜朝,说着让郡主游玩几日便送了使臣出了殿门。
不过郡主旁边的使臣却慢了一步,孟经恒冲沈旷拱手道:“陛下,那日是在下眼拙未能认出陛下。”
孟经恒到了长安之后托了一位姑娘写了封情书,而后又遇见了那位姑娘,顺便问了路。
而那时在那位姑娘身边的就是这位――西B皇帝。
而且两人还说着,只是“纯洁的友人”。
沈旷想起了那日秦砚为一名男子指路,就是他没错。
只是此刻他也不必担忧普通男子有什么威胁,得体答道:“无事,也许朕与孟大人有缘。”
孟经恒借机说:“陛下,在下同僚此前许是提过,此番使臣前来并非只为通商。”
沈旷看向孟经恒,打量了一番这位东瑜使臣,东瑜使臣抵达长安便同礼部探听了宫中的口风。
当然,通商是可以商量的,但别的无可商议。
“朕的态度从未改变。”沈旷说道。
“若陛下能赞同那是东瑜的幸事,通商事宜还可再商议。”孟经恒说道,他似乎还想与西B的皇帝讲些益处。
“不必了。”
再三道别就随着使臣们离宫而去,此刻沈旷还未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东瑜使臣一行人出了宫快到了驿站,孟经恒邀了姜朝到一旁说话。
“今日一见,长公主与郡主交待的事情……郡主考虑的如何?”孟经恒说道。
姜朝回头望向西B皇宫的方向,幽幽叹了口气,“模样确实出众。”
孟经恒眉角抽动,“所以郡主这是同意了?”
“那不可能。”姜朝漫不经心地在门外盘算着晚间要吃什么,“他可是和离过,有过妻子的。”
孟经恒还是相当了解姜朝本性,虽然西B皇帝他不甚了解,但都说这西B皇帝仁厚礼贤,权略善战,甚为专一,与皇后成婚三年身边再无他人。
不过皇帝此前昭告天下与皇后和离,又被他撞见与一位姑娘纠缠不清,嘶……
但这么一看,那些传闻也许是吹嘘。
难不成是因移情别恋那位姑娘才与皇后和离?
“前皇后是个什么样的?”姜朝漫不经心地问着,“嫁过来干什么,总要跟前皇后比较,是我昏了头还是你昏了头。”
姜朝坚定自己的想法,虽然那西B皇帝只当作男人看待,属实是作为夫君的不二人选,但和离过的男人――那可就不值钱了。
所以为了不嫁到西B,姜朝甚至故意刁蛮了许多。
孟经恒一阵叹气,他就知道郡主是因为东瑜国君有意让她嫁到西B才如此表现。
只是身为臣子有些职责必须要抗在肩上,“这是圣上交代的,只要证明努力过了就可以了,信都找人替你写好了,只是抄一遍而已。”
孟大人拿着手中书信,递了过去。
这是他到西B便找人写下的,为的就是防止姜朝不愿意,至少要做做样子。
但今日一见西B皇帝,没想到皇帝竟然与那位姑娘有些纠葛。
既然那位姑娘是西B皇帝的人,那更是不能擅做主张将信件直接送给皇帝。
所以姜朝最好抄上一遍。
但这难于上青天。
姜朝见孟经恒竟然连情书都给她准备好了,眼睛瞪着气不打一处来。
“想都别想!”姜朝甩开孟经恒的手,大步向前走去。
孟经恒也只能向前追去,“郡主!郡主!”
作者有话说:
第71章 、第七十一回
广华殿中, 秦砚听完徐太医的见解以后,坐在宫中出神了一上午。
沈旷直到午膳时才返回了后殿,秦砚此时看见沈旷的身影心中有些微妙。
磐石无转移, 但人会受情绪的波动,秦砚虽然习惯于端庄, 但进来她早就扔掉了伪装。
但此刻再次戴上,更是会让人看出分别。
虽然只是寻常的午膳,只是说了几句话沈旷就发觉了昨日还甚为欢愉的人,现在又变了回去。
沈旷想着明明自己走之前都是好好的,广华殿中也应当交代过, 更是不会有人惹她不悦。
沈旷当然不知道秦砚心中惴惴不安的是什么, 但秦砚太清楚了, 甚至只有预感也能让她忐忑上一阵。
秦砚习惯若是没有一定把握就不会心怀侥幸, 她已经太多次愿望落空了。
不过她表现得有些过于明显,沈旷好似已经看了她多次。
秦砚眼睛忽闪着, 缓缓问道:“之前您说的……”
“无论发生什么事……你不会逼我回宫, 对吧?”秦砚试探地问道。
“是的。”沈旷眼眸微沉。
对面的人对他笑着, 像是受了惊吓的小鹿,迷茫却要向前试探。
但他看得出, 秦砚在隐藏着一些东西。
如同他一样, 只是他藏得更深,他也没有资格谴责别人。
只是沈旷有些好奇,到底是什么事情能让秦砚觉得他会逼她回宫。
午膳过后, 沈旷小憩一阵又返回了前殿, 秦砚在宫中坐着烦闷, 便带了人去沁园走走。
因是宫宴临近, 这里忙里忙外斗是内侍监的宫人。
她望向园中, 站在中间打理着一切的人好似有些熟悉。
秦砚笑着扬声道:“妙晴。”
“娘娘!”
已然成了内侍监掌事女官的妙晴疾步向秦砚走来,“娘娘,听说您回宫了,但奴婢想调回宫中他们没有同意。”
她上下打量着秦砚,“您这是……”
妙晴有些担忧,皇后娘娘离宫时那副决然的样子定是不会回来的,如今回来了不免她会怀疑宫中是不是用了些手段。
“别担心,只是回来住一住。”秦砚笑道。
因为王府失火,对外宣称那里空无一人居住,外界也不会觉得王府失火与她有什么关联。
要说戒备最森严的那就是沈旷的广华殿了,除了他自己能绕开守备。
但是要说戒备森严有时也不是好事,毕竟现在她可是被人盯上了。
既然沈旷不想告诉她是因为什么,自然会有人告诉她。
妙晴好好打量她一番,又问了冬寻好几句,这才放下心来,三人说笑一阵,沁园中的宫人都忙碌着时不时拿着物件过来问一问。
秦砚见妙晴现在已经能独当一面,心中有些欣慰。
只是妙晴转过头就叹上了气,“娘娘之前真是太辛苦了,真当是自己做上了才知道有多少活要忙。”
两宫太后不管事,宫宴的活都甩给内侍监,毕竟人已经坐到了太后的位置上也不怕前朝说什么。
内侍监更是要找个熟悉这活的“苦劳力”,于是给妙晴提了女官之职,活都交给她来做。
她之前也都是听命办事,真要上手那真是筋疲力尽。
而这可是万国朝会,事关通商关税,千万马虎不得。
但妙晴又连连摇头,嘴上赔罪道:“不对不对,不该跟您抱怨这些。“
秦砚笑着安抚她,看来还是那个藏不住事的小姑娘。
既然都来了,秦砚也帮着拿拿主意。
妙晴叹了口气,指着正堂当中,“就像那正堂里挂的画,选了好几日了,总是有挑的地方。”
她没敢说内侍监派人来看一次说那画太艳俗,换了一次之后两宫派人来看说那画不够庄重。
所以他们几乎要挑遍库中所有字画也没挑出一个合适的。
这种事本应也简单,但都是怕担责任,内侍监的人才会如此小心翼翼。
秦砚叹了口气,凭借着记忆说出了几个字画的名字帮了妙晴一把,挑个稳重不出错的就好了。
妙晴立刻如释重负,道着谢连忙派人去拿字画。
秦砚有一瞬间想着自己是不是应该宫宴前再去沁园看看,看着也许是有些不大让人放心。
但转念一想,自己还真是劳碌命,都不做皇后了还这么好心?
走在回宫的路上,秦砚这么忽然一摇头,吓到冬寻一跳,连忙问着:“娘娘,您怎么……”
没等冬寻说完,转角突然蹦出一个穿着橙红衣裙的姑娘,冬寻下意识拦在秦砚身前,忘记了她要说的话。
那姑娘眨着大眼睛拍着胸口,甚是有些夸张。
秦砚眼睛一瞄,便看见了她腰间的东瑜配饰。
她顿时了然,这是东瑜郡主姜朝。
“抱歉抱歉,我本是打算跟他们出宫的,请问您看见东瑜的使臣们了吗?”姜朝不好意思地笑道。
看起来是个开朗的性子,脸上爽朗的笑意自然流露出来。
秦砚淡然笑笑,向身后挥着手,“没有,但可以帮您去问问。”
“您也可以随我一同到广华殿等。”
显然走散了也不知应该送她从哪个门出宫。
秦砚见了新鲜面孔也愿意与她多说两句,而且是东瑜人,她此前还未见过。
姜朝道着谢,立马跟着秦砚向广华殿走。
只是眼神一直往秦砚身上试探,秦砚察觉到后回以微笑,像是在说“想问什么”。
姜朝挠挠头,小声问了一句,“您是陛下的妃子吗?”
姜朝打量着这个貌美的女子,简单挽着长发,唯一点缀在发间的是一根横穿而过的银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