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子与地上摩挲出响声,还有一种刺耳的低嘶声,越来越近,余安脑中灵光一闪,她猛然想起了什么。
这莫不是余山柱口中的野兽?
她急忙低声道:“大人,好像是——”
可话还未说出口,只见茂密草丛耸动起来,紧接着一条满是金黄纹路的巨蟒缓缓攀上树干。巨大的古树已长有百年,树身粗壮到几人张开手才能环抱住,可那巨蟒的蟒身却能将树身重重绕住。
余安背上汗津津的,双腿忍不住发软,就在快要喊出声时,那只巨蟒竟然像是没有发现他们一般,将蛇头盘在树上,懒懒地垂着。
蛇尾巴垂下来,拖到地上,有一搭没一搭的甩着。
忽然,一只手握住她的肩膀,余安转过头,顺着陆允时的视线看去——
一株紫色的花正长在那巨树的树干上,一缕阳光直直照射过来。
伽罗草!
余安恍然醒悟,原来他们在悬崖的崖壁上、向阳的山地上找了许久都没有找到,是因为那伽罗草竟然长在树上。
眼里露出几分喜色,可转瞬又变成了担忧。
伽罗草找是找到了,可却在巨蟒之下,还不如没找到呢。
两人心领神会地悄悄往一旁退去,直到退到安全距离之外时,才敢出声交流。
陆允时低下声音:“你可觉得那巨蟒有何不对?”
余安点点头,“我曾在些书里看过,蟒蛇眼与耳形同虚设,但它们的蛇信子却宛如眼耳,极其敏锐,还可辨别方向。方才我们与那蟒蛇不过几丈远,怎么会没有发现我们?”
这番话,正是陆允时心中所想。他看了眼周遭已有些浅淡的雾气,“我记得你说过西域的瘴气有毒,罗刹峰和翠峰岭相近如一座山,我们上山来时碰到的雾是不是瘴气?”
“不是瘴气,至少算不得瘴气,只能是沾染着些瘴气的毒。”
余安轻声说着,但经陆允时这么一说,似乎想明白了些什么。
“巨蟒生长于此处,会不会常年受到沾染瘴毒的雾气所影响,进而蛇信子不灵敏退化了?不然它为何从未下过山,也从未听过余家村传出巨蟒吃人的传闻来?”
她曾听师父说过,那瘴气毒性厉害,不过半盏茶的功夫,人便可五识尽丧心智全无。
若是巨蟒蛇信子无法感知到人,岂不是有望拿到伽罗草了?
她正想着,陆允时握了握她的肩头,“待会儿我去摘伽罗草,你站在此地不要乱动。若是察觉不对,朝反方向跑,知道吗?”
“你要徒手去摘伽罗草?”余安皱眉,“那可是蟒蛇,即便它蛇信子不行,可它身形巨大,会吃人的!”
“放心,我不会惊动它。”
余安听这话,只觉陆允时是信口雌黄,巨蟒哪由得他惊不惊动。可还未出声劝阻,陆允时便一点足尖,轻身飞到了一旁的树上。
“陆允时!”她低声喊着。
她的心似乎也跟着陆允时高高腾起,眼见着他与巨蟒距离在一步步缩小,呼吸都不由停滞了。
陆允时轻功极高,整个少年时期的勤奋苦练,足以令他脚踏片叶,足点静水,悄无声息。
不过巨蟒到底是巨蟒,陆允时虽面色不动,但心里却依然升起了些惧意。
余安在下面,他不放心。
巨大蟒蛇盘绕在树干上,蛇身因呼吸而起伏着,连树枝都微微动着,陆允时屏住呼吸,剑柄处勾住伽罗草的底部,随后长剑一收,伽罗草被勾了起来。
唇角勾起,到手了。
可就在此时,转身之际,本沉睡着的巨蟒忽然睁开两只竖瞳,发出嘶嘶怒吼声,沉重的尾巴腾空而起,猛烈朝着陆允时的脊背打去。
“砰”,巨大落地声响起,陆允时被蛇尾重重摔在地上,不禁吐出一口血来,长剑被甩到了一旁。
余安远远地瞧见这一幕,呼吸像是被一无形的大手扼住,此时此刻,一切好像都消失了。
她看不见发出怒吼的巨蟒,也感受不到逐渐靠近的危险,她的眼里只有那个落在地上,唇间骤是鲜血的人。
葱玉般的指尖执起长剑,余安红着眼朝巨蟒奔去,无异于以卵击石,但巨大的愤怒叫她丧失了理智。
“余安!”陆允时捂着胸膛,挣扎爬起身,巨大的求生信念令他忘了疼痛,他冲过去夺了剑,拉住余安就往回跑。
“快跑!”
巨蟒像是被惹怒了,仰着蛇头发出一阵一阵刺耳的声音,扭动着蛇身就朝二人追来。
陆允时见此不妙,无奈之下只能再次动用内力,搂住余安的腰飞身而起,踏着草树轻功逃走。
轻功逃脱飞快,但弊端也更大。
待两人落到安全之处时,陆允时才放开余安,随后猛地吐出一大口血来。
点点血迹洒在枯黄的地上,刺痛了余安的眼睛。
在她的记忆中,陆允时从未受过这么重的伤。
“大人!”
陆允时意识混沌,却丝毫不影响他感觉背上如同火烧,被蛇尾击打的地方似乎裂开了。
他想摸摸余安的脑袋,叫她别担心,却体力透支地倒在地上,耳边的哭喊声也越来越遥远。
余安泪如雨下,她使出全力将陆允时抱在怀里,手指碰到了他的背脊,只觉一片黏腻。
她呆呆地看去,白净的手指染上了一片鲜红的血迹。
“大人,你快醒醒,你别吓我!”
余安几近崩溃,小手不断擦着陆允时嘴角的血,“你醒醒啊,陆允时,我好害怕......”
倒在她怀里的人没有一点反应。
余安抖着双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两手架着陆允时站起来。可她身形瘦弱,力气也小,根本扛不起来,两人又摔倒在地。
陆允时似乎被砸痛了,眉心皱起,发出一声闷哼。
余安撑在地上的手被磨破了一遍又一遍,可她像是麻木了感受不到任何疼痛,咬着牙把陆允时撑起来,一步一步朝前挪着。
她不能停下来,她要带他走。
寻常几步远的路被她生生走成了数十步,每一步都宛如折磨,肩膀因承受着重物而变得青紫,被碎石磨破的掌心变得血肉模糊。
余安额角被汗水打湿,精疲力竭之时,她忽然笑了起来,自顾自地意识全无的陆允时说着话。
“汴京城里的人都说陆寺卿年少有为,文武双全,可我觉得你真傻,你怎么会这么傻呢。”
“陆允时,你就是个傻子,我骗了你这么多回,一次又一次地推开你,不要你,放弃你,你为什么却还是选择相信我护着我,你说说你是不是脑袋不好啊。”
她这样一个人,不值得的。
“值得。”
耳边传来极低的几声气音,余安几乎以为自己是太累而出现了幻听。
可她这一次听得清清楚楚,陆允时气息微弱,却还要逞强说出声,“......我说值得,便值得。”
陆允时意识混乱,全身上下剧痛,他迷迷糊糊中听见余安在说着话。他想努力听清,可耳道却一直嗡鸣乱叫,只依稀听得她说,值不值得。
值得吗?他在心里问自己。
若是以前,他定会狠狠嘲笑一番现在的自己,看看现今是一副什么狼狈的样子。他是首辅之子,出身世家,仕途坦荡,如今这样作践自己到底值不值得。
可他只要一看余安那双眼睛,便只觉这世间所有美好的一切都因属于她。
她只需站在那里,他便觉得人间在那里。
守护自己的人间,又何谈值不值得。
再次恢复意识时,陆允时是被痛醒的,脊背处如同在烙铁上火烧一般。等他完全苏醒过来,睁开眼睛时,一阵白光晃了下眼睛。
朦胧视线中有一个人影,不停在眼前晃来晃去,陆允时有些头晕,忍不住伸出手。
余安手里摊着被她用石头捣碎的草药,她曾在医书上见到过,这种草药止血,又较为常见,一般生长在潮湿处。
她本想着采些草药给陆昀是止血,却无意中发现了一个浅浅的山洞,算不上好地方,但遮风避雨足够了。
陆允时身上都是血,余安无奈之下只能将他上身的长衫悉数脱了,再将自己身上干净的里衫盖在他身上,慢慢地给他敷药。
山顶的风格外大,洞外风声呼啸,余安去了干净的里衫,只着了件小衣,外面勉强披着自己被荆棘划的破破烂烂的外衫。
在给陆允时上药时,顾不上冷意,但那赤条条的手臂和露在外面的雪肤,已经冻得泛红。
直到手腕被陆允时轻轻握住,余安才后知后觉感受到凉意。
她惊喜道:“大人,你醒了!”
陆允时缓了缓,半晌才看清,余安的脸上脏兮兮的,披着的外衫破破烂烂,几乎要遮不住她里面的小衣。
陆允时几乎是一瞬间皱紧了眉,他伸出手将余安的衣服拢紧,却瞥到了自己上身盖得衣服,是余安的。
无能和心疼的情绪一下子扑面而来,将他击溃。
“对不起,没护好你。”
余安本带着喜色的眼睛,闻声登时冷了下来,她扔掉手里用完了的草药,语气毫无起伏,“你说什么。”
“你受了重么重的伤,醒来第一句话便是同我道歉?”余安红了眼,声音也哽咽着,“这一点都不像你!陆允时,你何时变得这般卑微了!”
他有什么对不起她的,分明是她屡屡拖累他。
积压已久的担心和愧疚此刻像是巨石崩塌,余安不禁落下泪来,“你有什么对不起我的,你何苦要这么作践你自己!不值得!”
陆允时愣了许久,不知道自己无意说出口的一句话,怎么把人给惹哭了,他急着撑起身子想要擦掉余安一直不停往下落的眼泪,可却使不上力气。
“你别动啊,”余安一股脑地胡乱擦擦脸上的泪水,扶住陆允时让他坐起身,“别乱动,伤口会出血的。”
陆允时五官都疼的皱了起来,他叹口气,抬手摸了摸余安还未干涸的脸颊,有些虚弱,“怎么好端端的哭了,跟个小姑娘一样。”
“我那是被你气得,你无事同我道什么歉,分明......是我拖累了你。”说着,眼底的泪水又升了起来。
陆允时看着那双令他痴迷的眼睛,眼里露出连自己都探不出的缱绻和深情,“余安,我不喜欢你总是说这些话。”
没有什么比余安推开他,更令他难受。
话落,他微微垂首,沉声道:“你还记得湖心亭上时,我赠予你的杏花簪吗?”
余安眼波微动,“知道。”
“你拒了我的杏花簪,这是你的事。但我赠你杏花簪,是我的事。”
陆允时乌发有些凌乱,额间垂落几根青丝,如樱的唇失了血色,更显病弱和苍白,可即便是脸色不好,丝毫不妨碍他俊逸且清雅的面容。
他看着余安的眼睛,声音庄重且虔诚,“我这个人生性倔强,待人傲慢,处事冷漠,常常得罪许多人。长到如今这个年纪,没谈过爱亦没说过情,汴京城里的姑娘我从未将谁看入眼,也没放进心里。只有你,余安。”
“曾经我以为,见到你时心里的悸动,不过是错觉罢了,你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与那些费尽心思靠近我的人没什么不同。可后来我渐渐发觉,不是的。”
陆允时碰了碰眼前人的长睫,“余安,我是不是从未跟你说过,我心悦你。”
“余安,我心悦你,陆允时心悦你,只喜欢你。”
低沉带着一丝沙哑的声音,声声入耳,余安颤着手捂住陆允时的唇,乞求着他不要说。
她已经深陷泥潭与深渊,又怎能拉着陆允时陪她葬身苦海。
余安乞求的眼神太过明显,可是陆允时这回没有依她,而是用力掰开她的手。
他坚定道:“我不知晓你自幼经历了什么苦难,才会处处行事都带着沉重的枷锁。也不知晓你进入大理寺,接近我究竟是不是真的别有用心。我只知道,于我而言,你从来都不是旁人。”
“别说了,你别说了......”
余安下意识地想要捂住耳朵,好似这样就能听不见世间的一切声音,以此来逃避陆允时的心意,以此来减轻心中的负罪感。
眼泪顺着脸颊滑到下巴,再砸到胸前最接近心房的位置。
陆允时抬手按在那块被泪水打湿的地方,动作虔诚肃穆,掌心感受着余安的心跳,他轻笑了一下,“你听见了。”
她听见了,心跳得很快。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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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亲弟弟。
***
沈姒勾栏出身,十余年的熏陶,她最为擅长的便是房中之术。
前世她傻傻地被顾安以爱之名豢养为禁脔,将她娶为妻却视为玩物,用她来迷惑兄长顾珩,只为将他踩在脚下。
顾安一朝得手,她由妻贬妾,不得善终。
重生后,她第一件事便是伏下软腰,先入了传闻中清冷矜贵,心善如佛的丞相——兄长顾珩的衾被。
-“兄长,求您怜我。”
沈姒以为,终于如她所愿成了他的帐中人,却不知她的每一步蓄意勾引,亦是他蓄谋已久的步步为营。
1.前世女非男C,今生SC,1V1,HE。
2.男主超级宠女主,披着强取豪夺皮毛的甜甜恋爱
第60章 顾淮辱她【新增内容
陆允时伤的很重, 几乎是走不了几步,两人只能在山洞里呆了一个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