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落地不如鸡——春虫噤【完结】
时间:2023-03-19 13:15:09

  “原来是陛下,我还以为钟老……”
  钟涣闻言扯了下嘴角,没有回答。
  在居所外打扫的钟芫听不到钟涣和戚裕的谈话,只是远远看到戚家那位嫡长子遥望而来的姿态,便已猜出他对自己颇为不屑。
  不过她也不在意。
  等到那两人离开,钟芫也回到了屋内。
  前几日箫怀执染了风寒,这些天一直卧床躺着。
  因为箫怀执现在很顺从她,所以照顾起来倒也不是很辛苦,只是他好容易养好些的身体,眼见着又消瘦了回去,这让钟芫有些发愁。
  真么差的身体,到时候怎么离开魏都。
  最近青州匪寇愈演愈烈,陛下也认真起来,寻安率部的玄衣卫始终未回,所以眼下也没有关于寇承消息。
  但寇承没有消息,不表达皇城禁卫都统的位置可以一直空置着。
  这些天文武百官也开始启奏的启奏,举荐的举荐,只是箫成玉始终隐而不发,朝臣也摸不清陛下的想法。
  钟芫也摸不透,她注意到最近皇城禁卫进进出出,隐约觉得几分调兵遣将的意思。
  不过她也不清楚箫成玉准备派谁,原本朝中还有几个忠于箫氏的武将,但是在逼宫前皆被陆续暗杀。
  现在剩下的,多是世族送进来嫡子嫡孙,会吟诗斗酒的多,会带军平乱的少。
  九川也有好几日没给她传递消息了,昨天院里的鹧鸪叫了三声,意思是今晚子时那孩子会来找她。
  想着钟芫看了眼正在熟睡的箫怀执。
  他刚刚吃了药,应当会睡很久。
  时候尚早,钟芫打扫完房间后,便开始收拾自己的行李,其实这么多年来,她在宫里攒下的银钱也不少,只是几乎都用了出去,现在能拿得出手的,也不过几件金银发饰。
  钟芫在梳妆盒里翻了翻,最后却只拾走了一只素钗。
  入夜之后的皇宫,显得幽静而诡秘。
  居所外传来一声衣袂翻飞的声响,然后是一阵极轻的脚步声,没多久房门被推开,少年伸着头悄悄朝屋内看了眼。
  屋中只染着一盏油灯,钟芫撑着下巴坐在桌案边阖目睡着,她脚下踩着盛满热水的木桶,桶边还搭着一块巾布。
  少年抬起眼眸小声的唤了声。
  “阿姊?”
  女子闻言睁开眼睛,随即便拧起了眉。
  “把门关上。”
  听到钟芫训斥,九川连忙进了屋内,然后小心的阖上房门。
  他哂笑着走向钟芫,熟练的从怀中摸出一方油纸包。
  “春味坊的蜜枣,阿姊快尝尝。”
  钟芫接过蜜枣却放在了一边,她拾起木桶的上的巾布,一边擦拭脚踝,一边问道。
  “是发生了什么,怎么突然要来找我?”
  最近宫里戒备森严了不少,即便他有安排也难免会有万一,再说了。
  “我之前让你准备的事,你都办妥了?”
  九川听到钟芫说这个,抬手摸了摸后颈:“办是办妥了,但是阿姊,真的要这么做么……这也太冒险了,再说你为那箫怀执做了这么多,他连知道都不知道,真的值得吗?”
  少年语调急促,似乎还想最后再尝试着劝说一下钟芫。
  油灯的火芯晃动着,两人的影子显得有些凌乱。
  屏风静静的立着,纱帐后面是柔软温暖的床榻。
  “值不值得,你说的不算。”
  男人的低哑的声音显得有些突兀。
  九川愣了下,随即握住刀柄,掀开了屏风。
  箫怀执正倚靠着厚枕坐着,而他的手中还端着微烫的汤药。
  显然是已醒来多时。
  九川立刻把目光投向钟芫。
  钟芫笑了下却没有解释,她从桌上挑了颗蜜枣九,然后不疾不徐的喂到箫怀执口中。
  九川看的眼中冒火,但他忍下了。
  大丈夫胸怀宽广,再说他也不想在箫怀执面前惹阿姊生气。
  箫怀执寇咬着蜜枣,眼神却微微晃动着。
  刚才这个少年进屋的时候当真吓了他一跳,他对这个异族侍卫有些印象,按理说他应该是皇兄的人才是。
  但是他现在似乎对钟芫唯命是从。
  箫怀执抬手将汤药一饮而尽,然后擦拭了下嘴边。
  “既然没有故意避开我,那便是想让我知道了,那便说说看吧,你想做的那个危险的事情究竟是什么?”
  男人镇定地望着钟芫,可钟芫依旧没有回答。
  她拢了拢衣袍,然后目光转向已经空了的药碗。
  那双明丽的眸子少有的露出了些许的无奈。
  她并没有让箫怀执知道计划的意思。只是她没想到原本已经喝了“药”的箫怀执居然中途醒了过来,虽然她早已准备了晚上的汤药,但是没想到箫怀执不知为何一直不愿喝下。
  而今日的九川,偏偏又比平日来的稍早了一些。
  所以就……很巧合的撞上了。
  谁都不知道钟芫的心思,钟芫自己更不会去解释。
  其实让箫怀执知道,也不会影响什么,只是他恐怕又要准备一番道理来劝诫自己。
  钟芫抬起手指摸了摸耳垂。
  “其实也没什么冒险的,就是三日之后,我们离宫。”
  作者有话说:
  本来想抽奖的,但是研究半天没搞懂,所以今天依旧是随机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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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宝子们支持~
 
 
第29章 
  ◎怨怼……◎
  钟芫话音刚落, 九川的脸上便露出几分慌张。
  他想问阿姊啥时候定的日子, 但碍于箫怀执又不好开口。
  一时间屋中气氛诡异,钟芫沉默浅笑,九川狐疑紧张,而箫怀执脸上却几乎没有什么表情。
  因为他根本就没信。
  说不上为什么, 只是他看到钟芫细微的神情便察觉到她是在戏耍他。
  “我想听实话。”
  男人声音不大却有些固执。
  钟芫眨了眨眼, 心里有些意外,她没想到自己说得这么真切却没有唬弄过去。
  九川见阿姊没有反驳, 随即也松了口气,他看出了钟芫的心思, 便直言道。
  “阿姊若是不想让他听, 我现在就将他打晕好了。”
  少年说罢便撸起衣袖, 床上的箫怀执随即也露出防备的神色,两人的眼神交汇, 双方都带了几分敌意。
  九川是单纯不喜钟芫因为箫怀执步入危险。
  而箫怀执则依旧觉得这个少年在钟芫面前过于油腔滑调, 怀疑他来路不明心术不正。
  如若不然,钟芫一个小小的婢子, 为何会如此大胆胡来,说不定就是受了这异族的唆使。
  气氛一时剑拔弩张。
  钟芫无奈的笑了下,然后拦住了想要动手的九川。
  “殿下现在病着, 而且我说过多少次,行事不要这么鲁莽……”
  好不容易调养好, 万一又打出好坏可怎么办。
  女子语调温柔,眼神里也只是淡淡的不满,但只是这么简单的一句话, 却让九川立刻便收起了戾气。
  “我只是说说, 又没有真的动手。”
  少年摸了摸鼻子, 转眼见钟芫又去照顾箫怀执,便故意开口道。
  “阿姐可知我这几日为何没有消息?”
  钟芫闻言果然停住动作回头看他。
  “之前老寻不是押了个人去东郊,结果那押人的府宅失火,里面四五十个玄衣卫全部都死了。”
  死了,没说烧死,那就是说。
  “那人被救走了?”
  钟芫就坐在床榻边,柔软的厚褥也随之微微陷落,箫怀执看了眼身边的人,也不知怎的,突然觉得有些困倦。
  他摇了摇头,努力让自己打起精神,那异族还没有走,他不能让钟芫一个女子与他单独相处……
  “……天子脚下,又是如此戒备,不仅让人逃了,连数十个看押的侍卫也全部被杀,阿姊你说这到底什么人居然有这样的本事?”
  眼前的少年把长刀抱在怀中,听口气似乎还有几分钦佩。
  少年说罢便停下来,那模样似是真的等着钟芫回答。
  钟芫眨了眨眼,随即轻笑了下。
  “你继续说。”
  其实钟芫有时也不明白,为什么九川这孩子总以为她一个深居宫苑的人能知道比他多?
  她又不是神仙。
  被催促的少年这次不再卖关子,老实的回道,“陛下知道这件事后很震怒,但是这事也不能声张,所以就派我带人查找,那起火的宅子我查了,没什么密道,那些死掉的侍卫也全都被烧黑了,辨不出什么……”
  少年说着那原本拧起的眉又舒展起来,“不过还好,那些看守都不是我的人……”
  箫怀执有些鄙夷地瞥了眼九川,果然是异族,这种时候还在想着自己的羽翼。
  钟芫闻言垂下眼眸,她知道九川的意思,死的不是他的人,他们日后离宫时才有人手做事,也能更好脱身。
  “那人呢?还没有查到吗?”
  “我跟着车马痕迹一直追到泗水岸,那种岸口多的是船舶往来,根本没法查找,现下只能确定那人往河东逃了。”
  “只有一处车辙?”
  “倒是有兵分三路,只是另外两处都是潜入山林,半道就没了脚印,应当都是障眼法。”
  其实还有一路,只是那直往魏宫去的,九川认为那是他们自己人留下的,所以未说。
  这样干坐了一会,钟芫有些冷,她从箫怀执身边扯了一角厚毯压在身上。
  “你回去给那些尸首验一下毒,虽然烧焦了,也去尽量辨认一下死者身份,然后顺便寻找一下有没有谁都不认识或者……不该出现的人。”
  玄衣卫选拔跟严格,几乎各个都是高手,要想把他们一网打尽且不被察觉,少说也得有五倍的人马围困。
  在魏都没人能调集这么多人且不被皇城禁卫注意。
  一定是有奸细。
  钟芫说罢,箫怀执朝她看了眼,他竭力想让自己清醒,但是困意却越发浓重。
  “阿姊刚才说的居然和陛下一样……”
  九川似乎更来了兴致,他抱着剑又凑近了几分。
  “今日我来就是想告诉阿姊,你之前让我安排一具二殿下的尸体,本来我还犹豫着要不要做,谁知昨日陛下秘密召见我,也下了同样的命令……”
  “阿姊,有时我觉得,你和陛下真的有些……”九川说着歪着头想了又想,“……心有灵犀。”
  少年的声音不大,但是听在箫怀执的耳中却异常的尖锐刺耳,他甚至突然间清醒了几分,男人着身子坐起,然后把目光转向身边钟芫。
  女子正蹙眉沉思,似乎并没有察觉到他的注视。
  那双清雅眸子微微有些暗沉,其实他听到钟芫要安排他的尸首时并不觉得生气,但是九川的那几句陛下却让他的胸口微微发闷,他忍不住训斥钟芫。
  “你怎么能让他做这种事,万一败露,你知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这些日子虽然平静,但并没有安逸到让箫怀执忘记自己的处境。
  钟芫闻言抬手按了按额角。
  ♡轻.♡吻♡恋♡.芯♡  ……她就知道。
  正想着怎么狡辩一下,却又听到男人压抑的声音道。
  “你就这么相信他?这么危险的事情,你就这么肯定,即便他暴露了之后也不会背叛你?”
  男人的声音有些急促而冷硬,钟芫望了过去,脸上却露出几分诧异。
  察觉到钟芫的目光,箫怀执似乎也意识到什么,很快移开了视线。
  他缓缓呼了口气,然后淡然道。
  “钟芫,我不值得你这般冒险……”
  他是被囚禁太久但又不是傻子,皇宫侍从能认出他的何其多,哪里是随便找个相似的尸首便能轻易糊弄的。
  万一那异族不慎被查出马脚……
  此时两人都没了声音,但被当面中伤的九川却忍不住了。
  “你说谁不能信任,我与阿姊一起长大,你算什么,阿姊他说得对,为了这个人真的不值得,你把他交给我,我保证处理的干干净净——”
  “够了,九川。”
  听到钟芫阻止,九川只得将剩下的话咽了回去,然后负气地抱起长刀冷哼一声。
  钟芫思绪有些乱,她方才还在想东郊的纵火。
  因为被逃走的那个人身份太贵重了。
  虽然没人直接言明,但她其实一直知道,当初宫变箫成玉便把他的皇叔惠安王箫靖囚禁在了皇城慎刑司。
  箫靖不是箫直箫怀这样没有实权的皇族,他年轻时曾数次击退北齐讨伐,立下战功赫赫,手中不仅有盘踞渭河的数万兵马,并且在南魏百姓中还颇有名望。
  虽然这些年箫靖一直蛰伏魏都安分守己,但先皇对其一直留有戒心。
  箫成玉继位后也与先皇态度一样,认定此人可杀不可留。
  只是一直碍于箫氏宗亲力保,所以才暂且囚禁着。
  没想到他逃了。
  钟芫开始担心起来,箫成玉最大的牌现在生死不明,玄衣卫刚刚设立还不够稳固,戚氏表面归顺,却不知有没有二心。
  现在能打的牌好像只剩箫怀执。
  只要箫怀执死了,他就是名正言顺的皇储,独一无二的君主。
  钟芫想着,看了眼身边的男人。
  如此想来,她一时半会还不能离开,带走了箫怀执和九川,无异于直接背刺箫成玉。
  介时伤的就不是往日的情分了。
  不过眼下,比起这些,她还得优先哄好箫怀执,她不希望他胡思乱想,更不希望他因为九川或是箫成玉便与她猜忌对峙。
  可能箫怀执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方才的眼神是何等怨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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