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了很久的朋友——枝玖【完结】
时间:2023-03-13 10:46:44

  外婆见着情况不免担心起来,她也跟着沈仪一起敲着门:“囡囡啊,怎么不讲话?”
  房间里依旧没有回应。
  “谈礼是不是睡着了啊,她今天出去不是说有事吗,可能太累了就睡了吧。”李丽看老人家着急,连忙说:“妈你别急,谈礼不回答肯定就是睡了,我们也别打扰她了。”
  外婆听着这话虽然没错,但谈礼不回答,她还是有点不安心。
  门外还在继续说着话,没有打算走的意思,外婆还在继续喊着她,喊了好几声都没回答,才终于作罢。
  可是到放完烟花后吃饭谈礼都不出来,沈鸿看她那样就气急起来,在门外又骂了谈礼几句,直到李丽拽着他到饭桌上才罢休。
  饭后外婆还是不放心的在门口喊她,可是房门被锁起来了,他们也都进不去。
  过了半响,屋内终于有了声音。
  谈礼简单应了一两声,说自己困了不吃饭了,现在要睡觉了。
  听到她的话,外婆才终于安下心来,她并不知道谈礼刚才和沈鸿的争吵,只以为是谈礼真的太累了。
  “那你要是半夜饿了就喊外婆啊,外婆起来给你做夜宵吃。”
  “嗯。”她闷闷地答应了一声。
  等到外婆从房门口离开,屋内再次恢复一片寂静。
  谈礼就坐在卧室的椅子上,她旁边的玻璃桌上放着一把锋利的水果刀,刀上沾着一片的血渍。
  也许是刚刚她那么大喜大悲过后,此刻的她看上去格外的平静,除了眼圈还红着外,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什么。
  屋子里没有其他的声音,只有疑似水滴砸在地板上的滴水声。
  而这会如果有人凑近谈礼,会发现她浑身上下的血腥味很重,滴在地板上的不是水滴,而是她划破了一道又一道伤口的血。
  这些都是刚刚她进门后割的。
  一道又一道,新伤口和刚刚结痂的伤口错落在一起,手臂上像是用来泄愤的纸,被划上无数道数不清的伤痕。
  她没有表情地划着手腕上的肉,银镯子碰擦到水果刀的刀口,发出清脆的声音。
  刀刀都皮开肉绽,可谈礼好像没有痛觉,也没有反应。
  她由着血滴滴在地板上,仍由血淌在她的衣服上。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手臂上已经满是血痕了。
  谈礼就这么坐在椅子上,盯着自己的伤口发呆,本来白皙的手腕上无辜添了那么多难看的伤,每一道伤疤像是蜈蚣一样,又丑又长。
  自我发泄完情绪后,她才终于慢慢冷静下去,同样,心里的情绪下去了,手上的那么多条伤疤也终于开始不停地泛疼。
  她划得每一道口子都很深,密密麻麻的疼痛涌上她的大脑,疼的她额头冒汗。
  谈礼倏的觉得自己这样好累。
  每天都在不停地伤害自己,给自己添加痛苦。
  或许是不是狠狠心一死了之就好了?
  她不知道盯着自己的伤口多久,也不知道血淌了多久,直到伤疤干涸,客厅亮着的灯被关掉,全家人都要睡觉了。
  可她还是睡不着。
  为什么只有她睡不着啊?
  可是她好困,她好累,她真的好想睡一个好觉。
  手臂上的伤疤一道接着一道,谈礼盯了很久,盯到眼睛酸涩。
  她觉得好疼啊。
  她真的好疼啊。
  她疼的蜷缩在椅子上,两只手紧紧地抱住自己,眼角的眼泪无声地砸下来。
  就像小时候,妈妈也曾经那样抱住过她一样,把她圈在怀里,拍着她的背轻声呢喃着哄她睡觉。
  她渴求一个温暖的拥抱,在濒临死亡的夜晚来救救她。
  可是谈礼知道,她什么都没有。
  无数个夜晚,她含着泪含着血度过,活着不明原因的理由。
  是不是只有死了才不会那么痛苦?
  如果她死了,外婆也就解脱了吧?不用再为她上学不停工作熬坏身体了。
  她一直都是个累赘而已。
  她死了,大家是不是都解脱了?
  恨她的,恨不得她死的,不想让她好过的。
  大家就都解脱了。
  她不尤嗤笑着想,原来她一个人的死,能放过那么多人。
  谈礼是这么想的,也是那么做的。
  她拿起旁边的水果刀,看准了原本就有伤口的地方划下去,只要再用力点,再用力点,她就可以划开自己的大动脉。
  这样血就止不住了,那些血会慢慢流逝,离开她的身体,然后一起带走她。
  那样大概会很痛,但是她只用再疼那么一下就好了。
  她真的太疼了,她真的不想再那么难过了,她不想失眠,不想再想起过去的事情。
  如果死亡能解决一切苦难与痛苦。
  那她甘之如饴。
  在此刻的深夜,她脑子里一片空白,除了强大的求死欲外再无其他的。
  她不知道该去找谁,也想不起谁。
  她只是觉得,只要自己死了,一切好像都会变好。
  她是痛苦的来源。
  结束一切痛苦,大家就一起解脱了。
  谈礼面无表情地把刀口对准了自己手腕边最深的那道伤,她用力挤压着自己的伤口,额头疼出了冷汗来。
  原本不再冒血的伤口顿时又继续开始淌血,她想再用力一点,然后结束这荒唐的生命。
  在她下定决定要结束自己的前一秒,手机电话又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
  旁边的手机屏幕亮起来,备注明晃晃地显示在屏幕上。
  Sun。
  太阳。
  是林赴年的微信名。
  她没有把备注改成他的全名。
  只是在旁边加了一个括号(太阳)。
  就和那个备注一样,他是她潮湿阴暗一生里,唯一的那个太阳。
  -
  微信的来电声音在夜里格外刺耳,一下又一下的铃声,好像在无意中都在催促她放下手里的刀。
  他在无意中,又救了她一次。
  可现在,她没办法去接这个太阳的电话了,她只是看了几眼手机,就又把目光挪回了手腕上。
  可外面却不知道怎么了。
  原本寂静的夜突然炸开一束束烟花,就在她的阳台外,谈礼被这巨大的响声吓得一愣,她几乎下意识地回头看过去。
  那一束束颜色鲜艳的烟花,就在她阳台外的半空中绽放,她这个视角刚好能看见全部的。
  面前接二连三的烟花在眼前绽放,在夜空中炸开漂亮又短暂的火焰,她几乎要掉下眼泪。
  因为她知道,这是一场属于她的烟花。
  林赴年打过来的微信电话早就因为无人接听被挂断了。
  他在前一分钟发过来了一条消息,此刻正弹在手机锁屏上。
  Sun:出来看烟花。
  他为她放了一场只属于她的烟花。
  她也终于因为这场烟花放下了抵在手腕上的刀,眼角边滚烫的眼泪又掉了下来。
  谈礼走到阳台边朝下望的时候,那个熟悉的少年穿着一身黑色的棉服,脑袋上带了一个鸭舌帽,正举着手电筒,在楼下冲她不停地摆手。
  她不知道为什么林赴年会在这里。
  他现在明明应该在南城,和家人在一起过年。
  “阿礼,阿礼!”他看见谈礼走到阳台上,手脚并用挥着手,小声喊着她。
  林赴年手机上的手电筒灯光闪烁,照着谈礼。又突然定格在了谈礼手边的刀上,刀锋反着光,他这会才看清谈礼的手上,衣服上全是血。
  他原本想要给她惊喜的心情一瞬间跌入谷底,两人在冷空气中僵持着对视。
  那是他第一次看见谈礼那样的眼神,她垂着眼睛,眼神空洞无光,她脸上的眼泪明明还在没有征兆的掉下来,可好像每一滴砸在的,都是他的心上。
  林赴年的喉间像哽住了,他们不知道就这样在冷风中看了彼此多久,直到他开口时,声音已经沙哑:“下楼。”
  他说话的态度强硬又带着恳求,没有给谈礼拒绝的机会。
  可只有站在阳台上的人能看见,能听见。
  在微弱的路灯和手电筒的照明下,她瞥见楼下的他泛红的眼圈,在寂静的夜晚,她察觉到了他话语间那丝害怕的颤抖。
  谈礼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出门的,但促使她下去找林赴年的唯一原因,是因为她看见了在黑夜里,那人眼角憋着的眼泪。
  她就那样没有知觉地走出门,烟花声渐渐消失,已经放完了。
  林赴年在看到她才走出家门口的下一刻,毫不犹豫着一把上去拉住她,把她手里的那把刀夺了过来。
  谈礼没反抗,只是站在原地眼睛肿肿地看着他,也不说话。
  林赴年这才注意到她穿着很薄的一件白色睡衣就走了出来,她睡衣一边的袖子被她挽起来,伤痕累累的手臂就这样暴露在他的面前。
  新伤加上旧伤,还在往外冒血,每一条伤疤都看的他心惊胆战,太阳穴直跳。
  他看的蹙眉,心底掩不住的那股害怕又再次涌上来。
  林赴年很想说谈礼些什么,可是又看见她失魂落魄的可怜样,嘴边所有的话都说不出口了。
  外面还在刮风,他连忙反应过来脱了自己的羽绒服外套,披在她的身上。
  他们都沉默着不讲话,林赴年拉着她另外一只没受伤的胳膊,强制性地拉她坐到旁边公园的木椅上。
  随后,他低下头用力地顺着线头撕扯自己里面穿的白衬衫,撕了一小块布,抬手小心翼翼地敷在她淌血的伤口上轻轻绑住,想要帮她止血。
  可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他盯着伤口发呆面色凝重,突然起身也不说去干什么,就先跑开来了。
  又剩下她一个人了。
  谈礼见状,看着他跑远不知道要去哪儿的背影,缓缓低下头,她伸手把披在肩上的衣服挪了挪,不希望把林赴年的衣服也沾上自己的血。
  她抿着嘴唇,心里设想无数中可能。
  他应该是被她这副样子给吓到了,所以逃走了吧。
  也很正常,谁叫她的确那么不正常。谈礼在心里想,努力先一步做好最坏的打算,这样等一切真的被她猜中的时候,她也不会那么难过。
  她还坐在冷风里胡思乱想,林赴年却过了几分钟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
  她听见声音抬头,愣愣地看着对方跑了回来,手里还提着一个医药箱,看着像是家用的。
  她这才意识到原来他是去给她找消毒包扎的东西去了。
  “林赴年……”
  想着想着,她眼角本来就擒着的泪花又掉了下来。
  她今天好像格外脆弱,格外爱哭。
  可是他并没有答应她的话,这是第一次谈礼主动喊他名字的时候,他选择了沉默。
  面前的人脸上沉的可怕,他也不看谈礼,就自顾自蹲在地上打开医药箱里的东西,夹着酒精棉团给她手腕其他的伤口消毒。
  谈礼手腕边的伤口一道比一道更深,有的甚至是在原本伤口上叠加的二次划伤。
  林赴年就这样低着头,帽沿遮住他大半张脸。
  他的脸色很难看,但手上的动作依旧温柔不减,他小心又认真地给每一道伤口消毒上药,酒精消毒水涂在伤口上很疼,尤其是到最后几条伤口的时候,她划的极其深。
  但谈礼好像很能忍着痛,不管伤口上有多疼,她始终都没有哼一声。
  林赴年低头继续把刚才简陋止血的布条解开,那道伤疤和其他几道其实都差不多,都是今天谈礼和沈鸿吵完架下的手。
  只是他好像是看到了什么,表情和手上的动作都同时顿住了。
  谈礼并不知道他怎么了,还以为是他害怕弄疼自己不敢下手,于是开口:“没事,我可以自己来......”
  她的话还没说完,面前始终垂着头的人肩膀突然颤抖的厉害,谈礼嘴边的话一哽,眼前的人戴着黑色的鸭舌帽,她看不清对方的脸,所以到现在,她才发现原来林赴年哭了。
  这是她第一次看见林赴年哭。
  “林赴年。”她轻声喊着他的名字,试图开口安慰他:“我没事的,你别......”
  “如果我今天不来,你是不是就打算不活了?”他哭着抬起头,黑色帽子下的脸上还带着很多眼泪,看着比她还要狼狈。
  其实他的情绪从刚才看到谈礼站在阳台上手边还拿着水果刀的那一刻起就崩掉了,可是他一直在忍着,一直忍到了现在。
  直到他看见了她手腕上很深的一道红痕印子,印子很深甚至陷了一块进去,那是刀口长时间抵在皮肤上留下来的。
  在那一个瞬间,林赴年猛地意识到,原来她不仅仅是在伤害自己,她还不想活下去了。
  在脑海里浮起这个念头的时候,他终于也崩溃了。
  如果今天他没有来,如果今天不是他担心谈礼,想提前跑回来给她放烟花给她个惊喜,那一切都会变成什么样?
  他不敢想,光是想着他心上就像是被四分五裂了一样疼。
  差一点,差一点他就会永远失去她。
  “我......”谈礼被他问的一时哑口无言,她没法骗他说不是。
  “谈礼,你告诉我是不是,是不是我想多了,其实没有那么严重对吗?”他慌乱地抹了一把脸,语气着急的想从她嘴里听到否定的答案。
  对上他希翼的目光,谈礼垂下头,她很想开口告诉他,可事实偏偏不是他想的那样。
  她真的没有办法骗他了,谈礼看见他脸上挂着的眼泪,帽子下的那个眼神看着她脆弱又害怕,她终于还是哭了:“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她哭着摇头,只能声音哽咽着一遍遍重复说对不起。
  或许只有他们才知道这个承认的话代表了什么。
  只有谈礼和林赴年明白。
  如果说这是一场关于拯救救赎的故事。
  而在今天,面前的血,面前的被撕开无数次的伤疤。
  都在意味着。
  救赎失败。
  “谈礼,你能不能告诉我,告诉我你到底怎么了?
  我求求你好吗,求你告诉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别瞒着我,我真的......”
  林赴年听到她的话后心底的最后一根线就断了,他嘴边断断续续的说着胡话,情绪崩溃到了临界点。
  他本来只是想慢慢查清楚,然后等着谈礼有一天做好准备了,再把一切告诉他。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