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不语——唔昭【完结】
时间:2023-03-18 09:13:02

  月娥他们在劝导她,在诱哄她,甚至有些道德绑架她。可是师尊不同,他让她坚持本心,就算这样带来不好的后果,他也会一力承担。
  人向来只容易听取自己喜欢听的内容,师尊的话,不仅顺应她心意,还给她解决后顾之忧。怎么不让人产生依赖信任感?
  可是,月娥说师尊的话不可信……
  “林西师妹,月娥都跟你说了什么?有什么是我不能听的?”冀铭对于最后时刻月娥赶自己走的事耿耿于怀。
  他觉得自己与她是道侣,心意相通,理应毫无保留。为什么一些事愿意告诉林西这个外人却不愿意告诉他?
  “我也很好奇,冀铭师兄与月娥独处时都说了哪些话?不若你先告诉我,我再告诉你。”
  冀铭有些窘迫脸红,“都是道侣之间的体己话,你听来做什么?”
  “我们也是闺友之间的体己话,你听来做什么?”
  冀铭被怼得无话。
  他隐隐感觉月娥应当不是和林西说那些,可是此时此刻,他找不到任何话来反驳。
  林西回到小院时,少年正站在秋千上玩耍。
  他从这一头走到那一头,过一会儿又转换方向。秋千本就只依靠铁链悬挂,下方没有扶持,轻轻碰一碰便晃荡个不停,难以保持平稳。但他却乐在其中,就像是走平衡木的猫,寻求险象环生的紧张刺激。
  “姐姐!”一看到她,少年便从秋千上跳下,满心欢喜地跑到她身边,“姐姐你都去哪儿了呀?我在这儿等了你好久,你也不回来,知不知道我很担心你呀?本来想去找你的,可又害怕你我岔开路不同道,正好遇不上,只好在这里等你,等了好久好久……”
  见林西不说话,少年低垂着眉眼开始抽抽搭搭,“姐姐都不回答我,想必是嫌我啰嗦了。可人家就是担心你嘛,才会说这么多话的……”
  “没有,不准哭。”
  林西心中本就烦乱,少年的哭声只能让她更添躁郁。
  少年察言观色,悉知她心情大概不好,便及时遏制哭意,轻声道:“姐姐我不哭了,姐姐不要生气。姐姐今天去了哪儿我也不问了,你不要讨厌我。”
  林西想起少年也有好几日没来烦她了。
  以前的他总是黏糊着她,时时刻刻都不要分开,正在烦恼如何支开他与冀铭会面时,少年适时地消失了几日。
  大抵是御灵殿有事要处理,大抵知晓林西不爱过问他的事,他也没有多此一举地告知。
  只是他离开得恰如其分,让林西觉得有几分乖觉。
  待她见过月娥,回到小院,他又适时地出现,一如往常黏着她撒着娇。
  “姐姐身上好像沾染了奇怪的气息……”少年微微垂首,在她衣上轻轻嗅了嗅。
  似乎是不太确信,想更进一步分辨,便贴得愈加近,温热的鼻息都快穿透衣裳扑到她肌肤上了。
  林西心中一凛,伸手将他推开。
  少年被推得踉跄,险些摔倒。面上显出委屈神色,嗫喏道:“不是故意占姐姐便宜的,只是想确认一下……”
  “确认什么?”
  “我……我不太清楚。”
  林西的神情有一丝冷意,让少年不由心生几分胆怯,原本想好的话忘了大半。
  “不用紧张,照实说便好,我只是好奇你闻到了什么气息?”
  施了障眼之术后,同阶与后辈都不会察觉,除了修为远高于自己的……
  但是据之前初六初七所说,少年入门比自己晚,修为也不及自己,所以他应当察觉不出什么。可是看他此言此态此番模样,又好似察觉出了什么。
  少年摇摇头,笑着说:“没有什么。是御灵殿近几日事太多,让我忙昏了头产生错觉,姐姐莫怪。”
  少年这话说得巧妙,既解释了近几日适时的消失出现是何原因,又说明了方才的异常举动是何缘故。
  “虽说是我错觉,不过姐姐还是要保护好自己。婆罗山虽灵气充沛,难免犄角偏隅处会有毒虫瘴气,路过时多少会沾染一些。即使现在无恙,也要防备以后受到侵害。这里有一株雪莲,本也是为姐姐准备的,借此机会,送予姐姐吧。”
  说话间,皙白掌中已悬着一朵多瓣雪色莲,晶莹剔透,流光溢彩。“这莲花佩戴身上三日,便能净化一切煞气瘴毒,就算现在用不着,也可备以后不时之需。”
 
 
第十九章 
  少年宛若解语花,适时为她排忧解难。
  她抬头望向那张漂亮脸,耳边不由响起月娥的话。
  “就是一只猫而已,你救一下怎么了?而且化成人形也很好看不是吗?你选择救它不会有什么损失的。”
  是啊,化成人形不是很好看吗?如雪裹琼苞,艳滴海棠。饶谁看了不心动?
  而且又这般善解人意,这般体贴入微,这般用情至深。她根本就没有任何损失呀。
  虽然她一开始根本不喜欢他,所有的撒娇黏人只觉厌烦。可是多次入梦以来,与梦中的自己共情,所见所历皆如感同身受,便有些分不清梦中与现实的感情。
  对于少年,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实在给不出确切答案,脑子里只有糊里糊涂的乱。但唯今可以确信的是,她已经不排斥少年了,不再有初醒时那般油然而生疏离感。
  似为验证这一想法,伸手摸了摸少年的头。
  摸得一点儿也不温柔,还带着点儿报复性的蛮横,因为她莫名其妙将这几日的烦恼迁罪于他。
  少年对于她的摸头行为欢欣雀跃,一点儿也不在乎动作粗蛮。只想与她更亲近,于是伸手想要抱她,可伸到一半又顾忌之前她屡次三番的排斥,僵持着不敢动,小心翼翼地问:“可以……可以抱抱姐姐吗?”
  林西没有回答,只是将手从头移到他的后颈处,轻轻环住,自己身子再微微前倾,算是一个未落到实处的拥抱。
  一个简单动作,两方心境各不相同。
  林西是为确认心意,带着试探与疑惑。少年则欢喜至极,认为这是姐姐愿意与他亲近的信号。
  大抵也是感受到林西不像以前那般排斥他,便忍不住有些得寸进尺,娇声道:“姐姐好过分,都没问人家意愿就抱了我。哼!那我也要抱回去。”
  说话间将她拉入怀中,用力抱住。虽说动作看上去干脆利落,其实心里战战兢兢如同鼓擂,生怕对方伸手将他推开,更怕行事莽撞惹她生气。
  可是抱了一会儿,林西没有任何动作,安静又乖顺。少年终于放下心来,喟叹一声:“真好,就像做梦一样……”
  林西在想,或许自己真的应该救他,或许就该按照所谓的历史进程一直走下去。
  覆灭溟光岛与找一个不称心的道侣之间做选择,孰轻孰重她还是分得清的。况且现在……少年也说不上不称心。
  就像月娥说的,长得又那么好看,还这么乖觉,到底有什么不满意的?自己到底在矫情什么?
  如果能重来的话,她会捡猫的。
  会捡猫的会捡猫的会捡猫的,一定要去捡猫!
  她在心底一遍遍地念叨,就像是暗示。又像是把这一观点烙刻进自己脑中,让重来的自己一定要做出这般选择。
  “姐姐……我今晚可以和你一起睡吗?”
  林西从自己的思绪中方回过神来,便听到少年这样说。
  清清淡淡的目光望过去,少年意乱,慌忙解释:“我不做什么的……就是和姐姐躺在一处,聊聊天就好,真的不做什么的……”
  越解释越慌乱,似乎自己也觉得这说法不可靠,到最后竟兀自红了脸,只是嘴中还逞强:“真的不做什么,就是想和姐姐躺在一处聊聊天,好久都没有这样陪着姐姐了。”
  林西心中倒无多少恼意,开口的语气也平淡温和:“是不是我今日过于纵容,使你觉得这般得寸进尺也无妨?”
  对林西而言稀松平常的问句,在少年看来却是冷酷无情的诘难,少年委屈得都要哭了。
  他觉得姐姐不信任他,不理解他,不喜欢他,满心愠恼化作万分酸楚。眼角飞红,波光潋滟,低声喃喃道:“不……不是这样的,我不是那样无礼的人,姐姐……”
  “好了,你想在何处歇息便在何处歇息,我不会赶你走的。”
  “姐姐!”少年猝然睁大了眼。本来已做好被拒绝的准备,哪防备这惊喜兜头而来,不由喜笑颜开,春风如沐。
  “嗯。”反正她今晚也不打算睡觉。
  心底烦躁得很,想睡也睡不着,倒不如看书看到天亮。
  月娥与她说:救猫,护猫,爱猫。
  尤其是最后这一步骤,说得铿锵有力,不容拒绝。
  前两步做来简单容易,唯有这最后一步,实在有些强人所难。什么是爱?该怎样爱?林西不懂,她从来没有爱过谁。
  可如果爱猫是历史进程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她就必须爱他。
  就算现在不爱,也必须强迫自己爱上,就算心里不爱,也必须表现出爱的样子。这是不容拒绝的,就如同最初救猫时那样,她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
  一个轻微的改变都可以带来巨大的劫难,她承担不了那样的后果,就必须按照历史循规蹈矩地做下去。
  所以她要学习要模仿要了解如何去爱,然后把这些爱倾注到少年身上。
  虽然这一切违背本心,可那又如何?从决定救猫那一刻起,后续一切都是违背本心的。
  世上之事本就难两全,既选择帮助月娥他们,便不能选择遵从本心。
  从救猫到护猫,再到最后爱猫,由浅至深,由微至巨,一步步被诱导着,与最初意愿背道而驰。
  “姐姐,你不睡吗?”少年卧倒她榻上,黏软地开口。
  林西抬眼望去,只见他衣衫半褪,香肩半露,长发松松垮垮地挽着,几缕未束缚的青丝散落肩头,与衣襟缠绵。眼波流转,媚意横生,眉宇间尽是勾引人的意态。
  细白手指正搭在衣带上,一点一点将它扯开,瞧那动作趋势,似想将衣裳全部脱尽。
  虽说同意他睡在自己房内,可没同意他这副模样,猛然间看到,不由得胆战心惊。
  少年被她看得略觉羞赧,微微红了脸垂下头,“姐姐别这样看着我……我,我会不好意思的。”
  “……”不好意思,还敢把衣服脱成这样?
  林西让他在自己房内歇息,是尝试接受他的开始。毕竟后续为了爱他,可能要有更亲近的举动,所以从现在起就要强迫自己适应,只要适应就好了,只要适应一切都显得顺理成章了。
  可是看他现今这副模样,林西又觉得自己实在高估自己了。
  他……他怎么这样啊?自己是试探性地迈出一小步,结果对方一个飞跃就想把她拉进壕沟里。
  少年见林西不语,担心自己莽撞举动又惹得她生气,慌忙将衣服合上,期期艾艾道:“姐姐……我,我习惯脱衣服睡觉,所以到了床上就下意识地……姐姐,我不是故意的,姐姐不要生我的气,再不会这样了……”
  林西有些头疼,反思自己留寝少年是不是错误的决定。
  “姐姐……我是不是惹你生气了?你要赶我走了吗?”少年缓缓将衣服穿起来,“这回是我做得不对,姐姐赶我走我不会有任何怨言,毕竟是我的错,是我做得不好……”
  林西并没有说任何赶人的话,他却反客为主,以退为进起来。
  她觉得,少年虽然脱衣服吓到了她,可是以后总会迈出这一步的……
  毕竟之前大殿上,替她解围时,少年准确说出她腰间红痣。或许那不是诓人的,他们真的已然双修过。
  既然真要到那一地步,倒不如现在就适应,免得将来大惊小怪。
  “我问你,我们是不是双修过?”
  少年正在思索措辞,如何把自己形容得更可怜一些,没防备这突如其来的问题。他怔了一刻,唰地一下脸就爆红,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我们双修过吗?”少年言辞吞吐,给不出确切信息,她忍不住又问了一遍。
  其实心中仍存有希冀,盼着少年是由于其他原因知道她腰间红痣,而不是两人真的双修过。
  在她的反复追问下,少年红着脸垂着头,轻轻应了声:“嗯……”
  林西霎时觉得自己的心都凉了半截。虽说早就预想过这个结果,可当真正知晓时还是难受。这种事……应当与自己心爱之人吧,应是男欢女爱,情投意合吧。为何会……
  或许她以后真的会爱上少年,可是她现在根本说不上爱,更难以想象和他做那种事。为了那所谓的历史进程,她要强迫自己爱他,还要强迫自己与他欢好?
  林西只觉得难受至极。
  所谓的爱,暗示久了麻痹久了,自己也就适应了,或许还会真以为自己爱上了他。
  可是这种事呢?是否也是只要适应就可以了?只要适应就好了,只要适应一切都理所当然了?
  适应适应适应,反复念叨,皆是二字。
  一切欢好,不为情投意合,只为各得其所。
  适应是吧,适应就好了对吧。那她现在就可以适应呀。
  伸手推过去,少年摔回床上。他半支起身,惊讶地望向她:“姐姐要做什么?”
  林西神情有些冷,说道:“这不是你一直就想要的吗?从方才起一直勾引我,那便如你所愿。”
  少年被说破心事,羞恼交加,但仍嘴硬着说:“才……才没有勾引,姐姐诬赖我。”
  “好,那算我强迫你。”
  “真…真的吗?”他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兴奋,颤抖的手㥋蒊轻轻搂上她的颈,“姐姐可要好好爱我,别弄疼我……”
  正当她准备依势倒在他身上时,“哐当”一声清响,惊得她一愣。转头望去,原来是师尊赠予的玉佩掉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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