裁云为信——萧墨颜【完结】
时间:2023-03-17 13:02:20

  “这么顺利?”汪吟吟不可置信,“那冯老头怎么说的神乎其神?”
  话音刚落,那弟子脚下便突然冒出一座新的钟型巨石来,将这弟子掀翻在水面之上。
  “啊——”岸上众人叹道,刚刚开始领略这须臾阵的厉害。
  弟子毕竟出身玄罗,水上功夫相当扎实。那一掀没有叫他溺下水去。他很快稳住了心神,再一次想绕过面前的钟型巨石——一瞬间,面前几座巨石旋转起来,将这弟子围困其中。
  “这——”岸上人叹道,这是,这是怎么做到的?
  “听说这似乎是玄罗山一位长老的亲传弟子啊,怎么……”有人悄声谈论道。
  “瞧他水上也确实不凡,只是……”
  众人议论着那位弟子的出身,并惊叹这须臾阵法的玄妙。
  林礼看那玄罗弟子被困囿其中的狼狈模样,不禁回想起瓯江大雾那个夜晚的自己。
  她应该一样的狼狈吧。如果不是在黑夜之中,定然也有许多人来看自己的笑话。
  她也想问,有的机关玄术确实令人捉摸不透,但这,是怎么做到的?
  她那一点儿可怜的骄傲被再次激起,或者说一点儿不曾被挫下去过。
  她从来是不服输的。
  一种莫名的情绪盈满了她的眼眶,在身边尹信看来似乎是剜进了一把沾血的匕首,闪过难以描述的偏执。
  他的心被牵动一下。
  眼见这名玄罗弟子被困囿其中难以脱身,冯衡便拍了拍手,向不知何处递上一个眼神,那须臾阵便停止了变化。那名弟子才得以脱困,皆着似乎毫无气力,连返程的路也难走了起来。
  冯衡大手一挥,自然有小船去接他。
  接着,玄罗山似乎是不服气自己座下一个长老的亲传弟子,被一个阵法这样欺负,又有弟子数个,相继向水上漂去,南虞这边儿,也有人一马当先,觉得也许这阵法困一个人可以,许多人一起上,便没那么厉害。
  不过结果让他们失望了。须臾阵宛若一个巨大的□□,不断有巨石从水底窜出来,将水上的挑战者们掀翻在水、困于其中,像戏耍黄口小儿似的,将这些名门之后们全骗了个干干净净。
  “你们可有想试一试的?”马十一见此,来找林礼商量,“林礼师妹,听闻你在外学会了三抄水,何不去试试?穿云没有弟子去,显得到底有些……”
  “要去你去。”林礼还没来得及说话,尹信很干脆地替她回绝,“须臾阵颇为诡谲,如此威力,冯阁主却不曾先与告诉我等,分明是要拿人试,掀翻了、溺死了给人看。为什么抢着去受罪呢?这些弟子也许称得上一句勇武,可未免……”
  尹信不说了,他省下的几个字是“太没脑子”。
  林礼意外地看了看他。
  他竟能读懂她的骄傲。
  她仿佛懂了他的意思,点了点头,向马十一浅浅地笑了笑。
  马十一一下被噎住了,他正欲反驳,却发现此人自己在孤鸿山上从未见过,疑心道:
  “你这人——之前师从哪一位长老,我怎么从未见过?”
  “你没见过的人多了去了。”顾惊涛大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没听冯老说吗?安排了数十艘船,要请有胆色的弟子上前一窥须臾玄机,你小马可算孟老的得意门生,这就陪师兄去看一看!”
  马十一自然不好拒绝,一面艾艾一面被顾惊涛拖走了。
  汪吟吟和许清如也好奇得紧,自然一并跟去。
  身边不论穿云还是南虞的弟子,都对那须臾阵好奇非常。一瞬间,林礼身边竟然摩肩接踵,都朝那水边涌去。她和尹信从习武场的这端硬生生被挤到另一端。
  “唉这……”林礼蹙了蹙眉,却听尹信偏头问他:“你要去瞧一瞧吗?”
  林礼轻轻点头,她确实想知道须臾的底细。
  只是没走两步,她却踩到了一块硬的东西。
  她蹙眉,俯身将那玩意儿捡起——竟然是一块月牙形的腰牌,上面描金“沈复洲”三个字。
  这是玄罗的东西?她想。眉山弟子眉间一点五瓣太平花,穿云是云纹玉佩,而这玄罗山的弟子佩戴有姓名的月形腰牌以示身份。想来“沈复洲”应当是玄罗的一个弟子,眼下丢了腰牌,应该急得很。
  她看了看尹信,正跟他议着要不要去找一找人,却背后被人扯了一下。
  林礼转头,只见是黎星若。
  “二位且跟我来。”她将两人带到无人处,从荷包里小心掏出两场叠好的纸来,分别交到林礼和尹信的手上。
  “这便是二位想要的东西了。”她为难地笑了一下,“阿礼的消息自然简单。可是言少侠,你的消息……”
  “怎么?”尹信粗粗扫了一眼手中的纸,却发现上边儿只有启州那恒嘉矿产的消息。
  “另外两个消息,请容星若口述,不留下痕迹。”黎星若抿了抿唇,缓缓道来。
  那花相似与花妍确为同一人。花妍本是启州环采阁的一个婢女,却得了贵人青眼,赎了身。而赎她身的是当时英州的一位富商。彼时他正在启州公办,恰巧瞧见蔡斌对那妓子欢喜,又知道他身为官宦不好出手,便替他赎下,并送上佳人。
  后来为了讨个彩头,便将“花妍”一名改做“花相似”。这位富商后来的生意,自然如得上天庇佑,财源滚滚。
  “至于那毒……”黎星若面露难色,“能叫人瞬息毙命的毒不难找,难找的是配合木片使用的。我找到了。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这毒木片,是当初霁日之前的邪-教‘千刃’的东西。霁日之后,便随之烟消云散了。”黎星若道,“虽然不是什么要封杀的消息,这么多年,人多有避讳,是不常在外被提起的。我看言少侠意思肯定,先前可是听过什么风声?”
  林尹二人面面相觑,最后林礼缓缓开口:
  “我们见过。”
  这回轮到黎星若错愕,她轻声道:“阿礼莫胡说,霁日之后哪里能有邪魔外教的东西流传在江湖上?依你的意思,岂不是这魔教……”
  还有余烬?
  黎星若不曾把话说完,却从面前二人的眼神里得到了肯定。
  她的思绪一下纷乱起来。毒木片的消息不算难找,所以她做个顺水人情,也就告诉尹信了。只是倘若这毒木片重现江湖,为什么锁钥阁一点儿消息没得到过呢?还是说冯衡早已知道,却不曾告诉过她?
  她惊疑不定,眼下却杂事颇多,只能和这二位约好时辰,再详细说去。
  作者有话说:
  1.来更新啦
  2.不点一下主线任务,是不是都要忘了呢哈哈哈
  3.再捞一下我微博53章的同人图真的美没人看会伤心的~
  4.花相似其人看出什么古怪了吗哈哈哈哈
 
 
第59章 惊雷(入V三合一)
  “阿礼, 那花相似的事情,十分古怪。”尹信道,“一个普通青楼女子若是能挣脱绳索, 打晕小厮,之后孤身冲破关卡封锁、逃出落霞关, 未免本事太大了些。”
  “而且依蔡夫人看来,蔡斌是抬了她进门后, 才变了性子。”林礼道,“哪里能只是一个青楼女子这样简单。”
  “她像是, 像是受过某种训练,”尹信思索片刻, 似乎有个不忍说出口的想法,“而这一遭, 便是要引蔡斌上钩来。”
  林礼想了想, 思忖着开口:“那日青烟姑娘说,当日她突然一阵头晕目眩,便舞不了了, 叫花相似替她。花相似一舞又极其婀娜, 不像第一次作舞的样子。如今看来, 也许是早有预谋。”
  尹信并不意外这句话,接着道:“青烟还抱怨过, 花相似时常夜不归宿, 都是她瞒住的。你可记得?”
  当时青烟确实只是抱怨了一句, 林礼仔细想了想才有个模糊的印象,没想到尹信还全然记着。
  “我当时只当她并不老实, 可仔细想去, 倘若是她在其中遇见了什么人呢?”尹信继续道来, “若是遇见了什么人,学了功夫……”
  “又在那些人的指使下,设计让蔡斌上钩?”林礼接着道,却忍不住摆摆手,笑了,“言屹,这似乎有些……”
  尹信却一脸认真的扣住她的手腕,道:“我先前也觉得异想天开。可花相似有这样的本事,逃得出落霞关。时至今日无论是我的人还是锁钥阁,都对她的下落一无所知。便是因为如此,她背后的势力才显得可疑了。”
  林礼本想将他的手甩开,却见他扣的如此自然,似乎反而一瞬没了甩开的理由。声音也小了一点儿:“那么你觉得是什么人呢?”
  “我查不到,锁钥阁也没消息……如今天下太平,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尹信一面走,一面慢慢地将身边人的手松开,“我实在想不到,有什么人有这样的能耐。但……”
  尹信话锋一转:“听黎星若的语气,毒木片这样的邪-教玩意儿重现江湖,她先前一无所知。可是先前我们在启州那一夜,火烧花船,水泼苍烟,闹得那样大——薛逸的‘引灵邪术’怎么还没传到锁钥阁的耳朵里?”
  “邪-教余烬仍在一事,锁钥阁应当早便知道才对。”尹信深深看了林礼一眼。
  “你是想说,或许锁钥阁已经知道了,只是黎星若……”林礼恍然间懂了些什么,又道,“不过依着你的想法,这里兴许还要看看严氏父子知不知道?”
  “阿礼,我同你说过,先前我们在驿站里遭遇阳泽帮的‘复仇’,绝不是一个意外。”尹信道,“锁钥阁有精明手段,绝不会在这样的事上出错。暗中必定有人意欲加害我等,我等却不明其因,难寻其意。”
  林礼微微抬头看着他。
  “这几日,这阁里如何运作,我也是看懂了一二。”尹信缓缓道,“那要阳泽帮‘复仇’的消息,是个假消息。黎星若虽然总理岛上事务,可机要方面,最多也只有查看的权力。这样的假消息,单凭她,应该递不出来。更何况,这个递消息的人定然是料想好了,那一日午后炎热,我们只能歇在那个驿站。”
  “递假消息的人在岸上,手里的人脉并不简单。依我看,黎星若实在没有这样的本事。”
  “我懂你的意思,若不是锁钥阁的意外,便是早有人暗中观察我们的行迹。”林礼轻声道,“这对锁钥阁来说不难。但我一直在想一件事,便是锁钥阁究竟为什么要招惹这一出?我肯定穿云百年清流,未曾与这里所有人有过仇怨。除非……”
  林礼的眼神在尹信脸上停留片刻,道:“他们是冲你来的——可是也说不通啊,你这一路最多得罪贪官污吏,要报复取命的方式多的是,怎么会找上江湖组织?而且依你的意思,黎星若是不值得怀疑的,那么剩下能在阁里说得上话的,便是严氏父子和冯阁主了。你说,你疑心哪一个?”
  尹信给了她一个讳莫如深的眼神,道:“不论是哪一个,如今我们无恙,全须全尾上了岛,又平平安安到现在,这个人,应当都看在眼里吧?”
  林礼的后脊有些发凉。
  “不论他是谁,我们尚还摸不清他注视着我们的缘由。”尹信缓缓道,“他看我们,也未必不是在想为什么,为什么这些人什么都不说,一点儿动作都没有。他心里不可能坦荡,一定慌得很。”
  “你的意思是?”
  “阿礼,我这几日还是要需岸上去一趟。”尹信漫不经心地将纸撕碎,“我倒要看看,是谁敢打一个朝廷命官的主意。”
  “你要照顾好自己,只一点,莫要贪杯去。”尹信忽然璀然一笑,桃花眼里含了风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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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星若将各个湾口的船调度好,让各家弟子有心的,皆能去看看那须臾阵法。这头忙完,她手下一个侍从又递上信来,说是九鼎山脚程快,招待的事宜也要提上日程。
  黎星若算是愈发摸不清楚冯衡的意思了。这些事情原不是什么大事,交代些侍从去做也就罢了,如今却把她钉死在这儿。严氏父子手里好歹攥了点儿训鸽权,她这么两三年了,也不见冯衡点头的意思。
  更何况如今,冯衡若是早就知道魔教有余烬的事情——她没收到过一点风声,那么严氏父子呢?
  “师妹辛苦。”她正想着,却听到个熟悉的声音。她回头看,正是严崇如。
  “师妹可知道了九鼎要提早到了?”严崇如问。
  “难为师兄这回想得起通知一声,”黎星若道,“若不是阁主早便提人来告知我,我还要疑心师兄说的是真是假呢。”
  严崇如见她话锋不善,倒也不生气:“师妹是极有本事的,即使九鼎山下午就要上岛来,也定能安排妥当。自然不必花费许多精力在这上边,想的也都在别处。”
  “师兄最好有话直说。”
  “有什么值得说道的?也就是昨日里看了看四海岛的机要查阅记录,今日看见师妹与人交谈罢了。”严崇如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把玩着手中折扇。
  这是叫他看见了?黎星若思索片刻,又镇定答道:
  “四海岛的机要记录你我都能看,只不过平常大家都抓紧查完消息便走,没人注意别人查了什么。我不像师兄这样得空,有心思关心现下别人查了些什么。”
  “非也,非也。四海岛的机要对你我而言并非机要,你我究竟查了些什么,才是值得深究的。”严崇如扇子一摇,“他们要碎月石、一个妓子、恒嘉矿产、邪毒的消息,究竟要做什么,星若?”
  “我与师兄的关系,似乎还没好到师兄能直接唤我名字的地步。”黎星若半分不肯让,“师兄怕不是忘了,锁钥阁给消息,是没有过问消息用处的习惯的。人家想要,给便是了。各门皆是贵客,若是朝师兄要消息,师兄岂有不给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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