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挣扎,他不容置疑地丢给她两个字,将人搂得更紧了。
“工作时间,不许拉拉扯扯。”她冷着脸训他。
“我偏要拉拉扯扯。”
他冰雕般棱角分明的脸颊,忽然染上了一抹浅笑,他觉得她板着脸训人的样子,实在是可爱极了。
他非但不买她的账,还得寸进尺地将面前的文件与电脑移开,一把就将她抱上了办公桌。
钟晓音吓得一个趔趄。
这可是办公桌啊!办公桌!这个集团签署上亿资金合同的地方,她可不要坐在这里,这地方高处不胜寒,她八字弱!
挣扎闹腾间,突然办公室外传来一连串的脚步声,钟晓音一个激灵就停下了动作,偌大的办公室内仿佛一下子空气凝固了,安静得掉下根针都听得见。
要是来客看见他们小安总的桌子上坐了个女人……
幸而脚步声似乎只到办公室门口,便停下来了,既没进来,也没有走开,那声音还有点熟悉,踢踢踏踏地拖着不怎么轻快的步子,有点像王秘书。
钟晓音悄悄地挪动身子,想要从安誉的办公桌上下来,又不敢弄出一丁点动静,撑着桌面刚试探着将身体移到桌沿,抬头间,耳畔就响起了对方没有半点自觉,还特意凑到近前的声音:
“再动试试,信不信我现在吻你?”
钟晓音的身子一下子僵住了。
不敢动,她不敢动了。
于是就着坐在办公桌上的姿势,安誉塞给她一份彩色打印的项目书,是他们将要联手创立的时尚品牌初期规划。
坐在小安总这两米见方的大办公桌上看项目书,还真是件有压力的事儿。
钟晓音翻阅着制作精良、创意优美的花花绿绿项目书,从头到尾看了两遍,心猿意马,没看进去。
最后她将项目书合上了,上上下下打量着坐在办公桌前,将自己圈在怀里的,穿西装的男人:
“二当家,你不会是挖坑给我跳吧?你这分明是糖衣炮弹、制服诱惑、出卖色相、引我入坑。”
“那这坑钟老板跳还是不跳?”
今天来办正事的缘故,钟晓音难得地穿了她唯一的一身职业套装和丝袜,被他抱在办公桌上,套装的裙角刚好落在膝盖上方。
此刻他接过她手上的项目书,为她翻阅讲解,不知有意还是无意,修长的指尖轻轻划过她穿着丝袜的膝盖,痒痒的,让她整个人都跟着微微颤抖了一下。
无心工作!这男人可真是个祸害。
第64章
当天终究是到人家参会的宾客候在门外了,安誉才将钟晓音放下,还一打开办公室的门,就给人家介绍说这是我女朋友,搞得钟晓音半点儿准备也没有。
说好的工作局呢?!
不过她欣慰的是,安誉终于又有想做的事了,她一直都知道,无论作为投资圈黑马,还是掌管价值百亿的家族企业,那都不是安誉真正想要的。
如今他居然主动与她携手并肩,将她所热爱的传统文化,推行到全球时尚领域,是件多么有意义的事。
当晚跟几位合伙人一块吃了饭,算是初次见面的相互熟悉,一直到夜里快十点了才散局。
不过钟晓音没直接回店里休息,而是只身一人到了马路对面的小公园。
他们这几栋写字楼环绕的广场对面,有个山清水秀的园林,据说还是满清年间留下的,十分适合拍外景。
当初钟晓音看中这家商铺,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看上了这个园林,今晚她有位客人在此拍摄夜景,一位摄影师和两位化妆造型师跟着,忙到了现在,她也打算去看看。
月夜下的古典园林,有着水天一色的绝美意境,又忙活了半个小时才收工,时候已近午夜了。
客人小姐姐欢天喜地,穿着银线刺绣的翠绿襦裙,心满意足地回店里卸妆,摄影师和化妆师们也收拾了器材道具,说说笑笑地往回走。
钟晓音也帮着提了个首饰盒,抱了件外搭的披帛,走在几位同事的最后。
已是草长莺飞的时节,天气暖了,许是这座园子早已历经了百年沧桑,红墙青砖的古建筑在夜色里格外冷清,时而有几只飞鸟掠过,透着荒凉。
钟晓音听到身后,有个跟着自己的脚步声,感觉心里毛毛的。
那脚步声踩着园区的杂草,忽慢忽快,忽近忽远。
她们拍摄的地方不是游客众多的湖畔大路,而是园区深处的小径,即便白天里也人迹罕至,而此刻临近清园时分,那脚步却如影随形地跟着,她转了两个弯都没能摆脱。
该不会她遇上了什么地痞流氓吧?
她原本还打算让同事们先回去给顾客卸妆,自己慢悠悠地溜达一会,顺便欣赏一番这湖上月色呢。
此刻她也没这份心思了,而是紧赶慢赶地小跑几步,跟上同事们的大部队,才定下了心。
她平时不怎么招流氓色狼,日常晚归即便遇见了不怀好意的异性,朝她搭个讪吹个口哨之类,她也不怎么在意,一般都直接无视了。
对方只要不是什么穷凶恶极的歹徒,寻常小混混或是醉酒的人,见她不接茬,多半也就觉得无趣走了。
当晚回到钟小楼,送走了最后这一波客人和员工,她锁好了新的电子锁,思索了好一阵,给她表哥发了个微信。
她知道她家老爷子和姑姑这一大波亲戚们,还在京逗留,没有离开。
躺在她那紫色纱帐的梦幻公主床上,盯着那装了水晶吊灯的天花板,她思索了一个晚上,今天她被人跟踪,昨天夜里她的电子锁被人破坏,她觉得这两件事,很有可能出自她二姑或者三姑的手笔。
毕竟当年钟家三姑出租老宅,曾经因为一点纠纷,她三姑父可是跟踪人家房客小姑娘,跟了三个多月,半夜里拿刀吓唬,潜入浴室装摄像头,什么事都干过。
此刻的深夜,她跟她表哥在微信上闲扯了一会,得知她哥已经给长辈们订了火车票,后天一早的车就回老家了。
这几天大家还商量,她家老爷子由她几位姑姑轮流供养,她大姑还早在几十年前,就在老家给弟弟准备了房,说是等回老家了就办理过户,房本写钟老爷子和韩云菲两个人的名。
还惦记着韩云菲能回来呢!
聊完了微信,她给她哥账户上转了几万块钱,作为今年她老爷子的生活费等开销。
钟家表哥说什么也不肯收,非要给她转回来,墨迹了半宿,才勉勉强强地收下,叮嘱她未来三五年都不要再转账了,他们家守不住钱。
当晚钟晓音睡得还不错,不过由于跟她哥聊天聊到了凌晨,以至于她起晚了。
早上九点半,她是被来上班的小店长,一声凄厉的惊叫给吵醒的,她一脸茫然地从她的公主床上坐起来,紧接着穿着她小熊图案的棉布睡衣,就跑下楼梯。
小店长穿着一如既往的漂漂亮亮小套裙,花容失色地狂奔进店里,对着墙壁努力地整理表情,眼看着都要哭出来了。
钟晓音循着目光望去,一眼就看见刚刚打开的店铺大门外,不知被谁摆放了一排个头肥硕的死老鼠,还码得整整齐齐,错落有致。
她思索了一会,估计她的钟小楼是被人盯上了,昨天跟她哥微信里聊了大半宿,关于这一连串的事情,究竟是不是她姑姑们干的,谁也没分析出个所以然来。
此刻她安慰着拍了拍小店长的肩膀,示意对方别怕,便穿着睡衣来到大门口,定定地看了一会,而后用食指和拇指,小心地捏起一根胖老鼠的尾巴,嗖的一个抛物线,就把它丢进对面的小花坛了。
紧跟着她一个接一个,以形态各异的抛物线,将七八只胖老鼠都一一丢进了花坛。
最后她拍了拍手,开门营业,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她不太怕这些,会动的她心里还有点发憷,不会动的她不怕。
当晚,安誉来了店里,前前后后楼里楼外巡查了一遍,也没有发现异样,最后让物管人员临时加装了监控,多安排了几名24小时的保安。
“没事儿,估计是我二姑或者三姑干的,要么是来讨钱的,要么是来讨面子的,不过她们后天一早的火车就回去了,我已经让保安小哥多帮我留意了。”
钟晓音分析得云淡风轻。
“知道让保安留意,就不知道让我留意?”
斜倚着钟小楼大堂的柜台,安誉抬手就揉了一把眼前人那编了两根发辫的头顶,遇到问题先想到的居然不是男朋友,而是保安,小安总颇不满意。
钟晓音满不在乎地撇了撇嘴,她原本的确没打算特意跟安誉说,刚才在安然地产写字楼下,那间他们常去的西餐厅共进晚餐的时候,才想起来提了一句。
原本在她看来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当初刚毕业那年,在城郊住老破小合租房时,她房间也很多老鼠蟑螂。
不过既然她男朋友挑理了,她便满嘴跑火车地随口调侃:
“下次给你留一只死老鼠扔着玩。”
“要最大的那只。”
安誉眉头微蹙地斜了她一眼。
天知道他们在西餐厅共进晚餐时,她举着叉子上的牛排,跟他头头是道地探讨那些死去的壮硕肥老鼠时,旁边座位用餐的客人,是什么样的眼神和表情。
偏巧这位宠溺无下限的小安总,还放下刀叉举起手来,用指尖做了个720度旋转后,嗖地一下抛出的动作来配合她。
入夜,安誉站在钟小楼店门口的玄关处,双手抱臂斜倚着那白纱帐的落地窗望天,望了一会自言自语:
“也不知道今晚他们还会不会来。”
言罢他看了看柜台前,忙活着查账的钟晓音,顿了顿,绕到柜台内侧,双手撑着那白枫木的台沿,盯着眼前人一字一句地问:
“我今晚可以住这里么?”
对于自家男友能否留宿的问题,钟晓音还真就放下手里的事,认真地想了想,给了他一个经过深思熟虑的答案:
“不行。”
“你住楼上,我住楼下。”
安誉抬手指了指天花板,他这是被误会了要与她同居?
虽然这个念头曾经无数次地从脑海中闪过,但他今天真的只是不放心她一个人。
“楼下没有你能睡的地方。”
钟晓音实事求是地告诉他,其实她这用作门面,以及化妆间的一楼大厅,有宽敞的布艺沙发,前些天她又在朝南的落地窗边安置了张躺椅。
尽管布置温馨,但作为睡觉的用具而言,这些都算不上舒适,她推测安誉这样自小娇生惯养的公子哥是睡不惯的。
安誉不接她的话,而是仔细地环顾四周,这里有月色,有星星,有仙气飘飘的白纱帐,也有她那双明澈如月般,亮晶晶的目光。
“吊床呢?”
认真打量了一圈,安誉凝眸思量着,问她。
“这可没有吊床。”
她没忍住笑了,还惦记着南城的吊床呢?可惜了她这家帝都的分店,寸土寸金,面积有限,房屋内部也是标准的写字楼结构,没有什么空间来挂吊床。
“装一个。”
安二当家任性地提出无理要求,谁让他也是这家店的老板呢,他也占股,提点要求不过分吧?
“为什么?”她扬眉问。
他不答,而是在下一秒就忽然将她抱起,放在躺椅上。
细密而深切的吻如影随形,他不由分说地吻她,一如在南城那个大年三十的夜晚。
他一直想吻她,想了很久了,像之前那样,在那古朴清幽的,摇摇晃晃的吊床上吻她。
谁让她这家分店没有吊床,也只好在躺椅上将就了。
钟晓音起初愣了愣,随即伸出那白皙纤长的双臂,勾住他的脖子,试探着接受、回应他的吻。
这是他们确定关系后,全情投入的吻,不用避着谁,也不用顾忌谁,不再有那么多成年人之间的进退与试探,只是单纯的、肆意的吻。
月上中天的夜幕下,墙角里昏黄的落地灯散发出暧昧的柔光,衬他的呼吸开始凌乱,两片温润的唇轻覆着她光滑的肌肤,将她睡衣的领口也蹭开了。
突如其来的门铃声,将这沉浸式的浪漫打破,时候已然午夜过半,钟小楼也早已打烊,即便外面的商圈广场依旧热闹,也大多是这些写字楼里刚加过班、步履匆匆的白领们,几乎没有人会这个时候按钟小楼的门铃。
钟晓音在躺椅上轻轻推了推安誉,让他开门。
门外站着两名穿制服的保安,虽然并不认识安誉,但一见面也是殷勤地鞠躬,客气了好几句才小心翼翼地说到正题,询问安誉是否是门口那辆劳斯莱斯的车主。
平日里安誉开他的布加迪小跑车,偶尔比如限号时,才会开今天这辆劳斯莱斯。
钟晓音原本只穿着棉布居家睡衣,此刻也披了件外套出来了,还没等踏出钟小楼的大门,她就明白了怎么回事。
隔着那掀开了纱帐的落地窗,她看见安誉那辆鲜少出行的黑色劳斯莱斯,车门上不知道被谁用白油漆画了大大的一张鬼脸,狰狞嚣张又显得几分滑稽。
原本低调的豪车,被涂了白油漆,在这月夜天幕下,格外显眼。
事情就发生在几分钟前,有两位保安甚至看见了肇事者的身影,飞奔去追了,剩下的几个同事赶紧敲门找车主道歉,商讨处理流程。
这事发生在人流密集的写字楼广场,属于安保团队失职。
安誉倒是淡定得很,爱车被人恶意毁坏,涂得跟鬼画符一样,也没生气,而是听着保安队长一边擦汗一边战战兢兢的汇报,点头同意了对方立刻报警,再调取监控的提议。
钟晓音睡衣外面裹着外套,愁眉苦脸地站在落地窗前,心疼那辆被画成花的劳斯莱斯,尽管这不是她的车,但看着那么一个珍贵物件被损毁成这样,换了谁不心疼啊!
那可是劳斯莱斯啊!
“这肯定不是我姑姑干的了……”
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语,她在心底将这一系列恶作剧的嫌疑人,从她几位姑姑身上排除了。
从钟小楼的电子门锁被破坏,到小公园半夜跟踪,再到门前堆放的死老鼠……
若说前面这几桩,倒有可能是她那几个不讲理姑姑的手笔,但给人家豪车泼油漆这件事,她任凭哪个姑姑,都决计干不出来。
尽管钟家的几位姑姑又混又泼辣,也多半不认识什么豪车标识,但损坏了人家财务要赔钱这个常识,几位老人家还是知道的。
更何况虽然给车重新喷漆不算贵,但那可是劳斯莱斯!一扇门的漆都够她们在老家生活大半辈子了,即便平时再冲动再没分寸,这么一笔账,老人家们还是会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