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拿着木棍要砸店的家丁也被顺昌泰的伙计推到在地,场面顿时混乱起来。
“你们不会以为这是我们在算计你们吧?!”张金衣又朗声问黄老爷身后的那几个衣着光鲜的中年男子。她想这几位应该就是另两家客栈的掌柜。
“你们太卑鄙了,没有客人就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穿着怪异的土褐色缎面棉袍中年男子立马怒气冲冲的答道。
“我们什么也没做,我们也是方才从客人嘴里听说的。你们怎可没有根据的妄下断言。”
“没有根据?事实就摆在眼前,现在受益的只有你们顺昌泰,我们的客人都到你们这里来了,这难道还不够?不是你们做的还能有谁?!”黄老爷顿时清醒,又指着张金衣质问着。
“我们做了什么啦?你这是小人之心,自己是这种货色就以为别人都和你一样。告诉你们,我们什么也没有做,你们赶紧走!”张金衣冷哼一声,拨开了那根快要戳到她脸上的肥硕手指。
“你还敢动手,你这妖妇,明明就是你在我们那里施了妖法”黄老爷又举起了巴掌狠狠的向她脸上掴去,挥出去的手腕却被一只大手像铁钳一般钳住,动弹不得,而且钻心的疼痛随即拢住整条胳膊。
“啊――你这小子快松手,不然老爷我对你不客气!”黄老爷痛得龇牙咧嘴,却仍是不识时务的冲着捏着他手腕的朱忆宗嚷嚷着。***(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二章 互相试探
“你最好闭嘴,这样才不会更痛。”朱忆宗在黄老爷耳边用温柔和善的语气轻轻的说道,手上也稍稍的加大了力量,黄老爷立马痛得嚎叫起来,却是不敢再埋怨了。
“客官――”
两个方才躲在柜台里的客人,一见这阵势,连定金也不顾要回便慌慌张张的跑了。
张金衣抬头一看,楼上的客人正议论纷纷。她明白若不赶紧将此事解决,客人都会吓跑的。
“大家请不要慌张,这事很快就会解决的。”她对着楼上栏杆后的客人大声说道,又转过头冷冷的对黄老爷说:“你们稍安勿躁,待会儿等焦郎中来瞧瞧是怎么回事,不然我们就报官。”
黄老爷瞧了瞧朱忆宗,又对着张金衣冷哼一声“好,我们就等郎中来。”
焦郎中就和丫头们一起赶来了,他听了客人的叙述,便不假思索的问黄老爷和另外的俩个掌柜的“你们近日可整修过客栈。”
“是啊。正月没有客人,正好重新粉刷了一遍。”他们都点了点头。
焦郎中又叫来了一个伙计,撕开了他的颈窝,一个个指甲壳大小的红斑便露了出来。他又问另外两个掌柜的他们的身上是不是也有这样的红斑。
得到了他们肯定的答复之后,焦郎中才道:“你们这是中了漆毒,你们这次整修用的都是不好的生漆,客人的因为接触的不深,中的毒轻微一些,所以离开了之后红斑就消失了,而你们和伙计因为一直接触那些生漆,所以中的毒更深,红斑也不会因为离开那里而消退。若是不赶紧将生漆都刮下来,你们会有性命之忧。”
“好啊,你竟然将不好的生漆卖给了我们。”另外两个掌柜的都拉住了黄老爷愤怒的质问着。
“哼!我怎么知道这是有毒的,我还不是同样上了当。这都是你们自己贪图便宜,与我何干……”
“你这家伙……”三人顿时扭作一团。
楼上的客人这时也都赶紧下楼来,求焦郎中给他们开解毒的药方,并都围住黄老爷和另外两个掌柜的要求他们出药钱……场面又陷入混乱之中,只是这次张金衣和朱忆宗还有焦郎中都远远的站在了一旁,事不干己地瞧着热闹。
“你是不是太黑心了,开这么贵的药方,其实那些中毒轻微的客人们只要喝点糖水就可以解毒了吧。”张金衣对焦郎中细声耳语道,她看着披头散发的黄老爷一次次逃走,又一次次的被愤怒的客人们拽了回去,于是哀嚎声不绝于耳……
“那这次出诊的诊金由你来付?”焦郎中却是不屑的斜睨了她一眼。
“……这漆毒的危害说不准,还是慎重些好,仙医的药方甚好,甚好。”
三家客栈都停业整修之后,顺昌泰的客房很快便住满了。张金衣抿着小嘴用芊芊玉指拨弄着钱柜里的银子,感觉到春天的气息扑面而来。
张金衣感觉春天来临的时候,胡府的大太太杨氏却体会着还未消退的寒冬。
一大清早,胡庭钧昨儿夜里去百花楼花重金欲与宝仪姑娘一亲芳泽的消息就像春天的野草般蔓延在了胡府的各个角落里,丫头婆子们都以难以置信的表情乐此不疲的传播着这个惊人的消息。
杨氏心怀忐忑的从柳妈和彩霞的嘴里证实了消息的准确之后,正待去找胡庭信商量,哪知还未出院子就见胡庭信已经慌慌张张的进来了。
“娘,他这是在报复儿,万一他和宝仪好上了,那如何是好?!”胡庭信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搓着手凑到杨氏的跟前“依儿的主意早些将她纳入门,也多个靠山,省的现在心焦。”
“哼!你不是说那宝仪姑娘对你一往情深吗?!现在又何须慌张。”杨氏冷哼一声没好气的说了句,继而又把面色一沉呵斥道“你这蠢蛋还嫌惹的祸不够,还想着要让她进门?!要说几遍你才懂,你这是引狼入室,非要把这些家当折腾光才明白……只要我活着一天,你就休想!”
“娘――娘对她成见太深了,她虽是**女子,却一向洁身自好,并不像那些女人。再则她终归是个弱女子,只要进了我胡家的门委身于我,自会向着我们,根本不足以为虑。儿是担心那小子以秘方作饵存心报复我,她太单纯了,若是上了他的当该如何是好啊?”
“单纯?你难道听不出来她在威胁我们不弄到秘方就将你做的好事都抖落出来?!”杨氏气得直捶胸口“算了,这些以后再说。他现在找上她,正中他们下怀,这送上门来的他们怎么会放过。倒也不是没有好处,省得你成天惦记了。”
“娘――”胡庭信更加焦急了,他捏紧了拳头,声线已经有些发颤“娘在说笑吗?!他们若是真的在一起了,他不就知道……知道那事了”
“知道了又如何?!他若是不说出秘方,他们又怎会告诉他,怎会让他顺利的做出珐琅彩代表胡家去参赛;而他若是说出了秘方,那就更没有活在这个世上的理由了”见胡庭信还是不解的望着她,她又叹了口气补充道:“他们又怎会允许另一个知道珐琅彩秘方的人。”
“是啊。”胡庭信顿时阴霾尽散喜笑颜开“娘的意思就是我们无需担心了。”
杨氏沉吟了小会儿,又道:“这个机会浪费了倒是可惜。你不要管这事,娘自有主张。”
弦月如钩,夜凉如水。
胡庭钧做完事便和谭龙李荣坐上马车,吩咐马夫去百花楼。
“爷,前日族长和大太太已经警告过了,虽然爷以客人为由搪塞,但他们也立时驳斥了。爷这会子若是再去,又有何理由?!他们只怕是求之不得啊,正好有理由将爷逐出去了。若是爷这会子被逐出去,他们在府里越发可以肆无忌惮为所欲为了。而且他们以后有何动作我们就无法知道了。”谭龙难得的分析道。
“这事难寻两全之策。若是拖得越久就会对我们越不利。府里还有衡伯和金水,说不定还有老爷的眼线,鹿儿到时候也可以帮我们,倒是无需担心通报消息的人。”李荣显然并不赞成他的话。
“但是爷也只是怀疑,大太太和她会面许是只是因为大爷想纳她做妾……若那个宝仪不过是个普通的**女子,那岂不是平白的被赶了出去。”
“那个宝仪一定有问题。”胡庭钧突然冒出一句,说完之后他又转过头继续望着漆黑的窗外。谭龙还想问下去,却被李荣制止了。
马车停在了百花楼门口。
看到胡庭钧,鸹母的眼睛弯成了一条细缝。
已经有几个姑娘拢向了鸹母,纷纷对着胡庭钧抛媚眼,搔首弄姿。有机灵的还趁机塞了银子到鸹母的手里,只求能有靠近他的机会……
胡庭钧望了望二楼,看到梧桐的身影闪过。看来今儿不会白来。
果然,他坐下没一会儿,梧桐便乐呵呵的走过来“三爷,我们姑娘有情。”
屋里已经摆好了酒菜,见胡庭钧进来,宝仪袅袅的起身福了福。
二人把酒言欢,花架上的香炉里燃起袅袅香雾,屋里是艳溢香浓,且不谈是否虚情假意,气氛倒是搞的有几分暧昧。
酒过三巡,宝仪已是双颊绯红。她端起酒杯,媚眼如丝,望着面色越来越白的胡庭钧,娇声道:“听说三爷是有名的神童,连祖师爷的秘方都被你参悟出了,还真是了不得啊。奴家若能有幸看一次三爷烧制珐琅彩,就算死了也甘愿啊”
“姑娘这话严重啦,什么死不死的。只是窑厂哪里是姑娘这么秀美的人儿去的地方,那里尽是些粗鲁的汉子,只怕污了姑娘的裙子。不过,听姑娘的意思,对瓷器倒是挺有兴致?”
胡庭钧微微一笑,又替她斟满酒,静等她的下文。
“原本是不太注意的,但来到这瓷器之乡,又邂逅了三爷,渐渐便有了兴致……”
宝仪妙目盈盈的望着胡庭钧,视线是越来越火辣,仿佛要把他俊朗的面上灼出个窟窿来。她柔弱的身子也好像无依的杨柳有意无意的往前倾靠……
胡庭钧索性一把搂住了香肩,暧昧的笑道:“怎么个有兴致法?”一面举起酒盏又浮了一杯“其实烧制珐琅彩又有何难,只需注意……”
宝仪倚在胡庭钧的怀里,听他就要说出珐琅彩的秘密,心下狂喜,然她竖起耳朵等了半晌,却没听到胡庭钧吭声了。待再仰头一看,只见胡庭钧耷拉着脑袋,紧闭着双眸,俨然熟睡中……
“三爷,三爷――”宝仪不甘,轻轻的拍了拍胡庭钧发白的俊脸。
胡庭钧却只哼了声,便再无反应了。
“三爷――”宝仪又唤了唤,见他仍是一动不动。遂冲着门外提高音量喊了两声,门‘吱呀’一声开了,走进来一个武士装扮的中年人。
“他醉了。唉,眼看就要说出来……不该让他喝那么多的,不过,下次应该就可以了。”宝仪蹙着眉向来人禀报道。
“醉了?”武士掏出根木簪对着胡庭钧的胳膊轻轻戳了戳,见他毫无反应,便和宝仪一起将他扶到了榻上。
“男人喝花酒哪有先把自己灌醉的,当心他别有用心。这样,你去让那胡家大太太和那个败家子将他赶出胡家,然后你再收留他。这样他只怕要对你掏心掏肺了……”武士又瞥了瞥榻上酣睡的胡庭钧一眼,转头继续对宝仪说:“一定要把他伺候好了……想想你男人的性命还捏在大人手里。”
“是。请总管在王爷面前替奴家多说说好话,一定要善待他啊。”宝仪心焦的恳求道。
武士应了一声,便出了房。***(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三章 走漏消息
早春的清晨,还是寒意袭人。
张金衣坐在轿子里,揎起了一旁格子大小的布帘子,透过朦朦的薄雾,她看到街边那些还覆着冷霜的枯树枝上,已经倔强的冒出了点点新绿……
又到了春天,不知不觉中,她来到古代已经整整一年了。
经过这一年的努力,她现在的生活已非昔日可比。现在的她无需受制于胡家,甚至已经有了自己的客栈。
而顺昌泰的生意从上次的生漆事件之后就已大为好转,客人慢慢的多了起来……
细想起来,唯一没有变的就是她的身份――初来时就是一个下堂妇,现在仍是。
幸而这段日子比较忙碌,让她没有时间感觉孤单和痛苦,没有多余的精力想其他的事。最多也就是像现在这样,坐在轿子里看着路边树上的新芽,小小的惆怅一下。
进了顺昌泰,接受门口伙计的问安之后她便安静的坐进了柜台,从核对那些枯燥的账目开始一天的工作。
顺昌泰的大堂里稀稀拉拉的坐了几个正在用膳的客人,有一桌的两位客人正热火朝天的边吃边唠嗑,没有控制的声音在宁静的清晨显得格外的突兀。
他们的话题从瓷器到趣闻再变成女人,还不时发出惊心动魄的爆笑声,惹得其他客人时不时的就会用嫌恶的眼神斜睨他们一两眼。
张金衣低着头聚精会神的看着繁琐的账目,但鸹噪的声音还是不时的强行闯入了她的耳膜,屡屡打断了她的思路。
她只得无奈的放下了手中的账本,起身准备四处去转转。
核对完账目之后带着古琅琊和两个大伙计去四处查看也是她每日必做的工作,只是现在提前了。
“……胡老爷这一死,胡家怕是风光难再啊。有道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这话说得,虽然胡老爷死了,不是还有胡三爷吗?!虎父无犬子,他比他爹看似更胜一筹啊。”
“哈哈哈,余兄有所不知。”正说话的客人笑着摇摇头,又道“那胡三爷原是个风流之人,为了一个**女子已经被逐出家门了……”
正从旁边走过的张金衣一行不自觉中已经放缓了脚步……
冷风从回廊打着旋儿吹进来,张金衣顿了顿脚步,深吸了一口气。
风吹乱了她额上的留海,吹冷了她的脸庞,也微微的扬起了她厚重的墨绿色暗花裙裾。
身后的伙计都垂下了眼睑,只有古琅琊看着她挺直的脊背,暗自叹了口气。在喉咙里辗转了千回的安慰话又被咽了下去。
他想起朴掌柜(朱忆宗)这次走到时候,特地叮嘱过他们,切不可在掌柜的面前提三爷这两个字,也不可提胡家的任何事……
他知道朴掌柜是怕她继续难过下去。
这段日子买卖红火,她的面上总是挂着微笑,就像带着一副精巧的细瓷面具。丫头和伙计们还当她已经将三爷抛在了脑后,但朴掌柜似乎并不这么认为。所以这次去京城之前才这么再三嘱咐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