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碗里的饭快见底了, 她才觉察到自己似乎说得有点太多了，连忙刹住车，从兜里摸出了两张门票：“佳佳, 我给你和宋遇拿了两张新年音乐会的门票。”
但说完她又意识到这里不只许佳意和宋遇, 便有些歉意地看了眼池呈：“抱歉, 我不知道你今晚会在……”
“那个你票给池呈吧，我对交响乐向来都不感兴趣, 你又不是不知道。”宋遇摆了摆手。
“我知道, 我这不是怕许佳意一个人去觉得孤单嘛……”贺乐涵笑了笑，将其中一张票转到了池呈的面, “我看你好像对交响乐挺懂的，有空赏脸捧个场吗？”
“我可以花钱捧个场, 票给宋遇好了。”池呈清隽一笑，礼貌的推脱道。
宋遇：“别, 我没跟你谦让，我是真的没兴趣！到时候我肯定会听睡着, 被周围人鄙视死。”
听宋遇话都说到这份上了, 池呈也不再推脱，眉眼轻弯地接过了门票：“那谢谢了。”
“不客气，反正你和佳佳不是在假扮情侣嘛, 一起去看看音乐会培养下CP感也是好的, 省得过年回家穿帮。”贺乐涵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许佳意, 又捕捉到了她微微泛红的耳廓。
姐妹，我只能帮你到这了。
贺乐涵默想着，嘴角弯起了一抹姨母笑。
-
从许佳意家离开的时候，已经快晚上11点了。
贺乐涵几乎一路小跑才赶上了最后一班地铁，回到了交响乐团。
在她往公寓走的路上，忽然瞥见了一辆眼熟的黑色宾利从她身侧缓缓开了过去。
嗯？是祝辰宵的车吗？
他今天不知道出去和谁吃晚饭了，回来得也挺晚啊！
贺乐涵心中感慨了两句，不由地加快了脚步。
她可不想等会在进公寓的时候碰见他，最好这个周末他都别在交响乐团呆着了，多出去走走和朋友聚聚，让她安宁地过上了两天吧！
不过说起来，他有除了唐语梦以外的朋友吗？
他那个冷冰冰又毒舌的性格，应该很难交到什么朋友吧？
而且她真的有点难以想象他会跟着朋友一起出门聚餐聊天说笑。
毕竟他连对待唐语梦这种一起长大的发小，都夹杂着些许难以言喻的距离感。
贺乐涵一边思索着一边快步拐进了公寓楼，但还是在家门口找钥匙时，瞥见了一侧楼梯转上来的祝辰宵。
他穿着黑色的长款大衣，一张英俊的脸上覆着寒霜，眼神看上去比平时还要冷个几分。
虽然不知道他今晚究竟去见了谁，但她能感觉出他此刻心情很不好。
不想节外生枝的贺乐涵快速敛了眼神，假装没有看见他一般，想赶紧开门进屋。
然而她越是着急就越是转不动这本身就有点难开的老旧门锁，一直耗到他走近了，她才终于打开了门。
但没等她推门进去，就听见他冰冷的声音在她身后响了起来：“笨手笨脚。”
“……”
心情不好拿她找事是吧？
贺乐涵压了压心中的不爽，尽量保持微笑地转过了头：“指挥您怎么也这么晚才回来，吓我一跳。”
“吓你一跳？”祝辰宵嗤笑了声，“我楼梯转上来的时候你就看到我了吧？”
“……”贺乐涵微微一怔，接着有些尴尬地承认道，“看……看到了。”
“看到了不和我打招呼？”他眼眸微微眯了下，透出了几分不悦。
“我……我看您心情好像不太好，就想着还是别打扰您了。”贺乐涵勉强找了个理由。
闻言祝辰宵稍稍愣了下，才又恢复了淡漠的神情道：“你从哪里看出了我心情不好？还是少发挥点你那丰富的想象力吧。”
“是是是，我以后再也不会随意揣测您的心情，见面也会主动跟您打招呼的！”贺乐涵连连点了点头，只想赶紧摆脱他回屋去。
然而祝辰宵并没有马上离开的意思，静静凝视了她几秒后又开口道：“你有男朋友吗？”
“啊？”贺乐涵怔了怔，才有些莫名地回道，“没有。”
“那正好，明天中午跟我回趟家，演一下我女朋友。”他稀松平常的语气仿佛在让她帮他去买下午饭。
“哦。”她条件反射的应了一声，才觉得哪里不太对劲，顿时睁大了眼睛看向了他，“您刚刚说让我演什么？”
“我女朋友。”他淡淡道。
“这……这不太好吧。”贺乐涵有些为难地抿了下唇。
“没什么不好的，你只要露个面，让我爸妈相信我已经有女朋友了就可以了。”祝辰宵淡淡道。
“是为了应付家里给您安排的相亲吗？”贺乐涵试探性地问了句。
“嗯。”他微微颔了下首。
看来这就是他今晚心情差的来源了，估计是出去和父母吃了顿饭，然后被安排了相亲活动。
“那您找唐语梦配合一下不是更好吗？”贺乐涵讪笑了下，试图婉拒道。
她可不想接这种麻烦事，且不说要在他父母面前演他女朋友，单是跟着他耗上自己的周六休息日，她就已经觉得难以承受了。
“她不行。”祝辰宵蹙了蹙眉。
“她为什么不行？您两家不是世交吗？您爸妈肯定很乐于看到你找她当女朋友吧！”贺乐涵急急道。
祝辰宵默了片刻，才说：“因为她会多想，我不想她误会。”
“误会什么？”贺乐涵微微怔了下，她一直以为祝辰宵没有看出唐语梦对他有别的意思，但听他现在这话的意思，他好像其实是知道的。
“误会我可能会喜欢她。”祝辰宵淡漠的语气里还是没有一丝的感情，深邃的眼底却透出了些无可奈何。
“那您没有可能喜欢她吗？说实话，我觉得你俩挺配的。”贺乐涵回道。
“没有。”他眼眸忽然暗了一下，语调怪怪地反问了句，“你觉得我跟她很般配？”
“是啊，青梅竹马两小无猜，钢琴陪小提琴，完美。”贺乐涵一脸真诚地点了点头，“所以您要不还是考虑一下跟她……”
“不考虑。”他冰冷地打断了她的话，脸色也沉了下来。
见劝他找唐语梦这条路实在走不通了，贺乐涵只好换了个方向：“那您不怕我会多想吗？”
“不会，毕竟我们之间的差距太大了，就算你想象力再丰富，也不可能会妄想我喜欢你。”祝辰宵淡淡道。
“……”
虽然他说的事实，她也愿意举一百只手赞同。
但他这话听起来怎么这么的欠揍呢！
贺乐涵不由地攥了攥垂在身侧的手，努力克制一下自己挥拳打他的冲动，然后微笑道：“说的也是，毕竟我也不可能对您产生任何那方面的想法。”
“没有最好。”祝辰宵抿紧了薄唇，心底那股莫名的烦躁又涌了上来。
“还有，您家里让您相亲，您就去呗，说不定就遇上真爱了。”贺乐涵顿了顿，继续添油加醋地为他举例道，“比如我发小前一阵去相亲，就碰见了她高中时的男神。”
“那你家让你相亲，你就去？”祝辰宵蹙起的眉头又锁紧了一点。
“我不去，是因为我没有谈恋爱的打算。至于你们这些有恋爱需求的人，我觉得没必要那么抗拒相亲。”贺乐涵直说道。
“为什么没有恋爱打算？”祝辰宵盯着她问道。
“这跟您没什么关系吧。”贺乐涵轻扯了下嘴角，语气也冷了几分。
她今晚真的有点受够他的气了，凭什么他被家里相亲逼得心情不好回来还要拉她下水。
她才不要屈服在他的淫威之下，去帮他演那麻烦的女朋友！
“确实没什么关系。”祝辰宵眼底微微波动了下，然后回到了正题，“总之明天上午10点，我来找你。”
闻言贺乐涵再也压不住心中的火，怒气冲冲道：“不是，我压根就没同……”
“当然我会给你演出费，价格随便你开。”他波澜不惊地打断了她。
“……”
嗯？原来有演出费的？而且还是随便她开？
他特么的为什么不早说！！！
贺乐涵怔了怔，有些表情复杂地把后半句话吞回了肚子里，然后眼神飘忽地问他道：“那……那您有价格上限吗？”
“你说个价格来听听。”他垂眸睨了她一眼。
“嗯……”她试探地伸出了两根手指，刚想说两千块，就听他淡淡道：“两万可以。”
？？？
贺乐涵愣了下，还没反应过来又听他说：“还有，明天别穿你那些稀奇古怪的衣服，打扮正常点。”
说完他就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关上了门。
……
贺乐涵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黑色机车棉袄，心想这哪里算得上稀奇古怪？她还没穿自己那件领口打着铆钉，背后带着十字图案的皮衣外套呢！
这狗男人真的，挑剔到让人来气。
不过……他竟然以为她开出了2万的演出价格？
他可真是个绝世大冤种。
看在他冤种的份上，她就先原谅他说的那些气人话吧。
贺乐涵笑着摇了摇头，转身走进了自己家。
-
第二天。
为了不愧对自己拿的那两万块的演出费，贺乐涵一大早起来就把自己衣柜翻了个底朝天，勉强找出了一身应该不算是祝辰宵眼中稀奇古怪的衣服换到了身上。
之后她走去卫生间，用梳子沾了点水努力压了压自己头顶睡得翘起的头发。
努力无果后，她干脆翻出了个棒球帽带到了头上。
这样压个一上午应该差不多。
贺乐涵一边想着，一边走去架子鼓前练起了基本功，直到祝辰宵敲响了她的房门。
“来了！”贺乐涵放下鼓棒，套上黑色的羽绒服外套，匆匆打开了门。
“走吧指挥！”她灿烂地冲他笑了一下，却见他眉头一蹙，声音冷冷道，“你不会就只有黑色的衣服吧？”
“嗯……我冬天的外套基本都是黑的。”贺乐涵抿了抿唇，“但这羽绒服的款式很正常啊！您看上面什么装饰和图案都没有。”
“确实没有。”祝辰宵眸光在她身上缓缓荡了一下，“但你戴着棒球帽，穿着运动裤去见我爸妈是什么意思？想和他们切磋下球技？”
“不是不是……”贺乐涵尴尬地笑了下，拿下棒球帽道，“就我这个头发它老是乱翘，我想把它压下去。”
她一边说着一边捋了捋自己头顶顽强竖起的呆毛：“至于运动裤嘛，是因为我其他裤子基本都是做旧或是破洞款式的牛仔裤，可能更不符合您的着装要求。”
“……”祝辰宵眼神复杂地盯了她片刻，最后轻叹了口气，“算了，走吧。”
“恩恩。”贺乐涵点了点头，心中松了口气。
在坐上祝辰宵的车后，贺乐涵有些好奇地问了句：“指挥您家是在海城市中心吗？”
“不是。”他骨节分明的手搭在方向盘上，眼睛盯着前方的路淡淡道。
“那您这开的方向不是往市中心去了吗？”贺乐涵不解地歪了歪头。
“嗯。”他斜眸掠了她一眼，然后不咸不淡道，“先去市中心给你买两件正常人穿的衣服。”
贺乐涵：“……”
第二十一章 第二十一乐章
祝辰宵最后把车停在了市中心某高档商城的楼下, 然后轻车熟路地走进了其中一家奢侈品牌店。
看着他垂着眼帘随意挑着货架上的标价几千上万的衣服，贺乐涵忍不住小心翼翼地问了句：“那个指挥，这衣服钱是从我的演出费里扣吗？”
“不是。”他微微顿了下, “你那点演出费可能不够扣的。”
“……”贺乐涵抽了抽嘴角, 忽然觉得自己这演出费好像有点开低了。
“这件、这件、还有这件, 都拿去试一下。”祝辰宵从货架上拿下了几件开司米的浅色系毛衣，塞到了她的手里。
“哦。”贺乐涵乖乖点了点头，刚想转身去试衣间, 又被他叫住道, “这条长裙也一起拿进去试试。”
“能换个裤子吗？”贺乐涵有些为难地看了看他, “我不太喜欢穿裙子，而且买了裙子还得买打底裤袜, 有点麻烦。”
闻言祝辰宵默了几秒, 才将裙子挂回货架，重新拿了条裁剪利落简约的长裤递到了她的面前：“这总可以了吧？”
“可以可以。”贺乐涵讪笑了下, 连忙接过裤子快步走去了试衣间。
在门关起后，她瞥了眼衣服上的吊牌价格, 愈发觉得他就是钱多到没地方花的大冤种。
她一边想着，一边脱掉了身上的卫衣和运动裤, 先试了下那件白色的高领毛衣。
嗯……虽然跟她平时风格相差挺大的，但看着也还算顺眼。
至于他给她拿另外两件毛衣, 感觉也都是差不多式样, 所以她也懒得再试，直接套上卡其色的长裤，走出了试衣间。
“这样可以吗？”贺乐涵稍显局促地扯了扯毛衣的下摆。
坐在一旁休息沙发上的祝辰宵闻声抬起了眼帘, 目光在她身上缓缓荡了一下。
只见她一身浅色系的搭配, 比平时多了几分温婉可人的气质。白色柔软质地的毛衣, 也衬得她少年般清透的脸庞愈发纯净动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