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让萧枫晚来见一见我吗,我有些话想与她说。”
“这些话再不说给她听,恐怕就再也没机会了。”
姬安情有些犯难,想起之前萧贵妃就严词拒绝了她,她不知道该如何让萧贵妃来。
只是看着贤妃有了少许光泽的眼眸,姬安情骤然间涌上了股志在必得的魄气。
她就算是拽也得把萧贵妃拽过来!
“好,我马上去!你等我!”
姬安情脚步极快穿梭在宫道间,拿出来功底尚在的八百米速度奔跑着,景枝早就跟不上她的脚步,被远远甩在了后面。
广阳宫殿外的积雪扫的干干净净,姬安情跑起来也不见路滑跌倒。
再次向通传宫人诉说来意,毫不意外的被拒绝了。
萧贵妃依旧不愿去见贤妃。
没办法,姬安情不顾宫人的阻拦,径直冲了进去,对着萧枫晚的寝殿喊着:“萧贵妃,你就去一趟吧。”
“她要……走了,说有些话再不与你说就没机会了。”
四周闹哄哄的,一旁的宫人都敢言不敢动,谁也不可能真的上手把她拉出去。
萧枫晚寝殿门打开,她复杂的眸光落在姬安情身上。
“长公主何必一而再再而三的要本宫去看望谢庶人?难得长公主不知本宫与她有滔天仇恨吗?”
姬安情缓着气,她确实是知道的,甚至按理说她就不应该这么帮一个有罪的人。
可她不信贤妃真的做了那些事,哪有坏人能被关在冷宫这么多些年还保持着那份淡雅。
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至少在她看来贤妃不像是个会下毒害挚友的人。
“都说将死之人其言也善,她为何独独在临死前要与你说话,想来或许是你们之间有误会她才这般执着的。”
萧枫晚冷笑,眼中尽是仇恨与嘲讽:“误会?本宫与她可没有误会,一切的一切都是她亲口承认的。”
“长公主请回吧,本宫不会去的。她若真的就这般去了,本宫还要开壶酒庆祝呢。”
萧枫晚扭头转身离开,宫人小心翼翼的请着姬安情离开。
姬安情沮丧地垂着脑袋,她忽而有些迟疑,她这般帮贤妃,应该没有做错吧。
“景枝,贤妃以前在没出事前,是个怎样的人?”
景枝思虑着,答道:“奴婢之前与贤妃……谢庶人接触不深。只偶尔听其他宫女说过,入宫后她似乎有些郁郁寡欢,只有同元后一起时才会有几分笑意。”
“说起来,奴婢倒觉得谢庶人如今通身的气韵与元后颇为相似。”
景枝这么一番话,姬安情倏忽福至心灵,她想起了一句话――“你死后,我活成了你的样子”。
或许这之中真的有什么误会,又者有什么难言之隐呢?
姬安情咬咬牙,说句不好听的,贤妃已经是将死之态,也做不了什么事了。
她今天还就偏要萧贵妃去一趟倾云宫了。
计上心头,姬安情吩咐着景枝回宫喊人,自己则赶去重华宫。
皇子公主们此刻都在上学,重华宫里只有一些宫人在。
姬安情装作一脸焦急,嚷嚷着:“七皇子的嬷嬷在哪?”
七皇子的嬷嬷应声而来:“给长公主请安,可是找老奴有事?”
“本宫适才路过上书房,那儿都闹翻了天,说是七皇子捂着肚子在地上打滚,喊着疼呢!”
嬷嬷比之姬安情更着急:“老奴这就去请太医!”
姬安情拦下嬷嬷:“本宫已经让人去请太医了,只是七皇子一直喊着母妃,嬷嬷该是去通知萧贵妃一趟。”
嬷嬷不疑有他,一边福礼一边说着:“对对对,是该去通知娘娘。老奴替七皇子谢谢长公主!”
姬安情安抚着嬷嬷:“这些都是小事,嬷嬷快些去吧。”
“好好好。”
嬷嬷快步离开重华宫,姬安情也紧跟其后。
看到嬷嬷走进广阳宫后,姬安情松了一口气。
招手让景枝带来的长乐宫的一干人同她一起躲在角落。
堪堪过了几分钟,萧贵妃就匆匆从殿内走出来,眉眼间皆是担忧。
姬安情看准时机,对着其他人发号施令:“上!”
一瞬间,一干人拦住了萧贵妃的去路,全都目标明确。
一部分人去拦萧贵妃的宫人,一部分人堵着广阳宫门口,另外两人真如姬安情所说那般,一左一右架着萧贵妃麻溜地跑走了。
好一番鸡飞狗跳。
姬安情冲着傻眼的广阳宫宫人喊着:“本宫借你们主子一用,放心,七皇子没事!”
姬安情特意叫的是两位力大的宫女来架着萧贵妃,她小跑跟在一旁。
看着脸色黑沉的萧贵妃,姬安情自觉理亏,道歉着:“抱歉啊,本宫也是没有办法了。七皇子没事,本宫是胡扯的。”
“就去一趟倾云宫而已,不会少块肉的。万一她有什么难隐之言非得在死前才敢告诉你呢!”
萧贵妃默然不语,后知后觉这样的姿势不妥,冷声道:“放本宫下来,本宫自己会走。”
姬安情点点头,两位宫女就将萧贵妃放了下来。
萧贵妃揉着胳膊,埋怨着:“真不知道长公主脑子里装了些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哪有长公主这么请人的。”
姬安情忍俊不禁,笑吟吟:“简单粗暴才最效果。”
第38章 真相
萧枫晚冷着脸,一脸不情愿的在姬安情眼神攻击下踏入了倾云宫。
萧条,冷寂,是萧枫晚唯一的感受。
一步步靠近传来细微咳嗽声的寝殿,萧枫晚脚步停住。
她为何在姬安情再三请求下不愿来这,无非就是不想看到她那副对她所作所为纵容怜爱的模样。
她是故意针对,也是冷眼旁观对倾云宫的苛待。
这都是谢蕊希应得的,不是吗?
姬安情伸出食指,小小推了萧枫晚一把。
萧枫晚硬着头皮推开门,下意识看向床榻的方向。
终于见着想见的人,贤妃面上一喜,声音柔和:“晚儿,你总算来了。”
姬安情识相的替两人关上殿门,自己坐在门外阶梯上,百无聊赖。
萧枫晚睨了一眼贤妃,心下一惊,她没想过如今贤妃会是这样的病态。
可是,她从没想要贤妃就这样死去。
“本宫可没让人把你折磨成这样。”
贤妃苍白的脸露出浅浅一抹笑:“我知道。”
萧枫晚别过脸,不知道是不敢看贤妃的样子还是不愿对上她的双眸。
“晚儿,我只是想拜托你一件事。”
萧枫晚没有说话,竟然求到她头上来,谢蕊希怕是疯了吧。
贤妃也不在意,自顾自说着:“我死后,希望你能替我照料大公主。”
萧枫晚侧身怒目圆睁:“你还好意思说替你照顾你的孩子?你是深怕她活的太安逸?”
“你的孩子如今长得这般大了,可有想过我长姐那被你生生害死的孩儿?!”
贤妃眼眸闪着星星泪意,强忍着不让其落下:“嘉儿,是柠儿的孩子。”
骤然听到这般冲击性的话,萧枫晚头脑一片空白,身子不稳的后退几步。
嘉儿,是大公主。
柠儿,是她长姐。
只是,这两个名字合在一句话,太过匪夷所思,她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你在胡说什么……”
“我没有胡说。晚儿,你过来些。”
犹豫片刻,萧枫晚小步挪近床榻。
贤妃小声呢喃:“嘉儿,是柠儿与我兄长的孩儿。”
萧枫晚不敢置信地紧紧攥住床边的扶手,几欲失声:“怎么会……”
贤妃如释重负的轻笑着:“想当年,帝后恩爱,即使皇后已逝去,皇上也坚决不立继后。萧伯父也未曾想过将柠儿送入宫。”
“你也知道,我与柠儿多年好友,柠儿常来谢府,一来二去便与我兄长两情相悦,不过碍于国丧无法上门提亲。”
“可谁曾想,新帝登基后竟不管不顾娶柠儿为后,还一同纳了我为妃。”
说到这,贤妃满目愤恨,她对当今的恨意从来不会因为时间的漫长而消逝。
她尚且没有心悦之人,只是她在府中得父母疼爱兄长疼惜,又有好友在身侧。
无拘无束惯了,向往大千美好世界,还与当时还小的萧枫晚约好,待她长大便带她一起去周游列国。
只是如今,物是人非,小小一方宫墙,彻底关住了她所有的理想。
“柠儿入宫后才知,她早就身怀有孕,只不过月份尚浅。她不想失去与兄长的孩儿便与我商议法子。”
“我们买通了太医,当即在入宫一个月后宣布有孕。”
许是话说的有些多,贤妃剧烈咳嗽着,萧枫晚手忙脚乱去端来茶几上的水。
小口小口喝完水后,贤妃抿着笑意,继续说着:“本以为自此就无事了,可萧伯父却在不日后来信,说着皇上对他颇有忌惮,恐怕并不希望柠儿诞下嫡长子。”
“萧伯父担心皇上会危及柠儿性命,劝说其喝下落胎药以保其性命,柠儿自是不肯。”
“于是我也宣称有孕,只等柠儿诞下孩子,无论男女,都换至为我的孩儿,以求抱住柠儿与兄长的血脉。”
萧枫晚平稳着呼吸,轻阖上眼,这一切都太荒唐了。
“所以你自始至终没有怀孕,那死胎又是如何来的?”
贤妃摇着头,声音有些哽咽:“我本来是没有身孕的,还未来得及联系母亲在宫外找寻与柠儿月份相近的妇人,我便发现,我真的有了身孕。”
萧枫晚浑身一凛:“你……”
“我瞒着柠儿,想着若是我腹中的是个女孩那便皆大欢喜,两个孩子都可以平安生下。”
“只是,在约定好的日子,我们双双‘早产’,柠儿生下了大公主,而我……诞下了一个男婴。”
说及次,贤妃眼眶缓缓落下一滴泪:“我生生把他掐死了,圆满完成了我们的计划。”
萧枫晚万分错愕:“你怎么忍心的……既然长姐诞下的是女婴,你又何必要……害死自己的孩子。”
贤妃满脸死灰:“我也没有办法。怕公主长大后皇上疑心,养在我膝下自是最好的。好歹我与兄长一母同胞,样貌上多有相似。”
“你可曾后悔为了长姐害了自己的孩儿?”
贤妃摸了摸泪,眼神坚定:“后悔?怎会后悔?我对皇上有多少恨,下手就有多干脆。”
贤妃说了慌,她对皇上虽说有恨,可当时还没有到如今的恨,下手时多有犹豫,好歹是自己切身怀胎诞下的孩子。
只是当时,容不得她反悔。
如今想想,还好当时做出了正确的选择。否则这些年她定会万分后悔生下了仇人之子。
萧枫晚默然片刻:“那我长姐的死当真是你下的毒?”
贤妃抓紧着棉被,死死压抑着恨意:“我怎会害死柠儿!”
“嘉儿大些后,兄长也在官场上有所作为,但听说兄长性子大变,整日被病痛折磨。”
“我实在不忍心,便想写信告于我兄长嘉儿乃他女儿,却不曾想信被人截去,知晓了我与柠儿的秘密。”
“这是我唯一做错的一件事!我的愚蠢竟生生害死了柠儿!”
“还害了我谢家几百口人!”
贤妃胸口极速起伏着,眼眶泛红,泪水汹涌而出:“为了保住嘉儿,柠儿在那人威胁下,生生饮下了毒药。”
“我就……我就这般看着柠儿日日受尽毒药折磨不得安宁,直至药入骨髓在我眼前吐血身亡。”
“她说不怪我,只望我能护住嘉儿……可我怎能不怪我自己?!”
好一会儿,贤妃平稳着情绪,面露苦色:“我若不认,嘉儿一事捅到皇上那去便是欺君之罪,萧家谢家都难逃罪责。”
“我认了,终身幽禁倾云宫,谢家满门抄斩。我恨她,我更恨助纣为虐的皇上!”
贤妃长呼出一口浊气,长年的仇恨快要把她压得喘不过气。
唯有她活的悲惨,才能告慰九泉下的亡魂。
“我无时无刻不在担忧着嘉儿。还好你在不久后进了宫,虽说你恨着我,但我知道你私下多少还是念着之前的几分情谊对嘉儿多有照拂。”
萧枫晚没有应答,但确实是如她所说,她只要见到大公主那张脸,便多了几分不忍。
无他,不过是大公主长相一半似谢蕊希一半似她长姐。
她原本并不理解为何会大公主与儿时的长姐三分相像,如今却是一切都明了了。
她万分庆幸自己的一时心软,才不至于酿成大错。
所以一切的一切,都是误会,她错解了谢蕊希这么多些年,还……发泄恨意在她身上。
可她也藏着偌大的恨意无处述说。
萧枫晚弯下身子,握住贤妃干枯的手,垂泪不已:“希姐姐,是晚儿错了,晚儿不该如此对你。”
贤妃怜惜的望着,轻抚着萧枫晚的发鬓:“无妨。本来也是我的错,我该受这些的。”
萧枫晚摇着头,像是回到了闺中,扑倒在贤妃的怀中,既是安慰着贤妃也是安慰着自己:“长姐与蔚溪哥哥如此相爱,想来能离开皇宫对她来说也是解脱。”
听到她兄长的名字,贤妃心中一痛:“晚儿,萧伯父保下我兄长后他便不知所踪了。他自是不敢相信这一切的。”
“若是有朝一日你遇见他,一定要让他知道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