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偶天成——蝶衣大人【完结】
时间:2023-03-19 13:16:44

  古琅琊相信朴掌柜,所以这会子他觉着应该安慰安慰掌柜的才好,但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一整天,张金衣都和平日没有两样,好像并没有受到客人说的那些话的影响,好像三爷的事真的已经和她无关了。
  她的午膳和晚膳都和平日里一样,吃了一小碗,不多也不少。大部分的时间她都在微笑,只是对昨晚又去赌钱的伙计轻声叱责了几句。古琅琊甚至特地看了她做的账目,居然也是如平日一样精准严谨,没有丝毫差错,连字也是写的一如既往的端正……
  傍晚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将大堂里的客人和伙计们都吸引了出去。
  张金衣却埋首在账目中,对外面的喧嚣充耳不闻。好像是她今日不弄完这些账目明日世界就要毁灭一般……
  月香带着夸张的表情,兴奋的冲进来在她面前手舞足蹈的比划,就差把她拽出去了。
  她慢吞吞的跟在月香后面,望着前面围着的人堆她蹙起眉头停下了脚步,直到被回过头来的月香拖入了人群里。
  原来是一对私奔的小情人被捉住了。几个体格彪悍的汉子正在对年轻的男子一阵猛揍,旁边模样俊俏的小媳妇吓得嚎啕大哭。
  一旁围观的人或者兴奋的涨红了脖子,咒骂吼叫着往小媳妇的脸上身上扔烂菜叶、碳渣煤灰和小石子小土坷垃;或者冷眼旁观,眼神里吝啬的不放出一丝同情。
  月香回过头望着张金衣,等着她有所反应。
  可张金衣只是漠然的看了地上的女人一眼,并没有想要解救她的意思。她索然无味的看了一会儿,便转身挤出了人堆。
  “小姐,你方才怎么不想法子救那个女的?她被捉回去了必死无疑啊。”月香奇道,大脸蛋儿知是被风吹的,还是因为兴奋,就像两朵绽放的桃花,煞是好看“小姐是不是已经安排好了人去救她啊?”
  “死路也是她自己选的,与我何干。”张金衣头也不抬的回道,声音格外的冷漠。
  “可小姐以往……”月香想说若是放在以往,小姐定然会想法子救那个女人的,但旁边的古琅琊拉了拉她的衣袖,她只得不甘的闭上了嘴。
  “掌柜的,今儿累了一天了,先回去歇着吧。”古琅琊轻声的劝道。
  “嗯,是有些累了。”张金衣如释重负的合上了账本,她就像一直在等着这句话一样。
  今儿一整天她都在不停提醒自己不要去想胡庭钧现在在哪里,会不会是在那个宝仪屋里,他到底是为了想查明什么还是真的被那个女人下了蛊迷住了心窍……
  这一天过得实在太累太疲倦了,但她不想被人看出来,不想再让人看到她软弱的样子,不想被人同情被人藐视。她害怕听到那些安慰的话……
  没过几日,朱忆宗就从京城回来了,给张金衣带了些漂亮的衣料和首饰,还有一个和宝仪姑娘有关的消息。这次他回京城最主要的目的就是调查宝仪。
  “这个宝仪果然有鬼,她好像在为董鄂府做事,若是我猜的没错他们这次还是为了……”
  “是为了珐琅彩,也为了瓷器选拨赛,董鄂和那个郎大人怕是做梦都想得到珐琅彩的秘方,真是变态的痴迷!而且他们身后只怕还站着九阿哥和八阿哥。”张金衣忿忿的接过话茬。
  “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居然还知道九阿哥八阿哥和他们是一路的?”
  “哦,是三爷以前告诉我的。”见朱忆宗有些起疑,她赶紧搪塞道。
  她这么一说,朱忆宗倒是不怀疑了。沉默了一会儿,他又说道“听说三爷被赶出来了,要不要我去把他带过来?”
  “不用了”张金衣毫不犹豫的拒绝道。她想,朱忆宗是还不知道胡老爷没有死,所以怕他没地方可去才这么说的,也可能是在试探她吧。是以,她又淡淡的补充道:“你大概忘记了我已经被他休了吧。”
  “今儿我在驿站里还听到了一个奇怪的传言,说是胡老爷是诈死。”朱忆宗顿了顿,盯着张金衣的小脸继续说道:“听说是一个带着丫鬟的小姐和马夫一起救了被挂在树上的胡老爷。”
  张金衣一听,面上骤然变色,她低呼一声‘不好!’便往门外冲去。
  朱忆宗见她这番,赶紧跟了出去。
  在马车里,张金衣将她救了胡老爷的事情原原本本的都告诉了朱忆宗“这事都怨我,当初若是听他们的,不管那个马夫,这事就不会传出去了,就不会坏事了……”她喃喃的说道,满脸的自责和焦急。
  “你当时说的话也不无道理,不要太自责了,都怨那个马夫辜负了你的好意……现在去告诉三爷消息已经走漏出去了,让胡老爷干脆回胡府便是。事情已经查的有些眉目了,等胡老爷回府之后多注意些,再继续调查不就行了。”朱忆宗好言安慰道。他看着忧心忡忡的张金衣,觉着她是不是太多虑,太过焦急了。
  希望不要有事。张金衣一言不发的看着漆黑的窗外,在心里默念道,她有种不祥的预感。
  “想来胡老爷出事绝非意外,也是他们的杰作吧。”朱忆宗自言自语的分析道“我就说三爷不是那种人,就算想查这件事,也不会这个时候去这种花街柳巷的。”
  “哼!好像你对他有多了解似的。他心里怎么想的你怎么知道,说不定他是打着查事的幌子真心想寻快活呢!”张金衣冷冷的反驳道。说完这番话她立马又后悔了,现在的她简直像个深闺怨妇,真是太丢人了……
  朱忆宗笑了笑,他的目的也就是想让她把这些憋屈都发泄出来。
  “不会的。虽然我很讨厌他,但还是可以肯定他不会让宝仪姑娘轻易得逞的,你就放心吧。”
  张金衣却是不再理会他的揶揄,她的心已经紧成了一团……
  马车很快到了目的地,稳稳的停在了百花楼的门口。***(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四章 找到三爷
  “还是我先上去瞧瞧吧”朱忆宗将已经起身的张金衣按回到座椅上,他盯着她的眼睛,眸中隐着一丝担忧。
  虽然方才对她说了相信胡庭钧会把持住自己的话,但他心里却是没底。若是让她进去,万一撞见胡庭钧和那个宝仪正在亲热……所以还是把她留在马车上稳妥一些。
  张金衣果然反应很快,她很不淑女的翻了翻白眼“你方才不是很笃定吗?!”
  “我是怕你一个女人进去了,太过招摇。”
  “鸹母又不是不认识我,上次我们已经打过交道了。”她指的是为了救胡家老小那次。
  “就是因为鸹母认识你,现在若是三爷在里面,你想……他们肯定不会让你进去找人的。你还是在马车里稍等片刻,让我把三爷叫出来吧。”
  张金衣想了想,朱忆宗说的不无道理,遂又乖乖的坐下了。
  他进去之后,没过多大的功夫就出来了,身后却不见三爷的人影。
  “三爷不在里面。今儿我先送你回去,等我打听到他的住处之后,再告诉你。”
  见张金衣狐疑的看着他,朱忆宗又道:“怎么你现在是谁也不肯相信了吗?!三爷确实不在里面,我的办事能力你也不信吗?我已经打听清楚了,三爷被逐出胡府之后,便很少来百花楼了。不过”他迟疑了一下,又盯着她的眼睛小心翼翼的接着说道:“宝仪好像常去找他……所以我会让人跟着宝仪,很快就能知道他的住处了。”
  “她现在在里面?”张金衣一脸的风轻云淡,她望着前面的布帘子,看似随意的问道。
  朱忆宗思忖了一会儿,才轻声答道:“不在。不过,她这会子未必就是去找他了,说不定是和董鄂府的人在一起……”
  “去焦郎中那里吧,他应该知道老爷的住处。”张金衣打断了他的话,轻声对他说道,声音很是清冷。
  待他们去了焦郎中那里,却没有见到人,药铺的学徒说,他去找药材了,明儿这个时候兴许在。
  他们又来到了胡府,张金衣留在了马车上,还是让朱忆宗去找衡伯或者金水出来。
  待朱忆宗敲开了大门说明来意,门头进去找了一圈之后回话说衡伯和金水都不在,说完便哐当一声,将门重重的合上了……
  能找的人都找了,他们再无他法,只能等明日再继续了。
  一夜未眠,好不容易等到了天明,张金衣涩着双眼到了顺昌泰,一下轿就直奔听风楼。
  朱忆宗刚从后山练完功回来,正在沐浴。待他洗完更衣回到房里,发现张金衣趴在美人榻上俨然已经进入梦乡。
  他怜惜的看着熟睡的小脸,轻轻的摇了摇头,转身从榻上抱来薄被为她盖上。
  张金衣一觉醒来,已到晌午。
  “怎么不叫醒我,现在是什么时辰了?有什么消息没有?”她眼一睁开,便如钟摆一般坐直了身子,连珠炮似的追问正端着午膳进来的朱忆宗。
  “还没有找到他们,不过我已经安排好了,在胡府门口,焦郎中那里,还有百花楼都有人盯着……你不要太紧张了,先用膳吧。”
  “我没胃口,你慢慢用吧,我去大堂看看。”张金衣起身整了整衣襟,正待出门,却又被朱忆宗拖了回来。
  “我们就算是要砍头之前,也要填饱肚子的。”他拿起筷子塞进了她的手里“吃饱了才有力气做事,你这样撑不了多久的。”
  “就由着我吧,现在就算吃下去了也难以消化的。”张金衣放下了筷子,满脸的焦虑。
  看到她罕有的无助的模样,他越发的怜惜。
  “走吧。”他抓住她的手,将她拖到马厩前。
  “我教你骑马吧。”
  “不要,我要在这里等消息。”
  “有消息他们会来告诉我们的。不过,我担心找到他们之前你已经疯掉了。”朱忆宗不由分说将她抱上了马……
  策马狂奔了一阵,由着冷风吹过她的脸颊,紧绷的神经到底舒缓了下来。
  到了郊外的空地上,朱忆宗才拉住缰绳。
  “背要挺直,拽紧缰绳,腿放在这里……”帮她调整好坐姿之后,他便翻身下马,只留张金衣一人在马上。
  “不要慌乱,我先牵着走一圈,鬃毛很听话的,不要怕,脚要控制好,不要随意打马肚子……”他先牵着马遛了一段路,先走后来又慢慢的跑起来,让她找找骑马的感觉。
  起先张金衣还有些心神不宁,但在马上颠了一阵子之后,慢慢的便集中了精神……
  学习新事物的时候,时间果然很容易就过去了,不知不觉日头已经偏西。
  通过学习骑马,张金衣才发现,原来自己的胆子很小,原来自己很怕死。学了整整一下午,姿势倒是掌握的不错,但终是不敢扬鞭。
  朱忆宗原本也只是想让她放松一下,并非一定要让她学会,所以也没怎么放手。
  这一下午都没有什么消息传来,他们回客栈的时候,还顺路去了焦郎中的药铺,他果然还是没有回。
  直到入夜,百花楼那边有消息,说是宝仪姑娘出门了。又过了半个时辰,说是看到了胡三爷,找到了他的住处,就在张金衣原来住过的茶叶街那块儿。
  茶叶街小巷里的一处三间的青砖宅子里,胡庭钧正和宝仪在里屋推杯换盏,把酒言欢。
  “三爷不是说要亲手为奴家烧制一只梅瓶的吗?这都过去半月了,怎么连瓶儿的影子都没瞧见呢?”宝仪嘟着殷红的小嘴,假意嗔道。
  “唉――”胡庭钧低头叹了口气,一扬脖将手中的酒倒进了喉咙里,苦笑道:“他们现在连窑厂都不准我靠近,怕是不能对姑娘守信了。”说完,他起身从旁边的书架上拿起了一张画递给了宝仪“原本想把姑娘的国色天香留存在梅瓶上,现在……唉,姑娘还是不要再来了,这幅画权当留作纪念吧。”
  “看三爷说的,难道三爷真的当宝仪是那种只认银子的薄幸女子吗?!奴家记得上次就已经告诉过三爷了,奴家看中的是三爷这个人,就算三爷现在身无分文,奴家的心也不会改变的。”宝仪拿起画像看了一眼,便随意的放在了一旁的凳子上。又举起酒壶嘴角凝着笑意为胡庭钧斟满一杯“三爷不必忧虑,只要三爷对奴家是真心的,奴家定然会尽全力帮助三爷渡过难关的。”
  “你休要再说,我堂堂七尺男儿,怎么会要女人接济。我就算再不济,也不会去靠女人的!宝仪姑娘还是请回吧,我今儿也累了,恕不远送。”胡庭钧腾地起身,背过身子双手背在了身后不再理会她,似乎被她的话激怒了。
  “三爷误会了,奴家就算想给三爷银子,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奴家所说的帮助可不是用银子。”宝仪也站了起来,扶着胡庭钧的胳膊,依靠在了他的身上“三爷不要生气了,奴家今儿会陪着三爷的,待会儿会慢慢跟三爷讲明的。”
  胡庭钧一听,便用手将她拂开,沉着脸道:“你不用哄着我了,姑娘的心胡某没齿难忘。都怨我福薄,胡某现在的状况实在不愿拖累姑娘。”
  “奴家就差把心破出来放在三爷面前了,三爷竟还是不信奴家。现在奴家也顾不得羞耻了,三爷每次都这样撵奴家走,莫非对奴家只是虚情假意,其实还是嫌弃奴家是个**女子。”宝仪从袖子里掏出帕子,假意拭了拭眼角。
  “好了,我信你便是,不要再说这么不堪的话了。”胡庭钧搂住她的香肩柔声劝慰着“我都这副光景了,你还不离不弃的对我,这对我就是最大的帮助了,我一辈子都会记住你的。只是我现在没有心思想那些,一想到我爹生前对我报以厚望……”他的声音越发低沉了起来。
  红烛摇曳,将两人相依相偎的影子刻在了纸窗上,窗外的张金衣和身后的朱忆宗停住了脚步,在清冷的夜风中,看着这亲昵的剪影她瞬间石化,再也迈不开步子。
  温热的眼泪顺着冰冷的脸颊流了下来,她竟然毫无知觉。原以为已经做了足够的准备,现在才知道就算准备的再充分,该痛的也还是会痛,并不会减轻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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