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喻猫着身子，宛如一只脱壳的蜗牛，无处隐藏自己的触角。
裴言川滞了滞，合上笔记本，将人从被窝底下捞出来，窥伺着一个时机。
“那我可以吻你吗？”像是强占领土的侵略者，虚假伪饰，实际扮猪吃虎，肆意横行。
“！”
距离近在咫尺。
“别问！”时喻只觉空气稀薄，正缺氧却听得一声轻笑。
“好，不问。”
温柔的吻落在眼皮，略略扫过睫毛所处的位置，仅一瞬，舌尖撬开发烫的唇齿，亲昵地做着无休止的交流。
事态逐步加深。
扣着后脑勺的手猖獗延申向下箍上腰肢，仓促之间，冷落许久的手机又孜孜不倦地嗡鸣作响。
心跳经由呼吸逐步减缓，时喻蓦然回神吞了吞唾沫：“今、今天不行。”
“……”本来没这个意思，现在有了。
裴言川无奈：“睡吧。”
许是声音里自带催眠，瞌睡虫上头，时喻只管闭着眼，手里还攥着那张卡，生怕丢了磕了。
这一晚，时间倏尔变得尤为漫长。
灰暗的空间只剩月光倾泻而出的微薄冷光，以及室内平稳均匀的呼吸声。
可能是姿势太怪，时喻曲着腿，左挪挪，右动动，皱起眉头觉得倍感不适，转而扔了小狐狸翻身，一个蹬腿挂在裴言川身上。
手下也不闲着，拂去上衣多余的布料，最终在他腹肌落定，上下划动，辗转游离。
“……”
温热的指间触及皮肤的瞬息，裴言川蹙地抓纂住她作妖的手，微不可察地叹着气。
这是把他放在火上碳烤。
想烧死他。
-
极其混乱的一晚渡过，翌日阳光大好。
时喻心慵意懒地睁眼，一看时间，才八点多，鉴于她是个有长假的自由职业者，实质上睡到十一点才是常态。
她咕囔着转身，倒是扑了个空，身侧被褥早凉透了。
睡意仍拼了命的席卷，但空无一物的胃部更是喧嚣，几番思想争斗之下，时喻妥协般趿拉着拖鞋往楼下餐厅走去，却见本该出现办公大厦的人此时系着围裙正忙碌穿梭于厨房间。
视线猝然交汇，时喻小幅度伸懒腰的手一顿：“你怎么还不去公司？”
“等你。”
话落，白瓷餐盘放置于餐桌，叮咣作响，形状饱满的荷包蛋外圈裹挟着内里橙灿圆润的溏心，馨香四溢。
“等我做什么？”时喻抿了口鲜榨汁，这回不是绿色的健康奶昔，而是橙汁，复而咬下一口煎蛋，她暗自感叹。
神仙般的日子啊。
发觉她的目光落于自己身上，裴言川解开围裙系带，道：“想带家属一起上班。”
临了又问：“行吗？”
时喻一噎，视线停留在他半含期盼的眸底，恍然点头。
“好，那吃完我们就走。”
“……”被蛊惑了。
脸颊一侧被塞得满满当当，时喻突地抬眼，含糊不清地说：“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像什么？”
“不上早朝的昏君。”
“……”裴言川神色未变，答得理直气壮，毫不亏心：“美人和江山是可以兼得的。”
偶尔当当昏君感觉挺好。
时喻扯扯嘴角，你就编！
早间九点整，解决完日常温饱问题，两人出门，司机小张已在门口等候多时。
小张：“裴总……”
声音戛然而止，见来人不是老板，他忽地目睁口呆。
“裴总……夫人？”小张字斟句酌，胆战心惊。
时喻礼貌回应：“你好啊。”
小张吞口水：“是要先去别的地方吗？”
裴言川觑他一眼，只说：“去公司。”
“好，好的。”小张收回视线，连声应好。
救大命，老板带老板娘一块儿上班！
而且老板刚刚是不是剐了自己一眼……
他死了他死了。
安稳落坐于后排的二人并不知晓小司机心里的想法，车辆驶出地广人稀的小区，驶入人烟密集的科技园区。
直至抵达地下车库，小张这才敢长呼一口气松懈下来，慌忙掏出手机。
「司机小张今天开张了：家人们，快准备好你们的签名本，老板娘上楼了！」
「高启强（浑水摸鱼版）：已抵达第一战线，抢占前排！」
「把公司干倒闭：老板今天看起来心情不错，希望我汇报的时候能不挨骂……」
……
……
电梯门应声响起，两人一前一后出去。
杭绍散漫地靠在电梯口把玩着手里的体验机，活像是个看门神：“大哥，你总算是来了，你不知道我等你等得——”
“——卧槽！”他压了压游戏眼镜，看清眼前人后怔楞两秒，徒然暴起。
突如其来的声响惹得时喻一惊，手里捧着的手机差一丝便会脱落形成一道靓丽的抛物线。
好在她拿稳了。
杭绍递给裴言川一个眼神：你牛逼，搞金屋藏娇这套是吧？
裴言川挑挑眉：彼此彼此。
“你好，我是冰块脸的朋友，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杭绍。”他清了清嗓子，收起追欢买笑的脸，郑重介绍。
时喻：“……”中、中二病？
她从善如流，秉持着八分笑：“你好，我是时喻。”
“那群老古董都等你开会了，赶紧的吧，”杭绍神色稍顿，催促着裴言川离开，转而又对着时喻嬉笑：“小金鱼，我带你逛逛公司，哦对了，你喜欢打游戏吗？”
时喻若有所思：“还……行？”
这人自来熟啊。
裴言川这个性格身边的朋友倒是这么……火辣。
“走走走，我带你看新产品，测试版应该在他办公室里放着呢。”
视线跟随二人离开，裴言川眉间紧缩。
他带人来的目的不是参观公司。
但时喻是。
因为她认为自己不够了解裴言川，所以想多接触一点关于他的事情。
杭绍虽嘴上风流，介绍起软件却是游刃有余。
“这个是……VR？”时喻目不暇接地盯着满墙系列配置，由衷地发出一声赞叹：“这面墙都是你们开发的？”
她设想过裴言川经营的是一家业界数一数二的游戏软件公司，如今正真接触才发觉确是如此，但震撼程度不亚于看到整柜世界级奖杯。
“不不不，这个是他自己设计的，VR实景剧本，以第三视角观察操控角色的一生，还可以打剧本杀，是不是很牛？”
杭绍暗自咂舌，自己这夸的！冰块脸不得请他吃顿贵的？
起码两顿！
时喻并不吝啬夸赞：“强。”
等等。
玩家以第三人称操控剧本？
沉浸式体验角色？？？
“不过这个项目目前还在试运营阶段，得等到一测才能出成果，”杭绍自顾自讲述，从展示架上取下另一副眼镜。
时喻还未从惊愕中缓过神来，便被人强行套上眼镜。
“试试这个，虽然是老版本，但里面的游戏种类很多，还能联机，我教你……”
-
另一侧，会议已接近尾声。
手机放于眼前最显眼的一处位置，却整场未响。
裴言川不悦地轻叩着桌面，问一旁的助理：“他们还在办公室吗？”
助理：“夫人和杭先生去展示厅了。”
展示厅位于一楼，但VR室并不对外开放。
他微颔首，散了会后意气自若地下了楼。
门打开的瞬间，仅见时喻以及杭绍二人正以一种怪异的姿势拧巴着匍匐在地，手中不断挥舞着。
“麻绳！你看看你底下有没有绳子？”
“你别走啊，给我照一下，前面看不清了……”
小助理设身处地为时喻捏了把汗，但其实两人倒没有做出格的事情，只是看不到眼前所以难免会挥到对方。
然在另一人眼里却是反了天，裴言川缓慢地拧了拧眉心。
他话怎么这么多。
靠这么近。
玩游戏也不给自己发信息。
第45章 出事
很显然, 裴言川进门，二人毫无察觉。
小助理特意咳了两声，只觉这间体验室被人生生抽去了空气。
听到稍许动静, 时喻直接换了姿势，盘腿坐在地上，侧了侧头问：“你嗓子不舒服啊？”
“？”
不大不小的空间内, 音频掩去了其他微弱的声音。
闻言，杭绍略略欠身，将耳朵贴近了些，大声道：“我还以为是你在咳——”
小助理满头问号：？？
他雌雄莫辨吗？
另一人VR眼镜倏尔被摘下，游戏人物被迫没了动作，时喻一时纳闷：“你怎么不动了？卡了吗？”
眼角余光捕捉到熟悉的墨黑瞳仁, 杭绍梗了梗, 按捺下叫骂，登时骨鲠在喉：“卡了卡了，等会儿。”
至于吗至于吗！
醋味弥漫, 隔着屏幕都能闻到，真服了。
爱情保安，呸！
将体验机塞入裴言川手中, 杭绍朝他递去一个带着玩味的眼神，旋即揽过小助理一起出了门。
对于游戏，时喻玩得确实不好, 以前是拍戏腾不出时间，现在是年龄到了提不起兴趣，接触过最大型的游戏大概就是换装, 类似于暖暖那种。
以至于现下有空暇时间, 正好能缓和驰懈下来, 沉浸一会儿。
她全神贯注，裴言川便陪同一起，只是一时半霎都是时喻在说话，得不到对方响应，久而久之她就发现了问题。
掀起眼镜一角看到人的同时，时喻滞了滞，转而又朝着他的方向靠近了些，衣物相蹭的摩擦声于空荡的房内回响。
她就说一个话痨怎么突然安静了！
小伎俩。
紧接着就看到裴言川往一边挪了挪。
他一动，时喻也跟着动。
最后退无可退。
“……”裴言川摘下眼镜，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逗耍了，任由她靠着，“你怎么知道是我？”
“可能是你身上自带一股味儿。”时喻摸着下巴思考。
话落，裴言川很给面子的曲了曲手臂，浅嗅了一下但没闻到什么味道，于是问：“什么味？”
时喻狡黠笑：“迷人的金钱香味。”
裴言川怔楞，难得配合着玩笑话：“纸醉金迷？”
“对对。”
插科打诨一段，两人也出了展厅。
“饿吗？”已经将近十二点，员工陆陆续续进出，人流不少，裴言川顺势牵起时喻，掌心贴近包裹着她的手。
时喻望着走去正门的方向，开口询问：“还好，出去吃？”
裴言川‘嗯’了声，指腹摩挲了两下她的手腕，这才道：“想吃什么？附近有商圈。”
“想吃火锅，”她戴上墨镜略略沉吟，“你平时也在外面吃吗？”
想来老板也不会去挤员工食堂，时喻如是想。
“有应酬的话是，”裴言川顿了顿，忽地想到什么似的，又道：“但我想和你约会。”
“……”他是怎么做到一本正经说这种话的。
时喻机械扭头，蹙地视线交织，被触及的肌肤此时竟有些发烫般灼热。
不对不对。
是她昨天对人说不用太礼貌的，结果自己反倒不好意思起来了，不行不行。
她默不作声收回视线，商城不远，驱车约莫十多分钟，事先定好火锅店，两人泊了车悠然上楼。
如今已是一月中旬，寒风侵肌，大多职场工作者都选择点外卖，午休时间店内顾客寥寥无几。
火锅店位于顶楼，整体偏中式风格且层高不低，乍一看还以为误入了宴会厅，牌匾十分红火，侍应十分尽责地将二人带至角落位置落座。
这侧既不会引人瞩目，又刚巧能看到窗外风景，符合私人空间的需求。
等时喻点完餐，这才忽地想起：“一会儿回去会不会沾上味道？”
“那就不回去。”
“翘班，”服务小哥上了菜，裴言川边涮边说：“去看电影。”
时喻：“？”
老板，你看你说的这像话吗？
他像是销售员做足了功课给人介绍：“下午一点到三点的时间段，人少，观影体验较好。”
“不行。”时喻斩钉截铁。
裴言川难得一默，掀起眼皮问：“怎么了？”
于是几乎是同时，小裴垂眼冒出一个圆滚滚的脑袋——
为什么……她是不是不满意我的安排？果然看电影太老套了吗？/忍住不哭
许久没看到小人，时喻顿觉额角神经抽搐，忙解释：“不是，你得回去工作啊，我现在是无业游民，得靠你养我才行。”
裴言川沉思默想，时而勾唇时而蹙眉，好似在琢磨一桩百亿项目，但实际上：她好依赖我！/害羞
“你这会儿像恋爱脑。”捕捉一切细节，时喻叹气，定定地想，其实一直都是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