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岁一到十三班门口就看到了陈迹。
他戴着耳机在做题,眼眸低垂,表情认真专注似乎一点都不受高温影响。
陈迹长得真好看啊。
祝岁想起陈迹前世因为颜值收获了一大波颜粉,娱乐圈更新换代快,即使陈迹那时连三线明星都算不上,可他的颜却总能被频频提起。
前世…
祝岁还花痴的脸像忽然被打了一拳,只余酸痛。
陈迹一道大题刚做完,感觉有人坐了下来,他还以为是崔正青,不经意往旁一看,写解的手都停下了。
“陈迹热不热,我请你吃冰淇淋。”教室里太安静,祝岁半个身子倚向陈迹,非常小声建议。
“现在?”
祝岁忙不迭点头,亮晶晶的眼睛扑闪扑闪,殷切望着陈迹,“去吧,好吗?”
“…好。”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教室,走在后面的陈迹看到女孩后背已经干了的污渍。
“背上回去没擦吗?”陈迹问。
祝岁扭头往背上看了一眼,故意打趣:“没有,你又不帮我。”
“…你可以要你朋友帮你。”
“我在班里没什么朋友。”祝岁说完身后的人默了默,她回头看他笑道,“陈迹,我不需要那么多朋友的。”
我需要你。
陈迹没再说话,两人顶着烈日到了小卖部,老板正倚在玻璃柜台看电视。
祝岁拉开冷柜,冷气扑上脸,各色冰棒雪糕发出簌簌声,她挑了一会都没找到想要口味,扭头问老板,“葡萄味的还有吗?”
“自己找找吧。”老板脸上没多余表情懒懒回了一句。
祝岁换了一只手才从底下翻到她想要的口味,制止陈迹付钱的动作,“下次你再请回我吧。”
搭在他手臂上的手指冻得冰凉,陈迹接过她递来的葡萄味甜筒,回了一句“好。”
祝岁又从冰柜拿了瓶饮料,接过老板找的零钱,率先出了小卖部。
烈日炎炎,偌大校园昏昏沉沉,显得蝉鸣声格外空旷,海盐口味咸中带甜一大口融在嘴里,暂时解了燥热。
两人隔着一拳的距离走在树荫下,没有一丝风,只有滚滚热浪朝他们扑来。
“陈迹,周六晚上你不去看电影吗?”祝岁想试着说服陈迹,毕竟他不去对于自己来说出行便没有意义。
冰淇淋融在嘴里,陈迹转头看向祝岁,眼里闪着和刚刚一样的期待,他移开视线坚持上午的回答:“不去。”
“是因为电影院光线不好吗?”
陈迹摇头,接着说了句抱歉。
他表情淡淡,抱歉却说的诚恳,就像他拒绝别人告白时候一样。
温度又闷上几分,两人到了教学楼下,祝岁咬着冰淇淋踏上台阶,转向另一个她关心的话题,“陈迹,我还给你的笔记本你真的有看吗?”
陈迹用一种“看了,怎么了?”的眼神询问她。
祝岁猜想他也许真的不愿意再给一次,不再自找尴尬,摇了下头说:“算了,没事,就觉得你笔记做的挺简单的。”
“我很少做笔记,数学笔记是老师要检查我才做的。”
祝岁噗嗤笑了,“原来年级第一也会敷衍老师。”
陈迹头一次被人这么说,却没有被冒犯到的羞恼,从他的角度看,能看到女孩笑弯的眉眼。
“陈迹…”
女孩猝不及防转过头来,他慌乱收回视线低头咬了口快融化的冰淇淋,嘴里含糊不清嗯了声。
“你的笔记我没用上,所以你有空的时候能给我讲几道题吗?”见陈迹迟疑,祝岁降低标准,“就两道,可以吗?”
“好。”陈迹答应。
两人上了楼在班级门口分开时,祝岁把手里已经凝了水珠的饮料递到陈迹手里,“这个胡萝卜汁你尝尝。”
“我…”
“我知道你不喜欢吃胡萝卜。”祝岁抢先打断陈迹未说出口的拒绝,“胡萝卜对眼睛好,你试试。”
“我先走啦,拜拜。”祝岁怕再被拒绝,不等陈迹说话快步离开。
陈迹回了座位,教室里和刚离开前一样安静,他继续之前未做完的题,可解字写完,却没有进行下一步。
嘴里残留着淡淡的葡萄甜味,桌角的胡萝卜汁瓶身上有凝聚的水珠往下滑,他放下笔不禁在心里思索,
祝岁是怎么知道他喜欢吃葡萄味的东西,讨厌胡萝卜的。
骆容性格虽然大大咧咧,但有分寸,不会随便乱说,崔正青和宋巡更不可能。
算上在便利店的相遇他们也才认识不到半个月,那么她是从何得知。
“陈迹,这个题能给我讲一下吗?”奚晓星从前面转过身来打断陈迹的沉思。
“嗯。”陈迹接过低头看题。
“刚刚那个女生是你朋友吗?”奚晓星在陈迹看题的空隙见缝插针发问。
陈迹没有回应,和从前一样,用沉默略过他不想回答的问题。
连朋友都不被承认的人,肯定和之前那些死缠着他不放的的女生一样,奚晓星私自撕毁便利贴的内疚感顿时少了大半。
“是。”
奚晓星刚悬下的心猛地一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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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这章短小,但你们不能批评我。
我是个经不起批评的人,如果你们批评我,我…就爆更(bushi
明天见~
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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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自习刚结束,陈迹接到了陈唯的信息,说她已经在校门口,出差结束顺道来接他。
陈迹回了个好,跟崔正青他们说了声后,一直坐到教室的人快走空,他才收拾好课本往校外走。
从教学楼到校门口的那段路光线很暗,陈迹开着闪光灯缓步往外走,草丛里传来啾啾虫鸣,除了手机照出的那一方地面,其余一片黑暗。
他想起那瓶喝空了的胡萝卜汁。
可能是经过加工处理,没有特别重的萝卜味,甚至有点甘甜。
只是这种胡萝卜汁喝一百瓶都未必对他有用。
对他有用的不是一瓶胡萝卜汁。
“陈迹,你最近饮食这么健康,都喝起胡萝卜汁了?”饶是和他小学一起长大的崔正青都未发觉那瓶胡萝卜汁有什么不对,可她却在买之前就已经知道了。
祝岁回家了吗?
他有点想知道。
一出校门就看到了陈唯停在路边的黑色大奔,陈迹快步走过去拉开副驾的门,里面赫然坐着一个男人。
看上去没三十岁,油头粉面,看到他后眼里闪过惊羡,扭头对驾驶座的陈唯说:“唯姐,你儿子这么帅,都可以当…”
“嘭。”
“明星了…”
陈迹从后面上车,车里的安静只持续了五秒,前排的男人便急冲冲介绍起自己来,
“陈迹你好,我叫石源,我现在和你妈妈在交往,希望…”
“我妈妈的感情问题我不过问,不必向我介绍。”陈迹波澜不惊打断石源的话。
石源讨好的笑僵在嘴角,无措转向开车的陈唯。
“说了要你别跟来,我儿子不在意这个的。”陈唯安抚似的看了一眼副驾的石源。
“我想多了解唯姐一点。”
“真乖。”陈唯在路口停下,男人趁等红灯的间隙伸手牵她,两人毫不避讳,旁若无人。
车里弥漫着男人带来的香水味,和他这个人一样,让人发腻。
陈迹降下车窗,车子没开出去多远,还能看到几个脚步匆忙的学生往不远处的公交车站赶。
红灯结束,车子发动带出热风,街景逐渐加快时,祝岁和林茂一起等车的身影从陈迹眼前一闪而过。
车窗缓缓合上,交错光影落在少年沉默的脸上,他轻轻闭上了眼。
陈迹没想到陈唯会因为石源一句话把他带回家,一进门石源就惊叹道:“唯姐,你家好大,这房子不便宜吧。”
“两个人住别墅,太奢侈了。”
陈迹无视石源的大惊小怪,换好鞋径直回了房。
隔音房门关上,空调声响起,陈迹一如往常洗澡写作业,作业快写完时,门口响起了敲门声。
“陈迹,拿一套睡衣给石源。”陈唯刚洗完澡,卷发半湿披在肩上,灯光下保养得当的细腻皮肤衬的不像是有个十八岁儿子的单亲妈妈,她说这话时,稀疏平常,像问他明早吃什么一样。
陈迹从衣柜找了一套睡衣,对陈唯说:“三月时候你说是最后一次,还记得吗?”
陈唯接过衣服,表情未变反问:“所以?”
问的理直气壮,好像她才是占理的一方。
“所以我不想家里来陌生男人可以吗?”要是以往,陈迹会像之前被无数次言而无信伤害到一样选择沉默。
反正无所谓,她从不在意他在想什么,说的每句话都会被无视,从小到大见识过各种男人进出家里,他早已经习惯了。
只是今晚的他像是被什么触发了机关,深埋的情绪倾倒出来。
“陈迹,你真是长大了呢。”陈唯说完转身往回走。
陈迹掩上门,房门即将关上时,有只纤瘦的手横进来,窄窄的门缝里,一双眼睛瞪向他,
“陈迹,永远别想摆脱我。”
下一秒手臂禁锢消失,陈唯在门外头发一挽,笑的温柔,“早点睡,晚安。”
这次她没再回来。
陈迹关上门,默默整理桌上的书本,手臂上残留着红指印,他动作一顿,随即清凉空气里飞出一道弧线,安静房间“咚”的一声,书本跌落在地。
陈迹捏着尖锐桌角,手机屏幕亮了,提醒来了新私信。
*
林茂真是阴魂不散。
被迫和他加了好友的祝岁,洗澡这半小时里,他竟然能发十几条信息过来。
“周六晚上去看电影,我买票了。”
有病。
祝岁回了两个字,“不去。”
“难不成你还能和陈迹去,别做梦了。”
“关你屁事”
祝岁回完打开app,低头给陈迹发私信。
她想明白了,从一开始她想做的只是传达而已,没有陈迹微信,这个也可以,起码他都能看到。
私信发出去后,祝岁坐下开始做题,政史地可以背,但数学完全不是一回事,她需要花更多时间。
祝岁信心满满还没写几下就卡了壳,她苦恼咬着笔杆想,明天找陈迹能多问几道题吗?
桌面手机震动了几下,祝岁不耐烦解锁手机,通知栏竟然显示了一条新私信。
祝岁瞳孔地震,忙不迭点开。
“不要发了。”
像满怀期待得到的礼物,打开后发现里面是空的,那一瞬间的大起大落让祝岁眼眶迅速发热。
林茂又接连发了几条信息,祝岁烦不胜烦,带着怒气点开,
“忘了告诉你,陈迹他曾经是我弟。”
*
雨是半夜开始下的,一直到第二天都还淅淅沥沥。
早上祝岁依旧是吃的祝昆做好的早饭,到学校时雨已经下大了,噼里啪啦打在伞面上。
刚进校园没多久,祝岁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的陈迹,她急忙跑上前打招呼。
“陈迹早。”
陈迹看上去倦沉沉的,很轻附和了一句,都没打在伞面上的雨声大。
“昨晚没睡好吗?”
“吃早饭了吗?”
“昨天的胡萝卜汁好喝吗?”
连续几个问题他都没有回复,倒是前面有人回头看了她一眼,像好奇又像讥讽,祝岁尴尬地握紧伞柄,在雨声中问:“陈迹,中午能来找你请教题目吗?”
这下陈迹终于有反应,他看向祝岁,少女的手指无措绞着伞柄上的挂绳,指尖都充了血。
昨晚她和林茂一闪而过的身影浮现在眼前。
陈迹,说不定她和林茂一起在玩你。
连你妈都不在乎你,更何况眼前这个认识不到半个月的人。
陈迹很少尖锐拒绝人,但他此刻不留情面直视着祝岁说:“没空,别来烦我。”
“好,对不起。”祝岁连笑都勉强,倔强忍住眼泪道歉。
持续了一夜的失落在这场雨中被浸泡得酸软发胀,她没再跟着陈迹,看着他的背影渐行渐远。
我被陈迹讨厌了。
*
雨持续了一天,祝昆中午冒着大雨给她送饭,衣服湿了大半保温桶却干燥。
祝昆放下保温桶,识趣转身离开,还没走两步身后传来声音,
“这么大的雨就别来了。”
祝昆回身,祝岁站在窗边,眼神终于不像之前那般冰冷,他欣慰一笑,扬了扬缠着纱布的手,“这是爸爸该做的。”
说完没等祝岁开口,神采奕奕下了楼。
祝岁在座位呆坐了一会儿才开始吃饭。
都是她爱吃的菜,祝岁吃了两口后,在喧嚣雨声里红了眼眶。
这场雨一直下到晚上,公交车都比平时开得慢,半小时车程,今天竟然花了将近五十分钟。
祝岁下车后第一件事就是把裤脚挽起,弄堂地势低洼,排水系统又很差,一遇到下雨,有的地方积水能没到小腿,下水道返水,各种气味涌上来,十分难闻。
她记得前世有一次因为下雨,她在水里摔了一跤,磕破了膝盖,水太脏导致伤口感染,后来是祝昆骂骂咧咧带她去医院打了消炎针。
雨很大,夹着风潲在身上,没一会儿衣服下摆就湿了。祝岁顶着风往弄堂方向走,视线被倾斜的雨伞遮挡。
“岁岁…”风雨交加里,祝岁听到有人叫她,一扬伞,夹着水汽的疾风吹来,不远处的祝昆撑伞走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