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辞去听。
他又道:“阿姐,你别讨厌我。”
清辞见他说得越来越不像话,轻声回应:“没讨厌你。”
“不许你离开......”
卫昭说梦话的功夫,眼下已经流出几行泪珠。他的睫毛有些不安地颤动着,仿佛梦里是让他极畏惧的事情。
清辞无奈叹道:“是梦到了什么呀,哭成这样......”
清辞拿了帕子去擦,又因被他用力箍住。即使梦中,他的力气也极大,让她没有任何挣扎的余力。她只得大声道:“卫昭,你醒醒。”
卫昭惊醒,睁开眼睛,他眼眶带红,急切去寻清辞身影。看见她就在自己怀中后,长长的呼出一口气,调起的心才落下。他收紧怀抱,一遍遍不厌其烦叫她:“阿姐,阿姐,阿姐......”
清辞仰着头,他双臂结实有力。到底是行武之人,平时看着瘦削,实则蓄满力量。她感受到卫昭语气的不安,哄道:“梦都是相反的,别害怕。”又笑他:“这么大个人了,怎么做梦都能吓哭呢?”
卫昭低低啜泣几声,还未从梦境重回神,他不满地说道:“你都不知道有多可怕。”
“那你说说,我听听。”
卫昭方要张口,忽然想起他在梦里的所作所为,就说:“......跟阿姐说了也不懂。”
卫昭的梦里,阿姐跟别的男人跑了,他在后面追着。他追啊追,苦苦哀求,可是阿姐一眼都不看他。转眼间,清辞有了孩子,他实在受不了,将他们全都杀掉了,梦境的最后,他抱着阿姐的尸体,刀刃即将划破脖颈......
卫昭被梦外的阿姐唤醒。
卫昭红着眼,心有余悸道:“你不能嫁给别人,更不能......不能跟别人生孩子,否则......”
他眼神沉沉,蓄满威胁。
仿佛清辞不答应他,他就能做出很可怕的事情,而且他的眼神,真是很吓人。混着泪的眼眶泛红,眼睛瞪大,唇被他下了狠劲咬着,透白。
清辞猜想他梦里可能就是梦到了他说得这些事,顿时哭笑不得。他得有多不安呀。
与此同时,清辞心底又生起淡淡的疼。卫昭从小没受过多少的关爱,如今,即使面对清辞,还是患得患失。
她就从他怀里起身,往上爬去,亲了下他的眼角。泪珠被她沾在唇上,她抿进嘴里,道:“我已经嫁给你了,卫昭,我是你的妻子啦。”
卫昭眨眨眼:“还有一只。”
清辞又在他的左眼边重复之前的动作。随后,她又同样亲亲他的鼻尖,又落在他的唇上。很快离开,不掺杂任何欲|念,只是单纯的心疼。
卫昭终于笑了,他还有些不安:“阿姐不会后悔吗?”
被褥下,清辞的双手覆在他的手背上,慢慢握住。告诉他:“那你后悔娶我吗?”
卫昭瞪眼:“我怎会?”
清辞笑说:“我也不会。”
清辞身穿单衣,衣领微开。露了大半雪肤,以及下方深深的一道,被掩藏在暗影。她侧躺着,枕着棉枕。眼神透着股让人心安的温柔,因为半夜,她是被吵醒的,眼睫眨动得缓慢,她许是想到卫昭荒乱的梦境,无奈笑了声。
笑声低低,绵|软勾|人。
卫昭呆呆看了许久,脸颊蓦地红透。他一个翻身,将下|袴撩开,重重压下去。
清辞:“你......你说一声呀!”
卫昭低低笑开:“我都好久没做了。”
清辞推他:“你明天还有事,要休息。”
卫昭拿开她的手。被褥里的下裙被退去,卫昭贴近,道:“阿姐,好阿姐,我都许久没做了。”他一件一件地数道:“洞房时,我们都没经验,草草了事,谁知后来你也不给我机会,月事一来就是半月,现在我整日又不在府里,你就可怜可怜我吧......”
清辞耳根子最软了,尤其对卫昭。听他这样说,就放弃挣扎,任他所为,无力辩解道:“谁来月事,会来半月呀......”
“我不管,对我来说,比半月还要长。”
“不讲......啊!”
“阿姐说什么?你大声些。”卫昭眼睛弯起。
清辞抿着唇,克制喉间溢出的低声。偏过头去,黑眸蒙着层迷雾。
晨光破开迷雾。
湛亮的光束从中穿出,洒在地上。叶上,露珠颤抖着,慢慢滑落,啪嗒一声,滴在地上。
浴房。
水声哗啦,又夹杂其余声响。
过了许久,声音才慢慢低下去。
卫昭光着上身,将昏睡的清辞抱出,仔细放在床上,为她盖上被子。低低看她几眼,不舍地在她额头留下一吻,这才穿好衣裳,走出去。
****
夏至这日,陶氏诞下一子。
举府欢喜。
其中,当属魏雄大喜。他人还在病中,起先须的卫昭在身旁才有好脸色,如今知道陶氏诞下长孙,心中欢喜自不必说。
他将小男婴抱在怀里,眼底溢出泪珠:“真好,真好。赏,陶氏大功,要好好赏。”
魏原小心看着魏雄的动作,一幅怕他将孩子摔到的模样:“父亲放心,儿子早已经答应了舒玉,待她出了月子,便带她去玩。”
魏雄笑道:“这孩子,小的时候就缠着你陪她到处玩,这么大的人,也有了孩子。叫她往后稳重些!”
魏原称是,双手去接魏雄手里的孩子。
魏雄连忙背过身去,重重哼道:“你这才是头一个,我比你有经验!这是我的好孙儿,我岂会伤到他?”
魏原讪讪道:“是儿子多虑了。”
魏雄到底精力没以前足,他抱着小男婴哄了一会儿,将他递到魏原怀中,问他:“李绰是怎么回事?”
魏原愣了会儿,道:“父亲还不知道卫昭的性子吗?李公子也是倒了霉,跟弟媳说了几句话,被卫昭碰见,就被卫昭给打了。索性没什么大事,儿子已经派府里的李郎中去了。”
魏雄点点头。好久,才道:“康儿。昭儿不似你,从小长在我跟前,他小时受了太多苦。如今还能这么有出息,我已经很满足,往后,他若是做了什么,你千万担待。”
魏原跪下去:“父亲,卫昭是我亲弟。我疼他,不比父亲少。”
“如此,我就放心了。”
魏原又说:“父亲好好养着身体,孩子还不会叫你祖父呢。”
“是,是。”
魏原出去。
抱着孩子回了房间,陶氏正好醒来。见着魏原就叫他:“夫君。”
魏原步伐加快,到了陶氏跟前。将孩子放到她枕边,见她脸色不对,就问:“怎么了?”
陶氏说:“公主方才来了。”
魏原:“何事?”
陶氏说:“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关心我几句。只是我瞧着,公主待卫昭似乎不同,夫君,我很喜欢清辞。”
魏原不解其意。
陶氏将头抵在魏原胸膛:“公主来青州,无非是为了联姻。可我青州与她相配的人,用指头都能数过来,公主到底是公主,配魏超,有些说不过去。不如,替她说几门好亲事?”
魏原沉思。
陶氏道:“咱们青州,也有好些好儿郎的。”
魏原笑道:“全听夫人做主。”
陶氏低低笑开。
****
过了几月。
魏原与陶氏之子过百日。
小男婴已经取了小名,叫淘淘,只因他性子淘气。
到底是州牧长孙,宴席自然大办。青州城内,许多世家子孙都被请来,年轻俊朗的少年们聚在府中,好生养眼。
清辞今日穿得喜庆,她撩开车帘,卫昭将手伸过去,清辞扶着他的手跳下马车。
旁边又一辆马车停下。走来几位翩翩少年郎,笑声朗朗。清辞偏头去看,眼前突然一黑。
卫昭将手盖在她眼上。
“阿姐,别乱看,小心摔倒。”
清辞无话可说,无奈笑笑。将眼垂下,卫昭这才将手放下,只换了一边,挡住那群聒噪的男子。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更~
第95章 、首发自晋江文学城
卫昭随着魏原去了。
清辞则来了陶氏房中。屋内和暖, 因为陶氏坐月子,窗户关着,门边挂着挡风的帘子。
清辞进去。陶氏半躺在床上, 乳母抱着淘淘来回走动, 如今叫陶氏要改口了:“大嫂。”
陶氏连忙伸手, 叫清辞坐到她身边来。清辞坐下后, 陶氏叫乳母过来:“你瞧瞧它, 像谁?”
清辞低头仔细去看。小男娃包在襁褓里,笑得眉眼弯弯, 现在其实看不太出来它到底像谁, 不过眉眼间依稀有陶氏的样子。
“我也不太会瞧, 乍一看有些像大嫂。”
陶氏笑了:“都说像大公子,只你说像我。”
陶氏说了几句淘淘的事, 便叫乳母抱着他去了偏房,随即, 她握着清辞的手, 问她:“你和卫昭成婚时,我也没去,你可别怪罪。”
“怎么会。”陶氏身子有孕, 不便行动,自然就没有去。
陶氏道:“我是万万没想到卫昭竟跟大公子是亲兄弟。原先我还奇怪, 他经常去将军府,那时我还以为......”她收住话头,继续道:“对了, 你与将军怎么样?他待你可好?”
清辞笑笑:“极好。”
陶氏直言道:“我听说,武阳公主心悦将军,这事你可知道?”她不由得担忧:“她还去过将军府, 这事你知道吗?”
清辞一一回答:“我都知道。武阳公主在我面前透露过,还有那日她来府中,先见了我,又去了卫昭书房.......”
陶氏的心吊起来:“怎样了?”
清辞笑笑,心里想着,她怎么比自己还要着急?不过,知道陶氏是关心自己,她心底暖暖的:“大嫂,你不必担忧。我与卫昭相伴多年,我信他的。”
“那就好。”陶氏松口气。
“你今日来府里,可瞧见什么不同了?”陶氏问她。
清辞没明白,摇摇头。
陶氏就说:“你进来时,就没觉得男子特别多?”
清辞想起她在门外碰见的青年男子,只是她一位都没有瞧见模样。在门口也就罢了,进了府里,卫昭直接将她按到怀里,走的小路,更别提男子了,连府中的下人都没瞧见一个。
“这些年轻男子......”清辞恍然大悟:“是给武阳公主相看的?”
陶氏点点头:“魏超是什么人,咱们还不清楚吗?总不能平白糟蹋了她,反正她来青州,是为了联姻,找个青州的才俊,二人成婚,不也很美?”
清辞想想。
武阳公主才与卫昭相处不过几月,又是在回青州的路上,那时或许是被容貌迷了心窍。如今盼望着她能早些放弃。毕竟卫昭都已经与她成婚了。
她点点头:“说得是。”
清辞觉得这主意甚好。与陶氏讨论了番今日来赴宴的男子的家世相貌,清辞又问道:“尤夫人如今,还在佛堂吗?”自从魏雄醒来,便下令叫尤夫人日日在佛堂诵经,向死去的蒋氏恕罪。
陶氏面色冷下去:“她从前做的那些事,都抖落出来,父亲怒极,自然不会再让她出来。”
清辞叹口气:“人已经没了,如今再做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陶氏小时候,被蒋玉兰哄过,蒋玉兰还给她糖吃。闻言,她也面露郁色,好一会儿,她道:“不提这些伤心事了,你可知道,再过几月,他们便要去洛阳?”
清辞听卫昭提起过。
如今西北的凉州军虎视眈眈,前几月,凉州牧借着祝贺梁帝大寿的名义进宫。至今未出洛阳。
梁帝已被凉州牧控制,一场大战一触即发。青州各将已经在准备,不日便会前去洛阳,到时,天下的局势也会因此改变。
这一行,也凶险。
毕竟西北汉子,各个强壮威猛,凉州牧的兵力并不弱,如今又占据洛阳,抢得先机......
清辞担忧也无用。她对军事到底不精通,只偶尔能提些主意,“担心也无用。咱们在青州好好的,他们去了也能安心。”
陶氏点头:“你说的极是。”
说话的间隙,武阳公主来了。
陶氏这时候已经有些累了,勉强跟梁珺说了几句话,提了几句世家公子。见梁珺脸色羞得低下,知道她听进去了,就不再多说。
清辞告退。
梁珺紧跟着,离开。
梁珺小跑几步,追到清辞身旁:“孟姑娘,请留步。”
清辞停下:“公主有何事?”
梁珺犹豫片刻。眼泪先流出,她咬住唇,颤着声音道:“孟姑娘,都道您心地善良,您帮帮我吧。”她说着,身体慢慢滑落,跪在地上。裙摆铺开,像朵盛放的花。
清辞忙低身扶她:“公主使不得。”
梁珺哭道:“您先答应我。”
清辞垂眸盯着她,好半晌,才缓声道:“公主先说,是什么事。”
梁珺泪光点点:“我知晓你已经与将军成婚,我、我不求名分,只求姑娘能容下我,我绝不与姑娘抢将军半分,我只想求一个可以容身之地,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像个物件似的,被人挑选......”
清辞蹲下身子,她拿出帕子,递到梁珺面前,梁珺没拿。她也不好直接上手替她擦泪,只得软下声音道:“你是说今日的宴会?”
梁珺点头。
清辞解释道:“不是别人挑你,是你挑他们。陶夫人特意请了青州的世家公子、才俊豪杰,连画像家世都派人打听着,到时候全看你选谁了。”
梁珺抿唇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